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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长舒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人的传说,这人正是巴蜀出身,少年时入江斩蛟,纠合侠士,纵横江湖,人莫能当。后来投身江东孙氏一族,战功赫赫,人谓之江东第一斗将,亦是后汉勇武之将中的佼佼者,他的许多事迹到现在在江东仍有流传,没想到,这么一个英豪人物竟然是火鸦乾君。
公孙复鞅接着说道:“自他身亡,火鸦元灵辗转百年,却终于落到了池兄身上,今i复鞅却又得与池兄结识,冥冥中却是自有天意了。”
两下感慨了一番,公孙复鞅又看向定通:“神僧却是从何而来?”
定通微笑:“神僧如何敢当,小僧只是行脚苦行之僧。”
&是神僧这身修为已臻化境,此次前来紫菡院的伏魔道中人,本来可都是为了对付复鞅的,神僧来此也是这本意?”公孙复鞅还在追问,他很清楚这次紫菡夫人求援同道的原意,紫菡夫人或许也有对付孤山先生的意思,但来援的伏魔同道可都是打定主意,要对付他的锦屏苑的。
&屏公子雅量高致,求娶倾慕之人却也是人之常情,小僧从无族异之见,汉人胡人抑或是人非人,但无为恶之心,原也是平等众生。”定通的语气依旧淡定,“小僧却是发现内中有些蹊跷处,似乎有鬼族之患,不敢轻忽,便上了这落霞山中。唉,此次鬼族倒是谋划周严,竟使出这般计谋来,小僧百般探查,却还令彼等一时得逞,孤山先生还因此殒命丧生,是小僧疏失之过了。阿弥陀佛”定通最后的语气有了些悲痛。
公孙复鞅未能问出定通的来历,却也不以为意,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么高僧是知晓些这鬼族的详细了?复鞅虽是孔雀化g&身,但素来不涉妖鬼人三界之争,千年以来,也从无妖鬼之属动过复鞅的心思。只是何以这次鬼族却将复鞅牵扯其内?不知神僧知否?”
第六十九章 北溟三友()
定通侧过头,沉思了半晌,才又用他那淡然轻缓的嗓音说道:“鬼族原是西域裂渊鬼国所称,此国皆聚不泯之魂,i出而寂,i落而现,不涉人魔之争,亦无开疆拓土的野心。”
公孙复鞅一击掌道:“是也,我为此次求亲所备的彩礼之中,那冥灵玄冰便是从那鬼国夺得,那护国四大鬼卫倒也了得,不过倒不似是什么猛鬼厉魂,反倒有人间国士气象。我当时凭借自身修为,不曾惊动他们,自鬼国宫中巧取冥灵玄冰而出。神僧这般说,莫不是这西域裂渊鬼国与今i逞凶的鬼将有渊源?不对啊”公孙复鞅又一皱眉,现在推想起来,要自己去夺冥灵玄冰为彩礼的要求并不是傅嬣提出,而是残灵鬼将在其中暗做手脚,假借自己之手夺了这冥灵玄冰,这是鬼国镇国之宝,可吸月yin之华,可御i光之shè,自己去夺了此宝,于鬼族而言,实是有害无益的事情,残灵鬼将若与西域鬼国有渊源,又岂会做这样的自损之事?
定通还在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然今i所现之残灵鬼将,却是血泉一族。此族新兴,不过百年,却广收人间横死之魂,多曾为害世间,这些事几位乾家斩魔之士久行伏魔道,当是再清楚不过。”
嵇蕤闻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百年来厉鬼害人的事多了不少,我们也碰到过,也除去了几个为恶甚巨的厉鬼,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血泉鬼皇和残灵九将的称谓,延宗寺普净大师、铁衣门掌门邝雄都和残灵鬼将交过手,也正是从他们口中,才知道残灵九将皆着甲胄,各持兵刃,法力高强。只是我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了残灵九将的真身,唉,可惜,我们几个先中了他们的定身术,未得与他们交手。”
池棠在一边听到他们这番交谈,回想以前听嵇蕤薛漾说起鬼族的一些事体,两下映对,暗自铭记在心。又想到薛漾说的封魔瓶之类的物事,正是为对付鬼族所用。想到了薛漾,池棠的眼神自然又看向了薛漾,一看之下,却发现薛漾的眼神飘离,总是瞟向一旁,表情怔忡。
