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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大老爷一脸的不慌不忙,道:“首辅大人自己也说了,与下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下官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诬陷您?下官不过只是就事论事罢了,首辅大人若是不信,当日审问熊春时,在场的人还有许多,总不能所有人都联合起来诬陷首辅大人罢?”
不待柯阁老说话,继续道:“那熊春还说,自己追随首辅大人已经十几年了,若非有首辅大人提拔,他以一举人之身,又怎么可能做到正五品的知州?首辅大人待他恩重如山,每次他回京述职时,都会亲自在家里接见他,待他如子侄般,他自然也要粉身碎骨相报,别说首辅大人只是让他盘剥贪赃了,就是要他的命,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十几年前,臣还在外放,便是真要诬陷首辅大人,也无从诬陷起,还请皇上明鉴。”
那个什么熊春,竟然已经追随自己十几年了,他每次回京述职时,自己还会亲自在家里接见他?!
柯阁老浑身越发的冰凉,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和二弟打小儿便生得极像,还是彼此都及了冠,他出了仕后,为让人觉得不稳重,渐渐留起了胡子,且一年比一年有官威,彼此才算是一眼就能让人区分开来,关键他们两房一直没分家,而别人想要登堂入室,摆出阁老的架势糊弄人,又怎么可能十几年都不露破绽。
难道,竟是二弟背着他做下的好事不成?!
念头闪过,柯阁老再说不出为自己辩白的话了,若事情真是二弟做的,那与他做的又有什么分别,二弟打的可是他的名头,便皇上能宽宏大量的只问二弟的罪,他也难逃一个失察和治家无方的罪名,除了致仕,保住最后的体面,他又哪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难怪方才平修之开口前,先看他那一眼时,他会无端生出不祥的预感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心软,想着横竖平修之回京后即会丁忧,就没有派人在回京的途中半道上结果了他,若早早结果了他,就算此事一样会曝光,至少也有几分回圜的余地,现下却是丝毫回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想着,对柯二老爷也是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再想不到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竟会这般胆大包天,他弄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啊,难道死后还能带到棺材里去不成?贪就贪罢,眼见势头不好了,还不知道先告诉他,他就不信西南都乱了,他还想不到熊春极有可能会曝光,怎么说他也是中过秀才的人,不至于这点见识都没有,——若是一早告诉他,提前做好了布置,如今他又怎么会轻易便被逼到绝路!
倒是另一位向来与柯阁老走得近的关阁老替他辩白起来:“皇上,柯大人为国尽忠几十年,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会做出此等知法犯法之事,当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察。”
柯阁老闻言,猛地回过神来,忙道:“启禀皇上,臣的确不认识那个熊春,更没有做过这样知法犯法之事,但究竟是不是有心人在诬陷臣,抑或是臣的家下人等有没有打着臣的名义做过,臣便说不好了,若臣真是被诬陷的,还求皇上能还臣一个清白的,反之,若真是臣的家下人等所为,臣也难逃失察与御下无方之罪,便皇上宽宏大量,肯饶过臣,臣也无地自容了,还请皇上给臣一点时间,容臣查明真相后,再来向皇上请罪。”说完重重叩下了头去。
皇上见柯阁老的神情不似作伪,半信半疑之下,总算面色稍缓,道:“既是如此,朕便给你三日时间查明个中因由,三日后再做定夺。”
顿了顿,又道:“至于苗夷台江部求娶公主郡主之事,明日早朝时再议不迟,朕乏了,都跪安罢。”
众人闻言,知道皇上到底还是为柯阁老与那熊春勾结之事坏了情绪,连平大老爷立功归来的喜悦也大打了折扣,不敢多说,忙都应声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
彼时顾蕴正与四公主一道含笑看着念哥儿,小家伙出生已经十来日了,褪去了刚生下来时的红皮肤后,长得是又白又嫩,因每次吃了睡睡了吃的,小脸儿也鼓了起来,除了饿极了或是尿急了偶尔会哼哼唧唧的哭两声,大部分时候都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好奇的四下张望,实在可爱得不行。
这会儿因才尿了,奶娘们便散了襁褓给他换尿片儿,他时时被包着,好容易散开了,手和脚都是乱动个不住,看得顾蕴忍不住握住儿子的小脚,给他按摩起来,真是软得不可思议啊!
