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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感到很不舒服,”特瑞西说道,“头疼得要命。我恐怕感冒了。”
“我也一样。”里查德头也不抬地说。
“我要用洗手间。”杰克大声说道。
特瑞西转了转眼珠,说道:“你让我清静会儿!”
足足五分钟,三个人都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我想,我只好就在这儿方便了。”杰克打破了沉默。
特瑞西叹了口气,将双腿挪到长椅的边上。“来吧,勇敢的武士。”她轻蔑地对里查德说。
他俩的方法和先前一样。特瑞西解开手铐,里查德拿着枪站在一旁。
“我在浴室里还真用得着这手铐?”特瑞西重新将手铐镇上,杰克问道。
“当然。”特瑞西说。
一进浴室,杰克又服了一片金刚乙胺,并大量喝水。接着,他让水龙头开着,自己站到马桶盖上,双手抓住窗框,开始往外推。他加了把劲,想试试窗框会不会松动。
就在这时,浴室门开了。
“从那儿下来!”特瑞西厉声吆喝着。
杰克走下马桶,蹲在地上。他怕里查德又要打他的脑袋。里查德挤进浴室,举起手枪,对准了杰克的脸。枪口瞄准了。
“正好给了我一个开枪的理由。”他拖长声音说道。
刹那间,谁也没有动一下。接着特瑞西喝令杰克回厨房水槽那儿去。
“你就不能考虑另外换个地方?”杰克说道,“那儿的风景我真腻透了。”
那支瞄准了的手枪就在几英尺以外,杰克毫无办法。几秒钟后,杰克重新被铐在了排水管上。
半小时过去了,特瑞西决定去商店买点阿司匹林和汤菜。她问里查德需不需要什么东西。里查德要她买点冰激凌;他相信冰激凌会使他有些发炎的喉咙感到好一点。
特瑞西离去之后,杰克告诉里查德,他又得去洗手间了。
“是啊,那还用说。”里查德靠在长椅上,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真的,”杰克说了实话,“上次我没解溲。”
里查德笑了一声。“活该,”他说,“那是你自己的错。”
“行了吧,”杰克说道,“只需要一分钟。”
“你给我听着!”里查德大叫起来,“我要是上那儿去,只会是照着你脑袋再来一下。明白吗?”
杰克再明白不过了。
20分钟后,杰克明确无误地听到石子路上响起一辆汽车开来的声音。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增加。难道是“黑桃王”来了?内心的恐惧又回来了,他无可奈何地注视着纹丝不动的排水管。
门开了。杰克松了一口气,进来的是特瑞西。她把一大包东西扔在厨房餐桌上,然后回到长椅前,坐下来,闭上了眼睛。她要里查德将那包食品拿走。
里查德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把一些必须冷藏的东西放进冰箱,将冰激凌放进急冻室。接着,他把几个汤菜罐头放进壁橱里。他在袋子的底部找到了阿司匹林和几盒透明纸小包装的花生奶油饼干。
“你给杰克几块饼干。”特瑞西说道。
里查德低头看了看杰克,问道:“你要不要?”
杰克点了点头。他虽说仍然感到不舒服,他的胃口却已经恢复了。自从他在货车里吃了些熟食以来就再也没吃过东西。
里查德像一只鸟妈妈将食物送进嗷嗷待哺的小鸟嘴里一样,喂了杰克几块饼干。饥肠辘辘的杰克一连吃了五块,接着要求喝点水。
“看在上帝份上!”里查德叫了起来。他大为恼火,这活儿又落到了他的头上。
“给他点水喝。”特瑞西说。
里查德老大不高兴地照办了。杰克喝了一大口水,便向他道谢。里查德告诉杰克,要讲就谢特瑞西,不是他。
“给我两片阿司匹林,倒点水。”特瑞西说道。
里查德转了转眼珠。“我是干嘛的,佣人?”
“要你倒你就倒。”特瑞西傲气十足地说。
45分钟后,他们听见又一辆汽车顺着公路开过来了。
“总算来了,”里查德把手里的杂志扔到一边,吃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天啦,他们肯定是从费城那边过来的。”里查德朝门口走去,特瑞西也支撑着坐起来。
杰克慌乱地猜测着这一情况。他能感觉到太阳穴上突突直跳。他意识到自己活不长了。
里查德推开门。“妈的!”他骂了一句。
特瑞西霍地坐直了。“怎么回事?”
