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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说话的同时,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平大太太,以大舅母的精明能干,又是久在内宅沉浸之人,必定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果然就见平大太太听着听着,渐渐若有所思起来。
顾蕴心里有了底,做出一副怯怯的样子,拉了平老太太的衣裳道:“外祖母,能不能别将彭姑姑沉塘,我虽然不想她做我的母亲,却想要弟弟,祖母也日日盼着弟弟,我还曾听见她与齐嬷嬷说什么‘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才盼来了一个孙子,谁敢阻拦我抱孙子,我就跟谁拼命’,若我们惩罚了彭姑姑,祖母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下就连平老太太也忍不住若有所思起来。
顾蕴心下暗喜,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期的好的方向发展,如今就看外祖母和舅舅们能不能举一反三的想到为她多争取一些好处了,若他们想不到,自己少不得只能再“提醒”他们一回了。
适逢平大太太贴身的妈妈进来禀告:“顾家大夫人打发人送了午膳来,老太太与老爷太太们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先用午膳?”
平老太太一路上便没什么胃口,如今知道了女儿所受的委屈,越发没了胃口,闻言因皱眉道:“你们带了蕴姐儿去吃罢,我没胃口,就不吃了。”
平大太太忙道:“娘,人是铁饭是钢,您已好些日子没好生吃过一顿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您就算不看我们,也要看蕴姐儿啊。”
顾蕴忙也道:“外祖母,去吃饭嘛,去吃饭嘛……”虽然很不适应,可为了能说动平老太太,她还拉着平老太太的手晃啊晃的。
所幸平老太太真就吃这一套,被她晃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唉哟”道:“好了,外祖母跟你去吃饭便是,你再摇下去,外祖母的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了。”
“外祖母才不老呢!”顾蕴说着,婉拒了平大太太要抱她的好意,牵着外祖母的手去了外间。
祁夫人让人送来的午膳全是素菜,一律盛在七寸长的甜白瓷盘子里,十分的精致。
平老太太见祁夫人这般周全,兼之有顾蕴在一旁彩衣娱亲,不时的给她夹这夹那的,不知不觉便吃了一碗饭下去。
看得平大老爷和平二老爷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母亲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就好。
一时饭毕,平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本就一路舟车劳顿的,又才经历了大悲大怒,免不住就露出了几分疲态来。
平大太太因说道:“要不让我和二弟妹先服侍娘小睡一会儿,待娘醒了后,我们再继续商量小姑和蕴姐儿的事也不迟?”
平老太太也的确撑不住了,只得道:“那我就先睡一会儿,让你们邓嬷嬷服侍我就好,你们也去歇一会儿,再就是把蕴姐儿带好了,我倒是想亲自带她,只是实在力不从心。”
婆媳十几年,知道婆婆从来不是那等非要给儿媳立规矩之人,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便也不再多说,商量好暂时由平大太太带着顾蕴后,便与平老太太行了礼,各自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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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舅母()
祈夫人给平家人安排的客院是个正房三间带东西厢房各三间,并一排耳房的一进院子,平老夫人为长为尊,自然住了正房,平大老爷夫妇与平二老爷夫妇则各住了东西厢房。
顾蕴被平大太太抱回东厢房,待平大太太稍事梳洗一番后,便抱了她坐到自己的膝上,柔声道:“蕴姐儿困不困?大舅母带你睡午觉好不好?”
不管一颗心已是如何的饱经沧桑,顾蕴如今的身体终究只有四岁,经过一上午的闹腾,她早已是疲累得很了,听得大舅母的话,不由打了个哈欠,才摇头道:“我不困……”话没说完,忍不住又是一个哈欠。
平大太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嗔道:“这孩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说自己不困。睡一会儿罢,大舅母抱着你,不然你下午哪有精神陪外祖母说话儿?”
