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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侯府自来人丁单薄,比显阳侯府还不如,她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可嫡妻没进门,就先有了庶长子,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进他们家?
当然董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儿媳都愿意娶的,高门的她娶不上,门第太低的她又瞧不上,最合适的也就莫过于像自己这样身份门第不高不低,虽不是大伯父亲生的,说出去也一样是显阳侯府的小姐,父亲的官职也勉强拿得出手;且已承袭了母亲全部嫁妆,可不论是大伯父大伯母还是父亲周望桂,都还要另为自己准备嫁妆,从而嫁妆反比真正的侯爷千金还丰厚的人了,也就难怪她会瞄上自己。
也不知道如今方雪柔被董无忌养在哪里?建安侯府董无忌是暂时不敢让方雪柔进的,没有董太夫人点头,她也进不了,董太夫人喜欢孙子,却并不代表她会连方雪柔这个昔日曾对自家不屑一顾的人也一道喜欢,更不会容许她坏了自己儿子的亲事,所以如今方雪柔定然还被董柏养在外面。
“卷碧,你去叫刘大叔来一趟。”顾蕴忽然说道。
卷碧自不知道她叫刘大来做什么,不过仍应声而去,不多一会儿便引着刘大进来了,顾蕴遂低声如此这般吩咐了刘大一通,待刘大领命而去后,才进了屋子,坐到妆台前卸起钗环解起头发来。
却是越解越烦躁,差点儿没将头发弄成个鸟窝,慕衍那个混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嘛,他就算人不能回来,好歹给她递个信儿啊,若非想着他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回来,她若不在万一错过了,她早找理由避出盛京,一年至多回来陪亲人们一两个月也就够了,这会儿还不定在哪里逍遥呢,又怎么会隔三差五就要被逼婚一次,弄得自己无比的糟心?
他最好说到做到,今年之内回来,否则,她一定让他七老八十都娶不上媳妇儿,哼!
翌日,果然董太夫人又打发了人来递帖子,这一次,祁夫人便没有再让金嬷嬷打发来人,而是让金嬷嬷收下了董太夫人的帖子。
于是第三日上,董太夫人便带着十二色礼盒,打早儿来了显阳侯府拜访祁夫人。
说来董太夫人虽已是太夫人了,年纪却并不大,也就比祁夫人大了四五岁罢,辈分自然也与祁夫人相当,何况虽一样是侯府,建安侯府却哪有与显阳侯府平起平坐的资格,且高嫁低娶,既想娶人家的女儿,自然要尽可能的谦逊,方显诚意。
所以董太夫人的姿态一开始便放得极低,在显阳侯府的垂花门外,不待祁夫人迎过来,远远的已经屈膝福了下去,笑道:“不请自来,叨扰顾夫人了,都是我的不是,还请顾夫人千万见谅才好。”
董太夫人的姿态放得低了,祁夫人自然也不能太端着,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也福了下去:“董太夫人太客气了,您能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我欢迎还来不及,又何来叨扰之说?”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被簇拥着去了朝晖堂的花厅落座,丫鬟上了茶果点心来,董太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见竟是雪顶含翠,这样名贵的茶,自来都是贡品,她活了几十岁,也就有幸吃过两三次而已,谁知道显阳侯夫人却随随便便拿来待客,怪道盛京城人人都说显阳侯府虽低调却自有底气与底蕴呢,的确非寻常人家可比。
再看显阳侯夫人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随随便便一样便能抵自己浑身穿戴的价值了,而自己这一身穿戴还是想着不能让显阳侯夫人小瞧了自家去,挑的自己所有衣饰里最好的;就更不必说满屋子华贵而不失雅致的家俱陈设了,便是自家侯爷还在时,也不能和显阳侯府比啊,何况如今侯爷还不在了,儿子又被方氏那小贱人迷了心窍!
