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妆的绣活,实在是愁坏了她。
沈氏示范出来的针脚平稳节制,到了她这里却变成了力度不均而导致的皱巴巴。
她看着手上的这朵芍药花,边角因为收针的时候有些紧,导致某些针脚处略微上翘,一方帕巾因此不平整了,于是心中沮丧起来。
大约,真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林书茹抬起头,朝窗外那因连绵不绝的细雨而显得更为昏蒙的天空。
这是第几日了?
好像是第四日了。
这是冯家三人离开的第四日,细雨不断,将廊外那些四季常青的翠草浇打得没了一丝神气。
那副丧气的模样,像极了临行前得冯世宁。
离开前的那个下午,他本已回到了林府排给他们一家三人的客院,却立在门口半刻踟蹰不前。
冯世安问他:“干嘛?”
久久后未得回应,冯世安突然拉下了脸,低声道了句:“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该有分寸点!”
冯世宁笑了起来,说:“果然还是大哥最了解我。”
却是话语未落,转了头拔足飞奔而去。
冯世安急着追出两步,却又想到若是待会三个碰在一起或许会更加尴尬,忙停下步子来。
那时候,林书茹正行在那条通往露薇轩的竹林小径上,高照的艳阳被层层叠叠的茂密竹叶打碎,落在由碎石铺成的小道上,随风而动,如湖面碎裂的涟漪璨然闪烁着粼光。
冯世宁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时候,林书茹恰低着腰拾起地上一片竹叶。
冯世宁站在离她五步之外的地方,再不靠近,沉了沉气,叫她:“冯家姐姐。”
林书茹莞尔而笑,道:“有什么事吗?”
冯世宁瞧瞧林书茹左右,呐了一声,“嗯,是有啊。”
这是自那日夜里,因薛姨娘和林棋茹说出一番暗有所指的话,老太太再不提及有意同冯家结亲后,冯世宁第一次同林书茹说话。
小屁孩有些古怪,就像突然间熄了火的炉子,又突然间熊熊燃烧起来。
林书茹问他:“什么事儿?”
冯世宁想了想,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林书茹点点头,“嗯,我听母亲说了。”
冯世宁道:“临走前,想跟冯家姐姐说句话。”
林书茹心知他一口一个冯家姐姐是说给跟在自己身后的丫头婆子们听的,大约是将那日下午碧婷伏拜磕头时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才会对林书茹的处境有了顾忌。
想到这里,林书茹笑了笑,朝碧婷使了个眼色。
碧婷遂朝后头的妈妈们摆摆手,一并退了几步去。
林书茹对他道:“说吧。”
此时的冯世宁已顺了气,不再呼哧呼哧的喘着,瞧瞧林书茹手里头的那枝竹叶,道:“将你手里头的那枚竹叶送我吧。”
林书茹一愣,没想到他第一句说的竟是这个,迟疑片刻后抬手将叶子送到他手中。
冯世宁又道:“你那日说的话算不算数?”
林书茹抬抬眼眉,问:“什么时候?我说了什么话?”
冯世宁用指腹捻着枝叶,左右来回搓动着,“我只小你半个月,你不要长那么快,我就能赶上你了。”
林书茹抽了抽嘴角。
冯世宁压着头不去看林书茹的反应,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儿,边低低声道:“我知道什么是喜欢,比你以为的要知道得多,你那日不该发那么大脾气的。”
林书茹不觉又抽了抽嘴角。
冯世宁继续道:“若你日后大了,定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林书茹额边挂了三根黑线,真心很想跟这个小屁孩说:我其实很大很大了,是你这个小屁孩没有长大啊!
冯世宁根本不在意林书茹的反应,接着又道:“我……嗯……会记得,你……也要记得。”
林书茹“哈?”了一声,问他:“记得什么?”
完全不在状态啊!她刚刚恍神间是不是听漏了什么?冯世宁说要她记得什么来着?