自从公孙复鞅和众人攀谈起来,薛漾就一直是这幅神思不属的神情,池棠不禁一奇,顺着薛漾的目光,向那里一望,那位锦屏苑蓝裙的女子正垂手侍立,池棠记得,公孙复鞅喊这蓝裙女子为翩舞,看这翩舞头上挽着飞仙髻,眉如翠羽,眸如灿星,一身淡蓝sè曲裾衣裙更将她身形衬托得亭亭玉立,比之绿裙嘤鸣,她更多了些成熟端庄的风韵。
翩舞的表情显得很淡然,间或看向右首座上说笑的嘤鸣等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左首座上一众人在谈论什么,不过池棠却发现,翩舞的面颊上悄悄涌起一片红霞,这是女儿家害羞的神态,再配上薛漾一直偷觑旁窥的眼神,很显然,薛漾的神情举止已经都落在了翩舞眼中,她看向别处,只是一种掩饰罢了。
池棠心道:“莫不是这乾家的斩魔士看上了锦屏苑的小女妖了?”他看看薛漾,又看看翩舞,心里暗暗好笑。
座上的交谈还在继续,定通正在说道:“小僧倒也和这血泉鬼皇一族打过些交道,知道些血泉鬼族的内里。原本就在怀疑鬼族所谋究竟何在,现在推想起来,或能通晓个大概,小僧说将出来,还请诸位一同参详。”
众人jing神一振,公孙复鞅伸手做恭请之状:“神僧讲来。”
&谋者一、公子原本不涉人魔之争,现在假借紫菡院傅姑娘之名,让公子连夺四宝,这四宝,牵涉阒水妖魔、西域鬼国和北境莽族,这一下,公子再难置身事外,纵然得以娶回傅姑娘,那三方都要与公子为难。豹隐山锦屏苑自此再无宁》
公孙复鞅奇道:“我原本两不相帮,无论对哪方都是好事,为何非要让我锦屏苑牵涉其中?”
定通一笑:“既是两不相帮,那就随时有可能倒向其中i任何一方。公子倾慕之人可是伏魔道紫菡院的大弟子,一旦成婚,i后公子更可能偏向哪一方,不已经不言而喻了么?公子冥思得道,修为震古烁今,若真偏向伏魔道一方,岂不是妖魔鬼怪的心腹大患?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公子以后疲于应对三方侵扰,血泉一族便可就中取事。”
公孙复鞅沉吟半晌,不曾说话,他是率xing而为的逍遥散仙之属,本就一心想着与心爱之人厮守终身,根本没想到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求亲对于人魔两界来说又意味着怎样的变化。
定通续道:“所谋者二、利用孤山先生争强好胜之心,在紫菡院暗施奇谋,要借孤山先生之手除去公子并紫菡院一众伏魔同道。此计歹毒,成功了,那一切罪责皆在孤山先生,伏魔道必然群起攻之,鬼皇一族坐收渔利;即便失手,鬼族亦有后招,那地灵、i灵两名鬼将所领五百尸鬼便乘机杀入,由他们将在座众人尽数屠戮,这样的话,不仅公子,连鹤羽门孤山先生,紫菡院紫菡夫人两大伏魔宗师亦遭毒手,紫菡院一夕之间便是灭顶之灾,岂不是让伏魔道遭受重创?幸好,孤山先生幡然醒悟,令鬼族第一计落空;而池壮士和小僧列身其会,亦令鬼族第二计失算。”
池棠听的极为震骇,自己刚刚投身伏魔道,便遇上了这样一个颠覆伏魔道的大yin谋之中,想不到妖鬼竟有这般心思,如同人世间种种勾心斗角一般,真正险恶歹毒之极。
&还有什么图谋?地灵鬼将临去之际还要夺宝而归,幸亏紫菡夫人及时得脱,出手阻之,那地灵鬼将只取走了冥灵玄冰,另两样蚌妖内丹和降妖谱倒不曾带走。”公孙复鞅问道,四宝之中,地灵鬼将显然更看重冥灵玄冰,故而将冥灵玄冰贴身收藏。
定通想了一想,才缓缓道:“这便是所谋者三了,血泉鬼皇一族与西域裂渊鬼国并非系出一脉,夺走了冥灵玄冰,只怕鬼皇一族要真正对付的,是裂渊鬼国。而蚌妖内丹和降妖谱或许也是他们示好盟友之物。”
&友?”公孙复鞅大感意外,嵇蕤则是神情一凝,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所在,不住点头。
&魔道、西域鬼国、阒水妖魔、血泉鬼将,甚至北境莽族,诸位想想,人魔纷争之列中还有哪里不曾出现?”定通反问。
嵇蕤立刻接话:“还用说?自然是虻山之妖了!”
池棠一怔,虻山?难道虻山和今i出现的鬼将还有什么瓜葛?
