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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月看着那风华绝代的明妃,不由心中暗叹。
终于,草原上那欢快的百灵,经过这三年的宫中打磨,也变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金丝雀。当真不知道,是该为她庆幸,还是惋惜?
而谢沁转身瞬间,目光在莫寒月身上一掠,向身边小太监低语一声,这才走向自己鸾驾。
小太监提袍摆向莫寒月奔来,躬身道,“峻王妃,谢妃娘娘请王妃过去一叙!”
谢沁在这众目睽睽下唤她何事?
莫寒月微微挑眉,点头低应,跟着小太监向谢沁鸾驾而来。
谢沁见她过来,碍着有许多耳目,依规矩见礼,这才携着她的手上车。
帷幔刚一垂下,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那日听说你撞上刺客,我魂儿都惊没了,直后悔留你许久,虽说后来大哥托人送信儿,我总不放心,如今见着你,才算安心!”说完仍向她身上打量。
莫寒月心中感动,轻声道,“姐姐放心,谢大哥和峻王赶来的快,妹妹并不曾受伤!”
谢沁得她确认,轻吁一口气,转头向行宫望去一眼,轻声道,“回去也好,这一次北行,总觉得大不太平!”
是啊,先是传海离族反,跟着景郡王遇险,然后就是渭南水患,后来又有黑岩起兵。
虽然说,这许多事情中,有许多被人暗中操纵的痕迹,可是,也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
莫寒月轻轻点头,说道,“这些事,自有皇上和朝中众臣,姐姐何必多虑,要保重自个儿才是!”与她低语一会儿,想着在这里太久,必然引起旁人注意,也就行礼告辞。
回到卫相府车队前不久,就见行宫正殿里小太监奔出,扬声道,“皇上散朝”随着他话落,只见宇文青峰已一袭黑金龙袍,大步出殿,率领众臣向行宫大门而来。
在外等候的众人齐齐跪倒,大声道,“恭迎皇上!”
宇文青峰大步出营,目光向营前长长的车队一扫,微微点头,扶着大内总管袁宏圣的手踏上御辇,说道,“走罢!”
“皇上启驾!”小太监跟着扬声高呼。呼声未落,御辇已穿过两侧跪拜的人群,向草原上而去。
在他身后,众臣也跟着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紧随而去。
直到众臣过尽,夫人、公子和小姐们这才起身,纷纷上车,随后驰上草原,向木兰山而行。
侯楠依莫寒月吩咐,跟着上车,虽然说王妃的马车宽大,主位两侧还有副位,可她又哪敢坐在莫寒月身侧,只得侧身坐在侧首位上。
莫寒月瞧见,只是微微一笑,向丹枫道,“你留意承亲王王妃的车子,等她下车,二少夫人就可回去!”
丹枫抿唇,点头道,“是,奴婢知道!”
御驾已经启程,卫盈璧为什么会下车?
侯楠不解,不禁张大眸子,向莫寒月一瞥。可是莫寒月不说,她又哪里敢问?
本来莫寒月的车子,一个主子加上两个服侍的丫鬟,仍然极为宽敞,避开旁人耳目,主仆也一向随意。
如今多出一个侯楠,夏儿顿时不喜,坐在末座,时时向侯楠望去一眼,心里暗暗嘀咕,当真不知道莫寒月将她唤来做什么?有她在,不能说笑随意,还得守着主仆的规矩。
车行半日,已到木兰山脚,梓伊族长已率族人在山脚下设宴相送。
宇文青峰下辇,等梓伊族长率族人行过大礼,含笑道,“族长也太过客气!”摆手命起,与他向树下的御案而来。
莫寒月刚刚下车,就见月琉璃快步奔来,一把将她抓住,说道,“原说你们还要留两个月,还有时辰相见,哪知说去就去!”
莫寒月含笑,说道,“这些日子,朝中多事,御驾在外,总有不便!”
月琉璃点头,笑道,“我缠着哲加带我同来,就是为了再见你最后一面!”
莫寒月好笑,说道,“这是什么话?”
月琉璃也知说走了嘴,吐一吐舌头,说道,“也得亏是你,若是旁人,岂不是要打嘴?”拉着她,选一处树荫坐下。
正是七月流火,纵然是北地草原,到正午时分,也是闷热难当。可是这木兰山下,又有风过,倒比在行宫又凉爽一些。
月琉璃见旁人各自呼朋引伴,于各处入宴,侧头向莫寒月打量一眼,轻声道,“峻王虽说平日瞧着无赖些,可断断不会当真是什么纨绔王爷,你不必为他担心。”
这一些话没头没脑,莫寒月却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微动,轻轻点头,说道,“嗯,他是极好的一柄宝剑,只是没有经过打磨罢了!”侧头向月琉璃一望,含笑道,“这许多年,你是第一个对他如此有信心之人!”
月琉璃微微勾唇,说道,“从哲加被困,大营大火,都不难看出,他虽说话没什么正经,实则是一个有担当的好儿郎!”
是啊,不是共经患难,又怎么会对他如此有信心?
月琉璃是,她又何尝不是?
莫寒月轻轻点头,叹道,“峻王若知道你如此评他,必会将你引为知己!”
月琉璃低笑一声,说道,“知己就知己,只要你不吃醋就好!”
莫寒月“噗”的一笑,遥遥向梓伊身边的男子望去一眼,说道,“你有哲加,又岂能再瞧旁人,我吃什么醋?”
她这话答的随意,听在月琉璃耳中,却不禁抿唇低笑,神情中带上一些戏谑。
莫寒月扬眉,问道,“你笑什么?”
