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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子,隆安帝也有些拿不准,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向着儿子吧,怕人说他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向着侄子吧,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还要靠他稳定朝政,也不敢得罪他。
接到隆安帝投来的目光,皇后也犹豫了。想了想,她委婉地劝道:“燕王,你是兄长,理当让着弟弟。况且,晋王的情况特殊,等闲没有女儿家敢嫁给他。难得他有喜欢的人,不如就让给他吧?”
隆安帝一听,心中赞了一声,皇后这个由头找得极妙:“兄友弟恭,本该如此。”
“父皇,我娶妻并不比他容易。”裴凤陨淡淡看了一眼裴君昊,“我行军打仗多年,一身戾气,女子等闲不敢近我,唯独絮儿敢,错过这个,儿臣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隆安帝顿时一噎。
看看裴凤陨,又看看裴君昊。一个是凶名在外,一个是煞名在外,谁也没比谁好三分。
“你胡说!”就在这时,裴君昊指着他说道:“你以为我们都没看见吗,你拿剑指着絮儿的时候,她脸都吓白了。她怕你怕的要死,你想跟我抢人就直说,干什么拉絮儿做幌子?”
听到这一出,隆安帝和皇后都精神一振。
“可有此事?”隆安帝看向裴凤陨说道。
裴凤陨脸上一沉,充满怒意的凤眸看向裴君昊:“你休要混淆视听!絮儿根本不怕我!”
“怕不怕可不是你说了算!”裴君昊一口咬定道,“她脸都吓白了,你还说她不怕,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她为什么吓得脸色发白?”裴凤陨猛地拔高声音,一手握着剑柄,一边转身盯着裴君昊,“若非你抱她,我也不会把剑对着你,吓到了她!”
“皇伯父,他承认了!”裴君昊听了,压根不搭这茬,扭头就对隆安帝道:“他就是把絮儿吓得脸色发白!哼,动不动就对兄弟拔剑,把人家姑娘吓坏了他也不承认,这种人,怎么配得上絮儿?”
“你!”裴凤陨不如他口齿伶俐,顿时气得竖起眉头,手指紧紧握着剑柄,猛地上前一步。
“咳!”隆安帝忙咳嗽一声。
裴凤陨这才压下拔剑的冲动,狠狠瞪着裴君昊。若非御前不能失仪,他一定好好砍他几剑!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隆安帝皱着眉头,看着剑拔弩张的兄弟俩,“燕王,你是兄长,理当让着晋王。况且,晋王认得那位江家小姐在前,只不过准备聘礼用的时间久了些,才被你抢在前头,论理该是他迎娶江家小姐。”
裴凤陨握着剑柄,一身冷气森寒:“恕儿臣不敢苟同。”
“你说什么?”被违逆了的隆安帝,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裴凤陨抿了抿唇,说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但是此事,儿臣不会退让一步。”
他前世杀了她,后悔莫及。既然上天给他机会重生,他必定要弥补前世的遗憾。絮儿,只能是他的。
“你!”被如此直白的违逆,隆安帝的脸上浮现怒色,沉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甚不喜的这个儿子,“这是圣旨!你要抗旨吗?”
裴凤陨没有作答,只不过昂起头,目光一眨不眨地迎着他。
“皇上息怒,燕王并非那个意思。”见状,皇后连忙冲裴凤陨使眼色,可是裴凤陨似没看到一般,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无法,皇后只得道:“既然你们兄弟两个都不肯相让,不若这般,把江小姐叫来一问,愿意嫁给谁?对你们兄弟二人都公平,也不伤和气。两位殿下以为如何?”
裴凤陨和裴君昊听罢,都有些惊讶,皇后竟会出这么一个主意。
裴凤陨皱了皱眉,心下有些拿捏不准,江絮可会选他?毕竟,上午她才在他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而裴君昊却是不大担心,他觉得哪怕江絮不喜欢他,但也绝对不会喜欢裴凤陨。
因此,裴君昊高高兴兴地冲皇后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英明。”
瞥了一眼裴凤陨,见裴凤陨并未反对,皇后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掩口笑道:“晋王笑得这般开心,可是有十分把握呀?”
