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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将之前来时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其中并未有什么对自己的美化,一切照实了说,说到那李文阳所作所为时,也并未夸大其词,只说是那女鬼亲口所言,应当不会有假。
因为那女鬼断然没有欺骗他的理由,而她讲述过程中,那爱之深,恨之切的模样,也不是区区一个地主家出身的女子能演绎得出来的。
“此人心狠手辣,面厚心黑,虽说有我在,他必定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会倾尽全力对木莲好,但一旦我们失势,他就会像闻见腐肉气息的鬣狗一样,不说雪中送炭,还会落井下石,从这其中狠狠攫取足够的利益。”
这句话稍显自夸,但却同样是大实话。
李白封爵国公,又有一身修为傍身,整个大唐,除了皇帝以外,能让他赔小心的人屈指可数;而木兰也不差,此次边地大战,军功卓著,三次击退铁木真率领的北夷大军,这功劳,简直连李药师,郭虔瑾都要甘拜下风,此战木兰尚且要屈居人下,但此战过后,许多朝中宿将都很清楚,木兰必定高升,成为大唐军中崭新的明日之星。
花夫人又是惊又是怕,丝毫没有怀疑李白的话,忧心忡忡道:“原来此人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幸亏有你戳破此人的真面目,不然奴家可就要亲手把大女推到火坑里去了。”
花木莲也是一脸气愤,她虽然并不热衷于嫁给有一个自己连面都很少见过的男人,甚至有些反感,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如果母亲坚持,她很有可能就这么嫁给那人面兽心的狗贼了,想想就后怕得紧。
门外突然响起童仆的呼唤声:“夫人,李公子登门求见。”
“他来了。”花夫人有些惊慌,她是个性子温柔的女人,但又缺乏主见,以往小门小户时还能应对自如,但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恶徒,实在有些麻爪。
李白轻声安抚道:“无妨,万事有我,别说区区一个连具体官职都没落下来的探花郎,就是那某某国公,昔日门客络绎,权势煊赫,今时坟头之树都亭亭盖矣,绿草盈野,连探望之人都无。”
花木莲也是轻笑道:“那李文阳虽是人面兽心之辈,但娘亲你也要知道,咱家李太白也是能让一些勋贵世家小儿止啼的魔王呢。”
这话一出,花夫人登时安下心来,吩咐仆人将李文阳领进来。
来者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文士,相貌清秀,但又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单看外貌,果然一表人才,气质也是不俗,怪不得花夫人以之为良配。
“花夫人,冒昧登门,实在惶恐,此番前来,是想同花夫人商量一下具体的婚期。。。。。。”
他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顶着一脸和煦的微笑,问道:“可是在下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花夫人刚想说话,就看到李白笑容满面,站起身,轻轻搂住他的肩膀:“这位兄台就是传说中的探花郎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文阳的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他轻轻拨开李白的手,笑呵呵道:“这位是?”
这点把戏自然没能逃过李白的眼睛,他略带戏谑地打量着这个处处透露出自矜的男人,轻笑道:“怎么,不屑与我这等人交谈?”
李文阳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是,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他还以为此人也是个竞争者,而且看那关系,明显要比自己与花家人更加亲厚,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敌意;花家权柄虽少,但却有个好女儿和女婿,届时,借着这两棵大树,虽然必然无法与那些权贵亲近起来,但也能时常做些借势压人的事,寻常官宦,岂敢招惹于他?
到时,想要求个地方县长郡吏的官职岂不是绰绰有余,总好过每天和那些同年一起,等待不知何时才会挤出来的官职空缺与填补吧?
“在下李斜阳,原是凉武昭王之后,但到了如今,已是家道中落,自己又才疏学浅,实在不值一哂。”
李文阳略一思索,发现确实是“无名之辈”,心下一松,连连恭维“久仰大名”,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还是升起了一丝不屑。
只是这等不屑收敛得极好,表面上反倒因为断定李白条件不如自己,变得更亲厚了些:“你我姓名如此相似,实在是有缘。对了,在下乃是陇西李氏远房,你我认真算起来,其实还是本家。”
历史上李白的确是凉武昭王之后,陇西李氏还曾攀过亲戚,这对于李氏而言,已经是基本操作了,他们还追着认道祖李耳当祖宗呢。
其实,这些扯自己是某某皇亲国戚后嗣的话根本就是商业互吹,没人真的在乎,搁人家正儿八经皇亲国戚面前简直跟扯淡一样。
就比如三国中,刘备整天吹嘘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且不提此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中山靖王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开枝散叶之下,中山靖王之后怕是能有成千上万人,有个屁的含金量,遑称皇叔?
两人聊得热切,花夫人与花木莲自然也能品出其中真味,开始与李文阳虚与委蛇了起来,渐渐的,他们便扯到了会试之上。
李白道:“在下以前也曾参加过会试,侥幸中了进士,却是碍于私事未能参加殿试,因此便直接被黜落了,不然说不准也能像探花郎这样,高中三甲,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花木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货太搞了,探花郎才只是殿试第三,而当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李白去参加殿试,凭借陛下的赏识,状元郎是妥妥的。
古今中外,人性大多只知第一,哪知第二,去岁会试,状元已进翰林院,成为了后补阁臣,而探花呢?还不在眼前杵着赋闲呢吗?
高不成低不就,如是而已。
李文阳神情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心道就凭你,也敢狂言高中三甲?还侥幸中了进士却因私事没能参加殿试。。。。。。编也编一个靠谱点的行不?
