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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打扰。”喀忒斯夸张的耸耸肩,“别让我们伟大的王等的太久,尽管我知道他今天心情很不错。”他让开了路,使团得以继续前进,然而当灵风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喀忒斯又故作潇洒的对她眨了眨眼:“稍后见,霍吉斯。”
这个卖‘弄’风‘骚’的‘混’蛋!慕容衍和池棠同时在心里嘀咕道。
眼前的宫阙令池棠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在思忖了良久之后,他才省起,这宫阙仿佛便是按照氐秦长安宫殿的模子建造出来的,而当他看到从两旁宫道延伸开去的一根根拔地而起的高大木桩,眼瞳又是一紧,上面悬挂的干尸已然难辨形貌,但可以看出都是属于人类的尸首,木桩顶端口齿大张,目眶深幽的骷髅更像是在诉说临死前的凄惨可怖。
在巴蜀拂芥山桀须妖蜥的‘洞’府中,池棠就见到过类似的惨景,然而此间的规模更大,显然更符合妖魔所标榜的壮观。
池棠走的很沉稳,心中的火焰却已在燃烧,而他身边的韩离侧头回望木桩,‘阴’沉面‘色’上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两手忽然紧握成拳,指节格格作响。
又见到千里生了,迈步而过一级级青石砌就的台阶,穿过了平整光滑几乎能照出人影来的地板,在雕梁画栋的丹墀王座前,池棠看到了千里骐骥,还有他身边妖冶媚态尽敛,更显得美‘艳’端庄的茹丹夫人。
千里生已不是那在长安城中白袍飘摆,长发挥洒若不羁文士的那个模样,他现在头顶冕旒,衣着华贵,袍服上姿态各异的奔马形象栩栩如生,倒当真有了帝王般的气势威严。
盈‘玉’屈身一拜之后,袅袅婷婷的退下,她完成了引路的职责。千里骐骥轻轻拂袖,面‘露’微笑:“入座叙话。”
旷大的宫殿里,已经排开桌案,虻山显然在与路就观察过了使节团的人数,地灵鬼将及其所领的一个亲兵;还有坎吉所属的十人‘侍’卫队。桌案的数量正好相符,只不过按照尊卑之别有了座次的区分,将慕容衍和坎吉的桌案置在了最前而已。
这却不利于掩人耳目的便宜行事,灵风有些不豫的歪了歪脖子,她在重归故土之后却并没有什么怀念流连的感慨,即便是看到千里骐骥和茹丹夫人也觉得极为陌生冷漠,她只是担心完成不了师父大力将军的嘱托。
这个情形本也在意料之中,便依言而为,静观其变再寻良机不迟,慕容衍和坎吉神‘色’如常,施礼拜谢,便示意随行各自落座。
池棠和韩离却是一左一右坐在了灵风旁侧,看桌案上菜肴时,便松了口气,不见什么残虐血食,都是些寻常佐食菜蔬,不过也有些奇怪,按说庆功之宴,如何虻山安排得如此简慢?
“骤闻两族盟友携手并肩,大胜告捷而来,孤实欢喜无限。对那裂渊鬼国征战之详,少顷尚请地灵将军和坎吉先生相告,不过在此之前,孤亦有喜讯佳音,好教盟友得知。”千里骐骥语气一顿,看使团众人俱各屏息聆听之态,更是掩饰不住神‘色’间的欢喜之意:“想必地灵将军穿境而过时也已经见到了,在两族盟友征战之际,吾族虻山也没有碌碌无为,已于数日前向洛阳发兵,现在嘛,数千伏魔道之士被尽围城中,取胜就在今夜!所以,诸位先莫嫌饭食粗陋,孤之意,这一夜浅酌慢饮,只等今夜一过,用洛阳城中伏魔之士的新鲜血食与诸位同庆共贺。”
池棠心里一跳,洛阳城?数千伏魔之士?算起来,自己和韩离离开时本说过月余即回,如今经历裂渊鬼国玄晶探秘之后已过了四月有余,却不知道驻留在距离洛阳不远的广良城的同‘门’师弟们有没有参与此役,设若千里生所言是实,那岂不是伏魔道亦是遭遇了重大危机?