四公主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有趣,她如今倒是不会再触景伤情去想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了,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不过只是让自己又伤心难过一回而已。
因笑道:“念哥儿分明就不喜欢被捆着么,瞧他这会儿多开心,大皇嫂,要不让奶娘别捆着他了?”
顾蕴一开始也不懂这些,虽然平顾两家这些年有好些个她看着出生的孩子,可那时候她自己年纪也不大,根本没想过注意这些,不过就是在她闲了,孩子也不哭时,抱着当个大号的玩具玩玩罢了,如今自己当了母亲,才经奶娘之口慢慢知道了,闻言头也不抬的笑道:“小孩子都要包着才行,不然手脚会长不直的,等你以后有了孩子,自然也就知道了……”
话没说完,已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心里是后悔不来,自己怎么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才好,这种情形也的确没法补救,不然只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正懊恼着呢,胡向安的声音忽然自外面传来:“娘娘,平大人已经顺利抵达懋勤殿,这会儿已经在面圣了,据我们的人说来,平大人除了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以外,一切都好,请娘娘放心。”
才算是为顾蕴缓解了尴尬,喜形于色起来:“总算大舅舅平安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四公主也为顾蕴高兴,笑道:“平大舅爷不但平安归来,还立了大功呢,到时候我可要向大皇嫂讨一杯喜酒吃才是。”
顾蕴见四公主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若有机会,我还想带了四皇妹去我舅舅家呢,你不知道,我几位舅母和几位表嫂,都是极好性儿之人,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四公主道:“看大皇嫂便知道她们都是极好的人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有机会时,大皇嫂定要带了我去结识她们一番。”
当下姑嫂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到底四公主心里还是难过了,大皇嫂说等她以后有了孩子,自然什么都知道了,可她哪还有以后?她也不想有以后了……也就笑着辞了顾蕴,回了自己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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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拉肚子中,菊花残满地伤不说,双腿也软得不是自己的了,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权当减肥了,亲们难道都不安慰人家一下吗?o(n_n)o~
第二百七四回 又贪又蠢()
四公主离开后,顾蕴又逗了一会儿念哥儿,宇文承川回来了。
顾蕴忙问道:“殿下方才也在御前,可见到大舅舅了?听说大舅舅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是真的吗?若不是如今出不得房门,我收到消息时,便恨不能飞到乾清宫去,好歹见大舅舅一面了。”
宇文承川见念哥儿醒着,少不得也逗了一会儿孩子,才叫奶娘抱了小家伙下去,回答起顾蕴的问题来:“我方才是在御前,大舅舅也的确黑了瘦了不少,到底连着几个月都劳心劳力,又遇上外祖母……,他身心俱疲也是人之常情,将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你别担心。待稍后皇上让我们都退下后,我还单独与大舅舅说了一会儿话,大舅舅说让你别担心他,也别为外祖母伤心,外祖母已经够有福气了,让你安心坐月子,安心带念哥儿,喏,大舅舅还带了礼物回来给念哥儿呢。”
说着,将平大老爷的礼物送到顾蕴面前,却是一块雕琢成小猪的暖玉,玉质莹润,一挨到皮肤便散发出淡淡的暖意不说,关键念哥儿的生肖正是猪,可见是平大老爷在百忙中还不忘特意让人准备的,极是难得了。
顾蕴不由红了眼圈,道:“大舅舅总是这样,任何时候都不会忘了我,真是难为他了。他一向与外祖母母子情深,也不知道待会儿回府后,瞧得外祖母的灵柩,会哭成什么样儿?”