“没有十分。”裴君昊拂了拂披肩的碎发,“但八分还是有的。”
见他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盛满单纯的喜悦,皇后不由得也被感染了,心中轻松几分,逗他道:“若是江小姐选了燕王,你可别哭鼻子?”
裴君昊皱了皱鼻子,斜了裴凤陨一眼道:“怎么可能?江小姐顶多谁也不选,怎么会选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凤陨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握紧了剑柄。
“你倒是了解江小姐?”皇后有些讶异地看着裴君昊。
裴君昊跺了跺脚,指着燕王说道:“皇后娘娘,我早说我认得絮儿很久了,我比他要了解絮儿,若非是他捣乱,絮儿都成我的王妃了!”
“好了好了。”眼见一旁的裴凤陨眉头一挑,似又要引起争执,皇后连忙道:“你兄弟二人先坐下,咱们这便传唤江家小姐来。”
语毕,叫了小太监,吩咐几句,打发出去了。
“咱们可先说好,不论江小姐选谁,另一个都不许闹。”皇后正经说道,“天家子孙,没得做出为了个女子便阋墙的丑事来!”
这句话却说得严厉了,裴君昊和裴凤陨听罢,纷纷低头道:“不敢。”
“那便好。”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在皇上旁边,一众人便开始等候起来。
江絮才在屋里合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今天闹的这几出,着实让她有点累了。
正迷迷糊糊有点困意时,蓦地听到耳边传来翠芝的声音:“大小姐,醒醒。”
“嗯?”江絮半睁开眼,“什么事?”
翠芝答道:“老爷来了,说宫里传下话,要您入宫。”
“什么?”江絮一愣,困意全消,不禁坐起身来,“你方才说什么?”
翠芝便勾起帐幔,扶着江絮起身,口里不忘又说了一遍:“方才前院来了人,仿佛是宫中的太监,说皇上和皇后娘娘要见小姐,让老爷带着小姐入宫呢。”
江絮顿时愕然,皇上和皇后娘娘见她做什么?她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啊?难道,今早上晋王和燕王争执的事,传到了宫里去?
“怎么那么快?”江絮喃喃。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心里有些不安。皇上和皇后召她入宫,会不会责骂她一通?搅得两位王爷大打出手,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一时心下惴惴不安。
翠芝扶着她起身,挑了件庄重又不显刻板的裙子给她穿上了,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手脚麻利地为她梳头打扮一番。饶是她收拾得快,外面仍然传来催促声:“好了没?快些个!”
“这就好了。”翠芝俯身端详几眼,见没有纰漏,便道:“大小姐,可以了。”
江絮站起身,往外走去。
江子兴在前院招待小太监,明里暗里打听皇上与皇后召见江絮的用意。小太监滴水不漏,倒叫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等到江絮出来了,见江絮穿着打扮都妥当,便道:“快走吧。”
坐上马车,一路往宫中行去。
江絮并不是第一次进宫,但没想到再次进宫是在这种情形下。吸了口气,压下不安的心情,跟在江子兴旁边,垂首敛目往里面走去。
发生那么多不一样的事情,她早该习惯了。自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臣江子兴,叩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娘娘千岁。”入了殿,江子兴便跪下行礼。
江絮跟在他身后,依样跪下。
“这就是江大人的女儿?”皇后看着跪在江子兴身后的那团身影,有些好奇,“抬起头来,叫哀家瞧瞧。”
江絮便抬起头来,但仍是垂着眼睛,不敢直视。
“呀,长得真俊俏!”皇后一愣,随即惊讶说道。顿时明白了,那兄弟俩为何大打出手了,“这份样貌,也难怪燕王和晋王同时求亲了。”
江絮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如此。但她听皇后的口气并非隐含怒意的样子,又稍稍不那么提着心。只抿了抿唇,跪下又磕了个头。
皇后见她如此乖巧谨慎,心里倒也怜惜:“好孩子,别害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若换了别人,她倒也许会生气。但那两个,一个凶名在外,一个煞名在外,哪个是靠谱的?招惹了人家姑娘,把人家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倒有些心疼起江絮来。
“谢皇后娘娘。”江絮垂着眼睛说道。
皇后轻声一笑,站起身来:“好孩子,过来,随哀家到偏殿来。”
江絮一怔,终于抬眼看过去,却见皇后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并没有阴沉郁怒的样子。顿了顿,站起身来:“是。”
“江爱卿也平身吧。”这时,隆安帝也开口道。
江子兴站起身,有些犹豫:“不知皇上与娘娘叫微臣前来,是有何吩咐?”
