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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第3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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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哪里知道,陷地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避开即将到来的乾家众人?

    至于其他墨家师弟,如颜蚝、郭昕等人,陷地只需以大子师兄的身份宣称自己临时远行,另有要务,他们又怎会有异议?

    一骑健马载着陷地,一如寻常武士般奔腾驰出城垣,头也不回的径自驶往人迹罕至的偏僻山野,暮空星光映照,山野松木高枝端坐着灰蓬客身形,见陷地接近,啪的打了个响指。

    陷地闻声,陡的从马背上拔身而起,枯瘦精悍的身形在半空中迅速的变幻,一层莹莹的青光瞬间笼罩周身上下,唇上一抹小胡子的面容现在却成了一个尖嘴凹腮,面容阴鸷的小个子男人,青光之中,小个子男人伸出手,恰与高枝上跃下的灰蓬客迎了个正着,两手相执,青光将两人身形裹于一处,飞快划向天际。

    山野荒道,唯余空马一匹,兀自奋开四蹄,得得的奔向未知尽头的幽夜深处。

    东方刚刚蒙蒙发亮,青虚虚的高平城池少有的现出一丝寂冷,灯火渐落,迎接白昼的到临。一夜巡哨不敢懈怠的卫兵们迈着多少有些困乏的步伐,和换岗的军士擦肩而过,城头执事军校的声音在清晨显得分外嘹阔:

    “卯时至!放落吊桥,城门开启!”

    盘索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眼看吊桥隆隆的将要抵及地面。

    “慢!”军校的声调陡然高亢,城头顿时响起一阵甲胄擦动的声音,所有在城头戍卫的军士刀剑出鞘,弓箭上弦,警觉的指向城下,那吊桥将要落下的前沿。

    那里很奇怪的出现了一批人,尽管看不清容貌,但可以肯定,他们大都带着兵刃,体格雄伟,并且都穿着褐色的短打衣衫,甚至还有一条摇头摆尾的狗在人丛中钻来钻去。现身之际近乎毫无征兆,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静静的站在了那里。

    “来者何人?”军校向城下大声喝问,刀枪并举,锋刃直向,未落下的吊桥生生悬在半空。

    褐衫者中的当头一人扬起手,礼貌的作了个揖,声音不高却清晰无差的传到了城头每个人的耳中:“烦劳军爷通报,荆楚乾家弟子求见桓大司马大人。”

第六十九章 两君双士() 
从武陵到高平,路途漫漫,何止千里?还是全拜军情僵持之赐,攻下高平城的大司马军马裹足不前,才使乾家弟子们的目的地没有发生变化。

    这一路一共花了三天时日,按照雅风四姝和灵风他们的飞行之速,原本是用不了这许久的。然而沿途所见之景,多为战火连绵,厮杀终日,尸横遍野,满目疮痍,更为可虑的是,在这些人间杀伐的硝烟之中,竟隐隐有浓烈的阴鬼之气飘荡悬浮。是故,乾冲带着师弟们在战场附近停留了一天,本意是觅魔察气,以探究竟。可最终,大批溃散的晋**队打乱了斩魔士的计划,乾冲也只能忧心忡忡的离开。

    到达了高平城外的时分,恰在清晨破晓之际。雅风四姝和灵风都是体态婀娜,容貌妍丽的绝色女子,恐怕在这军阵肃杀之所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众人于光影中现身落地之后,都隐去了身形,只远远暗中相随,烨睛则是一声清唳,化为本相,振翅飞出,一只蓬羽雄骏的白色大鸟便在高空盘旋。

    乾冲当前开口已毕,城头陷入一阵几可得闻呼吸的静默之中,所有赭红色衣甲的晋军戍卒依然维持着全身戒备的紧张神态,只有军靴踏在古厚城砖上的声响橐橐的传来,越去越远。

    池棠负手昂立,他心知肚明,必是城头军校前往通报了,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位权倾南国朝野的桓大司马,还有那位和自己同样身为五士并五方乾君的驭雷士韩离,心里便不禁很有些期待向往。

    无食呼呼的哈着气,在凝身站立的乾家弟子行列中,就属他蹦跶的最欢,倘若不是顾忌城头凡人军兵虎视眈眈,怕是四字经开口真言便要在兴奋之下朗声高放了。

    总过去了接近半个时辰,薛漾已经面露不豫之色,只是看了一眼表情一直镇静雍然的乾冲和嵇蕤,嘴唇动了动,倒底没有说出话来,无食挺乖觉的往他这里一蹭,薛漾探手下去,在狗脑袋上挠了挠,算是聊解枯寂。

    就在这时,城头忽的响起军校的发号施令:“开!”