宇文承川牢记着王坦和稳婆的话,月子里不兴哭的,忙插科打诨道:“哎,你有这么好的舅舅,还难过,叫我连自己有没有舅舅都不知道的人怎么活,我岂不是得哭死了?呜呜呜……”果真以袖掩面,佯哭起来。
看得顾蕴立时转悲为喜起来,嗔道:“你这个怪样子,可别在念哥儿面前做,省得他学了去。”说着,仔细替念哥儿将玉收好,道:“等他大些了便给他戴上,不离左右,暖玉可最是养人的。”
宇文承川见她笑了,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说起正事来:“早前我不是与你说过,大舅舅在西南抓到了柯阁老的小辫子吗?方才大舅舅面圣时,说起了苗夷台江部想要求娶公主郡主之事,当初我拒绝鞑靼的妮娜公主时说过什么你是知道的,柯阁老便拿那话来挤兑起我来,我还没答话呢,大舅舅便将柯阁老的小辫子给抖出来了,这次他就算不会被问罪,少不得也必须致仕了。他致了仕,就该闵阁老做首辅了,闵阁老虽从来没明火执仗的支持过东宫,却也从不肯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再加上吴阁老白阁老,关阁老再能干再有手段,也是独木难支,如今就看皇上会擢谁入阁顶柯阁老的缺了。”
他说了这么多,顾蕴的注意力却全放到了‘苗夷台江部想要求娶公主郡主’这一句话上。
皱眉道:“你当初那话虽不至于传得人尽皆知,但柯阁老既能知道,别人自然也能知道,如今若真下降了公主郡主,你没脸不说,也不好找合适的人选啊,都知道西南清苦,谁肯去受那个罪?偏远些的宗室纵嘴上不敢说什么,焉知心里不会有怨怼,他们的女儿再不济了,嫁个小户之家,再不然就嫁到商户人家也是不愁的,届时去了那边后,成日里弄得鸡飞狗跳的,就不是和亲,而是在结仇了!”
宇文承川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待那个台江部的王子进京后,亲自去会会他,看能不能让他打消尚主的念头。再不然,回头待你出了月子,办个赏花会什么的,让盛京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出席,再让人带了那位王子现身晃一晃,据大舅舅说来,那位王子实在出色,指不定就有人愿意嫁他了呢,到底这事儿得双方都心甘情愿,若实在没人愿意,我们少不得只能以别的法子赏赐对方了。不过这事儿终究得看皇上的意思,且待明儿早朝廷议后,再决定也不迟。”
顾蕴点点头:“能不和亲,自然还是不和的好,实在不行了,也得女方心甘情愿,省得好事变坏事。”
这才说起柯阁老的事来,“他在首辅的位子上这么多年,也算是够谨慎小心了,不然也不能一直屹立不倒,大舅舅是怎么抓住他小辫子的,又是什么样的小辫子,逼得他至少也得致仕?”
宇文承川神秘一笑,道:“其实也不算是他的小辫子,是他弟弟的。他弟弟仗着与他生得像,又住在一起,十几年前,才被大舅舅免了职的西南知州熊春进京找路子跑官时,找到了那时候还是吏部侍郎的柯阁老府上,本来熊春是没抱多大希望能走通柯阁老路子的,谁知道老天保佑,竟让他没费什么周折,就见到了柯阁老本人,还为他谋了西南某县的县丞之职,虽只得八品,于熊春一个候选了几年都选不上官出不了仕的举人来说,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熊春自是感恩戴德,不但当时重谢了柯阁老,之后每次进京述职或办事,也是俱有厚礼献上,平日柯阁老有个什么需要,亦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熊春家世一般,单靠自己的俸禄和自家的其他收入,哪能应付得了柯阁老的种种需要,可不只能加倍的搜刮民脂民膏了?这才会有了此番的西南之乱的,难道柯阁老不该致仕谢罪吗?”
顾蕴听得这番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咝了一声,道:“这么多年下来,那个什么熊春,竟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之肝脑涂地的‘柯阁老’,根本不是真的柯阁老不成?柯阁老也是,他弟弟为熊春跑官必定是打的他的名号,之后两人也一直不曾断过往来,他居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若是装的,柯阁老果然是个人物,这么快便决定断臂自救了,若是真的,那就是老天爷也在帮我们了!”
宇文承川笑道:“这事儿蕴蕴你还真是冤枉了柯阁老,他的确不知情。柯阁老父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