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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sè终于完全黑了下来,易主的洛阳城头已然站满了威严守卫的晋国士兵,嗡嗡的喧嚷声远远的传来,这是大司马为庆贺重回旧都而举行的全城欢宴,整个洛阳城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庆贺的仪式还在进行,这里对战场的轻扫也在进行之中,惨烈厮杀后的硝烟气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还未消散,负责清理尸首归拢兵器的老兵们早已习惯了这种萧瑟的甚至有些恐怖的气氛,完整的尸首已经直接堆在了木车之上,真正麻烦的,是那些洒落的东一块西一块的散尸,拼不完整,也对不上究竟是谁的,只能仔细的拾掇起来,积在一处。有的老兵嘴里喃喃念叨着,捧起一滩难以分辨形状的肉泥,拢在一起,血淋淋的也置放在车上。
打仗的时候,都杀红了眼,只管刀砍枪搠的狠命杀将过去便是。然而此刻夜空如墨,一片阒静,站在这尸山血海之中,即便是大获全胜也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都是一般的平民子弟,就算是胡汉有别,埋骨异乡的苦楚总是一般无二,老兵们很仔细的又巡查了一番,除了已然干涸的血水,战场上已无尸骸遗落,这才就着火把的光亮,将数十车的尸骸推往不远处的小山冈上,挖坑掩埋。
所不同的是,埋葬晋军尸骨的坟堆前,老兵们立起了一块石碑,以为表记,待王师回朝时再掘出带回故土安葬;至于掩埋燕军尸首的坟堆,则只是隆起的一个土堆为记,设若鲜卑人也有心迁土重葬,总也能看出来的。
&生竟如此,我生又如何?还酌君雄魄,一饮尽十觞!”一个须发半百的老卒用苍劲悲遒的嗓音唱着,数百名老兵在石碑前拜了几拜,洒下几坛清酒。这是晋军悼念战死同袍常用的歌词,也是最简单的祭奠仪式。直到老兵们推着吱嘎吱嘎直响的木车渐行渐远之后,歌声仿佛都还在两处坟冢上空回荡。
夜空深霾,暗无星光,在老兵们离开后,原本掌起的火把也随着他们远去,两处坟冢也没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夜风拂过山林原野的混音,只有凝神仔细的聆听之下,才发现,这声音赫然也是一曲歌声:
。。。阿干西,我心悲,阿干yu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干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大棘住白兰。我见落i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歌声中,一抹淡淡幽幽的青光在坟冢前募然显现,一个瘦长的身形盘着双腿,坐在没有石碑的那座坟丘前,一边唱着,一边向坟丘摊手趋拜。这是流传在鲜卑王族中的阿干之歌,阿干就是鲜卑语中兄长的意思,本是慕容氏先祖慕容廆对庶兄慕容吐谷浑的追思之曲,数十年以来,渐渐成了慕容部族的悼亡歌。
&慕容廆和慕容吐谷浑的过往,本就是一出兄弟阋墙的老戏,历史典故,达者自知,不必作者赘言,故按下不表。)
瘦长身形渐渐止了歌声,忽然悠悠叹了一声,青光映照分明,这是个青灰sè面皮,长发披散,颌下无须的英俊少年,一身jing致的铠甲散发着幽幽的青光。
第四十二章 鬼忆()
&嘻,若不是这歌声飘扬,我几乎都找不着你呢,你这歌是唱什么的?”一个幽幽凄凄的女声忽然从英俊少年的身后传出,在暗夜之中听来,犹为yin森可怖。
英俊少年却连头也没有回,拨开了垂遮半爿脸庞的长发,又缓缓戴上了凤翅盔,站起身来,口中则淡淡的说道:“这是悼亡我们鲜卑勇士的歌。”
&是你的同族子弟吧,你还一直记着,真好。身躯虽朽,厉魂不灭。能够拥有为人时的记忆,总能给这以后无穷无尽的岁月平添很多乐趣。”幽幽凄凄的女声接道。
英俊少年青灰sè的脸庞上泛起一个说不清是揶揄还是首肯的淡笑:“如果我没记错,所有残灵九将之中,拥有为人时记忆的,就是我们两个吧。正如我记得我叫慕容衍一样,你不也知道你叫yin悦婵么?”
&也比不得你呀,鲜卑慕容氏的小王爷,煊赫一时的少年将军,而我,却只是个声名不显的柔弱女子罢了。”女声话音未落,倏的一阵银光闪烁,现出一个高挑身形,银甲蔽体的女子来,右目烁烁生光,左目空空眇然,正是月灵鬼将yin悦婵。
英俊少年没有接过话题,而是漫不经意的反问:“怎么?今i对阒水大获全胜了?你也有闲暇到我这里来了?”
