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翌日一早,顾蕴便起来了,将昨夜便挑好的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褙子,并翠绿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穿了,指挥卷碧给自己梳了个比牡丹髻要矮一些的发髻,插了两柄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的梳蓖,耳朵上则坠了两朵小小的丁香花,因皮肤本就白皙细腻,脂粉反而会掩盖了原本的好颜色,且大热的天儿顾蕴也不喜欢涂脂抹粉,是以只淡扫了峨眉,再点了点口脂。
然后对着镜子来来回回照了几遍,觉得满意了后,才被簇拥着去了祁夫人屋里。
祁夫人一见她便笑道:“哟,今儿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出门去吗?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该打扮得这么娇娇嫩嫩的才好么。”
顾蕴想起先前在自己屋里时,锦瑟卷碧几个也曾纳罕的问她:“那位韩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前儿进宫赴宴时,也没见小姐这么上心的打扮自己呀,又是提前选衣裳选首饰,又是描眉点口脂的,难道那位韩夫人的来头比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还大不成?”
两颊不由微微有些发烫,这种类似于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不由自主便想打扮得漂亮一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于对方眼前的微妙感觉,怎么好叫别人知道,遂只笑与祁夫人道:“是要出门去一趟,所以来告知大伯母一声。”
祁夫人点点头:“那你早去早回,如今天儿还热着呢,仔细别中暑了,我待会儿让人熬了绿豆汤给你凉着,你一回来就好喝。”
顾蕴应了,又与祁夫人闲话了几句,也就告辞出了朝晖堂,去到垂花门外上了车,直奔便捷而去。
一时到得便捷,本以为自己已来得够早了,不想一问大掌柜:“那位约我一叙的韩夫人还没来罢?”,却被告知:“早到了,因小姐提前有话,所以我直接将人迎去了小姐的雅间里喝茶等候,小姐直接上去即可。”
顾蕴心下猛地一跳,深吸一口气待心跳平复下来后,才点头道:“那我先上去了。”由锦瑟卷碧簇拥着,径自上了四楼,进了自己的雅间。
果见里面有一位美貌妇人正坐着吃茶,穿了白底蓝花的杭绸比甲,豆绿色的八幅湘裙,乌黑的头发绾了个牡丹髻,插了莲子米大小的南珠珠花,身形纤细,笑容柔美,若非宇文承川提前告知过自己,顾蕴都要以为对方只得二十几岁,而非已年过四旬了,不用说对方正是韩夫人了。
韩夫人已瞧见顾蕴了,忙起身几步迎了上前,笑道:“你就是顾四小姐罢,可真是个标致的可人儿。”
说话间,已上下打量了顾蕴一回,见她亭亭玉立,清新雅致,恰如一株雨后的新荷般,更难得的还是周身大气沉稳的气度,不由暗暗点头,也就难怪衍儿会这般上心了,这姑娘的确当得起。
顾蕴忙屈膝给韩夫人见礼:“您一定是韩夫人罢?让您久等了,早知道我该早些来的。”
早被韩夫人一把搀了起来,笑道:“不是四小姐来迟了,而是我特意来得早些,谁让慕衍那不成器的惹你生气了,我做义母的要替他向四小姐说项赔不是,自然要比四小姐来得早方显诚意。”
韩夫人笑起来就更见风致了,那种笑是自然而然从骨子里盛出来的,没有半分的刻意,如醴泉一泓从泉眼之中淌出,沁人心脾,也就难怪当年会被选为妃嫔,盛宠一时了,只可惜皇上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白放着这样美好的人儿不要,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顾蕴没想到韩夫人一见面就把话挑明了,脸上闪过一抹赧然:“我们之间不过只是有些小误会罢了,没想到会惊动夫人,倒叫我无地自容了。”
一旁锦瑟与卷碧嘴巴早已张大得能塞下一枚鸡蛋了,没想到这位韩夫人竟是慕公子的义母,据她们所知,慕公子的亲生母亲早就亡故了的,那岂不是意味着,眼前的人就是小姐实际意义上的未来婆婆了?难怪小姐今日打扮得这般漂亮呢,是该打扮得漂亮一些才是!
