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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你,将来自然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你可愿意全了本宫当年与漱玉长公主的情谊?”
那样和蔼的神色,那样端煦的表情,句句站在余辛夷的角度为她将来着想,让人感觉,若是拒绝,简直是不识好歹了。
这旬后不愧是织网的高手,布下天罗地网引诱河里的鱼主动跳进去,跳得心甘情愿,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踏上死亡之路的第一步。可是若拒绝,便是正式与旬后开战!接受与拒绝,仿佛都是错误。
在旬后看似慈祥,实则犀利的目光下,余辛夷的唇瓣紧闭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旬后的眼神也越来越锋利,散发出浓浓的冷意。
一旁,寒紫紧张得牙齿紧紧咬起,后背不自觉渗出一层冷汗。现在她们已在瓮中,到底该怎么办?
而与此同时,旬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漠,气氛也越来越僵硬,就连余辛夷的指尖也感到一丝冰凉。
就在此时,一名宫女弯腰进来禀告道:“启禀娘娘,丞相大人求见。”
旬后冷漠的表情一扫,眯起眼睛道:“哦?”她笑了一声,抬起手撑在下颌上,意味不明的说道,“扶苏丞相来得倒是很及时啊,看来传闻中扶苏丞相对重华你珍之重之,的确不是空穴来风。本宫才宣你入宫一刻,丞相就迫不及待的来跟本宫要人了。也罢,本宫也不耽搁你们二人了,退下吧。”
情势急转直下,余辛夷也没想到扶苏竟然会来,眼里闪过一道光,垂下头行礼道:“臣女告退。”
“慢!”余辛夷退出宫殿之前,旬后忽然出声道,重重帘幕之后,旬后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然而声音却清晰的穿透层层纱帘,直钻入余辛夷耳中,“进入九月后,这京城的天可就越来越凉了,比那丹霞山要凉上数倍,那雪也是说下就下,重华,你自己选择的路可要走得注意些,别跌了个跟头,平白伤了自个儿。”
余辛夷身形一顿,抿了抿唇,道:“多谢,娘娘关怀。”然后毫不犹豫的走出长信宫的大门。
旬后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般,冰冷的刺在她后背上,直到从长信宫出来,那种阴冷的如锥的感觉仿佛还黏在她身上。余辛夷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种感觉消散掉。
睁开眼,扶苏的轮椅就在不远处等待她。
余辛夷走过去,轻声道:“多谢丞相。”
若不是扶苏及时赶到,恐怕今日难以善了。旬后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已经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冥冥中她感觉一场腥风血雨怕是即将到来!
扶苏淡淡摇头:“是我牵累了县主才是。”旬后的目的显而易见,哪里是瞄准余辛夷,分明是瞄准了他扶苏。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合作。作为盟友互帮互助,无需言谢。
余辛夷懂他的意思,点点头,正准备离开。一道身影凶悍张狂的冲了过去,直冲向余辛夷,抬起手准备打她的脸:“你这个狐狸精!害了我姐姐还不够,你还来害我!我打死你!”
扶摇咬牙切齿,眼睛发红,愤怒之中双手毫无章法的拍打而来,反而让寒紫难以抵挡,又不敢在长信宫门口真的伤了她,反倒被扶摇打了几下。
寒紫怒道:“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
“对我不客气?”扶摇挑了挑眉,讽刺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家主子又算什么东西?敢对我不客气?你以为刚才里面发生的事我不知晓么?自以为傍上了他扶苏的大腿,就敢拂我皇姨母的面子,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这长信宫门前上百侍卫,整个皇宫六千铁甲,既然你们今日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狗主仆能不能完好无缺的走出去!”
随着她手一挥,上百名金甲侍卫竟然不顾扶苏丞相在场,当即抽剑提盾,动作整齐划一,无数道冷厉的金属光泽刺人的眼。
扶苏冰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怒意:“扶摇郡主,你这是要当着本官的面,在皇宫行凶么?莫非太不把在下放在眼里!”
“难得你想把我关进宗人府?”扶摇几近爆炸,恨得要杀人,“呵呵!扶苏啊扶苏,我姐姐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畜生!从十四岁起,她就跟在你后头,一跟跟了六年,其中真情假意你别装傻说看不清!我姐姐那样待你,你不识好歹,竟然跟了这样一个狐狸精!一个贱货!好啊好,我今天还就要动她了!我要把她绑起来送进青楼里,让千人骑万人跨,我倒要看看,你堂堂大旬宰辅,到时候怎么娶一个女支、女!”
