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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峻小王爷淡淡开口,可是一个字吐出,却又说不出来。
凭直觉,她不是卫东亭的女儿。可是,任凭他动用什么样的人手,都查不到她的底细,也只能承认,她是卫东亭的女儿!
那个……府中七姨娘所养的傻子!
可是,眼前这个女娃,非但不是傻子,还千机百变,大智大勇。
那她究竟是谁?
难不成,是卫东亭发现此女的奇才,故意将她藏起来,对外却说她是个傻子吗?
峻小王爷微微摇头。
若果然如此,为何她会相助莫家的二小姐?为何会相助季子谦?更甚至,会暗助谢沁,破掉卫东亭的奸计?还有,卫敬言之死……
重重疑团,都告诉他,眼前的女娃,绝不是卫东亭的女儿这样简单!
那么,难道外界所传她的身世是真?
果然有一个墨家的小姐才是她的生母?
不会!
峻小王爷又暗暗摇头。
若果然有这样一位女子,这半年来,他岂会查不出一丝的端睨?
更何况,湖水墨家那样的名门世家,又岂会容女儿给他人做外室?若当真有女儿做外室,又岂会不受人指点?
还有,湖水墨家,又如何将卫东亭那样的人物瞧在眼里?
莫寒月见他不语,不禁回眸一笑,淡道,“不管十一是什么人,横竖对峻小王爷的所为并无防碍,峻小王爷何必定要追根究底?”
心里不禁暗叹,自从借尸还魂之后,自己的许多事都被他撞破,当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上一世害他父子失去江山,这一世要还?
如果要还……
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冒出,留海下的秋水明眸眸色骤深,露出一抹深思。
正在这时,只听峻小王爷突然叫道,“遭了!”
莫寒月愕然回神,抬头瞬间,但见刚才还在阳光下明媚的天地,突然变的暗沉,阳光隐去,大风席卷了整个草原,竟然有越刮越烈的态势。
饶是峻小王爷向来玩世不恭,此时也不禁变了颜色,连连顿足,说道,“怎么就忘记这个!”
莫寒月愕然,问道,“怎么了?不过是一场大风!”最多随后而来一场大雨,凭着他们马快,大可以疾骑赶回。
峻小王爷轻轻摇头,说道,“来不及了!”马上立起身子,纵目向四周观望,扬鞭向左前方一指,说道,“那里有座山丘,我们去躲一躲!”也不等她应,挥鞭在她马臀上一抽,当先纵马向那里驰去。
莫寒月不知发生何事,依言调转马头随着他疾驰,赶到他身畔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峻小王爷摇头,说道,“这草原上平日看着虽然风平浪静,可是往往一场大风,可以吹塌房屋,刮走牛羊,甚至把牧民的帐篷连根拔起。”
“这么大?”莫寒月咋舌。
虽说她上一世横刀立马,征战沙场,比草原更恶劣的气候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草原对她来说,还当真是极为陌生,闻言也不禁惊诧。
峻小王爷点头,说道,“几年前,本王跟着皇爷爷来行宫避暑,曾经亲眼见到,不管是牧民,还是牲畜,都伤亡惨重!”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侧头向莫寒月一望,含笑问道,“十一,你怕吗?”
莫寒月见他桃花眼中一片清明,唇角浅浅含笑,不但没有惧意,还隐隐的有些兴奋,不由微微撇唇,说道,“王爷不怕,臣女有什么好怕的?”
“好!”峻小王爷低赞一声,说道,“大风来时,不能逆风而行,那样很容易被风卷走,只能顺风疾驰,越快越好,寻找山丘沟壑躲避!”口中讲解,已连连催马。
莫寒月点头,心里不禁暗赞。
先帝在时,她就曾经听说,这位皇长孙天纵奇才,极得先帝爱重,看来,是名不虚传。
试想,数年前,先帝在时,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不但记住大风的危害,竟然还记得应对之法,此事说来简单,可是落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孩子身上,已经难能。
讲明躲避之法,二人也不再多话,两骑快马一前一后望着山丘疾驰。
只是这草原平坦,一望无际,那山丘虽然看得到,却离的尚远。
二人奔到中途,就觉身后的风势越来越是劲疾,虽然是在纵马疾驰,长发却被狂风卷到身前,在脸颊两侧烈烈飞舞。
想不到这大风竟然有如此声势,莫寒月不禁暗暗心惊,越发飞马扬鞭,片刻不敢稍缓的向山丘的方向疾冲。
风越来越大,地上的草已全部倒伏,莫寒月虽然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却仍能感觉到身后强劲的风势,身子竟不自觉摇摆,若不是双腿拼命夹住马身,竟似能够随时被风吹走。
而她跨下马虽是御马监中的良品,可终究是在马棚中圈养,没有经过长途疾驰,只是这片刻功夫,已经马蹄打晃,眼看难以支撑。
莫寒月抬头,见那山丘已离的不远,不禁暗暗咬牙,手抚马颈,说道,“马儿!马儿!你再坚持片刻,只要躲上山丘就好!”
