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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第4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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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一时按捺不住才生如此事端。若依我说,那王公子虽是受了伤,但我着良医好生医治便是,总算未有性命之忧,待王公子痊愈过来,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也知道,眼下大司马战事正紧,手下心腹各有重要职司,倘若强要追究那壮士伤人之过,当真误了大司马军国大事,只怕你也吃罪不起。”

    谢玄这番话既有和解之意,也有警示之预,尽表其间利害,那队率诺诺连声:“是是是,公子说的极是”

    末了,谢玄又加了一句:“便在我身上,解了这桩难事。且让王公子将养,脱了这是非之地,王公子那里我来分说,事后也不会来怪你。而大司马那里,自是更无罪失之忌。”

    保全了谯国桓氏的人,还有陈郡谢氏的公子担当,这分量无论如何也比那北海王氏要重了,经谢玄这一言,那队率哪里还有迟疑,急忙喜道:“这这可多劳烦谢公子了。”

    谢玄微微一笑,说了这些,实则全是为了保全那甘斐之故,这举动和大司马全无关系,而是因为昔日那馆驿中一面之缘的欣赏之情,况且今晚之事另有难处,却是谢玄多少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那事,自己一直隐而不出,又何至于最终闹到了这般田地?终是要由自己收拾了这局面才是,只是他一向不喜大司马,可为了保全甘斐,却还是只能搬出大司马的由头,不禁暗生自嘲之意。

    那队率对谢玄行了个大礼,复一招手,让那些军兵尽数撤了下来,倒把甘斐弄了个瞠然不明所以,怎么先前气势汹汹兵戈以向,现在却收队退身偃旗息鼓了?

    谢玄的意思也传到了那些王氏门客的耳中,虽然他们今晚吃了大亏,但对于谢玄也不敢违忤,况且当前还是救治自家公子要紧,几个门客抬起王纮送到马车前,马车车舆打开,香风四溢中,几双素白的纤手接过了王纮,下推上拽之下,总算将王纮肥胖的身躯拉入了车舆里。

    受伤门客有气无力的上了各自的坐骑,一个平冠长袍,长着三缕长须,脖上挂着布囊的中年男子在两个军士的催促下,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和那队率几句短短交谈之后,也登上了那辆马车,看情形,是请的镇上郎中到了。

    最终是谢玄说了声:“起行。”车马再次开动,众多门客分侍两侧同行,只是和先前赳赳雄武的气势大相径庭,个个垂头丧气,而吕通更是被横担在了马上,由另一个门客小心的牵着马缰而行,昏迷不醒的脑袋随着马匹的步伐小鸡啄米般的颠动着。

    谢玄冲甘斐一抱拳:“兄台,后会有期了。”

    甘斐没听清楚,兼且心里对谢玄还有颇多不喜,所以只是乜斜着眼,看谢玄对自己苦笑着点点头,策骑随着车马队列渐渐运去。

    队率带着众军士依旧还是抱拳躬身,用最恭敬的礼节相送,直到最后一个断后的骑士经过眼前后才直起身子。

    甘斐呼了口气,只道这些军兵还要为难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哪知道那队率看了自己一眼,竟也对自己拱了拱手,而后一声令下,众军士收拢队形,就在甘斐直愣愣的注视下,迈开步子,在甲胄铿锵声中去得远了。

    前倨后恭,却是何故?直到那列军士和那队车马都消失于视野之中的时候,甘斐还有些怔怔的没回过神来。自分难逃噩运的几个后生也愕然的张望了好半晌,谷生结结巴巴的道:“哥,这这就没事了?”

    甘斐不答,他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茫然四顾,看着一地狼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回头,对着饭馆里喊道:“掌柜的,结账!”

    那座屋顶上,丁晓大感费解的挠了挠后脑勺:“这就完了?”