“你敢!”寒紫一听也暴怒起来,抽出剑挡在余辛夷面前。
扶苏皱起眉心,朝着扶摇呵斥道:“不要胡闹!”
“我今日就胡闹给你扶苏大丞相看一看!”说着,扶摇朝着侍卫下令,将余辛夷等人团团围住。
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到她面前,她没理由还宽容大度。余辛夷面容如玉,冰冷的银针从袖口悄无声息的滑入指缝间。
就在此时,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急匆匆的奔跑而来,一路微喘:“住手!扶摇,你别添乱!”
“姐姐!”扶摇见状,立刻过去扶住来人,焦急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来见风了?你别怕,这对狗男女欺负了你,我今日就好好替你出气!”
“住口!我不需要你为我出气,你现在立刻回府去!”娉婷郡主脸颊带着病态的微红,手指却是冰凉,然而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旁人是桃,她便是梨,旁人仟浓耀眼后,她徐徐绽放,美得低调,而双眸中又自带一股坚韧与倔强,一旦认定死理绝不回头。
没想到被姐姐呵斥,扶摇满是委屈,生气的跺脚道:“我帮你,你倒来骂我,好,好!我自己回去,你被人欺负死也别找我!”
扶摇离开后,娉婷郡主微微闭了下眼,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余辛夷身上淡淡扫过,没有说什么,最后径自落在扶苏身上,纤细的双手用力捏紧,再捏紧,最后目光死死的望向扶苏,心里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凝结为一句质问:“我等你,从十四岁一直等到现在二十岁,扶苏,你欠我一个回答!”
从十四到了双十年华,整整六年,可以说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却在遥遥无期的痴等中蹉跎,到最后化为一场镜花水月。她无数次的拼命挤出的勇气,到底为了什么?
扶苏的表情冷漠如初,淡淡道:“郡主有什么疑问,请说吧。”
十个字,短短十个字,却充满凉薄,一层浅浅的水雾蒙在发红的眸上,娉婷郡主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弯起嘴角轻声问道:“我问你一句,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怎么都不肯娶我?”
扶苏不经意的抬头望向娉婷,那如常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
娉婷哽了哽喉咙,笑容更加灿烂:“如果我不姓聂,会不会有所不同?”
她等,她看,她期待,然而最后都化为眼中的灰败,笑得愈加灿烂,心里枯萎得就愈加离开:“好,好,好……我知道了。从头至尾,这六年都是我聂娉婷自作多情,给扶苏丞相造成不少麻烦,真是抱歉了,娉婷给丞相赔礼,恭祝丞相与县主百年好合,而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她笑着,如同一树梨花飘离枝头在风中缱绻,一滴一滴的露出从花蕊滑落掉入泥土,化于无形,不着痕迹。她转身,倔强之后的拒绝不带一点犹豫拖沓,消瘦的身影看得人分外心疼。余辛夷一时间觉得,娉婷像明琪,一样的柔弱倔强,又比明琪多了一份说断就断的果决她倾慕扶苏,但也爱自己的骄傲。
看着娉婷离开,余辛夷侧过头望着扶苏,扶苏的目光凝在娉婷身上半刻,竟是难得的复杂,然后徐徐的收回,朝贴身护卫令道:“走。”
寒紫在余辛夷耳边小声耳语道:“这个娉婷郡主感觉挺可怜,跟那个嚣张的扶摇真不像姐妹。扶苏丞相还真是无情啊。”
余辛夷淡淡道:“有些事命运早已注定,再多感慨也于事无补。”
若娉婷生于普通人家,这样的痴心不改,天真烂漫,倒有可能对她心软,然而怪只能怪天不作美,让她一出生就是旬后的亲侄女。
扶苏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她不想猜。但经过这么久的琢磨,她知道:对于扶苏这样冷的一个人来说,若是真的厌恶一个女子,怎么会容忍她在身后跟了六年?扶苏对娉婷爱与不爱,辛夷不知道。只是她知道:有时候,推开一个人,未尝不是一种保护的方式呢?
旁人的事,她不愿插手。因为她余辛夷的守则里:不值得她爱的,便踢得远远的。值得她爱的,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要把那个人抢回来!