林书茹大大咧咧的反问,令冯世宁突然紧张起来,瞅了林书茹两眼,慌了神一般退了半步,又退了半步,然后就突然跑掉了。
留下林书茹在原地发愣,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小孩子家家的,这是在搞什么。”
好像,直到离开林府那日,冯世宁都是那般低低压着头的。
林书茹正回想着冯世宁离开那日的情形,王善家的进了门来,给沈氏递送上来一封信。
沈氏接了下来,瞧了瞧上头那行娟秀字迹,忙拆了将信展开。
林书茹凑了过去,见着起头那几个字,咦了一声。
沈氏才刚看了两行,已是喜笑颜开,听林书茹咦了一声,以为她是看不懂字又见着自己这么开心因而奇怪,于是将信摆到林书茹面前,同她解释道:“这是你外祖母来的信。”
这还是林书茹头一次听到自己有个外祖母,不由好奇道:“外祖母是在哪儿呀?”
沈氏道:“外祖母住在京都呢。”
林书茹点点头,视线挪到了那张满带着湿气的信笺上,本想自己瞄一瞄上头写着些什么,哪知沈氏知她不识字,替她逐一翻译起来。
林辰光的婚事定在出了年节不多久之后,因怕路途遥远,在京都过完年节之后再动身有些晚,所以林书茹的外祖母决定,带上孙子,祖孙两人提前过来荆州,在林府中过这年节。
沈氏读罢,补充道:“这信是八日前写的,大约你外祖母已经在路上了。”
林书茹奇怪,问她:“外祖母过来荆州过年?”
娘家人过来女儿的婆家过年,好似不大对劲吧。
林书茹又问:“祖母会不会说什么?”
沈氏点了点林书茹的鼻子道:“你祖母哪会说什么,开心都来不及呢,等会儿母亲就要去给你祖母说说去。”
一旁的王善家的垂垂眼,说:“老太太那边好似也得了一封信呢。”
沈氏笑道:“瞧我这想的,忘记母亲做事总是如此周详。既我得了信,老太太那定也会得一封的,嗨!我这心操的。”
王善家的又垂了垂眼,“老太太既是知道了,定也会找太太商量着如何接姑奶奶的风呢。”
沈氏道:“是呢,是呢,还是得去,书茹啊,你在这头先玩着,我去去就回。”
林书茹鼓鼓眼,听见王善家的方才那番话中的重点,忙问:“不是我外祖母来的吗,怎么到了你口里头,却变成了姑奶奶?”
沈氏拍拍林书茹的头,道:“怎地不记得了?你外祖母可是老太爷的妹妹,她们叫姑奶奶是应分的呢。对了,你外祖母将延哥儿也带了来,正是好,正是好,我正想看看你延哥哥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儿。若是个好的,你今后的事儿可就不用发愁了。”
说罢,沈氏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林书茹坐在那里,回了好久的味儿才明白过来,沈氏什么时候将主意打到娘家侄子的身上去了?
第31章 试探(上)()
沈氏一走,房中立即空寂下来。
林书茹放下手中的活计,缓步走到窗边。
蒙蒙细雨下在丛草、泞土中窸窣作响,将廊道一侧的细碎闲聊声盖了下来。
林书茹不由想起一事,回过头问走上前来的碧婷,“方才芳草是怎么反应的?”
碧婷答她:“芳草鼓了眼,险些同奴婢吵了起来。”
“为何最后没有吵起来?”
碧婷道:“奴婢见她似是生了气,还补了两句骂的,也不知为何她未同奴婢吵将起来。”
林书茹想了想,问:“芳草同这院里的人都是不好的,你可曾听说她同谁吵过?”
碧婷摇头,“没呢,芳草多是同人顶嘴,却都没听说和谁真吵起来过。”
林书茹默了默,又问:“这几次你已经摆了明的是要为难她,她可曾同你讨饶讨好过?”
碧婷说:“没呢。”
林书茹摆弄着房在窗台上的盆景,问她:“你说说看,你觉得她为何不曾同你讨饶讨好?”
碧婷想了想,道:“大约是觉得自己不曾有错,不曾犯过错吧。”
林书茹笑了笑,问碧婷:“若是有个得势的人处处为难你,你会如何做?”
碧婷缓缓道:“实话同姑娘说,碧婷当会私下寻了那人,问及为何会为难我,是不是我曾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妥过。”
林书茹又问:“如果那人不愿私下同你说个清楚呢?”
