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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竟又垂了泪。
林书茹反握着沈氏的手,紧了紧后问:“母亲觉得薛姨娘如何?”
沈氏一愣,问:“什么如何不如何?”
林书茹道:“与大奶奶相比,莫非母亲觉得薛姨娘更好一些?”
沈氏边抹着泪边抚着林书茹的头,“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凑个一家子过日子,相安无事便好,管那些个有的没的。”
听到沈氏的答案,林书茹不禁默了下去。
于她的母亲而言,在林家的每一日都如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般,只乞求面貌上的和乐安宁,从不理会谁对她好意真心,也不理会谁对她虚情假意。
林书茹抓抓后脑勺,一时有些头疼。面对这样的母亲,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对于薛姨娘、林棋茹娘俩的由衷不喜。
沈氏仍在叨叨着,林书茹依然摆出一副虚心接受意见的模样,不住点头。
从老太太院子回露薇轩的路并不多远,却要从一片穿过竹林的小路走过。夜里,路旁点了灯,小径通明,却照得竹林深处越发漆黑一片。
这左侧林子林书茹曾自个儿走过,就在去找她的三叔林浩那次。她还记得这带竹林并不似看起来那么宽阔,不过是种得繁密些,应着文儒雅士的景儿。
林子不多远的尽头,是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旁边种了些垂柳,却因着现下这季节秃了叶黄了枝。虽是有些寥落的景致,听着微风徐徐,看着塘水的粼粼波光,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林书茹想着,瞥眼朝左侧林间望去,却见到个身影一晃而过。
林书茹起初有些惊,以为自己看到了飘飘,后又一想,逐渐镇定下来。
那身影很有些面熟,比林辰光略矮,却比林辰光更挺直精神。
林书茹猜想着那身影是谁时顿了步子,沈氏走了几步,见林书茹未跟上来,急忙回身,一把将林书茹抱起。
旁边站着的妈妈伸了手忙想去接,沈氏却侧了身子避过,道:“不用,我来。”
妈妈乖觉地缩回手,沈氏拿着已被她的眼泪水浸得有些湿润的帕子擦了擦林书茹的眉眼间,兜了兜,提步边走边道:“累着了?累着了在娘怀里睡着先。”
第20章 重生()
林书茹被沈氏抱回了屋,从暖暖的怀抱移入薄薄的被褥中。
沈氏替林书茹盖好被子,低声嘱咐了碧婷几句便走了出去。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轻响,林书茹缓缓睁开眼来。
沈氏此人活得糊涂浑噩,做为一个正妻而言根本没有管家理事的能力,就连她自己那一小方庭院都被她管得一塌糊涂。虽说如此,林书茹却还是很感激老天爷能在这辈子给她一个母亲,能让她尝一尝被人当做心头肉疼爱呵护的滋味。
碧婷见林书茹醒了来,赶忙上前问:“姑娘可是渴了?”
林书茹摆摆手,掀了被角穿好鞋子走下床阶,道:“我出去一会儿,不用你跟着。”
碧婷有些着急,问:“姑娘去哪儿?可是小婢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姑娘不开心了?”
林书茹捋了捋额前的浏海,摇头道:“你如果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知道,让你以后不会再惹我不开心的。……我有些事情,所以不想让你跟着。”
顿了顿,林书茹又道:“你现在出去把院里站着的那俩个小丫头引到别处去,我约莫在半个时辰后回来,到时候你找个由头再支开她们,可别让王善家的和我母亲瞧见了,知道么?”