余辛夷目光一闪:这场亲事她不愿意再等了,快,一定要再快!
景夙言,你等着,我不信你不出来!就算你落在阎罗王的手里,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从皇宫出来,与扶苏分道扬镳,马车终于回到长公主府,短短半日时间似乎已经经过九死一生。余辛夷从马车下来,踏进朱红漆大门,原本的院子被火烧了,她现在搬去了另一处更清幽的小院。她不急不缓的通过密道,去看了小云霄,因为雪莲的帮助最近这孩子健康了许多,吃得也多了些,学会了走路甚至开始牙牙学语。余辛夷摸了摸柔嫩的小脸蛋,忍住抱他的心情,将他交还给哑婆,停留片刻又出来了。
继续不急不缓的用了晚膳,梳洗之后,她关上门自己一人在房间内。步履缓慢的走到小案上,看着案上不知不觉又多出的一瓶药膏,她绽放出一抹笑,一抹冷笑,平淡了好几个时辰的表情登时一变,冷得无以复加。她抓起那瓶药膏,然后从一个小木盒里取出另外几只类似的,这些药膏各自有不同的功效,比如清热解毒的,比如伤口愈合的,不如凝神安眠的,比如治疗伤寒的……每一瓶都是良药,每一只瓶身上都是一朵素笔勾勒的辛夷花。
看着手里这几只药瓶,余辛夷冷笑着发狠,将药瓶一只只用力砸在地上,雪白的瓷片,晶莹的药膏,以及一片片破碎的辛夷花,全都砸在地上,毫不留情!杂碎的声音无比刺耳,小小几只瓷瓶砸碎后余辛夷喘着气,仿佛已经用尽浑身大半的力量。
她目光不断在四周扫视着,冷笑道:“你就在周围是不是?从出宫我就感觉到,你跟在我身后,你有胆子送药膏,为什么没胆子出现!你出现啊!你知不知道,我就要成亲了,跟扶苏!你出来啊!你为什么还不敢出现!”
“景夙言,我告诉你,我等得够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我等够了!如果你敢不出现,那好!我就真的嫁给扶苏,如果你真的厌恶了我,连看都不愿意当面看我一眼,我如你所愿!”
黑暗里,有一道人影动了动,手中用力抠进树干里,足足一寸。就在他准备冲进屋的时候,心口猛地一震,紧接着是大脑,砰砰砰浑身都在震动,疼痛如同千虫万蚁般钻进血管,钻进大脑,钻破心脏!
人影晃了晃,虚弱的伏在了树干上,一动不动。
第147章()
直到月半中梢,也无人叩门,余辛夷守着空室,嘴角溢出一丝丝的凄笑,就如同那逐渐暗淡的烛火倒映在墙壁上,烛油一滴一滴落下来,直至熄灭。
余辛夷闭上眼睛,死心的将手中最后一片画着辛夷花的碎瓷片丢落在地上。
许久后,寒紫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听着里面重新归于平静,小姐已经躺回榻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无声的离开。
风瑟瑟,卷起自树上掉落的第一片落叶,预示着旬国的严冬正以飞快的速度疾步而来。这样的夜晚,连月亮都不敢出现,只留下几颗星子在天边飘飘忽忽。寂静,寂静,更深露重,阳逻城的夜晚冷到骨子里。
一只快要冻死的萤火虫颤颤巍巍的煽动翅膀时,浓密的大树里,一道几乎凝成石雕的身影终于动了动,无声的掠过那只萤火虫,轻轻推开窗户跃进屋子里。
根本不需要摸索,也不需要迟疑试探,这间屋子的每一件摆设的位置,桌椅的摆放,甚至于烛台放在哪里,帘子置在什么地方,离她有多近,床榻旁离他脚下的距离有多远。无数次,真的有无数次,他曾默默的在角落里看着,无声的计算。丝毫不差。
而那无数次心中的模拟,无数次差点迈出那一半,走到她面前的冲动。现在终于能够在这个夜晚爆发出来,辛夷,辛夷,辛夷!
每一步都走得极快,每一步又走得极慢,当他终于站在余辛夷的面前,墨黑如星般的双眸再一次将余辛夷的面容,刻骨铭心。
他伸出的手,在即将触及她脸颊时,又猛地顿住。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