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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正是他,池棠慕北溟三友之名久矣。”
嘤鸣打断了池棠和姬念笙的叙契:“喂喂,大英雄,你倒是赶紧帮个忙,云龙骨给那老魔头夺走啦”(姬念笙很认真的替她纠正:“不是老魔头了,你可以喊他海神或者老爷子。”不过嘤鸣丝毫没有理会)“这可不关我的事,但依照前约,那个阒水圣王该把夫人和我那几个姐姐放回来啦!大英雄,你和这位雷鹰可得替我告诉他,不许他反悔!”
“你是说傅姑娘还有锦屏苑的几位都落在郎先生手里了?”这个消息令池棠大感震惊,他几乎已经接受了郎桀明为妖族之王,实则另怀伏魔之意的做法,可他竟将傅嬣等锦屏苑女仙强行关押,胁迫为质,这可无论如何都不是善举。
“还有天池的施姒已姐姐呢!”嘤鸣气呼呼的补充。
池棠顾不上追问详细,当下提气纵声:“郎先生,你擒住那锦屏夫人是何道理?”语声隐含质问之意,在宫阙殿宇之外激荡旋绕,远远的传播开去,倒引得宫坪上群妖愕然张望。
“愿求相助,输诚不易,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行此下策,岂有他意哉?放心,已经唤族众将她们带过来了,你如何不想想,公孙复鞅何等修为,我待行大计,不是确有所需,又怎么会去招惹他的夫人?”郎桀做了个不得以的表情,这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而就算池棠全不知情,现在也多少猜出此事必与云龙骨有关。
郎桀并没有多牵扯这个话题,解释之后,又继续他那在阒水魔帝所引起的动荡骚乱之前所应该做的那些事情,收拢战俘,抚境安民,尽管这些所谓的子民都是磨牙吮血的兽类妖灵。兵戈角逐的你争我夺早已止息,如果不是那位阒水魔帝突然到场的话,这场妖灵一族的大一统之战也应该早就尘埃落定。
这举动也令池棠安了心,这种坦荡使他确定,郎桀或许真的没有什么恶意,而既然他说傅嬣一行即将到来,那么自己当面相询便可知其真伪。
正要安慰嘤鸣几句,姬念笙却又惊奇的问道:“夫人?公孙复鞅的夫人?你是说,烨山孔雀他成婚了?他也会成婚?”
嘤鸣正没好气,白了姬念笙一眼,她虽然也知道北溟三友的旧事,可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姬念笙,再加上心悬主母安危,又有魔帝之事搅扰,因此也没有把姬念笙和三友之中的羡林麋鹿对上号,她甚至没有听清姬念笙的名字:“我家公子如何不会成婚?”
姬念笙对嘤鸣的态度倒是不以为忤,事实上嘤鸣就算是发点小脾气,也是少女娇嗔可喜的形容,所以他的笑容丝毫未改:“他是冥思得道的仙圣之姿,早休了凡心尘念,竟也会学人间男女嫁娶婚配,如何不令我大感意外?”
不等嘤鸣说话,池棠却已恰到好处的接上:“锦屏公子与傅姑娘两情相悦,喜结连理,已是千古佳话,自不待言。倒是有这么一桩异事,一位慕枫得道的仙灵之属,却与人间女子诞下子嗣,未知念笙子前辈作何感想?”
第三章 圣灵殿()
姬念笙并没有出现池棠预想中的表情变化,甚至连嘴角那抹淡慵的笑意都没有改变分毫,只是原本晶亮闪烁的双眸陡然间蒙上了一层朦朦的雾霞。
“离火鸦圣是在说我呢,你认识无食,想必这口无遮拦的坏犬儿一定把我的很多事都告诉了你,看来你们交情不错。是的,我确实有一个跟人间女子生下的孩子,我想这不是什么秘密。”
“你就没想过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池棠紧接着发问。
姬念笙目光一转,盯在池棠脸上,瞳中的那层雾色倏然散去,而后嘴角深深的弯起,笑得越发轻逸潇洒:“我当然很想见他,本打算通过无食再去寻他的,不过我现在发现你有种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冲动,而你脸上的表情也告诉我,你说的是好消息,并且一定跟我的孩子有关系,既然如此,何如我洗耳恭听?”