哪知道她话还未落,跨下马已一个趔趄向前冲跌而出,马头向下栽去。
莫寒月双腿早已酸痛,这一下顿时难以骑稳,身子脱鞍向出,向前摔去。
眼看她纵不摔个筋断骨折,也会被马儿压个粉身碎骨,电光火石间,峻小王爷疾骑而至,身不离鞍,俯身疾捞,一把将她的身子抄起横放马前,仍片刻不停纵马疾驰。
莫寒月惊魂初定,轻轻缓过口气来,慢慢坐起,抿唇向前望去。
从风起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柱香的功夫。此刻天色已几乎全黑,前边的山丘已只剩下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看起来似远似近,竟然难以分辩。
莫寒月微微抿唇,轻声道,“还来得及吗?”
女娃稚嫩的声音,被狂风吹的破碎,却听不出一丝的惧意。
峻小王爷微微扬眉,百忙中向怀中一望,低声笑道,“若我说来不及,你怕不怕?”
还是这一副惫赖的语气!
莫寒月翻个白眼,淡淡道,“王爷身份尊贵,十一身份低微,王爷不怕,十一又怕什么?”
峻小王爷轻笑一声,说道,“你不怕死吗?”
“死?”莫寒月淡笑。
死过一回的人,还会怕死吗?
只是……
想到大仇未报,奇冤未申,心底终究是不甘,轻轻摇头,说道,“王爷不怕死,可是就此死了,可会甘心?”
是啊,就这么死了,如何甘心?
峻小王爷默然,狠狠咬牙,只是低声喝道,“驾!”疾催跨下马,奋蹄疾驰。
风,越来越大,几乎席卷了天地,伏首望地,百草倒伏,仰首望天,浓云滚滚,早已一片漆黑,一场暴雨,转眼即至。
莫寒月抿唇,低声问道,“大雨下来,风会不会停?”
“不会!”峻小王爷的神情,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轻声道,“狂风夹着大雨而来,那雨滴就会变成无数从天而降的利器,任你天大的本事,都无处可逃!”
无数从天而降的利器?
莫寒月轻吸一口凉气,默然一瞬,咬牙道,“王爷放下我,自个儿先走罢!”
他这匹马虽然神骏,可是,马上骑着两人,终究是影响了马速。
“你胡说什么?”峻小王爷低吼,大睁的桃花眼中染上怒色,却不向她望去一眼,越发催马疾驰。
莫寒月抿唇,轻声道,“王爷羁留盛京,苦心经营,如今壮志未酬,又何必为我一个小小女子冒险?”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宇文峻冷哼,说道,“十一小姐苦心孤诣,难不成甘心就此等死?”
莫寒月摇头,说道,“这狂风暴雨纵然凶险,也未必要得了我的性命!”是啊,皇宫中残缺肢体,饱受折腾,她尚且还能借尸重生,如今不过是一场风雨,岂会轻易丢弃性命?
“不许再说!”峻小王爷低吼。
吼声刚出,只觉风势突然更猛,紧接着,冰冷的雨水疾射而至,竟如无数的透骨暗器。
就在这一瞬,峻小王爷一声低喝,一把撕开自己外袍,使力疾挥,将疾射而到的雨珠尽数挡开,将一马二人护在衣下。
饶是如此,仍有不少水珠侵上二人的身体,周身的衣衫顿时全湿。
虽说峻小王爷有言在先,可是这雨的声势,仍然令莫寒月暗暗心惊。
上一世,她执戟沙场,不是没有见过天地之威,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美丽的草原,竟然也会有如此的气象。
峻小王爷一手控缰,一手挥舞长衫,百忙中还不忘向怀中一望,见身前这小小女娃终于变了颜色,不由一声轻笑,说道,“怎么,十一小姐还敢夸口,这狂风暴雨要不了你的性命吗?”
