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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丫是个心思敏锐的姑娘,黛丝莉在村里这些时节,一众后生有贼心没贼胆的情形早落在她眼里,这时候就是用此事来堵他们的嘴,定然大见成效。
果然,原本嘈嚷成一片的气氛立时现出几分尴尬,自从甘斐和那两位远亲在前几日突然离开之后,黛丝莉便是闭门不出,后生们几次相邀都被谢绝,心下好生郁闷,一个满脸麻子的后生挠挠头:“人家心在甘哥身上,厄们总不能坏了甘哥的好事吧?”
梅丫本也是抢白一句让他们不至酒醉之下过于放肆,倒不想当真提及了众人隐憾之情,当下也不再深言,端起陶碗:“哼哼,让你们胡闹!来,前者谁挑头撺掇二壮哥的?自罚一碗!”
后生们又热闹起来,刚才的尴尬倏然而去,推杯换盏之中,梅丫悄悄的向村落最边角的方向微瞥了一眼,却忽然皱起了眉头,那里的那种若隐若现的古怪气息似乎变得更浓了。
“晚饭弄好啦。”黛丝莉推开房门,托盘上的碗盏热气腾腾,“肉糜羹,这是给洽儿的,冬菇萝卜汤,这是莎儿最喜欢的,放心,我分灶做的,汤里没沾上荤腥。”
布奴莎半靠在土炕上,以手支颐,在昏暗微弱的灯光中若有所思,洽儿却一骨碌爬起身来,跳下土炕,嘴角抽搐着向黛丝莉展开笑颜,然后接过了托盘上的肉羹,一手捧着,一手用木勺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颇大。
看布奴莎不为所动,黛丝莉轻柔的将托盘放在她面前,侧身在一旁坐下。
“还在担心你的父亲?”
布奴莎点点头,同时又用目光向黛丝莉表示了谢意,只是那碗香喷喷的萝卜汤丝毫没有勾起她的食欲,自甘斐走后,她越想越是担心,那白狐都说了洛阳无比凶险,父亲却还是身入险境,这令她寝食难安。
这方面黛丝莉和洽儿都比她要看开许多,黛丝莉是对甘斐总有一种莫以言状的信心,她固是不知洛阳战事如何,但昔日在广良城这般可怖的情景下,甘斐尚且能将自己安然救出,现在甘斐神力复生,修为益精,那就更足以逢凶化吉。至于洽儿,她似乎对甘斐本就有那种虽非骨肉亲生但却极为玄妙的感应,爹爹到现在都不曾有事,这使她极为安心,纵使口不能言,可通过意念交流她和布奴莎也不知说过了几遭,偏偏布奴莎仍然牵记不下。
现在没事并不代表之后也能安然无恙,布奴莎担心的是这一点,只是她并不想对洽儿提到这一点,不必让洽儿和自己担上同样的心事。
几天下来,黛丝莉也清楚并不能靠言语劝慰便能让布奴莎从忧心忡忡中解脱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尝尝这个萝卜汤,我特地用龟兹方法炖的汤。”
却不过黛丝莉好意,布奴莎只得轻舀一勺,送进了嘴里,汁水鲜香,咸淡适宜,还有一股草菌香气,饶是布奴莎这几天食不知味,却也禁不住精神一振。
“黛姐姐还做得一手好菜?”布奴莎决定再来一勺,她吃食的样子不像洽儿那么粗朗,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洽儿端在手里的肉羹已经少了一大半。
“哪会做什么菜呢,也就是从龟兹过来的路上自己照顾自己才学会的粗疏手艺,说到饮食烹调,你们中原人才是行家”黛丝莉看了看布奴莎的样貌,才意识到自己说法有误,捂住了嘴吟吟笑道,“瞧莎儿妹妹这样,也不是中原人那,倒是活脱脱西西域美女的形容,是我说错了。”
布奴莎淡笑了笑,没有分辨她其实连人都不是,又何来中原西域之别?
