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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也是,杀鸡引路,纵火烧营这种事,恐怕也只有那位行事不羁的峻小王爷做得出来。
只是,自己自问与她更亲近一些,她有事相求,想到的却是旁人。
莫寒月听他语气中多出一些寥落,忙道,“大哥,那夜事情紧急,靖国公府的营帐向来守卫严密,岂是十一能够轻入?情急之下,只好将人塞了给他!”
原来是这个原因!
谢霖顿时释然,含笑点头,说道,“十一急智,一向少有人及!”
莫寒月听他不再纠缠此事,也是悄悄松一口气,含笑道,“大哥过誉!”心底却暗暗吐舌。
其实,当时是因为谢霖在朝堂中身居高位,又是领兵将领,她并不知道谢霖面对刺客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所以选择了一个与她同样行事诡秘的峻小王爷,轻易拉为同谋。
抛开此事不提,谢霖浅浅含笑,与她闲话一回,突然问道,“十一妹妹可曾来过北疆?”
莫寒月一怔,顺口答道,“没有啊,十一第一次见到草原!”想着在木兰山上,第一眼看到草原的震撼,心头仍是一片振奋。
谢霖向她定定而视,慢慢道,“那么,十一到过木兰山?”
“什么?”莫寒月一怔,瞬间了然,心中暗道,“糟糕!糟糕!怎么没有想到此节?”脸上却不动声色,摇头道,“去年之前,十一一向住在泽州府,怎么会去过木兰山?”
听她否认,谢霖的脸色更加凝重几分,慢慢道,“可是,十一妹妹为何对木兰山的地形如此熟悉?”
熟悉到,知道那石门关后道路会疾转,熟悉到,知道那山路旁是一条斜坡,熟悉到,知道刺客从那里跳下去,不会伤到性命。
小静安王谢霖,可不是峻小王爷那么好糊弄。
莫寒月默然片刻,终于轻叹一声,说道,“十一从不曾到过木兰山,却曾听人详细讲述过那里的地形!”
“那人是谁?”谢霖追问。
一个将木兰山地形了若指掌的人,岂会是寻常人物?
要知道,木兰山上,虽然有牧民常来常往,或者知道石门关这边路途的急转,可是那滑向山涧的斜坡,又如何会留意?
莫寒月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微微抿唇,定定向他注视,轻声道,“一位守关老将!”
女娃脆生生的声音,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可是那短短六个字,却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谢霖暗吃一惊,低声问道,“守关老将?”
自从二十年前,这片草原向大梁臣服之后,木兰山上的关口,已经不用人把守。
而在二十年前……
据他所知,共有十几员将领守过此关,能活着等到眼前女娃出世的,也不过三人,其中一人……
一时间,谢霖心里惊疑不定,与莫寒月相识以来的种种,迅速在脑中闪过,不禁心中越来越惊,深深向她凝注,竟然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娃,自从她以卫东亭女儿的身份出现在众人之前,就对卫相府处处防备,言行举止间,更是常常流露出对卫相府的憎恨和厌恶。
过去,每每想起,也只以为她因为母亲的关系,对卫东亭心怀不满,进而厌恶上整座相府。
可是,不管是卫敬言之死,还是她整治卫盈秀,又岂止是一个厌恶所能尽叙?
如今,她又干冒奇险,想尽办法相救一个行刺皇帝的刺客,难道……
这个猜想,令谢霖不禁心惊,咬牙默思片刻,才轻声道,“十一,若是……若是你心里装着……装着不能说的人,大哥也不强迫你说!只是,你日后行事,千万多多思量,不要轻举妄动!”
不再去挖崛她的隐秘,而是循循叮咛,眼底写满对她的担忧。
莫寒月心中一暖,轻轻点头,说道,“大哥放心,十一知道轻重!那个人……是十一一个故人,十一不能不救!”
以她的年纪,也只能说是故人,却不能说是故人之子!
莫寒月心底不禁苦笑。
听她这么一说,谢霖顿时释然,点头道,“十一妹妹素来聪慧,是大哥多虑!”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大哥顾念十一,十一明白!”
虽然说,心底仍然存有不少疑惑,可是眼前小小女娃,为了一个故人,竟然干冒奇险,拼力相救,当真是颇俱侠义之风,远不似寻常后宅中,那些成日伤春悲秋的娇弱千金可比,倒也不再多问。
这进入行宫不过片刻,先后就有两位王爷登门造访,这位十一小姐,还当真是惹眼的很啊!