回过神来的二人第一反应便是要给韩夫人换热茶换更新鲜的水果点心,但转念一想,自家小姐可是女方,而且如今正生慕公子的气,就该端着一些才是,怎么能反倒自降身段呢,不然回头真过了门,还不得被夫家的人瞧不起啊?于是对视一眼后,到底还是没动,只越发竖起耳朵,听顾蕴和韩夫人说话。
只可惜顾蕴却忽然道:“锦瑟卷碧,你们且退下罢,待我叫时再进来服侍。”
二人一怔,卷碧便要说话,却见顾蕴正定定看着自己,目光虽平静无波,卷碧服侍了她多年,又岂会不知道这平静之下的毋庸置疑,只得无奈的屈膝行礼,与锦瑟一道退下了,心里还在腹诽,小姐怎么就不留下她们呢,人多至少也能壮胆嘛!
却不知顾蕴在与韩夫人说过几句话后,早不紧张了,微笑着听韩夫人继续说道:“衍儿既与四小姐说过我的身份,可见该告诉四小姐都已告诉了,我也不须再赘述。我今日来,除了应他所求帮他说项以外,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看一看四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付出整颗心,如今见了四小姐,我也就放心了,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哪怕如今旁人瞧着再光鲜,在我看来却一样苦命,倒不如托生成一介凡夫俗子。好在上天到底还是公平的,让他在吃了那么多苦后,赐了四小姐这么好的人儿给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顾蕴待韩夫人的话暂时告一段落后,趁机说道:“夫人还是叫我蕴姐儿罢,您是长辈,再一口一个‘四小姐’的叫我,没的白折杀我。”
既已决定不生宇文承川的气,且会与他继续走下去了,他又那般尊重韩夫人,她自然也要给予韩夫人足够的尊重,毕竟虽是宇文承川救韩夫人一命在先的,可若没有韩夫人,宇文承川早死八百年了,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他!
韩夫人点头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叫你蕴姐儿了。我也知道衍儿欺骗了蕴姐儿你这么多年,你生他的气也是理所应当,站在女人的角度,我是站在你一边的,不狠狠给他个教训,让他引以为戒,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再欺骗你?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可站在母亲的角度,我又希望你能别生他的气太久,一来因为你生他的气,他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日两日的可以,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二来他如今的处境你也知道,真正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且个个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他若因为你生他的气分了太多的心,便不能全心全意,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应付那些人,难免会让人抓到破绽。”
顿了顿,满脸为难与不好意思的道:“所以我想着,你要不就再生他十日,哦不,还是半个月罢,你再生他半个月的气,便原谅他好不好?他年纪是真不小了,连比他小五六岁的五皇子都已大婚了,此番就算上面的人装聋作哑不提他选妃的事,礼亲王与文武百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总得知道你不生他的气,与他一条心了,才敢谋划让上头替你们赐婚的事,可这一耽误,指不定就让其他有心人趁虚而入了呢?”