    咕吱咕吱的绳索绞动声再次传出,悬在半空的吊桥缓缓放落,终于轰然及地,震腾起一阵沙土之气。并不算高阔的高平城门由内而开,一个高瘦清癯的玄衣男子端步走出,看到前方排开站立的一众乾家之士,眼神中微露诧异,却先自躬身拱手,郑重的行了个大礼。

    池棠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漆眉端鼻,双眼虽然不大却在顾盼间湛然若神,五官清雅柔和,不留髭须,纵当不得英俊之称可也透着一股潇洒伟岸之气。玄袍束身,使他的体格显得犹为高瘦精干,一柄长剑悬挂腰间,露出了状作玉璜般的剑柄,更是在举手投足之间便伴随着一种看似轻柔实则醇厚的威压,这种感觉只有同为绝世高手并且一样是剑术大家的池棠才清楚,这是已入登峰造极之境的剑气。自是那驭雷士韩离无疑了。

    果然,在众位乾家弟子回礼的当口,董瑶附身过来,悄悄说道:“池师兄,这便是那首席大剑客韩先生呢。”

    “大司马府幕下韩离,代桓公迎候诸位乾家高士。”韩离一礼施罢,便大步迎上,行走之际,已将乾家众人情形尽收眼中,并且很快认出了一身褐衫短裙的董瑶,当然,还有那只正张开舌头,还对自己挤了挤眼的黄狗无食,面上不由现出一丝笑容。另几位倒是眼生,不过他们的衣衫制式和那甘斐在大司马府的时节可是一模一样,定然是甘斐的几位师兄弟了。

    这一眼看过去,韩离的目光最终在池棠半黑半白的丑怪面容上停下,心中一动,倒不是此人形貌怪异,而是此人的身形气度,令他隐隐有似曾相识之感。

    想不到,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便是那慕名已久的韩离。韩离看向池棠的同时,池棠也一霎不霎的打量着韩离,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乾君化人的战友了,然而和那时相见郎桀相比,此刻的感觉却并不强烈,或许是因为同为五士之一的武人直觉太过鲜明,也或许是因为彼此都没有运起灵力,以至于未曾恍惚再现上古并肩抗敌的情景。不过,等韩离靠近了,池棠也发现,他看似皮肤光洁的面上,从额间眉心到颌下有一条笔直的疤痕,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肉色,看来结疮已久。奇的是,这道疤痕既不是刀口,也不是剑痕,却不知是被何物所伤。

    “韩大哥。”董瑶喜滋滋的上前招呼。

    “呵呵,是董家小姐,别来久矣,令兄一向可好?”

    “呀,一直没顾上再去建康,也不知大哥现在怎样了呢。”韩离和董瑶一问一答,倒是很透着熟稔亲切。

    乾冲和嵇蕤、薛漾也各自通了姓名,也许是因为心伤家尊之殁,言语间只是维持着初次相见的礼貌,当然,在语气称呼上,他们也带着乾家弟子看见乾君之后的恭敬。韩离却又再次深表敬重的行了个礼:“原来是乾师兄几位,早听贵门甘兄提及,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彼此略一寒暄,韩离的视线便不欺然的转到了池棠面上:“这位是”

    池棠敏锐的看到了韩离脖上那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一个雄武之人却如何佩戴这般女气的挂饰?心下奇怪,却不露声色的向韩离一拱手:“闻名久矣,在下荆楚乾家弟子,池棠。”

    一行人已经走在高平城泥泞坑洼的大街上,韩离头前相引,沿途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军士队列相向而过,并且在见到韩离后,总是恭敬严肃的低头致礼,闪过一旁,让他们这一行人先自通过,可见韩离身为大司马府幕下第一剑客的尊崇身份。

    一只羽翼丰硕的猎隼雎雎低鸣,从众人头顶滑翔而下,此举引起了无食的呼应,汪汪欢叫着要去撩弄那猎隼,猎隼却径自飞到了韩离肩头,束翅昂首,仰望着天空,口中叫个不停,韩离轻抚猎隼翎羽,却也好奇的顺着猎隼张望的方向看向天穹,青天淡云,阔辽无际,依稀便见一只白色的大鸟身影在高空时隐时现。

    值此军情紧急的当口,任何异样的情况都会引起韩离的警醒,这只白色大鸟出现的未免有些离奇,听说胡人有培育鹞鹰以为通信工具的本事,难道这鸟会与此有所瓜葛?

