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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萤所在的虻山袭风众应该算是成绩斐然的,那隶属阒水的撷芬庄和颍水野寨两处,最终都被嗷月士率领袭风众剿灭,在与异灵军的比较中更是大大的抢了风头。可是这些都和慕萤没有关系,他是斥候,专司打探讯报,却总轮不上真刀真枪的杀戮,因此他也没有战功,对于一心向上爬的慕萤来说,这简直是令他欲哭无泪的痛事。
所以,他仍然还是一个虻山的小人物,一个不为族众所知,庸庸碌碌,无足轻重,只能蝇营狗苟的打着自己扬名立万的如意算盘的小人物。
好在,对于自己的斥候职司,慕萤总还算是恪尽职守的,就在这次例行的巡哨虻山边境的探事行动中,孤身出巡的慕萤意外的发现了一丝阒水的气息,就在这里,这个隐于深山中,本该是人类聚居的村落之中。
慕萤不是普通的飞蛾,而是飞蛾族群中对于气息异常敏感的一个种类,当然,身为飞蛾时,这是为了雌雄交配的一种天性使然,只是在成精化人后这个习性得以完美的保留下来,并且对于阒水一族的气息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只是现在的这股气息如丝如缕,若有若无,如果不是夏夜晚风恰好顺着方向的轻徐吹送,恐怕自己也着实难以察觉。
侥幸的是,自己终是嗅出味儿来了,既然如此,那么无论如何,总要来探看一下的,何以在阒水撷芬庄和颍水野寨两大前哨尽数被歼的时节,竟还有阒水小妖在虻山界内留存?还藏的这般隐秘?
只是他现在停下,并不是因为他特别的小心谨慎,而是在越来越接近那片村落的时候,他又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这是腥臭中带着罡戾的气味,在鼻端轻轻拂过,这是妖灵涣散前遗留迁延而产生的味道,也就是说,这里有妖灵死去过,又或者这里有杀死过妖灵的人存在?
慕萤虽然是小人物,但他认为自己要比大部分的同族要聪明得多,而聪明的人往往不会轻身犯险,思忖盘桓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再欺近些探查一番。他周身的黑色气流再复盘旋,背后的衣袍张开,赫然变成了一对张开的蛾翅。
蛾翅嗡嗡拍动,便待飞去,也就在这一瞬间,慕萤的眼角一带,心中突的一震,裹住身形的黑烟倏的消散,那对背后的蛾翅也悄然没入了衣袍之中,目光中满是惊疑之色,紧紧盯着山梁巨石的上方。
山梁巨石上躺着一个魁梧的身形,奇哉怪也,怎么刚才没有发现?又出现的如此毫无征兆?以自己异常灵敏的嗅觉感知都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慕萤狠狠的霎了霎眼,确认这一幕并不是幻觉,稍稍平复下了犹自震悸的心神,这才看清了那个魁梧身形的面貌。
这是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粗壮大汉,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直直的盯着天际的朗月,嘴里叼着根长草,好像是百无聊赖的嚼着乱晃,颌下一片青虚虚的胡茬,身上却是阔衽短襟的宽衫,衽口敞开着,露出了胸前黑黢黢的茸毛。整个身形平躺在巨石上,还很舒服的翘起了脚。
慕萤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粗壮大汉,粗壮大汉却好像浑然不觉,嘴里的长草在月光映照下一颤一颤的晃动着,慕萤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也像这长草晃动的节奏,突突,突突
寂默有顷,那粗壮大汉终于转过了眼眸,漠然而又平淡的看向慕萤,嘴里的长草停止了嚼动,粗短的浓眉扬了扬:“打算等你动手时再拿下你的,怎么?现下倒是呆看着不动了?”