此时,盛京城中几大名门世家、二品以上官员的内眷齐聚行宫,这个消息很快在各府小姐们之中传遍,引来各种纷议。
当真不知道,那个傻子有什么好,峻小王爷也倒罢了,竟然能得小静安王的青眼!
好在莫寒月年幼,小静安王又是早有王妃之人,传来传去,无非也就是说因为卫傻子巴结上谢贵人,小静安王对她才多所眷顾,至于峻小王爷……虽说也俊的人神共愤,横竖只是一个空壳子王爷,听听也就罢了。
就在小静安王离开清河宫的同时,哈萨族族长梓伊亲自求见皇帝,说是草原上已设下宴席,给皇帝接风洗尘,邀请皇帝和各宫娘娘以及京中的贵客赴宴同饮!
虽然这是宇文青峰登基后第一次北行,可是做皇子时却没有少来,知道这是一向的惯例,也就欣然应约。
一个时辰之后,草原上燃点篝火,篝火四周竖起一个个牛皮大帐,大帐帐帘挑起,围着中间高燃的篝火,成为一个临时饮宴的营地。
宇文青峰御驾先行,率文武众臣、各府内眷向营地而去。
刚刚走出行宫,就听远远的鼓声隆隆,伴着牛角的呜呜声,倒显出一些隆重和喜庆。
走近营地,梓伊亲自相迎,向宇文青峰施礼,笑道,“皇上驾临草原,当真是我草原各族之幸!”
宇文青峰含笑回礼,说道,“梓伊族长客气!”二人一边寒喧,一边携诸王进入主帐落座。
而两侧的帐中,也是朝中众臣与哈萨族各部首领宾主分坐。众女眷各有族中有头有脸的妇人陪同,分坐下方的小帐。
梓伊见众人齐都落座,当先举杯,扬声道,“我草原儿女,皆是好客的民族,今日皇上驾临,是我草原之幸,今日梓伊逾越,代我草原各族欢迎皇上!”
宇文青峰闻言,眉心不禁一跳,唇角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只是垂目向面前酒杯一望,并不举起。
只是这微微一默,侧席上景郡王清润的声音已接口道,“族长此言差矣,所谓四海之内,尽皆王土,皇上巡幸北疆,不过是在自个儿的地界走走罢了,梓伊族长,怎么能说皇上是客?”
草原的归属,数百年来,一向争执不断,为着这片土地,草原上也曾狼烟四起,血流成河。
直到二十多年前,先帝登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恰草原各族正一团混战,当即派遣大将收服各部,将这片草原收入大梁的版图。
此刻,梓伊族长虽说只是一句话,可是,落在大梁君臣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而其中景郡王率兵戎边多年,自然更加敏感一些。
梓伊听他措辞凌利,微微一怔,忙道,“不错!不错!皇帝巡幸,又岂能是客?是在下失言,自罚三杯!”说完仰首,将杯中酒饮尽,又跟着连饮两杯,到第四杯才向宇文青峰一举,说道,“皇上,请!”
宇文青峰这才轻轻点头,举杯与他对照,一饮而尽,转头瞬间,目光掠过景郡王,露出一抹赞赏。
对面席上,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欠身而起,向宇文青榕施礼,笑问,“敢问这一位贵人如何称呼?”
宇文青峰含笑道,“这是我朝的景郡王,朕的弟弟,排行十三!”
郡王,也就是说,不是亲兄弟!
梓伊点头,抱拳道,“久闻景郡王大名!”
对面少女却含笑道,“原来是景郡王,当真是天朝人物,令人一见倾心,小女可否与王爷同饮一杯?”
此话一说,下方的女宾席上一阵窃议,各府内眷尽皆暗暗咋舌。
这草原女子,当真是不知羞耻,这一见面就说什么倾心不倾心的。
饶是莫寒月见多识广,也不禁微微扬眉,心底却不禁暗暗点头。
常听人说,草原儿女豁达豪爽,爱恨之间,从不拘泥礼法,如此看来,竟然不是妄传。
宇文青榕却只是微微一愕,瞬间笑起,问道,“敢问姑娘……”
这是大庭广众问人家姑娘的闺名啊!大梁朝众女眷又不禁诧异,却听主帐那里梓伊笑道,“这是小女拥月,被我惯坏了,没有礼数,皇上和景郡王莫怪!”