碧婷道:“那就只能一昧讨好了。等她对我消了那许多的火气,总是能寻上个机会的。”
林书茹余光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个滑头的。”
碧婷笑了笑,曲了一礼道:“奴婢当姑娘这话是夸奖了。”
主仆俩遂相视一笑。
处了这么多个时日,碧婷对林书茹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也就没了太多初来露薇轩时的那么多战战兢兢了。虽然依是守足了规矩,说起话来却不像从前那般各种瞻前顾后。
碧婷想了想,提了一句:“奴婢觉着,也试了这么多次了,不若待会儿奴婢搅出场大的,了结了罢。”
林书茹略一思索,点点头,“你去将小厨房重新给炖的那碗糖水端了来吧。“
碧婷应了声:“是。”缓步退了出去。
林书茹重走回桌前,将方才放下去的活计又拿了起来。听得围在廊角的那些碎嘴婆子似乎被什么新的话题惹得更七嘴八舌起来,遂笑了笑,稳了稳手中的针脚,继续起方才未曾绣完的工夫。
这是今日碧婷第二次来小厨房。
一个时辰前,她曾来过一次,说是帮姑娘端盘糕点,却不知为何同芳草撞了个满怀,覆了盘子碎了碟,也将糕点尽洒在了地上。
厨房的主事婆子没见着碧婷怎么同芳草撞上的,当下以为是打扫着厨房门口的芳草笨手笨脚,才会令得碧婷手上的东西打了,于是不由分说将芳草骂了一通。
主事婆子没见着方才碧婷同芳草怎么撞上的,却多少有人瞧见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哪是芳草不留神挡了碧婷的道,分明是碧婷有意撞上去寻衅滋事的啊!
谁也不知道碧婷同芳草究竟发生过什么过节,只知道有一日下午碧婷被姑娘罚了后,便将一盆子水泼到了芳草的鞋上,显然是为了撒气的。自那日后,碧婷没有少挑惹过芳草,好在芳草脾性虽然直,人却有些憨傻憨傻的,碧婷寻衅那么多次,芳草居然还没同她真正发生过口角。
碧婷第二次去往厨房的时候,芳草正打扫着廊道。
她抬抬眼皮子见碧婷又来了,迅速地沉了眉眼低下头去。
碧婷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瞧在别人眼里倒有几分趾高气昂般的霸道姿态。
一旁嚼舌头的婆子说:“你们瞧着吧,等会儿定有好戏看。”
方才碧婷摔了盘栗粉芙蓉糕是姑娘吩咐小厨房给做的,打了盘子没了糕点姑娘竟也没有生气,看来碧婷在姑娘心中的地位很是不错。倒是芳草,被沈氏命来的王善家的好一顿训,略偏着头下颚微敛,似乎对于这个罪名很不甘心,却又实在无可奈何。
这会儿碧婷又去了小厨房,也不知会不会再次作弄出什么祸了芳草。
芳草这丫头虽然平日同露薇轩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不搭理别人也基本没人主动搭理,可是她勤勤恳恳这回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说这姑娘傻气,这是谁都不会有异议的,可若说这姑娘有多么令人讨厌,倒还是说不上。
毕竟这傻里傻气的姑娘自进院子到现在,也没在主子那讨过什么喜。
这院中人酸她的时候居多,真论起讨厌憎恶什么的,都还是谈不上的。
如今见着在姑娘面前得势的碧婷将她如此欺侮,有好些人都在私下里嘀咕:那碧婷才进院子多久,真是好大的气性。就是那芳草真不知深浅曾得罪了她的,也没得这么鼓捣人的。
更何况就芳草那傻丫头,一向都不如意,从来只有被罚得惨惨的份儿,因此也没什么人真拿她的傻脾性来置气。
昨夜碧婷挑着灯芯,边将这番话学给林书茹听,说的时候用足了婆子们说长道短的语气,听得林书茹直笑。
笑完了,林书茹道:“芳草进了露薇轩这么久,或许这是第一次有人帮着她说句公道话呢。”
碧婷抿抿唇,应她道:“姑娘说的是。”
现下,碧婷稳稳托着盘中的白果腐竹薏仁汤,迈步上台阶的时候瞧着芳草的背影斜了斜眼。
眼尖的丫头正瞧见了碧婷的眼神,捅了捅一旁站着的人,道:“那碧婷似乎又不安好心了呢。”
话音未落,便见碧婷手中的托盘一倾,也不知是撞着了芳草还是没撞着,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