黛丝莉的目光一落到布奴莎面上,就有些离不开了:“莎儿妹妹这般美,别说是男人,就算是我也是越看越爱呢,你要是在龟兹,肯定早就被龟兹王抢进宫了。嗯,你这样的身段,跳起洛丽巴塔来,一定能把男人的眼珠子都给勾走。”
“洛丽巴塔?”布奴莎对这个词非常好奇。
“是龟兹的一种舞蹈,用汉话解释就是从鲜花变成的仙女。”
那不就是花妖么?布奴莎觉得也可以这么翻译,不过她看到黛丝莉已经做起了动作,纤长两手相抵,贴在下颚之上,扬眉动目,晃头移颈,却似琼玉轻点,星晨寥灿,即便是黛丝莉斜坐于炕头,身形尚未完全舒展,然腰肢亦是随着移颈节奏翩然而动,当真是将女子的婀娜体态尽显无遗。
“喏,就是这样,洛丽巴塔舞。”黛丝莉介绍道。像是看到布奴莎专注而视的目光,她特地从炕头站起身来,又这般跳了一遍。
女孩子总是对这种彰显美丽的物事感兴趣的,布奴莎眼前一亮,忍不住跟着黛丝莉起身,学着她的姿势,将两手抵在颌下,头颈扭动:“是这样么?”
“放松放松,脖子不能太僵硬,记住你是花丛中最美丽的一朵,迎着太阳迫不及待的要展示你的美丽。”
布奴莎学的很快,只片刻之后,便已跳的有模有样,黛丝莉赞不绝口,洽儿也在拍手大笑。
曼妙的舞姿使布奴莎稍稍从忧虑中释放,突然间,她绽放出的明媚笑容阴暗了下来,就像是一片乌云遮住了日头,蔚蓝色的双眼一动不动,紧紧盯在了炕头之上。
黛丝莉正感诧异,却见洽儿也是相同的神色看向自己身后,登时顺着她们目光的方向转头看去,心下一跳,那个青衫俊美的年轻人就像上一次见到的那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又盘腿裾坐于炕头。
“你真的很适合跳舞,没有言辞可以形容你舞姿中的绝美。”白狐迎着布奴莎的视线,深情款款的说道。
“你怎么来了?我父亲呢?”布奴莎的语气很生硬,但不知怎么的,一想起那个在山坳前那个快乐翻腾的身影,她就知道,自己的内心绝不像外表这样看起来冷冰冰。
白狐似乎是察觉到了布奴莎内心的些许异样,脸上露出了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在从炕头飘然落地的时候,还没忘记彬彬有礼的向黛丝莉和洽儿温柔的一笑致意。
俊俏的颜容总是容易令他人心生好感的,尽管白狐再次成为不速之客,但黛丝莉还是用欠身弯腰的礼节回应,洽儿则狠狠的盯着白狐,她察觉到了另一股奇怪的气息,就在白狐身上。
“是说那位甘先生吗?他终究没有听我的劝,还是去了那杀伐之场”白狐的笑意更深了,这点上他没说假话,至少他离开的时候,甘斐在洛阳内城还在浴血奋战,并没有伤重垂危的迹象,以至于自己根本没有趁隙将奄奄一息的他带回来的机会,当然,仅限于那个时候,可以想见再之后两万天军伏兵合围的情景,料想他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也多半只能落荒而逃了,只是这并不在他需要回答的范围内,“我本以为他会遭遇凶险,不过他却是把凶险带给我同族的人,虽然这么说有点古怪,但我确实为他的神武而折服。”
布奴莎并不全然尽信,不过没有听到噩耗总也是值得宽慰的事,她继续冷冷反问:“那你过来做什么?”
“因为你的缘故,就算背弃我的族类我也在所不惜,所以我是打算悄悄潜在令尊的左近,必要时回护于他的。如前所述,我这是多此一举,令尊的加入已经使胜负之势转易,天军对洛阳的攻伐只怕难逃兵败铩羽之局。”有必要投其所好的来点夸张,白狐自己清楚,虻山天军已是胜券在握,不然自己也没有机会来偷偷做自己的事了。“也就是说,用不了几天,已经成为伏魔道英雄的令尊将会凯旋而归,和你们团聚。”
黛丝莉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布奴莎和洽儿却是神色未改,她们可没那么容易去轻信一个虻山异灵的话。
“这对你们是一个好消息,而布奴莎姑娘,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带给你。”白狐故意顿了一顿,直视过去的炽热目光仿佛是想将布奴莎的冰冷融化,布奴莎微蹙眉头,很不舒服的移开了视线,白狐心中暗笑,这才续道:“我知道一些姑娘的过往,明白姑娘是怎么成为阒水鲡妃娘娘的高足,又是如何失去至亲,身怀深仇大恨的。”
前一句是虚,后一句才是用意所在,布奴莎面容微变,樱唇动了一动,终是没有出声。
黛丝莉还在奇怪,鲡妃娘娘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这个莎儿还失去了至亲,另有深仇大恨?
