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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昏黄的路灯,师姐又将蝌蚪和徐强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其实刚才听说话她就听出来这俩人岁数不大,顶多是二十出头的半大小子。如今仔细一看,估计连二十都没有,一个穿着蓝布褂子,一个穿着旧旧的黑棉袄,瘦不拉几,跟两只螳螂似的。
徐强眼尖,发现师姐老看她,贫劲上来了,嬉笑着问:“大姐,你干嘛老看我啊?”
师姐是机关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对于胡同串子的臭贫劲体会不深,所以她没听出来徐强是逗她呢,而是认真地说:“我总觉得你们俩不像好人,田果是我师妹,作为师姐我得替她把好了关,眼下安全第一,可不能让你们骗了她。”
骗?闻言,徐强哭笑不得,胳膊肘捅捅蝌蚪:“你看,大姐警惕性还挺高,作理发员都浪费了,应该考个警校当侦探啥的,就像英国的那个什么摩斯。”
“笨蛋,是福尔摩斯。”蝌蚪白了他一眼,转头又对师姐说,“大姐,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看我们俩到底能把田果咋地。”鼻子哼一声又道“跟您说句实话,从小北极阁那条胡同还没有人能占得了田果便宜呢。”
“可不是。”徐强抬袖子擦一把鼻涕,眼睛斜睨田果,控诉:“她不趁着月黑风高把我们俩卖给人贩子,就算她心善了。”
“卖给人贩子我们俩还得替她数钱呢。”蝌蚪愤愤地补充道。
师姐蒙掉了,转头问田果:“真的假的?”
田果哭笑不得,哄了师姐几句,赶紧让她骑车走了。
从马路拐进胡同时,路口边正好有一家小卖部还没关门,田果走过去敲了敲门窗,买了两瓶酸奶递给蝌蚪和徐强。
天黑了,老板很警觉,把窗门拉上隔着玻璃喊:“赶紧喝啊,喝完了把瓶子放在窗户口就行。”
“好的。”田果点头,蝌蚪和徐强却不以为然。
徐强咬着塑料管嘟囔:“老子就不快点喝,急死你丫的。”
蝌蚪吸一口酸奶,上下扫一眼站在路边的田果,问:“哎,你怎么不喝呀?”
“我不爱喝酸奶。”田果说。
“是舍不得吧。”蝌蚪猜测道。
“不是,一瓶酸奶有什么舍不得的,几毛钱而已。”其实田果是真舍不得,一瓶酸奶三毛五,也不便宜呢。
蝌蚪呼噜呼噜喝完酸奶,走到田果身边,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她,“拿着,我跟强子的。”
田果微怔,明白过来后赶紧摆手:“别介,蝌蚪,今天就是我请客。”
“那以后我们俩天天接你回家,你天天都请我们喝酸奶啊。”徐强站在一旁说。“拿着吧,你挣得也不多,心意我们领了。”
田果不拿。
蝌蚪叹口气,拽过她的手,把钱硬塞进去说:“拿着吧,别为难我们,要是然哥知道今天的事,非揍我们俩一顿不可。你要是真想请客,就好好工作,等挣了大钱,请我们俩去荷花市场的烤肉季吃好的!”
田果回到家时屋里灯还亮着。
昏黄的光线将姥姥年迈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薄薄的一层,像皮影戏里常用的道具。
“姥儿,你还没睡?”田果挑开门帘走进去,扑面却闻到一股鲜美的鱼香。“咦?您做带鱼了?”
意外之喜啊。
“那里是我呦。”姥姥放下手里的针线,隔着一副塑料老花镜看着田果笑,“是焕然拿过来的,说昨天单位发了带鱼,今天做了一锅出来,给你拿了点。”
“呦喝,红烧带鱼呢。”看着炕桌瓷盘里喷香四溢的带鱼,田果哈喇子又要流出来了,“是焕然哥做的?”
“你吴婶做的。”
“噢,我就说么,看他也不像会做饭的人。”田果揶揄了一句,刚要拿起筷子夹一块鱼,姥姥打她手背一下,“去,洗手。”
田果吐吐舌头,屁颠地跑去外屋洗手了。
红烧带鱼和米饭自然是绝配,尤其是用裹满酱汁的鱼汤泡米饭,那味道,绝了!