敏锐的观察力,深谙人心的聪慧之性,宝儿或许也继承了他的这个优点,池棠会心的笑了起来:“无食受你之托,留在董庄看拂你的孩子和孩子母亲,你要你的孩子承你降妖伏魔之志,现在如你所愿,他就在乾家门下,我的小师弟---乾家斩魔士姬尧。”
“叫什么名字?”姬念笙峭眉一动。
“姬尧,你的姓,帝尧之尧。”在这个当口,池棠当然不会说出姬尧名字的真正含义,至少把关于他养父花房姚三的枝节尽都略去。
这回轮到嘤鸣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他就是公子一直悬记于心,那个小宝儿的亲生父亲?公子那个有着金兰之谊的至交?”
池棠微笑颌首,韩离恍然大悟,他在大司马府曾经见过这位乾家可爱的小师弟,听了池棠这番话,才算弄清楚了由来始末,敢情这身手高绝的姬念笙竟是他的父亲,那当真是不期而遇的巧合了,怪道那池棠一听姬念笙之名,便自放下了对对方的戒备之意,却原来是此缘故。
池棠可以肯定姬念笙的内心像炽热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尽管他表明上还是一副安之若素,镇定泰然的神色,可是他额头那两枝鹿角的幻形忽然清晰了许多,而他身上灵息玄劲的运动也显然加剧,以至于身上青衫透出了五色光华。
“姬尧很不错的名字,而他竟然入了乾家斩魔士门下,还是火鸦神兽的同门,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好消息。”姬念笙像是在直视池棠,可眼神却又飘移晃闪着不知看向了哪里,而池棠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那抹似有似无的晶莹泪光。
“嗯,公子也一心要将宝儿,哦,小姬尧收入门下呢,不过小姬尧说啦,一定得跟着他乾家的大哥哥们学本事,这叫什么先来后到,嘻嘻。”嘤鸣补充道,同时也做了些不篡改姬尧原意的发挥,在知道姬念笙的真实身份后,她的态度有了完全不同的改变。
“你也见过他?”姬念笙的大眼睛扑闪闪的眨着,充满了期待。
“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一笑就有两个酒窝”
姬念笙的身体不为人觉的晃了晃,一如人世间每一个舐犊情深的父亲,在知晓了姬尧的消息之后,他已经欣喜若狂,不过却仍然勉强维持着清奇高深之态迈开了步子,像是要随着阒水魔帝信步而行的情形。
在与池棠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伸手在池棠肩头一按:“此间事了,带我去看他。”
纵使还不知姬念笙十年间究竟有了怎样的奇遇,又是怎么和性情大改的阒水魔帝走到了一起,但是身为妖灵之属,却能够出现这样的心绪波动,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大奸大恶之辈,如此看来,他口中言之凿凿的魔帝确乎是洗心革面了。
池棠没有直接应承,轻轻抛下一句:“那我至少也得先知道,这十年你和那位老爷子倒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曾经怙恶不悛的魔帝放弃了荼毒人间,却成了一个止息干戈的达者?”
姬念笙侧过了头,笑意复萌:“会告诉你的,就在今晚,我想今晚会是一个大家交换彼此故事的好时光,你们是怎么来到了这里的,我们是为什么会来这里的,还有那位寒狼神兽,他一统妖界的用意又是什么?我们有很多话题。”
“阿笙,那边的房子很漂亮,陪我去看看。”阒水魔帝看来已经参观了虻山宫阙一遍,他现在指的,却是远处尚未完工的圣灵殿所露出的尖尖一角。
“啊,我至尊无上的海神,对于那所奇迹般的宫殿,鄙人恰好有幸参与其中的建造,或许可以为您略效微劳。”在俘虏队列中喀忒斯完全没有自觉的向魔帝大声献着殷勤,好像他是这里热情的主人,而魔帝不过是他邀请来的贵宾,一旁的盈玉用冷笑表示鄙夷和嗤之以鼻,而喀忒斯竟然旁若无人的迎上了魔帝,一副恨不得立刻跪下去亲吻他脚趾的神情。
有魔帝在,又何须担心这个来自西方的鹫妖能弄出什么玄虚来呢?况且严格来说,他同样也是受邀来虻山的客人,似乎并不应该划入虻山俘虏的行列。而他现在的行止无疑也表明了顺从臣服之意。
所以看守的赛伦族武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郎桀也对此熟视无睹,至于天灵鬼将,此时已经来到慕容衍身旁,开始了他们互诉原曲的交流。
于是,喀忒斯跟在阒水魔帝和姬念笙身后,亦步亦趋的向圣灵殿走去,他们没有用纵影飞身的法术,用魔帝老爷子的话说,沿途的风光他也不想错过。
魔帝的离开,使在场所有妖众的畏恐稍稍缓解了一些,如断海、汇涓诸妖已经抬起身,围在了郎桀身遭,既然魔帝本尊都没有质疑新立圣王的身份,并且还听之任之的大开方便之门,这便使他们松了一口气,他们避免了一个艰难的选择,事实上曾不止一个阒水妖灵做好了跟从老魔帝,对圣王反戈一击的准备。其间凶险,郎桀自是心知肚明,好在结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可喜。
赛伦族的突起发难也使阒水之军把他们当作了同道盟友,宫殿中被押送出来的虻山妖众连盈玉、如馨在内都被转交给了阒水的劲装武士,坎吉操着他流利的汉话开始和郎桀交谈起来,中土华夏的魔族势力在一夕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赛伦族不可错过的交好契机。
倒是池棠和韩离现在无所事事,大战戛然而止,剧变尘埃落定,看着红袍金甲的断海面无表情的从身边走过,池棠不由想起豹隐山那一场血腥惨烈的恶战,感慨之余又不禁带着疑惑:莫非新的时代要来临了?这些凶狠残虐,食人无厌的妖魔当真可以与人间世界相安无事么?
