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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祺伸手在俞师桓额上一探,却是以本门心法度过气劲去,玄息牵引,应念自生,总算维持住俞师桓凌空驻身的术法,才神色悲戚的摇了摇头:“终究要让俞师兄知道的,晚说不如早说,也让俞师兄有些准备。”
俞师桓大口喘了几下粗气,心中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脑中还有些晕眩,他强自支撑着颤声问道:“是哪几位同门存活?我是说,除你我之外”
“立字门是张师兄、袁师兄和高师兄,张师兄脱了力,至今还没恢复,高师兄则断了只手;文字门便是祁师兄和我了,至于师字门”白文祺深深看着俞师桓,黯然续道:“就只剩下俞师兄你一个了。”
俞师桓又是一声闷哼,慌的苑芳菲不住轻抚他肩头,用蚌妖之华的淳厚内力输注缓解他体内的烦恶气血,还颇为埋怨的白了白文祺一眼,暗道这个鹤羽门的小弟子怎么说起话来如此不省轻重,明知俞师桓大受打击,却尽拣些不中听的来说。
白文祺一则是年少秉直,未通转圜之术,二则也是据实作答,倒没顾及其他,见俞师桓这般反应也吓了一跳,抢上来便要扶住俞师桓,俞师桓却摆了摆手,语调虚弱的喟然长叹:“鹤羽门这就算没了”
“白师弟。”池棠没容俞师桓说下去,“还是头前引路,我等悬身在天,终不是说话处,且去不休山再做计较。苑师妹,你扶住副盟主,就跟在白师弟后面,别让副盟主多说话了,助他调息化解了这股郁积才好。秦师妹,苑师妹功力精深,御气飞身却非所长,手上又多了个人,还要相烦贵同门两旁护持帮衬。”
副盟主心神大乱,池棠自然而然接过了指挥的担子,众人也都认为这是应有之宜,浑没觉得有什么突兀欠妥处,俱各领命允诺。
秦嫔看似臻首轻点,举止淡然,却也忍不住偷眼悄觑池棠,发现暗夜天幕中,赤焰光华环绕的池棠竟是别具威毅之气,心中不欺然的一跳,又假作漫不经意的别过了眼去。
韩离则颇为好奇的看向远方,暗自思忖,这不休山究竟是在哪里?
一行人不再叙话,白文祺引身在前,化作了一道白光,朝着北方疾飞而去。
天光放亮,池棠俯瞰身下,群山连延,雾气朦胧,几条河道却似穿插其间的缎带若隐若现,按照这个方位推算,应当早已过了黄河之界,怕是已入了燕代之境。
正感放眼浩阔,举目广袤,头前白光一闪,白文祺现出身形,骈指稽首,冲着前方长长一划,却似在半空中撕开了一条裂口,裂口处隐隐有白色光气现出,白文祺向众人一欠身,做了个伸手肃客的姿势。
这般奇景对于池棠来说并不陌生,同样是虚空存境,出入乾家之法也是一般无二,只是没想到不休山的入口竟是位于半空之中,若是放在过去自己不擅御气飞行的时节,只怕就算知道入口所在也决计无法进入。
韩离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玄异奇妙的情形,不过自从经历了玄晶探秘的锤炼,他早已习惯了见怪不怪,雍然神情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电光一盛,运风推身,直从那裂口钻了进去。
云霭似海,便在身下翻旋缭绕若波涌浪卷,人处其间,就好像腾云驾雾。池棠原本以为虚境之中便只一峰挺拔,高耸入云,却没想到眼前赫然是三座连碧青山矗立于云海之间,。
这是池棠看到的又一个伏魔名门所在,想那紫菡院和龙虎山不是虚空存境,固然大有奇巧,但总也是人间气象,怎比得此间气势磅礴,巍峨雄峻?而乾家虽有虚境之秘,却更像是一个闲逸农庄,温雅居家,又和这里郁郁仙风大相径庭。
池棠叹为观止,环顾良久,目中所见是奇峰妙壁,鼻中所嗅是兰麝幽香,竟是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有道是昆仑不周,云崖不休,说的就是自古以来只在神话中出现的两处名山,一个是西昆仑不周山,所谓共工怒撞不周山,女娲采石济补天,便是源出于彼。不过这是人间故老相传,伏魔道却知这些神话人物大多是上古时节修得道术的能人异士,可以看作是伏魔道的前辈先驱,不周山正是在昆仑山西北,恰与那北溟天池遥遥相对。