念头闪过,董太夫人要求得顾蕴为媳的念头也越发坚定了,那顾四小姐自来养在显阳侯夫人跟前儿,可见极得显阳侯夫人疼爱,她又继承了生母的嫁妆,本身已是个嫁妆丰厚的了,自家若能娶了她,无忌若能得了显阳侯爷的提携,何愁不能中兴建安侯府。
董太夫人因笑道:“怎么不见四小姐,自上次在京山伯府见了四小姐,我真真是好生喜欢,话说回来,四小姐那样的人品才貌,又有谁能不喜欢的,也不知道将来谁家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得四小姐这样的可人儿为媳呢!”
祁夫人淡淡一笑,道:“董太夫人过奖了,我家四丫头也就刚好拿得出手,不至于被人笑话儿而已,倒是建宁侯年纪轻轻,已经是侯爷了,听我们侯爷说,还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太夫人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董太夫人一听这话有门儿,忙笑道:“他不过就是赖的祖荫罢了,哪当得起顾夫人您这话,没的白折杀了他。”
双方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个回合,祁夫人却决口不提打发人去请顾蕴的话,董太夫人没办法,只得将姿态放得越发的低,总算说得祁夫人稍稍松了口,道:“其实我家四丫头的亲事别说我做不了主,亦连我们家二老爷二夫人也做不了主,得她的外祖母,也就是平家老太太点了头才作数,只平老太太一贯疼爱四丫头,不先见一见建安侯,怕是轻易不肯松口啊,还请太夫人体谅一下她老人家的一片爱孙之心。”
凭什么她要见一下顾四显阳侯夫人就推三阻四的,一句准话都不肯给她,却先要让平老太太相看她儿子?她儿子再不济了,也是堂堂一品侯爷,顾四却只是一个年纪老大却高不成低不就,以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显阳侯夫人真当他们母子非顾四不可了?
董太夫人一口气便哽在了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的,哽得她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还是想着自家已经入不敷出得太久,自己苦苦支撑着主持中馈早已是心力交瘁,关键孙子不能再流落在外,不然以后纵接进府,自己也将其养不亲,以便拿捏未来的儿媳和方氏那个贱人了,再几乎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方强忍着继续笑道:“老人家心疼外孙女儿,也是情有可原,只不知平老太太几时方便,我们尊重老人家的意思。”
祁夫人脸上的笑这才盛了几分,道:“那就待我问过平老太太的意思后,再给董太夫人答复了。”然后又与董太夫人寒暄了几句,便端了茶。
董太夫人见祁夫人都已下逐客令了,只得顺势起身告辞,由祁夫人送出了垂花门外。
董太夫人来拜访祁夫人之事,自然瞒不过顾蕴,不过她也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两家要结亲,也得一个不短的过程,而她只需要几日,便足以让董无忌和方雪柔的事曝光于人前,不但让这门亲事作罢,更让董无忌和建安侯府身败名裂了,所以且先任董太夫人蹦跶蹦跶罢!
而祁夫人送走董太夫人后,虽觉得董太夫人还算有诚意,但这种事女方本就该把架子摆得足足的,好叫男方知道自家有多看重女儿,以后才不敢轻易怠慢了她。
是以祁夫人并没有即刻打发人去与平老太太送信儿,而是决定待先晾董太夫人几日后,再去问准平老太太的意思,然后给她答复。
当然,当着顾蕴的面儿,祁夫人依然是丝毫端倪都没露出来,顾蕴见了,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娘儿俩看起来都是一切如常。
只是她们却不知道,这事儿早落到有心人眼里,并因此妒恨的发狂,以致起了李代桃僵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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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一回 自作聪明()
顾葭坐在自己房间的窗下,一身藕荷色的素绫褙子,身姿笔挺身形优美,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彼时她正拿着一个绣花棚子,低着头专心的在做着针线,对面则是她如今贴身丫鬟之一的黄莺,也正手不离线的绣个不停,远远看去,好一幅安详和谐的景象。
但主仆二人说的话,却与安详和谐半点儿边也不沾,尤其是顾葭,声音森冷阴狠得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让人听了由不得不打寒颤:
“如今明摆着祖母自身都难保,爹爹又靠不上,周望桂那贱人更是巴不得我老死闺中,大伯父与大伯母也不管我,我若再不尽快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将来就等着老死闺中,以后受尽周望桂母子的气罢,退一万步说,即便周望桂畏于人言将我嫁出去,以她的心狠手辣,能是什么好人家?我指不定比老死闺中,受尽折辱更凄惨,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我不能再坐以待毙,这次我一定要为自己谋得一条出路,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黄莺的声音却直打颤,比她就要犹豫恐惧得多了:“可是小姐,大夫人既亲自接见了那建安侯太夫人,可见对这门亲事是真的上心,而且四小姐都十八了,还没有婆家,也不怪大夫人着急,我们若真坏了四小姐的事,只怕大夫人第一个便饶不了我们,侯府我们必定也再呆不下去了,若坏了四小姐的事,我们能成事便罢,否则,将来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罢,您年纪到底还小呢,指不定等您及笄后,大夫人便会为您相看人家了呢?”