碧婷点点头,却更担心焦急了:“姑娘万万不能再去塘水边,若是失了足,旁又没得人可怎么得了。”
林书茹想着要溜去的那个地方的确是在塘边上,于是没应承碧婷的话,只笑了笑便赶忙催着碧婷出去将院里那两个丫头调开去。
也不知碧婷找了个什么由头,院里的丫头加一个方才林书茹没留意到的婆子,共三人跟着碧婷不情不愿的走了。
林书茹左右瞧了瞧,确认旁的没了人,脚底抹油赶忙溜了出去。
出了露薇轩,去到通往竹林的小径,林书茹转了方向,径直往竹林深处走去,不多久便看见了那个方才她与沈氏回来时,不经意一瞥间瞧见的身影。
颀长身影,孑立在葱郁挺直的竹林尽头,被那蒙蒙月光浸染着,更现傲骨铮铮。
走得近些,林书茹刻意将脚下的动作加重,踩在枯黄掉落的枝叶上,咔咔作响。夜间的寂静,将这声响放大得更为清晰刺耳,前头那人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这般情形,更让林书茹确认此人并不是随意走走来了此处,而是有目的的在等着一个人。
林书茹并不知道他在等谁,她此番独自一人前来,只是想问这冯世安一句:他们从前并不相识吧,那么为何要用嫌恶憎恨的眼神看她呢?
穿越之前的林书茹并不是个毛头小孩,懂得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冯世安用那种恨入骨髓的眼神看她,不可能没有道理。
林书茹早就想向他问清楚,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不是曾经同他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他用这副恨不能剥骨拆筋的目光来看她。
如今的林书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林书茹,如果可以,林书茹不希望有人怀抱着对这个身体的主人之前的仇怨看她。
同时,更让林书茹匪夷的是,冯世安的年纪并不多大,为何会对她有那样浓烈地仇恨?
待到林书茹走得更近些时,前头那个身影侧身回了头来。冯世安的面色在皎皎明月中更显得疏离冰凉,默了片刻,他冷冷道:“来了?”像是料定了林书茹知道他在这处等着她,也像是料定了林书茹必然和他一般只身一人前来。
没料到冯世安这副态度,更没料到冯世安见到是她时,第一句说的竟是这两个字。林书茹不知为何有些慌张,忙应了他一声:“嗯。”
冯世安随即笑了起来。嘲讽地笑意,随着塘面而来的清风吹入竹林之中,化作初冬枯枝轻摆时的萧瑟响动。
林书茹的脖颈有些发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正在这时,冯世安揶揄道:“我就知道我能重来,你也能重来。”
林书茹心惊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也是穿越来的?”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她作为林如意时,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冯世安听了林书茹的话后一愣,问:“什么?什么穿越?”
林书茹听他这么问,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吱声一句,冯世安抬步向前逼问她:“你刚刚是在说什么?”
林书茹立时往后退了一步,问他:“那你方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冯世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许久后讪然笑道:“你问我?”
林书茹还真是不知道他那句重来不重来的是什么意思,听他如此问便点了点头。
冯世安笑声寒凉,道:“即使重来一次,也改变不了你穷凶极恶的事实。”
这句话林书茹一字一句听得仔细,期间再次出现的重来一词,令林书茹恍然之间领悟了些什么,于是试探着问:“你说的是……重来?”
冯世安冷言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你以为那过去了的数十年记忆只是黄粱一梦?”
直到此刻,林书茹终于明白,冯世安所说的重来指的大约是重生。
如冯世安所说,他该是从数十年后重生而来,带着对林书茹的愤恨,指责她的穷凶极恶。可是林书茹怎么也想不出来,在沈氏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待下人们都已经宽松得没了规矩的女子手中,怎么可能教导出一个穷凶极恶的孩子。
想到这处,林书茹突然记起许久之前,她找到三叔林浩为那日落水被救道谢时,林浩曾问她,为什么小小年纪想要自杀,又为什么不想让人救了她?
