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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蕴见他目如寒冰,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被算计的人不好受,被逼得出手算计的人心里又何尝好受得了?尤其是他这样恨了便会恨一辈子,别人待他一点好,他也会铭记于心一辈子的人。
她握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你其实还是给他们留了余地的,不然就不会只对老三一个人下手,就该连他唯一的儿子也不放过了,所以,你不必难受,早年皇后待你的那点仅有的温情,也就只够换她唯一的孙子平安无事而已,还想换别的,却是再不能够了,总不能就许他们算计我们,却不许我们还手罢?只盼经此一事,他们能别再使那些宵小手段,而是正大光明的同我们争同我们斗,如此到了最后,若是我们输了,也能输得口服心服,若是他们输了,也能虽败犹荣!”
宇文承川冷嗤道:“就怕他们不会这样想,只会越发疯狂的还击与报复,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让所有人都跟着他们一起毁灭!”
“那妙贵嫔岂不是很危险?”顾蕴不由皱起了眉头。
明面上宗皇后与三皇子是不敢找妙贵嫔的麻烦,甚至不得不尽可能的压着此事,不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一旦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发起怒来,不但三皇子,宗皇后也承担不起这个罪责,亦连原本追随他们母子的人也保不住他们,天子一怒,浮尸千里,皇上若真铁了心要办三皇子,谁又阻拦得了?
便是那些人能保住三皇子,也肯定不会再保了,毕竟有了冒犯庶母,德行有亏的坏名声,三皇子哪还配坐上那个最高的位子,而弃暗投明,原是人之本能不是吗?像万鹏春之流,纵然把女儿送进了三皇子府又如何,他女儿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那万家到头来别说成为未来天子的外家了,当个王爷的外家都不可能,那他凭什么还要倾尽所有的辅助三皇子?
也就柯阁老成国公还有可能继续追随三皇子母子了,谁让他们根本没得选,可就算他们再德高望重再老奸巨猾,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他们独木难支,一样成不了气候!
所以这件事,只要妙贵嫔不声张,宗皇后与三皇子是铁定不会声张的。
可不声张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就此放过妙贵嫔,而妙贵嫔纵然再得皇上宠爱,说到底也只是弱女子一个,在后宫又势单力薄,树立众多,就算有宇文承川的人和腾骥卫的人明里暗里护着她,也要防着百密一疏的时候,万一她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中了宗皇后母子的招呢?他们总不能让她为他们付出了身体付出了感情,什么都付出了以后,再连性命都付出!
顾蕴说完,忙又与宇文承川道:“以后你可得加倍派人保护妙贵嫔才是,不然我们连为我们如此出生入死的人都护不住,以后还有谁敢义无反顾的追随我们?”
宇文承川忙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她身边贴身服侍的人就有两个是腾骥卫的,何况皇上那么宠爱她,又怎么会不在她身边放几个可靠的人保护她,皇后母子奈何不了她的,倒是李正图,如今是时候料理他了,也算是给皇后再添一重打击,让她接下来很长一场时间里,都别想兴风作浪了。”
“料理李正图与皇后什么相干,你不是说他是永嘉侯的人吗?”顾蕴纳罕道。
宇文承川道:“先前他的确是永嘉侯的人,可永嘉侯不是失势在即吗,他总要为自己再找一个靠山,他倒也还没有全然倒向皇后,皇后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全然信任他,但近段时间,好些御前的事,都是他告诉皇后的,等除了他,皇后与贵妃在御前就都是两眼一抹黑了,以后自然越发的不敢轻举妄动。”
顾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要趁此机会安排人取代李正图的位子吗?”