说着,不由分说扯过榻上的小薄被,将顾蕴包了,便轻轻拍起来,一面吩咐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们:“你们都下去罢,我和老爷有话说,没叫谁也不许进来。”
顾蕴这才明白过来大舅母是有话单独与大舅舅说,忙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就听得平大太太低声道:“我先前乍见蕴姐儿那般亲近那贱人时,心里是直发冷,小姑辛辛苦苦生养她一场,谁知道不过才短短几日,她便将小姑忘到了脑后去,这样的无情无义,实在是让人由不得不齿冷心寒!倒不想,竟是我错怪了她,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明白,而且比我想象中的更明白,真是难为她了,小小年纪遭遇这样的事,可怜见的。”
平大老爷道:“蕴姐儿虽姓顾,却是妹妹生的,身上流着一半我们平家的血,又岂会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你们女人家家的,就是爱瞎想,芝麻大点事儿,也能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顾蕴听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想到了前世自己嫁进建安侯府,吃尽了苦头,又处处求助无门后,曾偷偷打发陪房去向大舅舅大舅母求助,当时舅舅已是户部侍郎,从二品的大员了,只要大舅舅大舅母肯对她施以援手,她的日子怎么也会好过许多。
却没想到,陪房一连去了三次大舅母都不肯见,她只得自己找机会去求见大舅母,希望大舅母能看在去世母亲的份儿上,拉她一把。
大舅母见倒是见了她,却在听了她的来意后,开门见山说不会帮她,让她找彭家几位老爷去,她不是自来都视彭家为自己的舅家吗?然后高声叫人送客。
她失望之余,更多的还是恼怒,自那以后便恨上了舅家的所有人,觉得他们无情无义,不但有生之年再没见过舅家的任何人,亦连两位舅舅去世,她也是人未到,礼也未到。
如今方明白,大舅母哪里是无情无义,正是因为大舅母有情有义,所以才会在目睹了她一心认贼作母,只拿彭家当自己舅家之举后,对她不假辞色,不理会她死活的。
——前世彭氏在母亲七七满了之后,便以二房无人主持中馈,最重要的是她一刻也不肯离开彭氏两个原因,嫁给父亲做了显阳侯府的二夫人,之后进门有喜,七个月后“早产”生下了顾家的五小姐顾葭,以大舅母等人的精明,又岂能猜不到其中的猫腻?
只可惜其时已过了兴师问罪的良机,纵心里再生气再憋屈,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以后能不再与显阳侯府往来,便尽量再不往来了。
顾蕴心里又悔又痛,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这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
耳边又响起大舅母的声音,她忙敛住心神,听起大舅母说话来:“……我瞧娘亲的意思,仍没打消要接蕴姐儿回去抚养的念头,老爷心里是个什么打算?”
平大老爷沉默半晌,才道:“娘辛苦一生,好容易这几年日子好过些了,谁知道又逢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我的意思,自然是能满足娘的愿望,便尽量满足。”
也就是说,只要外祖母坚持,不管将面临多大的困难,大舅舅都要接了自己回去?
顾蕴不由暗暗着急。
所幸平大太太立刻开了口:“老爷孝心可嘉,妾身实在感佩。只是方才大家就说了,蕴姐儿毕竟姓顾不姓平,只怕顾家不会同意让我们带她走,关键蕴姐儿自己也未必愿意跟我们走,老爷想过没有,若我们正与顾家谈条件时,蕴姐儿跳出来说一句‘不愿意去舅舅家’,我们颜面尽失还是次要的,岂非立刻就要化主动为被动了?”
平大老爷就皱起了眉头,迟疑道:“蕴姐儿小人儿家家的,能有什么主见,只要我们好好与她说,想来她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话虽如此,说话的语气却明显带上了几分不确定。
平大太太就道:“妾身倒是有个想法,说来与老爷参详一番可好?”