这数月醉心玄晶修炼,此刻池棠才遽然有感,既深恨自己对同‘门’的粗疏寡漠,也心忧于他们的生死安危,自责焦虑痛悔不安,种种躁急齐上心头,简直前番怒火中烧尚未消减,如此心境一‘乱’之下,火鸦神力的涌动便有些剧烈起来。
灵风离池棠近,顿时察觉有异,急忙悄悄探手在池棠膝上一按,这是提醒的意思,不防池棠神思不属,神力上冲,灵风顿感焰力反炙,浑身一震。池棠一惊,已是反应过来,神智既感清醒,神力便是收放自如,一拂下便消去灵风炙身焰力,复端坐身形,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千里骐骥还在夸耀着虻山的胜绩,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向池棠这里瞟了一眼。
“若依如此说,也就是这旬日以来,虻山圣族,赛伦魔族和血泉鬼族三路并进,皆获大胜。四方魔族之盟已见兴盛之势,可喜可贺!”慕容衍往来虻山几次,说起来和千里骐骥最为熟稔,此番便是由他应答,不过他也对虻山竟然进行了这么大的手笔颇有些意外,一战而灭数千伏魔之士,那岂不是一举扫平的伏魔道的大半力量?难道虻山已经有了如此强横的实力?似如此,裂渊国与赛伦族的谋划又有何用处?
“地灵将军,却不知那裂渊国现下如何?”
“其境大势已去,那什么四大鬼卫,数万灵军皆已告覆灭,鬼皇陛下和鬼相尚在追剿残敌”
“哦?鬼皇陛下也去了吗?”千里骐骥笑容依旧,目光却紧紧的盯在了慕容衍的青灰脸上。
不好!千里骐骥并不知鬼皇伪作天灵将军之事,自己现在已不是血泉将领,倒一时失言了。不过慕容衍还是不动声‘色’:“骐骥王陛下尚有不知,吾皇陛下在战局胶着之时,自引我族厉魂鬼卒‘精’锐远路来援,恰与赛伦族盟友齐齐赶至,这一下两路并进,僵持之局顿告瓦解,那裂渊灵军一败涂地,却正是扭转战局的关键一着。”
“原来如此,久仰血泉鬼皇之名,惜乎缘悭一面矣。”千里骐骥眼神一转,“想那裂渊鬼国如此了得,犹难抵敌,必也是两族盟友高手辈出之故也,看看,便是这使节之中也是藏龙卧虎,不知这位上灵如何称呼?”
千里骐骥袍袖一伸,正指向了池棠。
第一〇四章 狩猎()
池棠心下一咯噔,莫不是被千里生发现了什么差池之处?不过他看千里骐骥的表情似笑非笑,言语间倒是调侃的意味更浓些,当下便作了愕然之态,他现在是赛伦族鹰妖武士卡琉吉,应该是既听不懂也不会说华夏语的样子。
坎吉倒是不动声‘色’的接过了话头:“伟大的骐骥王陛下倒是好眼力,这一位是赫利柯特首领的亲随卫士,在我们部族中鼎鼎有名的卡琉吉,本领自然是极高的,不过比起四方魔族盟友的诸多高手来说,却也就不足为道了。”
千里骐骥轻轻一笑,目光径直迎向了池棠故意怔怔的望过来的眼神,坎吉会意的又‘插’口言道:“骐骥王陛下勿怪,这位卡琉吉虽身在使团,却只充作‘侍’卫职司,可听不懂陛下的华夏语。”
“孤怎么觉得”千里骐骥目光没有稍霎,“这位卡琉吉先生倒像是能够听得懂的样子呢?不然何以孤先前所说洛阳大捷之时,他便是玄力蓬勃,气劲旋‘荡’之势?似乎是急不可耐的也想去大展身手呢。”
好敏锐的感知力,池棠顿感一凛,刚才确实是稍有失态,但也在转瞬间便做了克制,以其现在劲力玄法收发自如的境界,便也只有离的最近的灵风稍有感应,可没想到,就是这短短一刹,竟给这千里骐骥察觉出异样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池棠心里转念,面部表情却是一副浑然不解,将头偏向了坎吉,意似询问。
做戏做全套,坎吉对池棠用‘波’斯语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池棠故意身子一板,拍拍‘胸’脯,面对着千里骐骥好像是在慷慨‘激’昂的陈语,不过他的话在出口之际便成了‘波’斯语,听在千里骐骥耳中,自然也是懵然不解的一头雾水。
“我将陛下的疑问告诉了卡琉吉。”坎吉笑的很恭顺,“卡琉吉说,尽管先前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但他从陛下的神情和散发出的神力嗅到了血腥和杀戮的味道,不怕陛下笑话,他感同身受的有了反应,只恨不得也能投身于这样令人热血澎湃的壮举之中。”
天衣无缝又投其所好的回答,千里骐骥很感满意的看着池棠,哈哈大笑起来:“好好,血腥和杀戮,吾辈生灵之所好,卡琉吉先生诚不我欺也!放心,倘若在裂渊国还未厮杀过瘾,在这里一样有机会让阁下去大显神通。”
千里骐骥一边说,坎吉就一边对池棠进行装模作样的翻译,池棠听的频频点头,末了还眼睛一亮,当真是一副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即厮杀的豪烈表情。