慕萤的瞳孔一阵紧缩,对方既然抛过来这样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那么很显然,对方知道自己是什么,并且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事实上,就从对方这般悄无声息的现身身法,慕萤也可以肯定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阒水妖灵?伏魔之士?那股蹊跷的慕枫道妖气和离奇的戾气令慕萤下意识的猜想,然而当他稍一运动妖力,便可以察觉到,那两股气息依然还在村落之中,至少,不是从这个粗壮大汉身上传来的。
“阁下何许人也?”慕萤努力使自己的音调听起来显得平静,同时心里开始筹算脱身之法。
慕萤的这句问话却使那粗壮大汉颇为意外,刚戾有威的眼眸眨了几下,嘴角也微微扬起,像是笑了笑:“哎?瞧你不出,一个虻山的小妖怪说起话来倒这么文绉绉的,有趣。”
慕萤只觉得眼前一晃,那粗壮大汉已然从巨石上弹身而起,大喇喇的一跃而下,雄赳赳气昂昂的便站在了自己眼前,即便自己梳着高髻,配着高冠,可那粗壮大汉的个头却也只比他略矮了一点,只是这大马金刀的昂藏于前,慕萤却感到自己才像是个矮的那个。
“七星盟开阳星武曲部宿,天青会丁晓。”那粗壮大汉噗的吐掉了口中的长草,翘着大拇指冲自己比了比。
慕萤一怔,他听清楚了对方的每一个字,却还是等于什么都没有听懂,什么什么星?什么什么宿?好在丁晓两个字总算明白,这就是对方的名字。
慕萤的愣怔却让丁晓有了误会,他淡然自嘲的笑了起来,露出方口下雪白的牙齿:“我是七星盟的小人物,你不会听说过的。”
小人物?慕萤忽然也感同身受的微微一笑:“在下虻山袭风众慕萤,也只是虻山的小人物一个,阁下必也是从未听闻的。”
“哈哈,有趣,说起话来倒像是学究先生般。也罢,我可以考虑先留你一命,带往盟主处裁夺。”丁晓虽然是雄壮魁伟的形貌,不过表情却并不凶恶,只是话语间自有种坚决肯定的气概。
“什么盟主?阁下究竟是何用意?”慕萤的身子轻轻向后缩了缩。
丁晓向前踏了一步,淡淡的青华已然在他身前泛现:“你不知道?七星盟就是伏魔道,伏魔道就是七星盟。既然遇上了妖魔,就算我只是个小人物,却也没有袖手不顾的道理。”丁晓的大手忽的向慕萤胸前的衣襟揪来,青色光焰转眼间笼罩住了慕萤的全身。
慕萤心下暗凛,察觉出这青光的厉害,背后的蛾翅陡然一展,蓬的射出一团黑雾,这是蕴含着其八百年元精修为的飞蛾毒粉,一是攻敌之用,二来至不济也有掩形滞敌之效,可以让自己得以争取逃走的时间。
青光黑雾彼此交杂,慕萤的身形早已脱出,只留下一串声音:“好功力,在下不是对手,然而要跑总也是跑得脱的,原来现在伏魔道叫做七星盟了,多谢相告,今日在下不便奉陪了,你我两位小人物或许还有相会之日,告辞。”
蓬的一声,毒粉黑雾立时被青光冲开,露出了丁晓袒胸露怀的雄壮身躯,面上轻笑,将手招了招,一束青影裹着一团黑雾飞快的缩回他的手中,而当青影消散之后,他手中正提着一脸骇异之色的慕萤。
“这话说的有趣,其实你就是要跑,也是跑不脱的。你也不想想,没有拿下你的把握,我又怎么会提前现身打草惊蛇?”丁晓说的轻描淡写,看起来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慕萤心中却是一阵阵发寒,他不知道明明自己已经脱身而走,却又是怎么会被捉住的,更可恨的是,这个什么七星盟的小人物,却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这当口,慕萤束手就擒,全然忽略了当初吸引他来至此地的阒水气息究竟何所由来。
短短的交锋并没有使远处那沉睡的山村有任何影响,只是在村落最边角一个看起来最为简陋的房舍中有了轻微响动,窗格被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个小女孩黑瘦的脸,眼中却尽是迷离瑰丽的晶蓝色光华,望着远方明月沐洒的山梁。
屋中原本如雷的鼾声一止,接着是一个男子含含糊糊的叮嘱响起:“咦?还没睡着?快睡明儿起早呢”
眸中晶蓝色光华顿逝,小女孩转过头,嘴角开始抽搐,月光从窗格开启处透洩,照亮了里厢草榻上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胖汉的无须红脸,胖汉挥了挥手,似乎是要驱赶面上的光束,却终于呢呢喃喃的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第二章 山藏村()
东方现出了一抹鱼肚白,雄鸡开始咯咯咯的打鸣,天将破晓,露珠带着泥土气息,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味道。