    屋内没有掌起灯火,然而窗格外银白色的月光透洩而入,而随着月光一齐传入屋内的,还有那不时响起的呼痛之声。

    殷虞此刻**着身子,身形颀长匀称,盘腿坐在榻上,身下仿佛是堆香攒玉般层叠而起的雪白被褥,却侧着脑袋看向窗外,听着那呼痛之声,英俊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在笑什么?”安婼熙凑到了男人耳旁,轻轻吹了口气,声音虚浮而朦胧,好像甜香诱惑的风。

    男人面上的冷笑之意并未敛去,眉眼间更现出了邪邪的俊美来:“我笑那王公常,这一路时时看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么?如今倒好,险些被断了祸根,就算治好,这几年他也别想亲近你了。”

    “亲近?凭他也配?”安婼熙同样冷笑,气息却又渐渐加重,“我只喜欢你这样漂亮的男人。”

    殷虞浅笑,这一笑带着自得自负,微微侧头,将安婼熙搂入怀中。

    “好像你一见过血,就是这样兴奋呢。”

    “是的,我只要看过鲜血,我就会浑身发热,忍不住的兴奋起来”安婼熙一脸陶醉之色,语气中带着快乐的颤音,“亭霖哥哥”

    殷虞,字亭霖,在这一路贵胄子弟之间,便是多以表字相互称呼,所以他称王纮为公常兄,而谢玄则是因为未加冠之故,便称其为贤弟。王纮也一向恭恭敬敬的称他为亭霖公子,奇怪的是,王纮和谢玄之间却只是称呼姓氏的客套。

    总算现在安婼熙满足的在身边沉沉睡去,杏眸紧闭,娇靥生光别具艳媚之色,殷虞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欣赏的情趣,只是在她的粉颈后轻轻抚了一下,确保她睡的更香甜了。

    然后,殷虞披了件单衫,襟衽不结的下了榻,望着窗格外,仿佛在怔怔出神。

    院中王纮一直断断续续传来的呼痛**终于停止了,整座大宅仿佛真正进入了一种万籁俱寂的安静之中,只是这份安静在这夏夜之中,却又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是的,即便是人皆入梦的夜晚,在这仲夏季节,总要有草木间夏虫的鸣叫,总要有轻微拂过的晚风,然而在这屋中却都没有,甚至连安婼熙甜香酣睡的鼻息也不曾听到。

    殷虞却并不觉得怪异,出神半晌之后,他轻轻关上了窗棂,月光被阻隔,室内顿时暗了下来,只是光线倒底还能透过窗纸影射下来,所以还没到漆黑一片的地步。

    也就是在这迷迷蒙蒙的昏暗之中,赫然现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立在床榻边,就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一般。

    殷虞却仿佛已经知道了那矮小身影正置身此间,很突兀的突然开口:

    “今天晚上碰到了奇怪的事,有一个小女孩,她好像会法术,我曾经见你施展过的那种法术。”

    说话的当口,殷虞缓缓转身,面向着那矮小身影,嘴角似笑非笑。

第十五章 泽慈先生() 
屋中又陷入了异样的沉寂之中,矮小身形直视了殷虞半晌,目光渐渐变得幽冷,却一直没有说话,迷蒙光影里依稀可见矮小身形那张木然肃漠的脸,这是一张属于中年男子的平平无奇的脸,枯黄的皮肤,杂乱的髭须,还有那双斜吊眯缝小小的眼睛。

    “做什么?怎么这般神情?”殷虞忽然用玩笑般的口吻笑道。

    矮小身形似乎是皱了皱眉头:“是怎样的法术?我记得我施展的法术可不止一种。”

    殷虞轻吁了一口气,却用看起来颇为轻松的微笑迎上了那矮小身形的幽冷目光:“就是那种可以让人动弹不得的法术,为了证实这一点,我还亲自上去验证了一下。”

    “你也被定住了?”

    殷虞仰起头,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是的,我也被定住了。现在想来,还真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呢,明明自己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就是身体里好像被什么古怪的力道牢牢锁住了一般,想要摆脱,却又无从发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更好玩的是,我竟然是在飞身跃起的姿势下被定住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悬在半空,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如果不是邓大师现身救了我,我可不知道最终会怎样收场呢。”

    “那个你身边的邓大师?他救了你?他会解开这法术?”

    殷虞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只是在我身上拍了拍,我只觉得身上一热,奇经八脉之息顿时流转畅通,我也就能动了。不过我并不认为他也会法术,或许是武技之道中有什么法门可以克制这种法术吧,大师一身武学修为超凡入圣,天下无敌,想来世间也没什么事能够难住他。”

    殷虞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向往崇仰之意,这似乎让那矮小身形略有些不满,轻哼了一声:“法术是法术,武道是武道,武道再强的人,如果不是身体中隐含特殊的力量,那么他就绝无可能破解法术。”

    “嗯,这个我倒是知道,就是你们说过的,那个什么破御之体吧?”