&悦婵媚笑一声:“那可不是,好像是情势有变,奉奉鬼皇懿旨,特召地灵将军回去。”
慕容衍转头,迎向yin悦婵晶光湛然的右目:“是鬼皇懿旨?还是鬼相大人假托鬼皇之名?”
&悦婵做了个不出所料的表情,故意将身体凑近慕容衍,笑的更甜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是鬼相唤你回去。”
&是嘛。”慕容衍冷冷避开了yin悦婵的亲近,将身体侧向一旁,“如果鬼相知道,我此来实是奉了鬼皇陛下的命令,我想他就不会假托鬼皇的名义了。”
&悦婵现出惊讶的表情:“啊?怎么是鬼皇的命令?我们都以为是你自己的主意呢,不然怎么会这般巧法?你是慕容氏的少王爷,偏这里恰是慕容氏的征战之场。”
&因为有这般渊源,鬼皇才特地差遣我至此。”
&什么?”yin悦婵立即追问。
慕容衍却讥诮的看了眼yin悦婵:“九将之中,我列第二,你列第四,我似乎没有必要向你通禀此间缘由吧”
&的,但是我毕竟是替鬼相带话来的,你不回去,总得给我个解释你不回去的理由吧。”yin悦婵露出委屈的神sè,一向yin戾残忍的她也只有在比自己绝对强大的人面前才会展现女人家故示柔弱的一面。
&鬼相自己问鬼皇陛下去!”慕容衍脱口而出。
&道我就把原话这样带给鬼相?”yin悦婵故意可怜巴巴的道,“会不会显得你不够恭敬?你知道的,鬼相很在乎这个的。而让鬼相亲自去问鬼皇陛下,你也知道,鬼皇长隐深宫,不得传召,任谁也不能进宫谒见,若因此迁延时i,反生出误会来”
慕容衍这才省悟确有不妥,鬼相这些时i尽在cāo持对阒水一战的深谋大计,自己得了鬼皇授意后,也没告明鬼相便自行出发,鬼相不明就里再加上自己**顶上这一句,似乎有撺掇君相不和之嫌,况且鬼相总揽血泉大小事宜,这件事不对他明言似乎也确实不该。因此慕容衍略一沉吟之后,便点了点头:“也罢,便说于你,请你转告鬼相,地灵要务在身,暂难回返。”
&地灵上将赐告。”yin悦婵戏谑般的欠身笑道。
&室桓温,来势汹汹,怀复国一统之志,鬼皇深恐大燕国无力阻挡,若被晋室北伐大成,便不利于我鬼族大计,因此就命我以慕容氏先人的身份,觑机相助,总之是不让桓温成功便是。”
&是这个理由?鬼相好像一直不赞成鬼族多干涉凡人的事务,由得他们征杀作乱去。”
&错,人间大乱,我鬼族方可就中取事。可若晋国当真收复故土,天下三足鼎立之势立转为秦晋相峙,以晋国之强,只怕当真一统天下也未可知。真出现了这样的局面,我鬼族却如何行事?你只管对鬼相说,鬼相心思机敏,一定能揣摩出此中真意。慕容衍皇命在身,恕不奉诏了。”
&悦婵只沉默了片刻,忽然嘻嘻的笑个不停,只是这种女儿家的神态配上她独余只眼的形貌和亮银sè诡异的皮肤,看起来尤为古怪莫名。
慕容衍皱了皱眉,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发笑,他也知道,yin悦婵一定会忍不住自己说出来的。
果然,yin悦婵笑了半晌,见慕容衍没有搭腔,才渐渐止了笑声,右眼向慕容衍眨了眨:“我替你想到一个好主意,既能完成鬼皇陛下的嘱托,也能很快随我回去同谒鬼相。”
慕容衍嘴角一撇:“如果你的好主意是让我刺杀桓温,那我还是劝你不要往下说了。”
慕容衍竟然一下子就道破了自己的心思,yin悦婵不由一怔,面上得意的笑容转瞬间变的狰狞:“为什么?难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吗?杀了晋国的北伐主将,便能让晋国的军队不战自乱,而这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如此一来,你也能很快回去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一,阻止晋室北伐并不代表着就要杀掉他们的北伐主将,桓温活着对我们更是大有好处。此人面生七星,碧眼奇骨,擅权乱政,早晚必有废帝自立之行,当彼时,晋国朝内自然更是大乱,对于我们来说岂不是大大的好事?所以,我固然要坏了他的北伐大计,但却要留下他的人来,留着他,等着他给我们带来又一场大乱之局。”