“是亨利,这该死的管家!”里查德骂道,“我们怎么办?”
“你把杰克藏起来!”特瑞西惶恐地叫道。“我去缠住亨利。”她站起来,一阵晕眩袭来,她身子摇晃了几下。接着她朝门口走去。
里查德一个箭步跑到杰克跟前,顺手操起手枪,他抓住枪管,就好像那是一把斧头似的。“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就让你脑袋开花。”他怒气冲冲地说。
杰克抬头看了一眼里查德。他看得出这人已经下定决心。他听见一辆汽车在外边停住了,随后便是特瑞西低声说话的声音。
杰克进退两难。他能喊出声来,可是在被里查德打昏之前他能说出多少话就是一个问题了。但如果他不喊,那他很快就将面对“黑桃王”一伙,他必死无疑。他决定搏一搏。
杰克将头往后一仰,开始高声呼救。里查德果然举起枪柄,猛地砸向杰克的前额。杰克还没来得及吐出几个字,他的喊叫就被切断了。眼前突然闪过一团亮光,紧接着便是一片漆黑。
杰克渐渐恢复了知觉。他意识到的第一件事,是睁不开眼睛了。经过一番努力,右眼才好歹睁开了,过了一分钟,左眼也睁开了。他用衣袖擦了一下脸,这才发觉凝结的血已经把嘴唇给封住了。
杰克用手摸了一下,他感觉得到发际之间鼓起一个很大的肿块。他知道,要想打人,打那个地方是再理想不过了。脑壳的那个部位是最厚实的。
杰克眨眨眼,清了清视线。他看了看表。刚过四点。傍晚的余晖从水槽上边的窗户透射进来,证明了这一事实。
杰克透过厨房餐桌的下边,看了看起居室里的情况。炉火明显已经不旺了。特瑞西和里查德懒散地躺倒在各自的长椅上。
杰克变了一个姿势,不曾想碰翻了一个盛窗户清洗剂的盒子。
“他在干嘛?”里查德问。
“管它呢,”特瑞西说道,“几点钟了?”
“四点多了。”里查德说。
“你那班兄弟在哪儿啊?”特瑞西问,“莫非他们是骑自行车来?”
“要不要我打电话问一下?”里查德问。
“不,我们就等一个礼拜吧。”特瑞西不耐烦地说。
里查德把电话拿过来,放在胸脯上,开始拨号。电话通了,他说要找大双。等了好半天,大双才来接电话。
“你们怎么没来呢?”里查德大发牢骚,“我们等了一整天。”
“我们没来,小子。”大双说道。
“可你说过要来的。”里查德回了一句。
“我不干了,小子,”大双说道,“我来不了了。”
“一千块钱都不干?”
“不干。”大双说道。
“可为什么?”里查德问道。
“因为我有言在先。”大双说。
“你有言在先?这是什么意思?”里查德给弄糊涂了。
“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大双说道,“你听不懂英语吗?”