村落最边角那座简陋房舍的柴扉吱呀推开,那没有胡须的红脸胖汉晃着肉颠颠的身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踱步走出,望了望刚刚蒙蒙亮的天空,又拍着嘴巴狠狠打了个呵欠。
瘦小的女童穿着色彩艳丽的裙子,随着那胖汉钻出了柴扉,她的目光却遥遥对上了西北角的那道险脊的山梁,和目视晨曦的胖汉看向了两个方向。不过胖汉侧头又看了看那女童,倒是颇为意外的哎了一声。
“今天还穿裙子?”胖汉抚了抚女童的裙子,女童收回眼神,小眼睛与胖汉爱怜的目光相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甘斐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十七天。
古道瘦马,怆影孤女,这一路向南,甘斐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总之是寂死之心,无用之身,但寻一处可堪寄身埋骨的所在,远离尘世喧嚣纷争,休了男儿豪情壮志之念,将洽儿抚养成人,这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因为一场深山中迷路徜徉的经历,却使甘斐意外发现了这里,这个聚集了数十年来,躲避战火的流民而最终形成的村落,这个叫做山藏村的地方。
山藏村的名谓由来,正在于深隐于群山环抱之中的绝佳地势。周遭巍峨青山连延,碧空白云为掩,往前得见秀水盘嵌如玉带,向后可倚苍林横亘若葱幕,当真是美不胜收。也正因为这绝佳的地势,乱兵流寇极难发现这里,更是不利于中原铁骑的侵挞,故而山藏村成村五十年,竟是从没有受到过时局战乱的影响,便是这一方桃源胜境之地,都做了避世逍遥之人。
甘斐牵马昂身,驻足良久,伤心、悲苦、失望、颓丧,这些情绪自然是有的,然而时间一长,人终归要从这般灰暗的悲氛中挣扎出来,也曾想过像那些满怀心事的失意之人,自此阴郁孤寂的浑噩度日,可说到底,他没那么消沉,或者说,那样的生活方式未免太过矫情,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苦痛一样。自己还活着,生活也要继续,况且自己还有亲人---那个从死人堆里救出,被自己认作了女儿的可怜孩子。他只是告别了过去的斩魔士生涯,那些降妖伏魔、快意江湖的过往,还有与伊人独对,情爱欢愉的旖旎岁月,把那些东西,都放在心底那一处绝不会再去触碰的角落之中罢,甘斐最终对自己这么说。
于是,他牵着瘦马,抱着洽儿,气喘吁吁的翻过了那道险脊的山梁,这是进村的唯一途径,并且留在了这里。
一个背弓负刀,抱着女儿的大汉,一匹瘦骨嶙峋的褐毛小马,尽管村民对于那柄宽刃大刀颇有些忌惮,然而这样的情景总显得那么蹊跷突兀,他们并没有赶走这个陌生人。而在甘斐堆着笑容,用两锞金子为洽儿讨了碗米汤之后,村民们终于认定,这是一个又有钱,又大方,又可怜的无害胖子。
毕竟山藏村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外人进来过了,质朴憨厚的村民很快就接纳了这两个陌生人,好心的村民送来了一堆茅草土石,让从来不会盖房子的甘斐愣怔了半晌。直至第十一天,那座村落最边角的茅草屋落成,尽管这是村里所有房舍中最为简陋难看的,但是甘斐对自己杰作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是自己亲力亲为的一手搭建,在全没了力道的当下,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没用的废物一个,况且草屋有门有窗,至少可以挡风遮雨,最重要的,这是自己和洽儿的家
甘斐也没忘了这一路与自己同行的那匹祀陵尉带出来的褐色瘦马,在草屋后搭了一个简陋的马厩,说是马厩,不过是几根竹架撑着草席为顶的小棚子而已。甘斐盘算的仔细,当真到了大风大雨,天寒地冻的时节,大不了让小褐进屋里一齐住就是,现下嘛,趁着暑季天好,自然是可以将就的。
就这样,一座难看的茅草屋,一匹蔫蔫精神的瘦马,还有那个不长胡子的胖子和他黑瘦的女儿,成了山藏村的新成员。
天光放亮,整个山藏村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这家哗啦啦的泼水洗濯,那厢生火做炊的妇人正唤着丈夫孩子,看家护院的门犬在一夜的沉静后终于可以放开嗓子的大吠,孩童嬉笑的声音也渐渐的响了
甘斐腰间悬弓,背后负刀,穿了一身清凉透风的粗布麻衣,拉着洽儿的小手,身后跟着那匹又乖又安静只是显得太瘦的褐马,从村落里穿过,一边走一边很熟络的和遇见的村民打着招呼。
“黄嫂,弄啥好吃的呢?”
“二壮,你赶紧地,一会儿出发喽。”
“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