顿了顿,继续道:“妾身方才听蕴姐儿的话,虽是童言童语,却透露出了不少信息来。首先彭氏极看重那小贱人腹中的孩子,别说眼睁睁看着我们将小贱人沉塘了,只怕我们要打掉孽种都不容易,顾准倒是个明白人,可终究与彭氏隔了层肚皮,有些话有些事碍于孝道,他便说不得更做不得,而且那贱人终究不是顾家的人,顾准决定不了她的生死。”
“嗯,你说得有道理,接着说下去。”平大老爷道。
平大太太得了鼓励,话就说得越发流畅了:“既然我们不想彻底与顾家撕破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倒不如趁此机会,好生为蕴姐儿争取一番,怎么着也要让这辈子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夫家,都横着走才是,再不要重复小姑的悲剧,未知老爷意下如何?”
平大老爷沉吟道:“说到底,蕴姐儿以后过得好不好,才是现下最要紧的。只是娘那里,怕是不肯眼睁睁看着妹妹白受委屈,那给她委屈受的人却活得好好儿的……”
一语未了,平大太太已道:“我们自然不能让那贱人好过,她不是一心想进显阳侯府的门吗,那我们让她进便是,只是不是正妻,而是小妾!而且是自卖自身的贱妾,她想进门可以,先写一纸卖身契,以后那卖身契便捏在蕴姐儿手里,什么时候她惹蕴姐儿生气了,蕴姐儿提脚将她卖了便是,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还能活得好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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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条件()
“让那贱人做妾,还是贱妾,卖身契就捏在蕴姐儿手里,蕴姐儿想什么时候卖了她,便能什么时候卖了她?”平大老爷闻言,来了兴趣,沉吟道:“你是怎么想到的?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娘那里,怕不肯就这么便宜了那贱人和彭氏母子!”
平大太太道:“说来惭愧,妾身也是方才听蕴姐儿说了那番有关妾室姨娘的话,才乍然灵光一闪,想到这个主意的。如此一来,那贱人的生死便等同于是掌握在蕴姐儿手里了,我倒要看看,彭氏那老虔婆与顾冲那个混帐东西还敢不敢迁怒薄待咱们蕴姐儿了!”
说着,忽然后知后觉的想到,先前大家在一起议事时,好像每次话题偏开了以后,都是被蕴姐儿几句看似小孩子的无心之语给拉了回来的,如今想来,那些无心之语也是大有深意,整场对话竟像是被蕴姐儿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在主导着一般,——也许,蕴姐儿比他们想象的更聪明更通透,也比他们想象的更有自保的能力?
平大太太忙把自己的发现说给了平大老爷听:“若蕴姐儿果真这么聪明这么通透的话,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平大老爷经妻子这么一提醒,将先时的情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半晌方叹道:“老话说‘慧极必伤’,我倒情愿蕴姐儿别这么聪明别这么通透,省得像妹妹一样,年轻轻便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顾蕴闭着眼睛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见大舅母与大舅舅终于都按照她的想法在想解决事情的方法了,心里总算有了底。
至于大舅舅觉得她太过聪明太过通透未必是好事,若能因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不介意接下来的时间里表现得更聪明更通透一些,也好让他们放心的将她留下。
平大太太见丈夫不说话,又道:“至于老爷担心的,怕娘不肯就这么便宜了彭氏母子,这事儿也简单,他们若想小彭氏那贱人进门,那就答应我们三个条件。”
顿了顿,才徐徐继续道:“第一,蕴姐儿以后的亲事,除非她自己和我们都点头,否则他们不能擅自做主;第二,以后蕴姐儿身边服侍的人,身契全部由她自己拿着,她想要谁服侍,也由她自己说了算,谁也别想打着这样那样的旗号,往她屋里塞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除了小姑的陪嫁全部由蕴姐儿掌着以外,彭氏与顾冲还得另外给蕴姐儿五万两银子做将来的陪嫁,若蕴姐儿在出嫁前有个什么好歹,这五万两银子将作为赔偿,归我们平家所有,而且我们还要将小彭氏和她生的贱种,一律发卖掉!这三个条件我们以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列出来,若顾家答应,便按手印,然后纳小彭氏进门,若他们不答应,我们再坚持将事情闹大,让小彭氏一尸两命,让彭氏母子身败名裂也不迟!”
顾蕴简直忍不住要为大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