“卡琉吉说,他愿意随时听候骐骥王陛下的差遣。”坎吉似乎也被千里骐骥高昂的情绪所感染,对比第一次来此为使时节总是沉静冷肃的模样,现在却也多了不少笑容。
千里骐骥更愉快了,爽朗长笑声在殿内悠‘荡’回响。
灵风暗自松了口气,悄悄看了池棠一眼,他倒还‘挺’会演的,千里生似乎已是疑心尽去,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喀忒斯忽然大踏步的走入,优哉游哉就像是串‘门’走户的老友,环顾着殿内排开的案席,咧开了笑嘻嘻的一口白牙:“什么事这么高兴?让我也听听。”
千里骐骥的笑声方止,在说话前却又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这是他的老病症了,一旁的茹丹夫人赶紧抚背摩肩了好一阵,只等千里骐骥咳嗽声小了点才罢。
“处处告捷,族族思战,壮心感怀,云胡不喜?”千里骐骥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咳嗽不妨,对喀忒斯笑道:“忒斯吾友,正等你呢,你们刚才路上也见过了吧,来来来,一起听听我们的盟友是如何凯歌高奏,旗开得胜的。”
慕容衍抬眼在千里骐骥脸上一扫,又迅疾低下头去,今天的千里骐骥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以至于前番说话时甚至忘记了示弱似的不住咳嗽,直等待那西方鹫王现身才反应过来。当然,若不是昔日曾听鬼皇和鬼相说过千里骐骥乔装身受重创,故而咳嗽不止的假象,慕容衍可没那么容易察觉千里骐骥其间的错漏。
“好啊,听听我的‘波’斯朋友们和鬼族朋友们的壮举。”自从进殿之后,喀忒斯的目光就一直定在灵风身上,即便是在丹墀旁的尊位坐下的时候,也仍然转了头瞧着。
灵风顿生愠怒,仰着头转过一边,不屑一顾,喀忒斯‘色’授魂与,越看越是欢喜,却没发现从一左一右‘逼’过来的两道冒火的视线。
‘混’帐!左边的慕容衍没好气的想着。
这厮可恶!右边灵风旁的池棠故意挡过来半边身子,却被喀忒斯毫无视线阻隔的看作了空气。而更令池棠不喜的是,谁知道竟会撞上这么个对灵风大感兴趣的登徒子,这对于她寻隙刺探的任务可大为不利。
“眼下洛阳之战也将结束,我们可以在这里坐等,一边听着盟友的战绩,一边等候前方传来的好消息。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消息都是接踵而来的。”千里骐骥现在属于完全放松的状态,从池棠身上一度传出的玄烈之气令他稍生警觉,但之后赛伦族自如的对答又使他消去了疑虑,只作是炎漠黑肤之地自己没见过的古怪修行妖法,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想不到五圣化人会和恶名昭著的赛伦魔族以及血泉鬼族勾结在了一起,连他也在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有些感到好笑。
“坐等?在这个庄严的宫殿里?喝着寡淡无味的水酒,吃着与东方美味绝不相称的膳食?”看着求之暂未得的美‘女’,喀忒斯简直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踊跃,说话时也手舞足蹈的极为夸张,而这一切纯是一个雄‘性’在雌‘性’面前的炫耀表现,“恕我直言,我伟大的王,我们为什么不把这场宴会‘弄’得再热闹些?”
千里骐骥轻咳了一阵,好像是明白了喀忒斯的意思,西方人尚‘欲’奔放,必是觉得无声‘色’犬马相伴未免无趣了,当下便要传谕:“舞乐!”
“‘弄’恩,‘弄’恩。”喀忒斯大摇其头,虽然摇头的时候视线还是牢牢锁定着灵风,“歌舞升平并不适于今天的气氛,我刚才听到了什么?血腥和杀戮?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血腥杀戮?那做什么?还是像你曾提议的那样---角斗?不过今天似乎没有让我们找寻快乐,领略死亡之美的俘虏。”千里骐骥也不清楚喀忒斯打的是什么主意。
“还不明白?我伟大的王?我倒是听说,就在这神圣疆域的边缘,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不知死活的守在那里,做着长驱直入的美梦。”
千里骐骥眉‘毛’轻轻一挑:“忒斯是说那些守在洛水之滨的炼气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