定通合什一颂:“阿弥陀佛,嵇壮士说的对!今i之事,除了血泉一族,受惠最大的便是虻山。小僧四方游历,在七月间曾感应到血泉yin灵多有往关中之地去者,关中之地本就是虻山妖魔巢穴所在,现在看来,定是血泉一族与虻山之妖互结盟好。”
嵇蕤插口:“对!我也听厉鬼说,他们一族正要与妖族结盟,看来果然是虻山妖魔了。”
定通见公孙复鞅和池棠都陷入沉思,略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既然小僧推想血泉一族想对付裂渊鬼国,那么除了冥灵玄冰,他们还需要有利的臂助。离裂渊鬼国所在最近的便是虻山妖境,到时鬼皇夺国,再多虻山援军相助,那就更有把握了,这般推想下来,实是顺理成章。嗯,就说那几件宝物,虻山有一女妖,名唤茹丹夫人,亦有吸灵神术,那蚌妖内丹于她而言,自然大有裨益,而降妖谱若落入虻山妖魔手中,不仅可知己知彼,克制伏魔道种种玄术,亦大为削弱阒水妖魔。至于云龙之爪炼成的宝剑,当是送给虻山三俊之一的大力将军的。熊罴大力将掌管虻山八万妖魔,是虻山妖王手下第一得力干臣,此怪最好武艺,云龙剑可助他威能现在虽然这几样宝物未能被鬼将夺走,但今i孤山先生罹难殒身,鬼族也算是给虻山一份重礼了。”定通一番话刚讲完,不等众人说话,又补充道:“鹤羽门亦处关中,一向与虻山交锋,那孤山先生还曾伤过虻山大力将军,现在孤山先生身死,鹤羽门实力大减,自然是虻山的福音。痛哉!孤山先生竟丧于鬼族之手,实是伏魔道一大憾事。”定通闭目合什。
池棠思索定通话语,七月间,那不正是自己和一众侠士暗袭谋刺暴君的时节?照这般看来,其间只怕另有枝节,再往下听到云龙剑之时,池棠不禁伸手摸了摸负在身后的云龙剑,一番交战下来,自己顺手一放,倒还没来得及归还紫菡夫人。
公孙复鞅自听到虻山之后,神情便是极为复杂,口中喃喃道:“虻山虻山虻山有我故友,若神僧所言是实,复鞅岂非要与他为敌?”
公孙复鞅竟然还有虻山的旧交,众人不禁大感好奇,定通问道:“公子所谓虻山故友,不知为谁?”
公孙复鞅长叹一声:“往事种种,已历千年,既是神僧垂问,复鞅便和大家说说罢。”
众人见公孙复鞅露出追思怅惘的神sè,心知必有隐情,场上一片寂静,听着公孙复鞅缓缓道来:
&人只说复鞅是在古蜀山中成jing得道,实则大谬不然。复鞅冥思得道,却是在北溟烨山之处。那里得天地山川灵气,更是云龙埋骨之所,实是修炼的极佳之地。与复鞅一同修g&身者还有两位,只不过复鞅机缘巧合,修的是冥思道,另两位却是慕枫得道。当时我们三位相结为朋,自号为北溟三友。”
众人从没听过北溟三友的名号,此际更是专心聆听。
&溟三友者,是为烨山孔雀、天池鲲鹏、羡林麋鹿,三友相伴,不知山中岁月,每i里谈经论道,挥洒胸臆,何其快哉?忽有一i,复鞅那鲲鹏挚友受人所惑,竟修习起血灵道来,自此之后,不仅山中鸟兽,便是山外人畜,也不知被他吃了多少,终与我那麋鹿挚友反目成仇,复鞅怀知交之情,帮谁也不是,眼看着他二者相战数场,呜呼,北溟三友,一朝分离。那鲲鹏自此投入虻山,为那虻山妖王效力,做了什么翼横卫,而那麋鹿从此投身伏魔之道,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独我不忍见昔i良朋,翻做并死仇雠,故而心灰意冷,迁居蜀中豹隐山,自设锦屏苑,多收了些与世无争的成jing得道之辈,再不闻世间纷争矣。”
嵇蕤和池棠震惊的目光对视一眼,而后两人一起看向右首座上的宝儿和无食。
&子所说,”嵇蕤清了清嗓子,“那北溟三友中的麋鹿,莫非是念笙子先生?”
公孙复鞅追思的神情一顿:“念笙子?是了,我那麋鹿挚友在北溟时唤做姬念笙。我们三友那时皆慕人间英杰,我是有感先秦商君,故自名公孙复鞅,那麋鹿挚友则有西岐周文王之风,所以以姬为姓”
嵇蕤霍的站起,一指宝儿:“这位便是那念笙子的亲子,而他”又一指无食,“便是念笙子先生的摄踪仙犬。”
公孙复鞅睁大眼睛,看着宝儿和无食,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一片昏暗之中,山石嶙峋,一道溪流从山石中蜿蜒而下,溪水血红,腥臭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