“宛月洞赤目姥姥,一个与世无争,温和慈祥的圣灵,既无祸乱天下之行,亦无荼害世人之心,只不过因为血灵道的出身,便被那伏魔道凶徒杀害,这个人的名姓想必姑娘无时或忘,鹤羽门的俞师桓”
最后俞师桓三个字,是白狐和布奴莎同时念出的,布奴莎咬牙切齿,蔚蓝双瞳中隐隐有别的光芒在闪烁。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也是用你那种窥探他人心意的法术干的?”被撩动心事的布奴莎气势大变,原先的少女情状尽成了厚霾积压的阴沉,洽儿担心布奴莎性情生异,急忙上前握住布奴莎右手,布奴莎身体一震,倒底没有挣脱。
“既求伊人垂青,自然备细与闻。”白狐避重就轻,唯恐布奴莎再在这术法上纠缠下去,立时转向了今天此来的重点,“也是天不负我,洛阳之战,这位鹤羽门俞师桓就在阵中,我知道姑娘对其恨不能敲骨吸髓,甘冒奇险,终于将他生擒,带来此间,献给姑娘,让姑娘亲手发落!”
第十三章 两难()
黑色气芒从白狐青色袍袖下飞出,又在地面上滴溜溜转了几圈,陡然气流四溢,蓬然而开,顿时现出了一个蜷成一团,鹤氅白袍的身影。
黛丝莉见此异象不禁惊呼一声,骇然向后退了一步。
布奴莎身上的玄力猛的一盛,只在初一朝相之下,她就看得分明,那鹤氅白袍之人可不就是那自己时时深恨于心又索拿不得的俞师桓?
此时的俞师桓并没有那日在钟山上所见的清矜孤傲的表情,面色极为枯黯,脸上脏污交杂,本应是雪白的鹤氅之上血迹斑斑,显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胸口一起一伏,曾经炯炯生光的双眼现在也已浑浊失色,只是那种坚定依旧,素素淡淡的回望向正用极度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布奴莎,似乎是有些疑惑。
纵是气力大损,俞师桓英俊的五官还在,待看清了黑光下竟是这般俊美的年轻人,黛丝莉的震骇之情稍减,正要上前问话,却被洽儿一拉,示意不急出头。
“你擒我来这里做甚?要杀我俞师桓,随时动手就是,何必兜这么一大圈?”俞师桓被妖术擒缚,动身不得,但白狐刻意留下了足以让他开口说话的松裕,不过俞师桓被缚体缩身,化为小小一团黑球之际,并不知整件事的往来始末,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洛阳力战不支的最后一幕。
“俞师桓,你还记得我么?”布奴莎心里扑扑直跳,这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和激动所致,洽儿还攥着她的手,明显感觉到了她体内灵力流转的加剧。
俞师桓很奇怪对方对自己的切齿恨意究竟从何而来,他印象中从没有见过这位金发碧眼的异族尤物,只是丰富的伏魔道经验使他一眼看出了布奴莎的本相:“你是谁?慕枫道的兔妖?”又看了看洽儿和黛丝莉,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这两个是凡人倒是确认无疑,两个凡人女子却怎么和一个兔妖居憩一处?
白狐此际倒不说话了,悠然自得的向边上一让,他把俞师桓留给了布奴莎,可以肯定,一旦布奴莎终于能够亲手了结这不共戴天的死仇,在心神疏泄之下,她对自己的抵触必然会有极大的松动,那将迎来自己攫取芳心的最好机会,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这一刻的到来。一旦自己抓住机会,那么就算她最后知晓了伏魔道大败亏输的消息也没有关系了,甘斐未死固然对她影响不大,真死了甚至还更利于自己趁虚而入的慰藉爱抚,怎么算,自己都已是稳赢之局。
“除夕之夜,钟山之上,你忘了么?”布奴莎向前一步,就站在了俞师桓面前,同时轻轻挣脱了洽儿的手,她不想自己动起手来的灵戾之气伤到洽儿。
“除夕?”俞师桓回想,他对这些人间的节日素来没有什么概念,但布奴莎提到的钟山使他有了印象,“你是说建康城边上的钟山?是不是除夕我记不清了,不过我倒是去过钟山,再那里除过妖魔对了,那妖魔正是兔妖,你也是兔妖,莫非你们有什么渊源?”
“我奶奶究竟有什么过错?你只说她吃过人了,便不问青红皂白将她诛杀,可自我记事起,我就从没有见过奶奶害过人,见到人都是躲着走,这样的妖灵,对于你等伏魔道来说,便当真杀无可赦么?”
哪怕是早一个月前,俞师桓也会理直气壮的应声:妖人不两立,天理可昭然!但经历了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