圣灵殿坐落于虻山的凡子谷中,它现在已经颇具规模,和那片完全照搬人间制式的宫阙不同,这座建筑充满了参玄修道者的灵慧之气,巨石砌就的墙壁高高矗立而起,砖石间却又错落有致,形成了一个从各个角度来看,都会随着光照变化而弥散出不同霞彩的奇异构筑,这是将妖灵的法术蕴育其内的结果,恰似满天繁星立呈于眼前。
围绕圣灵殿的,并不是常见的阆苑芳葩,奇花异草,竟是一丛丛聚而不散,氤氲飘袅的朦胧气雾,置身其中穿行,步履间轻微风动,气雾亦相应缭绕,时而化作绰绰侍女状在身边翩翩起舞,轻语呢喃声犹在耳;时而变成濛濛卫士形分两旁跪地参拜,恭伏有仪凝然于侧;魔帝看得兴起,伸指轻拂,气雾直从指缝中溢流而过,却又灵巧的幻化成两只轻盈穿嬉的雾蝶儿,飘纵远逝。
“不可思议的美丽,不知道是出自谁人的构划。”魔帝由衷赞道,又皱了皱眉,“别说是那只马妖,他应该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姬念笙跟在魔帝身后,面上带着微笑,神思不属,对眼前的景象近乎视而不见,倒是喀忒斯适时的接口道:“听说这不是那位千里王啊对不起那位马妖的主意,而是出自先前一个叛逆者的手笔,好像是一只熊妖吧,我并不是很清楚啦”
“是熊罴?麒麟的亲随?”魔帝记得虻山妖王曾经的四大亲随,其中熊罴应该是最厉害的。
喀忒斯没有心情在熊罴这个话题上多说下去,他最终是为了自彰自显他的功绩:“不过后来是由我接手了这座奇观的建设,我对它的宣称是缪库拉!我至尊无上的海神,这是西方的词语,就是奇迹的意思。而恰好,我在这奇迹之上,又加了些来自西方的特色,比如迈锡尼人那种石柱砌块榫接的手法,还有罗马那种半圆形拱券以及交叉拱顶的风格”
魔帝并不理会喀忒斯的喋喋不休,他注意到了姬念笙的心不在焉。
“在那位火鸦天卫和你交谈过后,你就变得若有所思,不过我也看得出来你心里洋溢的欢喜之情。”
“你会知道的。”姬念笙带着暖暖的笑意说道,他暂时还没打算将这个喜讯分享。
“好吧,这是你一向的做派,喜欢让别人自己去想。”魔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记得你和那位火鸦天卫的最后一句也是这么说的,你准备在今晚告诉他们你和我这些年在海底深壑中的过往吗?”
“总要说清楚的,这件事上不能让他们有太多的误解,现在距离我们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我们可不愿意在最后的环节出什么差错。”姬念笙好像回过了神来,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反问:“你是真不记得你在三千年前是什么样子了吗?”
喀忒斯的说话声本已小了下去,现在却又找到了发挥的机会:“啊,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至尊无上的海神,您的神迹使海水沸腾翻涌,卷起的浪头胜过人世间最高的山峰,雷霆闪电则伴随着您每一次的降临,即便是再伟大的英雄也不敢稍有违忤您的旨意,他们在您面前弯下那曾无比高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