“没那个必要,我们有妙贵嫔就足够了,且让其他人争去,我们只管看热闹即可。”宇文承川摇头,有时候做得越多,反而错得越多,什么都不做,反而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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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一回 只能拉不能打了()
宗皇后急怒攻心晕倒后,在蒋太医和贴身嬷嬷的救治揉搓下,不一时便醒了过来,心里虽仍痛得滴血更恨得滴血,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眼下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儿子的情绪她要安抚,儿子请医问药的事她要安排,知情的人要封口,还要与柯氏通气并将柯氏稳住,儿子伤在那样的地方,别人能瞒住,他的枕边人却是瞒不住的,尤其是柯氏这个正妻,以后儿子府里的女人们还要靠她弹压。
再就是与父兄们商量,万一此事走漏了风声,他们要如何应对;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妙贵嫔那个贱人竟敢这样重伤她的儿子,她不将她碎尸万段,委实咽不下这口气,可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将那贱人碎尸万段又岂是易事,同样需要从长计议……这些事桩桩件件宗皇后都得亲力亲为,她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成吗?
“娘娘,参汤来了。”
宗皇后接过贴身嬷嬷递上的她特意吩咐蒋太医加了提神药材的参汤,仰头一气喝尽后,才哑声开了口:“稷儿这会子怎么样了,还昏睡着吗?”
贴身嬷嬷沉沉的点点头:“还在昏睡着,蒋太医说,最好这几日都让殿下……好好休息,不然殿下情绪那般激动,实在不利于伤处的恢复。”
宗皇后闻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好半晌方嘶声道:“连本宫都知道,安神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蒋衡是太医,难道连这一点都要本宫教他?你去让人备好车辇,本宫这就亲自送稷儿出宫,回了他自己府上,他情绪就算再激动,也不怕让有心人知道,横生枝节了。”
贴身嬷嬷闻言,忙道:“可是娘娘,殿下伤得那么重,怎么能轻易挪动?而且谁照料殿下,也及不上皇后娘娘这个亲娘照顾来得经心啊,要不还是过两日再送殿下回去,您能时时看着他守着他,也能更安心不是吗?”
虽然贴身嬷嬷心里也清楚,如今将三皇子送回自己府上去才是最稳妥的,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她打小儿就亲眼看着三皇子长大,早年宗皇后忙着和林贵妃斗法,将唯一的儿子交给别人照顾都不放心,惟独只放心她,所以她贴身照顾三皇子的时间,比宗皇后这个亲娘还要多得多,自然也是真的心疼三皇子,与其说她是怕宗皇后不能时时看着儿子不能安心,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不能安心。
宗皇后却沉声道:“宫里人多口杂,何况成年皇子要留宿宫里得征得皇上的同意,本宫去回皇上时,要怎么说,说稷儿忽然染了重病,所以必须留宿宫里吗?万一皇上听说后,要亲自来看稷儿怎么办,蒋衡是我们的人,其他太医可不是,本宫不能冒这个险,你不必再说了,立刻去安排!”
“娘娘考虑得极是,都是老奴短视了。”贴身嬷嬷仍是一脸的难色:“只是娘娘目标太大,亲自送殿下出宫怕是不妥,落到有心人眼里,才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如还是让老奴代娘娘跑这一趟罢?”
宗皇后断然道:“本宫乔装一番,持了你的腰牌,想来不至惹守城的护军动疑,柯氏那般沉不住气,本宫不亲自走一趟,软硬兼施的弹压住她,稷儿府上先就要乱了,那我们还谈什么将来?万氏进门在即,本宫不想再出任何岔子!再就是父亲那里,本宫也得亲自走一趟,这事儿瞒谁也不能瞒父亲,尽快让父亲知道了,也好尽快给稷儿秘寻能人异士,尽快拿出个万全之策来,不至于事到临头了,再来想法子,那就真是回天无术了!”
这些事自己一个下人的确不够格儿出面,贴身嬷嬷也就不再多说,自行礼退下,安排待会儿宗皇后母子出宫的一应事宜去了。
宗皇后这才颓然的瘫倒在榻上,望着头顶的承尘发起怔来,万一稷儿以后都好不了了,可该怎么办?就算他已有珏儿这个嫡子了,可一个子嗣怎么够,说句不好听的,一旦将来珏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母子拼死拼活到头来,岂非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能再想了,稷儿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届时她不将妙贵嫔那个贱人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贴身嬷嬷很快便将一切都安排妥了,眼见天已傍晚,宫门快下钥了,宗皇后遂让人将仍昏睡着的三皇子抬上马车,自己也随即坐上去,然后直奔西华门而去。
西华门今日该班的护军头领是宇文策的心腹雷远,素日也是常在禁宫行走的,自然认得宗皇后,虽然此时此刻的宗皇后穿着一身宫里嬷嬷们的服饰,也一直有意低着头,但她身上那种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雍容与贵气,又岂是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能遮掩住的?