而另一处名山,便是这鹤羽门倚为根本之地的不休山了,乃得上古时数十位伏魔道前辈的力,开出虚空存境,将此山置于虚境之中,世人流传,皆以云崖仙山相称。
不休山占地千里,远山相隔,共有三峰,若非上古时节玄灵之气益盛,原难开出如此旷大之境。三峰左首者谓之明识,居中者谓之静神,右首者谓之觉意,这也是鹤羽门三宗的渊源由来。
会当此世,明识峰由孤山傲客岳独峰师字门坐镇,专修扭转时空之法,气性刚烈,讲究的是对妖魔毫不留情;静神峰则是气贯长虹许贯虹立字门驻身,精擅以气御剑之术,这是鹤羽门主流的术法,故而立字门门人最多,许大先生也因此成为鹤羽门的掌门;觉意峰为衔云掩空单意云文字门留守,研习的是化气念力之道,此道最为艰深,用于伏魔争斗上却又不比凝气窒空和以气御剑的效果显著,所以文字门人丁稀少,也是鹤羽门三大宗中势力最弱的一支,自衔云子身死,两大后辈弟子殒难之后,文字门的影响力就更小了。
池棠从高空远远望将下去,明识峰最高最险,静神峰最大最平,觉意峰最奇最狭。白文祺相引众人前往的,却是居中的静神峰,飞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池棠便看到静神峰平缓的峰顶之上,坐落着一排黑瓦白墙的房舍,而白文祺导身以向,正是直往房舍前的空地上而去。
众人跟着纷纷降落,房舍前已经有人出迎,当先一个,居然是五老观观主天风子。
池棠双足及地,身上赤焰尚未消褪,天风子已然拈须赞道:“好一位火鸦化人,一别数月,神功竟已进展到如斯之境。”
“晚辈来迟了,与同道盟友血战之时竟是未得援手,思之不胜惭愧。”池棠向天风子恭恭敬敬的拱手一礼,虽然他此时的功力已在天风子之上,但对这位伏魔道宗师,他一向不失敬意。
天风子的目光在池棠面上打量了几遭,他对池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半黑半白丑怪面孔的时分,怎知如今池棠尽复旧颜,雄武肃毅,不禁大生好奇之心,却也终是没有追问,而是将视线又转向韩离:“噫,这一位灵息玄奇,神功非凡,与池师侄一般无二,必是那位雷鹰神兽化人了,两圣合力,大是七星盟幸事。”
韩离向天风子一揖,他素未与天风子谋面,却也知道他是伏魔道赫赫有名的人物,和池棠一样,他也行的是晚辈弟子礼:“西平韩离,见过仙长。”
俞师桓跌跌撞撞的降下身来,匆匆挣脱苑芳菲,顾不上见礼,便急急追问:“宿主,盟主盟主尸身何在?”
天风子神情一黯,叹了一声:“副盟主,盟主尸身就奉于正堂,且随我来。”
池棠注意到四周人影憧憧,竟是挤满了七星盟的同道,怕不有数百之众,令他惊奇的是,邝雄、童四海、况三以及那在听浪岛凝露城两位渔家子弟般的兄妹都在,这些都是素识,还有不少服色上看的眼熟,面孔却大半陌生,自然也是伏魔道其他门派的门人。邝雄和童四海先是一怔,端相了池棠半晌,都露出惊喜之色,远远打了个招呼,现在可不是叙契的时候,池棠向他们点头示意,却紧紧跟着天风子和俞师桓步入了正堂。
骤一见正堂的情景,池棠心里便是打了个突,一条条白布裹着尸身摆满了整个正堂,一眼看去,白花花一片,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在洛阳城那个停尸棚所见到的那样,而池棠还能分辨出许多白布中裹着的尸体显然是不完整的,有的甚至只有短短一截。
几个鹤羽门弟子跪在一旁,一看到俞师桓进来便站起相迎,话还没出口,语调已有哽咽,池棠看到他们的白袍鹤氅上绣着的鲜红鹤翼,情知都是立字门的弟子。
“俞师兄,所有同门都在这里了”说话的年轻人眼圈发红,神色憔悴,不见鹤羽门门人惯常的俊逸风采。
“张师弟”俞师桓看着这几个幸存的同门,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袁师弟”又看到最后一个同门右手齐腕而断,裹了几层白布吊在胸前,泪水终于滑落,辣的在面上流淌,“高师弟。”