心里已是将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将建安侯太夫人登门,据说是为求娶四小姐而来之事当笑话儿讲给小姐听的,她的本意只是借机嘲笑四小姐一通,这么大年纪了都还没有婆家,指不定这一次也不能成事儿,希望小姐听了能高兴,指不定又赏几样新巧的首饰与她呢?
却不想小姐听了后,竟起了要坏四小姐好事,自己取而代之的心。
这怎么可能嘛,四小姐是原配嫡女,嫁妆丰厚,侯爷与大夫人也自来视若己出,还有强势的外家撑腰,自家小姐却是个小小的庶女,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看人的脸色。
建安侯太夫人又不是傻子,就算与四小姐的亲事不成了,也没有屈就自家小姐的道理,而建安侯虽年纪轻轻,却已是侯爷了,他的妻子只要过门就是一品侯夫人,这样年轻的侯夫人,满盛京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只要他们母子愿意,勋贵高门或是三品大员以上人家的嫡女娶不到,与建安侯府门第相当或是稍弱些的人家的女儿,却是尽着他们挑选的,怎么可能没鱼虾也好的将就自家小姐?
黄莺是去年才开始做顾葭贴身丫鬟的,之前只是她屋里一个三等丫鬟,祁夫人这些年给顾葭挑的一二等丫鬟都是十七八的,在她身边服侍至多两三年,就要放出去配人了,顾葭是既收买不了她们,毕竟她们的命运都掌握在祁夫人手里,也没有收买她们的必要,才收买得与自己贴心了,就要放出去配人了,她又不是傻子!
所以顾葭一开始便把目光投在了黄莺身上,年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生得也有那么几分姿色,关键她家也是继母当家,她在家里几乎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不然也不会给挑到顾葭房里做三等丫鬟了,简直比扫院子的没等丫鬟还不如。
顾葭根本没花多大的代价,不过只悄悄赏了黄莺几次东西,又许诺将来自己出嫁会带黄莺过去,将来主仆共享富贵,也就将其收买得死心塌地了。
等到去年自己的贴身丫鬟再次被放出去时,顾葭便顺势提了黄莺做自己的贴身丫鬟,祁夫人整日里琐事缠身,又见顾葭这些年一直很安分,且她身边还有周望桂打发来的两个嬷嬷,就算那黄莺已是她的人又如何,难道就凭她们,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不成?遂默许了这事儿。
祁夫人却不知道,这么些年下来,周望桂打发来的那两个嬷嬷虽不至于彻底被顾葭的糖衣炮弹收买,也早在很多事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顾冲因为心里多少有几分愧疚,但凡见了顾葭,都会偷偷塞些金银给她,彭太夫人也早被顾葭哄好了,自己的私库几乎就要变作顾葭的私库呢?
有钱连鬼尚且能收买了为自己磨磨,何况周望桂打发来的那两个婆子,一开始慑于周望桂的威压,还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见周望桂一年都回侯府住不了一个月,见顾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还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这些年早被顾葭养肥了,所以如今她们与顾家的关系,更准确的是,已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了。
也所以,黄莺才能在祁夫人根本没有声张的情况下,这么快便打听到董太夫人登门为建安侯求娶顾蕴之事,才会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