田果把带鱼放进窝里热了热,出锅时往盘子里微热的米饭上一浇,“刺啦”一声,汤水灌进米粒,一盘红烧带鱼盖饭做好了。
“还挺会吃的,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姥姥没见过这种吃法。
田果好想说二十年后各大学校周边的饭馆里全是这种做法,不止有红烧带鱼盖饭,还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麻辣茄子,地三鲜。。。。。。啊,不能再想了,如今能吃到红烧带鱼已经超幸运了,人得懂得感恩和知足。
“姥儿,今天焕然哥什么班?”
“好像是晚班。”姥姥想了想说,“我看他提着书包进来的,里面有一个饭盒,估计是带到班上去吃,怎么,找他有事?”
“当然有事啊,人家给咱做了带鱼,咱不得跟人家说一声谢谢。”田果拿纸擦了把嘴边溢出的汤汁,然后低下头继续狂吃。
姥姥笑眯眯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嗯?奶奶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田果不以为然,也没多想,只说:“以后我每天都会很懂事,不会再让您为我操心了。”
“焕然那孩子不错。”姥姥说。
“嗯。”这带鱼真香。
“好多人给他介绍对象。”姥姥又说。
“嗯。”田果机械性点头,啊!带鱼好好吃,连刺都炸酥了。
姥姥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轻咳一声:“但他没有看上眼的,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
这问题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田果笑了,从没见姥姥这么八卦过。“姥儿,你就甭操心了,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是觉得焕然这么好的一个人,将来的找媳妇的肯定不差。”
哎,姥姥觉得田果可能是饿傻了。
第015章()
那天后,田果一直想等一个机会亲自对钮焕然说声“谢谢。”
然而等了一个星期,她也没在胡同里见到他。有一天下班问蝌蚪时才知道原来钮焕然被工厂派到鞍山学习去了,估计要等五月才能回来。
四月,京城天气见暖,又下几场春雨后,夜晚的气温终于上升到七八度,姥姥的风湿好了许多,就嘱咐田果有时间把煤火炉子撤了。
田果一口应着,心里却发憷,拍戏时虽然见过这种小炉子,但没亲自动手拆过。她出生时,家里早搬楼房用暖气了。及时重生后用了一个多月,但依旧不熟,感觉拆炉子跟拆弹差不多,生怕哪个环节没弄对,拆坏了。
她需要一位师傅,想了想,田果跑到隔壁去找刘长江。
长江跟田果同岁,两人在一个小学,只不过田果退学早,而长江是初中毕业。毕业后就分配去了灯泡厂。
田果敲门时,长江正躺在床上听相声,刘宝瑞的《黄半仙》。听见田果喊自己,他很是意外。两家虽隔了一堵墙,但从小到大,田果从未主动跟自己说过话。在刘长江眼中,田果这人挺傲的,也爱做一些出格事,但长江觉得自己并不讨厌她。
相反,还觉得田果与众不同。
当然,这种想法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生怕被人嘲笑脑子不正常。
“嘿!就这事啊,放心,包在我身上!”听清田果来意,长江从屋里披了件外衣就跑了出来。“其实拆炉子很简单,你站在边上先看着,我一步一步教你。”
似乎男人对拆东西和组装东西天生在行,长江蹬着椅子,驾轻就熟地先把烟囱小心翼翼地撤了下来。
“从上往下来。”他边拆边说。
烟囱分好几节,用了一冬天上面落满了灰尘和油渍,田果在下面接着,长江却一摆手,道:‘你先闪开,烟囱是整节扯下来,等放到地面后你再一节一节分开,然后就能清洗了。对了,你家有机油吗?”
“机油?”田果一愣。
这时姥姥在屋里喊了一嗓子,“家里有机油,在缝纫机边上。”
“那就好。”长江跳下椅子,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帮田果将烟囱拆开,“拆这玩意时千万别着急,动作轻一点慢一点,等清洗完后用机油抹一下,收起来时,最好再用报纸包上,你想啊,一年不用呢,万一磕了碰了的不好办,落了土也麻烦。用之前还得再清理一次。”
院子里,田果跟长江正忙着,院子外,杨晓红嗑着瓜子站在胡同对面微眯眼睛看着他俩。此时她好像手里有一只喇叭,然后对着满胡同喊,“快来看呀,米田果跟刘长江搞到一起去啦!”