顾蕴两世为人,也没见过韩夫人这样帮人说项的,一时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来只决定再生宇文承川几日气的,谁知道韩夫人却一开口便是半个月,宇文承川若是知道自己请韩夫人来完全是帮倒忙,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韩夫人为人是真的很好,懂得站在女人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光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了,要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人,也就难怪她能教出宇文承川这样的义子了。
顾蕴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韩夫人,省得某人继续犯蠢下去,也省得矫情的结果就是他那里被塞了一大堆女人,癞蛤蟆不咬人也恶心人,她才懒得届时一个一个的去收拾,反正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收拾某人。
遂说道:“其实不瞒夫人您说,我自慕大哥他……我自他回来的当夜见过他,听了他的一番话后,便已不怎么生他的气了,善意的欺骗我也做过,且我并没有因他的欺骗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真正介意的,还是他如今的身份和他的身份会带来的麻烦与艰险,那条路真的荆棘满布,一点也不好走,且与我只想恣意自在过一生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她的神色渐渐郑重起来,“可认真一想,那又怎么样呢,他是慕衍时是他,是宇文承川时还是他,我要的是他这个人而非其他,他若只是腾骥卫一个小官儿,我便过小官太太的日子,他若是太子,我便过太子妃的日子便是,但前提是,他必须与我一条心,必须知道我的付出我的牺牲,必须对得起我的付出我的牺牲,我小时候见过了我母亲的隐忍与冤屈,原本早已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嫁人的,因为是他,我才愿意冒这个险,再学着相信男人一次,那他就要对得起我对他的相信。否则,我性子有多烈他是知道的,少不得要做让他后悔的事,可那时候他纵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韩夫人听得顾蕴前半段话时,不由暗自好笑,她就说衍儿不懂女人的心,若顾四小姐真恼了他,要与他一刀两断,前儿夜里根本不会见东亭好不好,偏他急得什么似的,非要她尽快来见顾四小姐一面,帮他说项,如今事实果然证明她猜得不错了罢?
待听得顾蕴后半段话,韩夫人的神色也郑重起来:“蕴姐儿你既与我说心里话,我也与你说几句心里话,衍儿那孩子从小到大见惯了我和他义父是怎样情深意长的,别的我不敢保证,他会待你始终如一却是可以保证的,所以,只要你肯将自己托付给他,他定然不会给你做让他后悔之事的机会,若是他敢,不说你了,我第一个便饶不了他!”
顾蕴就笑了起来,就算韩夫人不说,她也知道宇文承川如今待她的心有多真,不然不会把几百万两银票眼睛也不眨的便送到了她手里,虽说感情不能用银票来衡量,可一个男人都肯把全副身家,也等同于是他的全部底牌都双手奉上给你了,你还能说他不爱你吗?银票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态度。
只是宇文承川对她的爱能不能真至死不渝,就只能交由时间来见证了,至少眼下,她是相信他,也确信自己不会后悔的!
韩夫人也笑了起来,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得好永远也及不上做得好,一切都得交由时间来见证,譬如当年她一开始不也觉得自家老爷待自己的心,只是小儿女情窦初开时的一时动心,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吗?
然而事实证明,她终究还是没有信错人,爱错人,她也希望经年以后,顾四小姐能与自己有一样的感慨,幸福的感慨!
韩夫人又与顾蕴说了一会儿话,便提出告辞了:“小女慧生患有心疾,长时间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就先回去了,等回头你得了闲儿,就让衍儿带了你去我们家做客,慧生比你只小月份,你又是这么个爽利可人疼的性子,她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顾蕴不知道韩夫人还有个女儿,她压根儿没听宇文承川提起过,更没想到对方还患有心疾,忙道:“敢问夫人一句,韩小姐的心疾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我倒是知道一个大夫,于内科上十分高明。”
韩夫人苦笑道:“她是生来便患有的,因我早年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伤了身子,本不宜有孕,是我强行怀了她,谁知道却累得她一生下来便为病痛所折磨。这些年我们也瞧过好些大夫了,都说只能温养着,万不能动气,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所以我不放心呢。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且先回去了,蕴姐儿你留步罢。”
顾蕴见她的确着急,也就不再多说,亲自将她送到楼下后院上了车,直至马车出了客栈后,才折回了楼上去。
锦瑟与卷碧立时蹿了进来,“小姐,方才韩夫人没有为难您罢?慕公子也真是,韩夫人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他怎么能让韩夫人来帮他说项,这不是明白了告诉韩夫人,他和您闹别扭了吗?也不怕韩夫人心里因此对您有什么意见,而且您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不是为难您吗?”
锦瑟心更细些,忙又道:“那小姐将来您和慕公子成亲后,会不会与韩夫人一块儿住呢?如今瞧着韩夫人倒是个好的,可这世上多的是面甜心苦的人,尤其是做婆婆的,当初沈家姨太太初初瞧着不好么,谁知道……”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失言……”
顾蕴已摆手道:“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韩夫人也没有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