&悦婵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浅薄的智谋确实不是全局之才。
&二,即便要杀桓温,对于我来说,也绝不是举手之劳”
&又是为何?难道堂堂血泉鬼族的地灵上将还拿不下一个凡夫权臣?”yin悦婵冷笑。
&今i的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分,我曾欺近桓温,倒不是想杀他,而是想就近看一看这个名倾天下的人物。然而就在那刹那间,他的贴身侍卫中竟然有一位立生感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没错,韩离当时感觉到的那若有若无的yin寒之气,正是地灵鬼将慕容衍行动间不经意的散发出的鬼灵之气,饶是慕容衍术法高深,可这股气息还是被雷鹰化人的韩离敏锐的察觉到了。厉鬼不像妖魔对于上古神兽五圣有一种深深的畏惧,然而五圣化人身具的强大神力终归是难以抵敌的,慕容衍记的很清楚,在落霞山紫菡院,除了强绝当世的公孙复鞅,即便是修为jing深的定通,他也丝毫不惧,可偏偏还有一人,那个身具火鸦神力的五圣化人,那个运使云龙宝剑犹如矫龙探爪的神勇剑客,使他竟然不敢正面抵敌。南方火鸦已是如此了得,那么西方雷鹰又岂能是易于之辈?因此一想起韩离纵身跃下泛起的雷电之力,慕容衍便不得不更加的谨慎小心,鬼皇的命令并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连你也无法抵敌么?那桓温身边的侍卫是伏魔道中的人物?”yin悦婵不解,按说以慕容衍的本领,即使是伏魔道宗师级的高手,也未必能使他动容。
&雷疾鹰,这样的五圣化人竟然就在侍卫桓温的剑客之中,我不认为我如果刺杀桓温会是易如反掌之事。”慕容衍淡淡说道,他倒不是畏惧,而是用郑重其事的态度另想办法应对,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再对yin悦婵明言了。
很奇怪,听到司雷疾鹰的名称时,yin悦婵只是略一惊讶,然而在听到剑客二字时,yin悦婵似乎立刻就来了jing神,右眼光芒大盛,高挑的身形挺的笔直,口中重复:“剑客?你说侍卫桓温的,是他府中的那些剑客?”
&该是吧,尽管他们都披着掩心甲,但和寻常的部将军士不同,腰间都挎着制工jing美的长剑,身为武艺高强之人的肃杀之气我也能很清楚的感应到。”yin悦婵对桓大司马的剑客竟有如此反应,倒令慕容衍颇感意外。
&面有没有个女人?棕sè的头发,纤细的腰肢,小脸蛋儿可以捏出水的那种?”
慕容衍当时的全副心思都在韩离身上,余者倒不是很注意,此刻听yin悦婵说了,仔细回想一番,依稀记得似乎确是有这么个女子,便点点头:“确有个女人,头发倒是棕sè的,其他的可就记不真了。怎么?内中还有你的熟识?”
&是她!那小贱人!”yin悦婵咬牙切齿的说道,伸出亮银sè细长的手指在瞎掉的左眼上摩挲了几下,“我失去的这只眼睛就是拜她所赐,她果然在这里。我要让她知道,她仍旧不过是我掌心的小老鼠,漂亮的小老鼠。”
&里的事是我一体承担,我恐怕你很难亲手报仇了,如果她真是你的仇人的话。”慕容衍看出了yin悦婵的想法,就算身为炼魂之体的厉鬼,可女人的本xing总是难免冲动行事,就像现在,yin悦婵几乎迫不及待的就想飞身而去,一定是要潜入大司马的行辕,找那个让她瞎了右眼的女人一清旧怨了,慕容衍立刻用清冷的语调阻止道。
&认为我会不顾一切的去复仇?我没那么蠢。”yin悦婵恚怒的表情立时又化作谄媚的甜笑,“不是因为你在这里,而是我知道,她和乾家的斩魔士也有关系,也许在你没发现的时候,那些可恶的斩魔士就窥伺在侧,等着给你致命一击呢。”在月灵鬼界和甘斐的那次交手令yin悦婵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侥幸用影魂爪伤及甘斐,使甘斐遭受鬼蛇涎毒,yin悦只怕就要被这个乾家的二弟子立斩当场了,纵然如此,自己仍然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