“原来是拥月公主!”宇文青榕微微含笑,举杯向她遥举,含笑道,“公主盛情,青榕却之不恭,先饮为敬!”仰首间,一杯饮尽。
拥月公主见他爽快,不禁大喜,说道,“景郡王多礼!”说完也一杯饮尽,望向宇文青榕的目光,就多了一些炽热。
主帐中宇文青峰将这一切瞧在眼里,淡淡笑道,“果然是草原儿女,拥月公主之豪爽,竟然不输男子!”
梓伊忙道,“草原上的孩子,一向野惯了,没什么礼数,皇上莫怪!”
宇文青峰点头,说道,“族长客气!”
梓素再次举杯,又与他对饮两杯,这才道,“有酒岂能没有歌舞?只是大梁朝物华天宝,什么样的歌舞能没有见过?我们也不必献丑,学那些风雅,倒是这草原上的歌舞,倒还新鲜些!”
“草原上的歌舞?”宇文青峰扬眉,点头道,“草原儿女均擅歌舞,朕倒是极愿一观!”
梓伊点头,向拥月公主一指,说道,“就由小女献丑,跳这第一支舞罢!”
公主献舞?
宇文青峰微觉意外,向拥月公主望去一眼,只见她生的美如朝露,一双杏眸水波盈盈浅浅含情,不禁轻轻点头,笑道,“那就有劳公主!”
拥月公主也并不推脱,含笑而起,躬身向宇文青峰一礼,又回眸向景郡王送去一笑,向后做个手势,只听皮鼓声伴着乐曲“咚咚”响起,纤腰微摆,已边舞边从案后绕出,樱唇微张,歌声悠悠而起。
“大雁排排成行,小鸟对对成双,草原上的牛羊,像那滚滚海浪。青青的湖水啊,碧波荡漾,这里是最美的天堂……”
清灵的歌声,短短数句,已将人带入草原的美景之中,草原各部的儿郎手掌在案上轻击,为她击响节拍,而姑娘们却都已跃席而出,围在她的身侧翩翩起舞。
虽然说,如此的风情,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是此一刻,望着那歌舞中的少女,宇文青峰竟似错不开眼,手中举着杯酒,却忘了饮。
梓伊族长瞧见,微微一笑,举杯道,“皇上,请满饮此杯,祝我大梁国运昌隆!”
“啊!”宇文青峰回神,含笑举杯与他对饮,点头道,“但愿借族长吉言!”
此时场中起舞的姑娘越来越多,大多已随着拥月公主的歌声轻声哼唱,渐渐的,将气氛渲染热烈。
承亲王宇文青杨也随着歌声轻轻在案上相击,连连点头,说道,“前几年,本王随父皇也数次来这草原,草原歌舞,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公主的歌喉,堪比百灵,当真是少见啊!”
梓伊忙俯身向他一礼,含笑道,“那时的六皇子,也是风流年少,不知令多少草原儿女倾慕呢!”
宇文青杨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指他道,“数年不见,还是一张讨喜的嘴!”
宇文青峰笑道,“六哥何必过谦?当年事,朕也记得,若不是六哥已有王妃,父皇就将你留在这草原上了!”
一句话,说的梓伊和六王都大笑起来,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当年的轻狂年少,没有征战,没有厮杀,更没有后来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
此一刻,场中的歌舞已转过一回,拥月公主纤腰款摆,一边起舞,一边向景郡王双手连招。
宇文青峰瞧见,忍不住笑道,“如今的十三,怕是就有六哥当年的风采!”向宇文青榕笑道,“十三,我们此来避暑,正是要放纵些才好,不要拂了公主的好意!”
虽然说是说笑,可是他金口御言,说出话来,那可就是圣旨!
宇文青榕俯首为礼,含笑道,“臣遵旨!”缓缓起身,慢慢向场中步去,听到场中姑娘们的哼唱,扬声接道,“酒歌飘香,是牧人的故乡,歌声唱出吉祥,我们与雄鹰一起飞翔,马头琴琴声悠扬,我们为远来的客人将美酒满上……”
歌声一起,就连宇文青峰也不禁怔住,定定凝神,向他注视,竟将他身边的少女忽略。
这位大梁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