    矮小身形的神态微有松弛:“不错,而即便是破御之体,在不谙熟窍门的情况下,也同样对法术的效能全无破解之道的。除非”

    “除非破御之体完全焕醒,则即便是凡人之身,也一样可以拥有对抗鬼神的力量,对不对?”殷虞立刻接口。

    矮小身形的语调冰冷:“道理说的没错,然而当真完全焕醒破御之体的人,全天下也没有一个,或者说,基于凡人体魄的局限,这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果你身边那位邓大师真有这样的能为,我也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的避过他和他那些弟子的耳目,而潜入到了这里。”

    “泽慈先生”这是殷虞自交谈以来第一次唤出那矮小身形的名号,“我发觉你对邓大师他们一直怀有戒心,难道即便高明如泽慈先生这样的人物,也觉得他有可能给你带来威胁?”

    被称作泽慈先生的矮小身形愣了一愣,很快便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只是脸部肌肉生硬的扭成了一团,便是笑声中也听不出任何欢畅之意。

    “很有意思的论点,我知道他们跟从了韶岭殷氏很久,是一批专注于剑道格杀的死士剑客,也对殷氏忠心耿耿,无论是你还是你父亲,都对他们深为信任。可我从不认为他们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我们现在毕竟都同样效忠于你父亲,效忠于这整个殷氏一族,一殿之臣没必要反目成仇吧?”

    泽慈先生的说法有些牵强,漫说一殿之臣,便是同胞兄弟之间,争斗交伐若不共戴天之仇的事例也是不胜枚举,或者只是泽慈先生掩饰心中真实想法的托词罢了,他不说破,自己又何必去捅穿这层窗纸?所以殷虞只是抿起嘴,微笑着并没有做声。

    “我们好像离题太远了,还是言归正传为好。”泽慈先生好像也不愿意在先前的话题上多牵扯下去,“你是说,一个小女孩会用定身术,此事原委究竟如何?”

    殷虞没有隐瞒,将晚间纠葛的事情尽数道出,只是王纮与甘斐的结怨始末他也不甚了了,只着重描述了那一场看似是恶奴欺人,却又古怪重重的打斗,更是详细说了洽儿的面容体态,甘斐虽是此事的主角,可除了那个据说是大司马手下的身份外,却也没见出其他什么过人之处,殷虞倒不是很在意,叙述间只是一言带过。

    “你说过,凡是那些蹊跷古怪的事情都要多加留意,若见异常,务必要告之你的。本以为这一路没什么机会遇到,结果,在今晚,居然就这样不欺然的撞上了,可真是意外的惊喜,我就喜欢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所以我现在唤你前来,不知你将如何处断?”

    “一个样貌丑陋的小小女童,却会运用定身之术,然而似乎也不算高明,那位邓大师举手之间不就帮你解了么?”泽慈先生有些不以为然,“你想我去怎么做?”

    “查她的底细,确保她不会对我此行有碍,必要的话,让她和她身边的人就此消失,我不想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忽就坏了大计。”

    泽慈先生显然很清楚殷虞口中所谓的大计是什么,木然的点了点头。却又有点疑惑的一抬眉头:“只是一个会定身术的小女童,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殷虞泛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今晚之事看起来是那王公常挟怨寻衅而起,然而事情的一开始,却是源于在我饮酒的酒肆之前那女童主动挑起的事端,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事端,接下来的那场闹剧似的打斗根本就不会出现,所以,我怀疑这个女童的动机。”

    在洽儿替甘斐出气,狠揍柳八的时分,澄芳酒肆的二楼雅阁上,殷虞挑开竹帘,早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初时只是微感诧异,却出于礼节未对那王纮明言,及至后事纷沓而来,这个小小女童竟放翻了王氏如狼似虎的北海十八郎,前后联系起来,不由得殷虞不做蹊跷推想,隐隐觉得这不像是单纯的巧合际遇,倒似是暗藏着什么图谋一般。

    “对了,好像那谢家少公子识得对方。你说巧不巧?对方正是大司马的人。”殷虞续道,谁不知当朝与大司马势不两立的就是韶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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