这是立字门仅存的三人了,张立辉、袁立霆和高立彛遣⒉皇橇⒆置抛钋康娜耍芄换钕吕粗荒芩凳墙男遥源耍帕⒒宰允切闹敲鳎撬谔旆缱酉铝钔巳吹氖焙蛞欢茸柚梗铱魈旆缱拥被⒍希攀顾潜痪鹊猛眩热舻笔碧旆缱酉铝畛吠说氖奔湓偻砥蹋峙滤侨酥谢菇兴鹫郏辽俦惶炀扯狭艘恢皇值母吡|就决计难以生还。
以不足两百人之力生生抵挡了两万余天军妖兵数个时辰的猛攻,每个鹤羽门弟子都已经透支,连许大先生也油尽灯枯了,张立辉自然更是脱力衰竭,并且过去了这些时日仍然没有恢复,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为自己的几如废人而担忧,他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在这个堆放同门尸骸的正堂中,他已经悼唁了足足三天。
“师尊的尸首在这里师尊是油尽灯枯而殁,总也是全尸,不像很多其他师兄弟,连个囫囵尸首也没留下,前几日在洛水之滨搜索了很久,到现在还有分不清谁是谁的残骸。”张立辉引着俞师桓走到了正堂的最里厢,并且掀开了最末一个的裹尸白布,话音未落,已经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第五十章 疑惑()
池棠和许大先生见面不多,算起来也就龙虎山以及广良镇这两次,并且当时由于孤山先生和俞师桓的缘故,他对鹤羽门这位不苟言笑,沉毅肃凛的宗师一直没有什么亲近之感。所以现在即便敬服于许大先生的壮烈殉身,却也没有凑上去瞻仰遗容的动作。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正堂的气氛更使他心中觉得压抑,不由想起了这些鹤羽门的炼气士们,他真正认识的并不多,从紫菡院交手一招的吕师楚以及其他几个趾高气昂的师字门弟子,再到广良镇外俊逸潇洒却又不失威严的裘立宗他们的音容笑貌犹然历历在目,可现在却大都成了这满地白布披裹下残缺不全的冰冷尸体,怎能不油然而生悲切感怀之情?然而经过洛阳城对六师弟的凭吊哀悼,令池棠不忍再次置身于这种凄怆冷寂的环境中,转头和韩离对视一眼,都有了离开的意思,当下遥遥向许大先生的尸身弯腰行了个礼,又向陪伴在旁的天风子微一示意,接着便不声不响的退出了正堂,把这里留给了那几位幸存的鹤羽门弟子。
临出门的最后一瞥,池棠只看到俞师桓双膝跪地,哽咽失声,两肩不住抽搐颤动,这令池棠回忆起落霞山紫菡院中俞师桓对孤山先生的哀切一幕,只不过那时候的俞师桓情绪迸发的更为剧烈,不像现在,悲则悲矣,却没有和另几个鹤羽门弟子一样嚎啕大哭。当然,也或者是临来时已经听闻了噩耗给了他足够的心理准备,使他不致再次失态。
出得门来,似乎连吸入胸腔的空气也变得更舒朗了一些,池棠大喘了几口,直到此时,他才顾得上一览四下情形,发现这所谓正堂也只是这一排白墙黑瓦的房舍中最大的一间,看这些房舍的建造制式,大有先古之风,其幢幢挨连排列之状,料想必是鹤羽门弟子的寻常居憩所在了。
远处云雾霞蒸,还有几栋高大的建筑朦胧影现,池棠心下一奇,不知那厢是何方去处。
“那里是斗冲霄光殿,凌气度意阁,是鹤羽门众人寻常同门议事,炼气参玄的地方。老道暂借此地栖身,终究是外来之客,却是不便擅入其门了,说不得,只能将这片宿居之所暂作了灵堂。”天风子也从正堂跟着走了出来,正看到池棠视线所向,顿时出口解释道。
“观主”池棠再次向天风子摊手致意,这回行的乾家弟子之礼,口中却在询问:“如何这许多盟友同道竟到了这里?”
天风子摆摆手,也不知道是让池棠免礼的意思,还是回想往事仍然欷殻Ц锌那樾危骸昂子鹈旁诼逅跎送霾抑兀俏易鲋魅么蠡锒肆顺隼矗词巧盅钭凡簧幔咝敲宋蘖υ僬剑坏醚耙淮Φ认醒Ы聿坏玫牡胤礁蠡锒菡馗矗馇Ю镏衬冢匀槐闶窃蒲虏恍萆阶钗鲜剩渌得酥鞑恍翌灸眩芑褂屑父龊子鹈诺茏釉冢撬强瞬恍萆浇峤缰牛帕宋颐墙础!
听天风子说到洛水之滨,池棠心中又是一阵惭愧,那时候他正在虻山乔装赛伦族使节,也听千里骐骥提及洛水之滨的境况,知道是有鹤羽门弟子在那里把守监视,那个西方的妖王甚至还有狩猎为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