不过在听了宗皇后的说辞:“三皇子今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忽发疾病,皇后娘娘忙传了太医,一直到这会子,三皇子才稍稍好些了,只人仍昏睡着,所以皇后娘娘特地打发我跑一趟,送三皇子回府,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又看了宗皇后经赶车太监之手递过来的腰牌后,雷远还是很痛快就放了行:“原来是皇后娘娘跟前儿的孙姑姑,下官这就让他们开门,只是一点,还有一个时辰下官就该与同僚交班了,还请姑姑快去快回。”
宗皇后少不得应了,这才放下车帘,听着马车“得得得”的驶出了西华门,驶上了通往内城必经的长安大街。
与赶车太监一道坐在车辕上,也乔装了一番的吴贵喜压低了的声音随即从外面传来:“娘娘,马车已经上了长安大街,很快就可以抵达殿下府上了,奴才事先也已与我们的人说好,待会儿由他们去与方才的护军们交班了,我们只需要赶在三更天之前回宫即可保万无一失,娘娘只管放心。”
宗皇后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继续看起三皇子平静的睡颜来,这么懂事这么优秀的儿子,要是今日没有色迷心窍该有多好?
可孩子这么小,能懂什么,连皇上那个老东西活了几十年,不也被那贱人迷得神魂颠倒吗,所以千错万错,都是那个贱人的错,不,皇上也有错,要不是他当初不管不顾的抬举了那个贱人,她儿子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噩运?将来她不但要将贱人千刀万剐,老东西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宗皇后就这样一时咬牙一时发狠的,抵达了三皇子府,三皇子妃早已接到消息,说三皇子忽然犯了疾病,晚些时候皇后娘娘自会打发人送他回来,所以一早就焦急的在正院等着了。
却没想到,送三皇子回来的竟会是宗皇后本人,三皇子妃唬得立时跪下了:“不知母后亲自驾临,臣媳有失远迎,还请母后恕罪。”可母后干嘛要乔装成孙嬷嬷的样子,就算皇后不能轻易出宫,这不是殿下忽然犯了疾病吗,母后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父皇难道连这一点小事都不肯通融,逼得母后只能乔装成下人的样子才能出宫不成?
宗皇后也顾不上先叫她起来,而是命吴贵喜将屋里所有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又让人将三皇子抬了进来,安置到床上躺好后,才沉声与三皇子妃道:“稷儿病得不轻,本宫不亲自送他回来委实不放心,而且本宫也有几句话要亲自与你说,又不想惊动了皇上,所以才会乔装成孙嬷嬷的样子出来,你且起来罢。”
三皇子妃瞧得三皇子一动不动的,只当他病得极重,不然宗皇后的脸色也不至于这般难看,态度也不至于这般慎重,已是红了眼圈,听得宗皇后让她起来,她挣扎着爬起来,便扑到了三皇子床前,哭道:“殿下,您怎么了,您到底怎么了?早起出门时都还好好儿的,怎么会才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病成这样了……殿下,您醒醒啊,我是馥馥啊,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宗皇后被她哭喊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真的很想甩她两耳光让她闭嘴,但想起儿子如今的境况,到底还是强忍住了,低喝道:“稷儿如今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还让他怎么静养?你想知道他的情况,随本宫去外间,问本宫便是,嫡亲的婆媳,本宫难道还会不告诉你不成?”
说完扶着吴贵喜的手站起身来,先去了外间。
三皇子妃见状,只得收了泪,忙也跟了出去。
“坐。”指着自己左下首的位子让三皇子妃坐了,宗皇后又接过吴贵喜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才缓声开了口:“这里没有一个外人,本宫也不瞒你,稷儿其实不是病了,而是受了伤,伤得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就是地方有些个尴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