“坐。”隆安帝不答,只抬手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江子兴顿时不敢再问。老老实实坐下,待小太监上了茶,便端起来拿在手里,却哪有心情喝?看着江絮往皇后走去的背影,眼眸沉了沉,但愿江絮应付得来,万万莫惹祸。
这头,江絮接到皇后的口谕,便起身往偏殿的方向走去。才走到一半,蓦地前面窜出一个身影来,顿时吓了一跳。
“絮儿,不要拒绝我!”窜到身前的这个身影,一把捞起她的手握住。
江絮听到这个声音,才认出来,这个披头散发,浑身褴褛的人竟是裴君昊!一时好不惊讶,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却是之前裴君昊与裴凤陨争斗时,她躲在内室,并未出来,因此也没有看到。
“晋王!”就在这时,皇后略带恼怒的声音传来。
真是的,说好两兄弟都躲在一旁,等候结果的。他这一窜出来,不是犯规吗?
藏在柱子后面的裴凤陨,此刻沉怒满面,手掌心摩挲着剑柄,恨不得一剑捅过去,让这个碍眼的家伙彻底消失。
“一定不要拒绝我!”裴君昊松开她的手,仍不忘嘱咐道。
江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手后退一步,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隐有怒意。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敢如此?一时吓得脸都白了。又想到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皇上和皇后面前就敢拉她的手,气得脸上又是一红。这下,怕人人都以为她是不庄重的女子吧?
“江小姐,随哀家来。”皇后瞪了裴君昊一眼,随即让身边的宫女去拉江絮,自己先行一步进了偏殿。
江絮跟在宫女的身后走进偏殿时,脸上仍然有些不自然,一时发白,一时通红,咬着嘴唇不敢抬头。
“江小姐请坐。”皇后见她这般,方才隐起的怒气消散两分,缓缓坐在榻上,看过去问道:“江小姐先认得晋王,还是先认得燕王?”
江絮如今哪里还猜不出来,此行被召唤入宫,是何缘由?
“娘娘恕罪。”江絮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伏在地上,低声答道:“民女实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看着她如此恭谨知礼,方才因为裴君昊而起的怒意,又消散几分:“如实回答。”
“是,娘娘。”江絮慢慢起身,仍旧跪坐在地,垂着眼睛说道:“民女最先见过晋王,但那时并不知他就是晋王。”
“哦?是在何种情形下?”皇后此番倒来了兴致,她是知道裴君昊有多四六不着的,因此心中猜想,莫非江絮被晋王捉弄过?
江絮咬了咬唇,脸上微微泛红,睫毛也微微颤动起来,似羞似气:“那是民女的妹妹过生辰时,晋王殿下从墙头掉下来,摔到玫瑰花从里,爬起来后便调笑民女。”
“呀?”皇后听了,顿时忍俊不禁,口里溢出一声“扑哧”笑声。听起来倒像裴君昊会做的事,皇后心想,忍住笑意又问道:“后来呢?你如何发现他就是晋王的?”
江絮咬了咬唇,说道:“今天,他上门提亲,民女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晋王。”
这中间,必然还有其他的事情,皇后心想。以裴君昊的性子,不可能平平静静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她见江絮年纪不大,脸上又红红的,便没再追问,只道:“那么,你同燕王殿下第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江絮垂眼说道:“第一次见面,是在傅家。民女的妹妹过生辰时,民女同傅家小姐交好,隔日便被她请去家中玩。然后便见到燕王殿下,但那时奴婢也不知道他就是燕王殿下。”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皇后问道。
江絮低着头,说道:“在清寿庵。”便把那日发生的事,如实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