莫寒月听话语气中浑然没有一丝惧意,有的是平日从不曾见过的傲气凛然,不禁微微一默,低声叹道,“想不到天地之怒,一威至此!”
宇文峻仰天而笑,大声道,“天地之怒,能奈我何?”手臂疾振,手中衣衫挥舞更疾,就连那怒卷的狂风,也吹散不了分毫。
莫寒月心中暗叹。
分明是一个铁骨男儿,可是只为了朝堂的倾轧,江山的纷争,生生将他逼成一个纨绔子弟,这究竟是她的错,还是命运对他的捉弄?
抬起头,山丘已在近前,虽然在黑暗里,却仍能看到山上隐隐绰绰摇摆的树木。
莫寒月大喜,说道,“入了林子,就再不怕这暴雨!”
有了树木的遮挡,至少这大雨再没有这么大的声势。
峻小王爷一声低笑,说道,“傻丫头,也不怕来一个雷劈到你!”跟着一声低喝,说道,“小心!”手中马缰疾提,已向山上疾冲。
连林中也不能躲藏?
莫寒月微微抿唇,眼望着他疾冲上山,远离树林,却向杂乱的山石中冲去,不由问道,“那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跑下去?”
峻小王爷轻笑一声,突然在她腰上一揽,低喝一声,已疾跃而起,斜刺里向一片山石冲来。
狂风暴雨,瞬间而止,莫寒月抬头,却见已处身在几块岩石的石缝里,两侧有山石阻挡,头顶还架着一块,竟然成为一个天然的石洞。
石洞外的狂风依然在不停的呼啸,疾射的雨珠敲打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莫寒月回头,见宇文峻横身挡在身后,不由一惊,忙道,“你往里一些!”
宇文峻轻笑一声,说道,“无防!”慢慢侧身,让出一些缝隙,指着外头说道,“这里已是山北,风从山南而来,有山丘阻挡,已小了许多,纵然有雨进来,已经伤不到我们!”
莫寒月果然见雨珠虽然洒入,却已没有了刚才的声势,这才轻吁一口气,轻轻点头,说道,“总算躲过一劫。”
宇文峻点头,探头向外张望片刻,说道,“这雨一时不会停,不过再过一个时辰会小一些,我们再另外寻处藏身!”
莫寒月点头,抬头向他凝注,轻声道,“今日幸亏有你!”
是啊,如果不是有他,她又哪里知道,那风会有那样的声势?又哪里知道,那大风之后,会是这样的大雨?
还从来没听这个丫头说出这样的话来。
峻小王爷微怔,不禁有些不习惯,垂眸向她凝注片刻,突然一笑,俯首在她耳畔,轻声问道,“那不知十一小姐要如何谢我?”
又来了!
莫寒月翻个白眼,侧过头去不理。
这个人,就不能好好儿和他说话。
黑暗中,隐隐感觉到她的恼意,峻小王爷不禁低笑出声,转头去瞧外边的风雨,轻声道,“若不是本王,你也不会跑这么远,又岂会遇险?本王救护原是应当的,十一小姐不必在意!”
什么时候变成怕别人领情的?
莫寒月微微扬眉,向他凝视片刻,轻轻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虽然这石洞避开风雨的锋芒,可是两边并没有遮挡。大雨之下,原来炎热的空气早已荡然无存,冷风夹着雨丝,穿洞而入,打在二人的身上。
本是夏季,二人衣衫都极为单薄,宇文峻内力深厚,倒不觉得什么,可莫寒月这副身体却并不强壮,不过片刻,已经冷的发抖。
宇文峻感觉到她的颤抖,微微皱眉,将手中的衣衫拧干抖开,替她披在身上,尽量横身替她阻挡一方的风势,低声道,“你不是会武功吗?用气调息,会暖和一些!”
“嗯!”莫寒月低应,心底却不禁暗暗苦笑。
这一年来,虽然她极为用功,肢体倒是比原来灵敏许多,这内力却没有多少长进。
只是此时也无法向他说起,只是暗暗调息,调动自己那一点少的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