那时的林书茹听了林浩所说,有些心惊。心想一个小孩能有什么样的理由厌弃这个世界和自己,又有什么样的理由非要寻死不可。
而如果那个小孩带着许多年后愤懑不平的记忆呢?自然另当别论了。
林书茹如此想着,沉默下去。冯世安以为自己这番话踩到了她的痛处,自然更加盛气凌人:“你手负累累性命,如今重来一次居然还能安然自处如此,当真是廉耻尽失。……想来过去我的确是看走了眼。……我以为你是同你母亲一般柔顺,谁知你竟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听着冯世安咄咄逼人的指责,林书茹心头憋了一股子气。
她不道冯世安所说的几十年后做出伤天败德之事的,究竟是今后的自己还是这副身体的本尊,可她就是讨厌冯世安那副站在道德至高点咄咄逼人指责别人的语气。
首先,她不信自己会像冯世安所说,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双手鲜血淋漓;其次,她更不信沈氏有可能教出一个攻击性极强的孩子。
沈氏这样的母亲,如果教出了浑噩的、糊涂的孩子,实在算不得稀奇,那样的孩子大约会让人如同林二爷般避之不及,却不应当成为冯世安所说的穷凶极恶之人。
如是想着,林书茹抬眉对冯世安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语气坦荡,眸光烁烁。
冯世安的印象中,从未见过林书茹这样的目光。
她的眼眸重来都是混沌的、不清明的,更多时候是红红肿肿的才刚哭过的模样。冯世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林书茹的时候,也是像今天下午这般由老太太堆砌着各色赞美介绍着。
那时候的林书茹双眸含水,柔柔弱弱欲哭未哭的模样,令得冯世安好一阵心疼。
自此,那双欲哭未哭含泪目便深深刻进了冯世安的心头中,成了他少年时期最清晰的记忆。
如今想来,颇有些可笑的意味。
那时的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如水般柔弱的女子,却未想到十几年之后,这个女子变成了那副歇斯底里穷凶极恶的面貌。
冯世安清楚记得林书茹最初时柔弱不堪的模样,更清楚记得林书茹拿着把滴血的匕首,满身污浊血渍坐在施姨娘的血泊之中凄楚大笑的模样,真真是一派丧心病狂。
冯世安望着林书茹,再找不见任何他所熟悉的神态。那些柔弱的、无助的、欲哭的、彷徨的、哀怨的、郁结的、发狂的……所有的神态,像是从来不曾存在于冯世安面前的这个女孩身上。
冯世安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否在林书茹眼中,看到过现在这样坦荡、坚定的目光。
冯世安一时有些迷糊,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林书茹。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不是林书茹?
清风徐徐,越入夜越寒凉。
林书茹缩了一下脖子,见冯世安仍旧陷入沉思之中,抿唇不耐道:“我不懂你所说的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
如果冯世安真是重生者,林书茹想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受冯世安的憎恨,而她更好奇的是,数十年后将会在她身上发生些什么。
沉默良久后,冯世安语带讥讽道:“既然你不懂我在说什么,那我就给你说一个穷凶极恶之人的故事。”
第21章 曾经()
冯世安所说之故事,开始于他和林书茹共结连理之后。
两人自小相识结亲,两家亦是颇有深交,冯世安一直认为这是一段天定天赐的良缘。
林书茹的脾性同她的母亲类似,一样的浑噩,一样的糊涂,一样的爱哭。
起初冯世安颇为喜欢她这样的性情。在他的眼中,女人就该是像这样的柔情似水,男人就该要是顶天立地为女人遮风挡雨的刚毅存在。
后来,他的官越做越大,这才感觉到这个正妻严重的扯了他的后腿。
京中权贵之妇的交际,几乎代表着主家意志的倾斜。在情势越来越复杂危机的情况下,他的夫人林氏却以自己的意志为喜好结交他人,更以自身的喜好来收受来自他人的礼物。这使冯世安所处势力对他的立场产生了怀疑,也由此威胁到了他的似锦前程。
从此,冯世安开始对林书茹看不顺眼,觉得林书茹这个当家主母不止管不好一大家子下人,更没有能力平息后院各种纷争。
直到后来,他最宠爱的施姨娘死于林书茹刀下,冯世安才知道他一直错看了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
冯世安缓缓说着,虽将故事中的男女换了个男人女人的称呼,林书茹却是很清楚冯世安说的那一男一女究竟是谁。
林书茹听着,渐渐明白了许多。
冯世安口中的林书茹,最初嫁入冯家软弱的、易哭的、没有主见的林书茹,才是沈氏养出的孩子。
有什么样的母亲,多半会有着怎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