“可是这很滑稽。”里查德说。
“嘿,那是你自己的事!”大双说道,“你他妈自己上。”
里查德发现手里的电话没有声音了。他摔下听筒。“这个一钱不值的狗杂种,”他呻了一句,“他不肯干。我简直没法相信。”
特瑞西直起身子,坐了起来。“你那个主意不行了。我们得从头开始。”
“你别看着我啊。我可不干这事。”里查德厉声说道,“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这得看你了,姐姐。见鬼,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利益,不是为了我。”
“就算是吧,”特瑞西反唇相讥,“可是你从中得到了某些极不正常的乐趣。你最终还是用上了你摆弄一辈子的那些病菌。现在你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你真是……”她好容易才想出了最合适的词:“精神倒错!”她最后说道。
“是啊,你自个也不是什么白雪公主,”里查德大喊大叫,“怪不得你老公把你给蹬了。”
特瑞西的脸红了。她张了张嘴,可是说不出话来。忽然,她伸手抓起了手枪。
里查德后退了一步。他担心自己做得过火了点,提到了那件提不得的事情。刹时间,他以为特瑞西会给他一枪。但特瑞西只是端着手枪,朝厨房冲去。她走到杰克跟前,举枪瞄准了他那满是血污的脸。
“转过脸去!”她喝道。
杰克感到自己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那颤动的枪口,又直视着特瑞西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他浑身瘫软,无法照着她的命令去办。
“你这该死的东西!”特瑞西的泪水忽然涌了出来。
特瑞西垂下手里的枪,扔到一边,接着快步跑回长椅,两手捂住了脸。她哭了。
里查德感到有些内疚。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那些话。失去孩子,紧接着又失去丈夫,这是他姐姐的致命弱点。他温顺地走过去,在长椅边上坐下来。
“我不是有意的,”里查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说道。“脱口就说出来了。我真是昏了头了。”
特瑞西坐起来,擦了擦眼睛。“我也昏了头了,”她承认,“我简直不相信自己居然掉泪了,我是个废物。我难受死了。现在喉咙又有点发炎。”
“你要不要再服一片阿司匹林?”里查德问。
特瑞西摇摇头。“大双说他有言在先,他是什么意思?”她问。
“我也不知道,”里查德说道,“所以我才问他。”
“你干嘛不答应多给他一些钱?”特瑞西问道。
“他没等我开口,”里查德说,“就把电话挂了。”
“那好,再给他打电话,”特瑞西说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应该出多大价钱?”里查德说道,“我挣钱可没你多。”
“不管多少钱,”特瑞西说,“在这样的时刻,钱照道理不是一个问题。”
里查德拿起电话,重新拨号。这一次,当他要求与大双通话时,对方告诉他,大双出去了,一小时内不会回来。里查德挂上了电话。
“我们只好等了。”他说。
“还能有什么新花样?”特瑞西评论道。
特瑞西仰面躺倒在长椅上,又扯过一张针织软毛毯盖在身上。她浑身直哆嗦。“是这儿越来越冷,还是我在发抖?”她问。
“我也有几次感到发冷,”里查德说着,走到火炉前,添了几块劈柴。随后,他到卧室里取来一床毯子,重新在长椅上躺下来。他想看看书,可是又没法集中精力。尽管盖上了毯子,他仍旧不停地发抖。“我恐怕又多了一份担心。”他说道。
“现在怎么啦?”特瑞西闭着眼睛问。
“杰克在打喷嚏,咳嗽。你不认为他接触过我的那种流感变形,就是我放进增湿器的那种吗?”
里查德站起来,裹着毛毯走进厨房,向杰克提出了这个问题。杰克没有回答。
“说话啊,大夫,”里查德催促着,“你别逼我又来揍你。”
“那又有什么区别?”特瑞西在椅子上叫道。
“那区别可大了,”里查德说道,“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够证明我的变形就是导致1918年那次流感大爆发的病毒。我是在阿拉斯加几个死于肺炎的爱斯基摩冻尸身上弄到的。时间也合得上。”
特瑞西也来到厨房里。“你现在害得我也担心了,”她说,“你是不是认为他得了病,又传染给了我们?”
“有这种可能。”里查德说道。
“吓死人了!”她低头看了看杰克,“是这样吗?”她问。“你传染上了?”
杰克不知道自己是应谬该认受了传染还是不承认。他弄不清楚哪一种回答会使他俩更生气,事实还是沉默?
“真讨厌,他不回答。”里查德说道。
“他是医学检查官,”特瑞西说,“他肯定接触过。他们把死人交给他处理。这是他在电话上亲口告诉我的。”
“这我倒是不怕,”里查德说,“需要担心的是与活人的接触,呼吸,打喷嚏,咳嗽的人,不是死人。”
“医学检查官不管活人的事,”特瑞西说道,“他们的患者全是死人。”
“是这样。”里查德承认。
“另外,”特瑞西说道,“杰克很少生病。他这得的是感冒,好厉害。如果他接触过你的流感病毒,他怎能不真的病倒?”
“你说得对,”里查德说,“是我没有转过弯来;他要是带上那种1918年的流感病毒,他早就死了。”
姐弟俩回到各自的长椅,倒在上边。
“我再也受不了了,”特瑞西说道,“尤其是像我这样难受。”
五点一刻,刚好是打前一个电话之后一小时,里查德又给大双打电话。这一次是大双本人接的电话。
“你他妈的干嘛又来烦我?”大双问。
“我想多给你一点钱,”里查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