她早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跟她那个早死的妈一样,天生就会勾搭男人。
正巧这时丫蛋上完厕所回来,杨晓红一把拽住她,下巴往院子里一扬,故作神秘道:“哎,你瞅他俩干什么呢?”
丫蛋往院子一瞅,因为是邻居,所以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杨晓红笑笑说:“田果姐不会拆炉子,让长江哥帮一下忙。”
自从关系改善后,丫蛋碰见田果就喊“姐姐”。
现在两人关系不错,上周末还一起去了隆福大厦。总归是住在一个院落,年纪又相当,走过最初的陌生期,丫蛋从心里还是与田果更亲近些。
何况丫蛋不是孩子,这人好不好她看的出。
看她没有要嘲笑田果的意思,杨晓红冷哼一声,说:“呦,什么时候开始管她姐姐了?”
“她比我大,本来就是姐姐。”丫蛋说。
“听说你们俩现在走的很近?怎么,她给你什么好处了。”那天杨晓红看见田果跟丫蛋一起出了胡同,当时她还纳闷,如今是明白了,敢情田果不单收买男人的心,小姑娘的心收买的也不错,呸!瞧把她激灵的!
听见杨晓红怪怪的强调,丫蛋只觉不好,她不想得罪杨晓红,但也不想背地里说田果不好。站在原地嚅嗫了一阵,才说:“红姐,家里还有一堆衣服没洗,我先走了。”刚走出两步,身后杨晓红把嘴里瓜子皮一吐,阴阳怪气地道:“丫蛋,你今年也有十八了,要想搞到对象多学学你田果姐,看她是怎么不动声色就把男人降服的。”
丫蛋脸红,跑着进了院子。
暮春,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四月底,田果忽然接到一项任务,店里安排她和张扬去门头沟枣庄的农场劳动,为期两星期。
这种“下乡劳动”每年都会有,安排对象大都是刚进厂参加工作的年轻工人和在校大学生。目的就是让大家体会农民伯伯的不易,明白粮食和瓜果究竟是如何从土地里长出来的。
“估计还会喂猪。”听到自己也被派去农村劳动,张扬一脸不乐意地对身旁一位师哥吐槽。他当然不想去啊,接到命令后还特意去找了董桂花——
“大姨,我不想去。”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去,是任务,懂吗?”董桂花在大事上可不糊涂。平时店里让张扬偷点小懒行,但这种活动是上级安排的。是光荣的事,张扬必须得去。
“可是——”
“没有可是!”董桂花一脸严肃,打断张扬的诉苦,“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去农村劳动也是有评分的,合格了才能让现在的工作转正,怎么,你不想在理发店干了?”
既然是这样,那张扬还说啥?
硬着头皮也得去啊。
师哥在去年已经到农村劳动过一次了,水池边洗了洗手,对张扬道:“不单喂猪,还得喂鸭子喂鸡喂大鹅。”
大鹅?张扬没见过活大鹅。
“大鹅嘴巴会拧人,你可得离它们远点,好在田果跟你一起去,不管怎么说你俩也是一个单位的,相互间有个照应,不说别的,你衣服扣子掉了,起码田果能帮你缝缝吧。”
张扬脸热,总觉得师哥话里有话,使劲搓了搓手,鼻梁处被田果打伤的地方一阵生疼,他抿抿嘴,嘟囔了一句:“瞧她那样也不像个良家妇女,估计除了吃啥也不会,还缝衣服?别把她自己缝进去就不错了,我可用不起她。”
周末,田果在家足足准备了一天,她没在真正的农村住过,重生前做演员时虽然心里一直盼望有机会出演农村戏,但因长相不够朴实,始终与农村无缘,如今真的可以去农村生活了,她心里既兴奋又有点无措。
“姥儿,我用带一件厚衣服吗?”
包裹里除了准备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田果还去副食品商店买了两罐豆豉鱼罐头和几袋榨菜,以备不时之需。
“农村夜里冷,多带一件厚衣服也行。”姥姥看了看田果包裹里准备的物品,衣服颜色和款式都很低调,她放心点点头,目光又落在那几袋榨菜那里,担忧道:“要不再多买几袋下饭的榨菜,万一吃的不合口,榨菜配窝头也能凑合一顿。”
“不用了,这几袋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