    好在韩离方自凝眉注目的时候,乾冲便低声一句提醒:“尊君,那是我们的朋友。”

    韩离这才收回目光,轻抚肩头猎隼让它安静下来,不住点头赞叹:“神异奇绝,不愧乾家斩魔高士。”说话的时候,眼神不禁又看向身后跟随的池棠,当两人视线交集,却都是微微一笑。

    驭雷士和负剑士,司雷疾鹰与掌火神鸦,这两大武林高士和乾君化人,名并当世,灵贯西南,又各自钦敬慕名已久,这一番相见之后,却好像同时唤醒了两人久远的记忆一般,既有同道共志的惺惺相惜,也有肝胆映照的气性相投。

    然而毕竟此来是为了迎回家尊乾道元的遗体,并救治伤重不醒的三师弟汲勉的,气氛凝重中带着悲怆,此时可不宜情怀激荡的诸多叙契,两个人只是默默颌首,默默微笑,然后带着默默欣赏的心境,继续默默前行

    “桓公素敬乾家高士,若知诸位高士至此,自当盛情出迎。只是列位到来之前,桓公一夜操劳,刚刚睡下,总要午时方起,韩离便替桓公先迎接了诸位高士来,且自安歇一时,容后桓公定然亲往相见。”韩离开始向众人解释。

    “无妨,尊君已知我等来意,家父不幸罹难,乾冲心乱如麻,还是先去看视。”乾冲淡淡的说道。

    在城门外的简短叙话中,韩离已经知道了这些乾家弟子此来所为何事,他也十分震惊,想不到在城中发现的那具没有首级的尸体竟然是乾家家尊掌门人,尽管他还不算真正的伏魔道中人,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然而究竟是妖魔鬼怪所为,还是人间凶徒的罪业,一时也下不得定论,或者那一直昏迷不醒的乾家三弟子汲勉可以给出答案,但是也只有等这些乾家门人探视之后才能得出分晓了,也许他们有让汲勉苏醒过来的方法。

    想到这里,韩离不由加快脚步,乾家弟子们一声不吭,跟的更紧了,显然,他们的心情也十分焦虑。

    眼看将近行辕大宅,董瑶忽然想了起来,小声问道:“对了,莫姐姐在不在?”

    韩离心里陡然一紧,行走的步伐频率却没有丝毫改变,语气也相当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克制住心底几乎便要翻涌而出的悲恸怆然:“孤雁剑客已经壮烈殉国了。”

    董瑶啊了一声,脚步顿住,眼圈红了起来:“莫姐姐她”

    不独董瑶,乾冲、嵇蕤、薛漾和池棠都是耸然动容,莫羽媚在乾家时节的音容笑貌犹然历历在目,怎知分别数月,竟是芳踪已渺,阴阳永隔了?连无食也收起了一向的嘻皮笑脸,默默无语的低下头去。

    “她还答应,往后要教我剑术的,却怎么就”董瑶掩面,止不住的啜泣起来。池棠温柔的揽过她肩头,轻轻拍了几下,意示安慰。

    乾冲亦是一声长叹,固是对莫羽媚的亡故表达惋惜之意,更是想起了二师弟甘斐,甘师弟若知此事,岂不是天旋地转,怎堪抵受?偏甘师弟现在又是这般情形,可别一个经受不住,从此自甘沉沦,这便当真是心如槁木死灰,再无复苏的可能了。

    韩离还不曾提及甘斐之事,趁着这机会方道:“哦,好教诸位乾家高士得知,贵门甘兄前些时日已经来过此地了。”

    “什么?”这下连嵇蕤薛漾都脱口而出,大师兄想到的方面他们自然也已经想到了,正暗自庆幸已经失去全身力道的甘斐没有知晓这一噩耗,岂知他他竟早就知道了。

    池棠虽不像嵇蕤薛漾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但也心中一沉,他与甘斐一见如故,虽是聚少离多,不曾深交,却也一直对这个慷慨勇迈,颇具豪侠胸襟的师弟极为牵挂,自知他重伤失力,又行踪无定之后,更是着紧不已。此刻听在耳中,便是一喜一悲,喜的是甘斐倒底没事,还到了这里来,悲的便是对甘斐此番际遇的无限同情了。

    韩离对乾家弟子如此反应似是有些诧异:“孤雁剑客殉身,甘兄固是伤心欲绝,灵堂间枯坐三日,终是至情至性之人,只是来了又走了,不告而别,只带走了孤雁剑客一件遗物。我看甘兄尚需时日消解悲戚之情也就是他走后不久,城中发现了令师的尸首,若早知是这情形,韩离当时无论如何也要寻回甘兄。”

    乾冲感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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