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只是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是客气道:“斜阳兄好文采,两句诗道尽我等胸中‘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得意。”
李白却又道:“可在下听闻,文阳兄以前家境稍稍拮据了些,不说家徒四壁,也绝对是个破落户。而京城居,又大不易,开销极大,当时,文阳兄你却在长安城生活了足足半年有余,那些钱财又是从何而来?”
这话说得可谓极不客气。
李文阳脸色微变,却并未发火,而是强笑道:“斜阳兄不要误会,当时一些商贾人家认为在下有才,便出资借我盘缠。。。。。。”
他的故作淡定,在李白说出下一句话的瞬间,如坠冰窟。
“刘家父子已经死了,你猜,什么时候轮到你?”
第四百六十二章离开()
“斜阳兄,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不明白?”李文阳的脸色瞬间蒙上了一层惨白,刘家父子身死之事还没爆出来,但前一阵子,刘家父子请来佛门高僧坐镇驱邪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原本市坊间就已经有刘家闹鬼的小道消息传出来了,早就被那一封血书吓得不轻的他,经李白这么一提,当然不会不明白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人在做,天在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李白只是哂笑一声,冷冷道:“你该再明白不过了,我给你说个名字,或许你会更明白,不知,徐倩梅你可认识?”
李白的语气咄咄逼人,若是搁小说里,绝对是妥妥的反派人设,而李文阳就是那种狂呼“莫欺少年穷”的主角。
李文阳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但他迅速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李白说的这一切?空口白话,就凭你一个落第士子,也敢对我堂堂探花郎置喙?
于是他拂袖怒道:“李倩梅?叫这名字的人不知凡几,但在下还真没相识的人叫这名字的。李斜阳,你若对木莲小娘有意,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何必拿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诽谤于我?”
李白忍俊不禁道:“诽谤?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怎知我要诽谤你?再者说了,我对木莲姐姐无意,但你想有意。。。。。。你也配?”
李文阳暴怒道:“简直欺人太甚,花夫人,如果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依我看,以后也没人会再登门拜访了。”
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慢着。”李白冷漠的声音响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徐倩梅白死了吗?”
李文阳瞳孔一缩,眉眼间明显闪过了一丝畏惧,到不是他城府差到如此地步,而是在李白的威压下,他根本就摆不出什么城府。
当李白叫住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该如何脱身,如何应对,而是——自己会不会死?仿佛叫住他的不是一个白衣飘飘的文士,而是一个睁开竖瞳的衔烛之龙!
很难想象,但这就是事实。
李文阳僵硬地转过头,干巴巴道:“你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强留于我?”
李白戏谑道:“你的恶行,按照律法,罪不至死,甚至都算不上罪行,拿出去说,也是贵族间的雅事,虽然阴私,但也无可厚非。”
豆大的汗珠自李文阳的鬓角滴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到了地府的森罗殿,面对的,是古老相传的泰山府君。
在主宰生死的神祇面前,他的前世三生,一切都被看得透透彻彻,容不得他有半点抵赖。
“但在我李太白的道理中,你就该死。”
李白轻轻踏出一步,李文阳浑身一颤,他咬着牙,冷冷道:“你凭什么断我的罪,我是当朝探花郎,别说是你,就是县令没有证据,也不能。。。。。。等等!你说你是谁?”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如同见鬼了一般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李太白!”
“你就是李太白!”
瞬间,一切侥幸尽数粉碎,他面色死灰,跪倒在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
在这位杀星面前,连国公都死了不止一位。
探花郎又算什么?
算个屁吗?
蚂蚁,臭虫,蚂蚱。。。。。。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他抬起头,望着那个面孔仿佛掩映在云雾中的身影,喃喃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明明已经死了啊。。。。。。”
小姨子望着眼前这一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明媚的光辉,好帅!好可靠!简直就像山岳一般厚重!木兰妹妹真的捡到宝了呢。
心中送上祝福的同时,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失落。
李白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永远都不是鬼,而是那些披着跟你一样的皮囊,却有着一副恶毒心肠的同类。
皮囊下,是恶鬼还是活人,无人可知。
。。。。。。
李斜阳被仆人拖着像死狗一般,丢出了花府,而他就像一滩烂泥,没有离开,就这样呆呆地躺在庄内,不顾来往白丁们诧异的目光——心若死灰。
他没有死,但他知道,自己活不成。
李白没有立刻取他的性命,最起码,没有在花府这样做。
虽说无论是花夫人还是花木莲,都不是见不得血腥的弱质女流,但李白仍旧不想给木兰家里人留下那种杀人盈野的冷血屠夫形象。
尽管这是事实。
晚上,穿着如老农一般的花弧从地里回来,见着李白,先是一惊,紧跟着便匆匆打听起了自家小女和大郎的事。
起先气氛还有些尴尬,毕竟当初,他差点就要跟李白斩鸡首拜把子了,结果兄弟没做成,李白反倒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女婿。。。。。。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女儿?!
这下,以前怎么看怎么顺眼的人,现在怎么看怎么想要横挑鼻子竖挑眼。
最可恨的事情来了,越想挑毛病,可他无论怎么挑,就是挑不出缺点,于是心气一泻,忍不住就开始和李白交谈了起来。
俩人这一说起来,顿时便打开了话匣。
尤其是说到边地战事惨烈之时,花弧更是热泪盈眶,气势迸发,恨不得提枪携剑,跨上战马就要横走长城,与胡虏鏖战一场。
自始至终,李白都没提要提亲的事,他担心老爷子迈不过这道坎儿,别看花老爷子狠心,但对自己的女儿,实际上却是满怀爱意。
女儿要出嫁了,从此以后,最爱的男人就不是耶耶了,而是她的丈夫。这种感觉,绝对不是那些拿女儿当联姻工具的贵族们所能理解的。
而且距离木兰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无论是受封还是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