月琉璃抿唇,说道,“十一,你心里爱极了峻王,是不是?”
“什……什么……”听她问的直接,莫寒月顿时结舌,脸儿不由腾的一下涨红。
虽然说,二世为人,上一世还为人妻,可是……
在大梁朝,男女之间纵然相互倾慕,也不过眉目传情,说个欢喜、中意罢了,怎么这月琉璃张嘴就说出“爱极了”三字,竟令她手足失措,又不禁心头窃喜。
月琉璃见她说不出话来,不由低笑一声,说道,“我倒忘了,你们纵然当真是爱极了,又怎么会出口?”说到这里一停,微微摇头,低笑道,“若是峻王,或者会说,旁人是断断不会出口的!”
莫寒月想到峻王无赖时那粘人的功夫,不禁又是头疼,又是甜蜜,可是这甜蜜中,又暗暗的带上些怅然。
月琉璃抬头望天,轻声道,“幸好我落在草原,这里的姑娘小伙儿,爱了,就会说出来,就像我们那里一样,若是我落在你们那里,可不将人生生憋死!”
莫寒月听她说的坦荡,不由心中微动,侧头向她望来,轻声道,“琉璃,你们那里,有没有……有没有一个女子,先是……先是嫁给一个人,其后……其后因为旁的关系,又再改嫁,却嫁给原来那人的亲人?”
第216章陌生的渴望()
她这一番话说的呦口,月琉璃想了想,才算明白,点头道,“有啊,不要说我们那里,就是这草原上,若是前一个丈夫不幸早亡,也一样改嫁!”
莫寒月咬唇,说道,“我……我说的不是亡故,只是……只是……”
“不管是为什么,既然已不在一起,自然可以另嫁旁人,是不是亲人,又有什么关系?”月琉璃扬眉打断,说到这里又不禁疑惑,失声道,“十一,你……你不会是也喜欢上景郡王吧?”
她吃惊之下,这一声说的声音极高,顿时有几位小姐回过头来。
莫寒月大窘,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你说到哪里去了?”回头见已经有人注目,不敢再说。
月琉璃却浑然未觉,侧头道,“不是吗?”略想一瞬,微微皱眉,说道,“是啊,你如今才十一岁,又怎么会嫁过人?你问的是旁人的事吧?”
莫寒月终于松一口气,连忙道,“是啊,是我……是我一个姐妹!”
月琉璃这才释然,点头说道,“在我们那里,只要不是血亲,都可以在一起!”
莫寒月点头,沉吟片刻,低声道,“若……他们是亲叔侄呢?”一个郁结心头的疑问,与情谊最好的姐妹也不敢问出,却向这个相识不过一个月,身上同样有不解之谜的少女说出来。
或者,她说的话,也只有她能懂罢!
果然,月琉璃轻轻点头,说道,“那又如何,只要两情相悦就好!”
是吗?
莫寒月轻吁一口气,只觉心头某一个地方,一块沉重的东西悄悄动摇,消融,变成一丝丝清凉,透入她的心间,说不出的舒爽。
原来,有一个地方,会是如此的自由,不受丝毫世俗礼法的束缚。
莫寒月的心里,这一瞬间,对月琉璃所说的地方,竟然有一些向往。
在木兰山下用过午膳,辞过哈萨族人,御驾一行重又登车,蜿蜒向木兰山上而去。
看看最前的队伍已到石门关,丹枫凑到莫寒月身边,说道,“小姐,十小姐果然下车,去承亲王的车子里去了!”
“嗯!”莫寒月点头,向侯楠一望,浅笑道,“想来这一路,承亲王妃也不大用得着车子,一会儿歇息,嫂嫂就可回去了!”
侯楠愣怔片刻,终于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承亲王会命人唤她?”
哈萨族庆典,只有公子、小姐们随行,她是已嫁之人,并没有同行,自然也不知道承亲王将卫盈璧唤过营去的事。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承亲王新立王妃,自然是要多看顾一些!”
是啊,来时路上,峻王又何尝不是?
侯楠想到各府各宅内眷间的纷议,不由心中又嫉又恨,目光不由向两侧的御林军中一扫,又很快落回,眸光闪过一丝厌恶,很快无踪。
成亲两年,不要说卫二对她从不见多少疼宠,纵然他会,依他的品貌,她又如何能够欣喜?相比之下……
一瞬间,两年前在提督府书房中的一幕蓦然袭上心头,侯楠心头突的一跳,双颊顿时飞红,身体某一处,竟然涌上一层陌生的渴望。
这是……
从三年前勾诱皇帝不成,反受卫敬飞所辱之后,再没有过的!
一时间,侯楠心猿意马,一心想探头去寻找左子荐的踪迹,而抬眸瞧见莫寒月那挡去大半张脸的留海,又生生忍住。
等御驾一行翻过整座木兰山,已是夕阳西斜,工部早已在山中扎下片片营帐,恭迎御驾与各府众人歇息。
莫寒月向侯楠一望,浅浅笑道,“今日委屈嫂嫂一日,早些歇息罢!”见丹枫伸手来扶,起身下车。
“卫十一!”侯楠在身后唤住,见她回头,定定向她注视,一字字道,“你究竟在谋算什么?”
莫寒月扬眉,含笑道,“嫂嫂何出此言?”
侯楠咬唇,向她默视片刻,才轻声道,“你想方设法,将我……将我带来草原,为何……为何……”
一直以为,她将她带来,必在谋算什么。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全神提防,哪知道,直到今日离开,也不见她动手。
是她早已落入她的算中,还是……御驾回的仓促,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本来以为,她唤自己同车,路上必要使些什么手脚,哪知道整整一日太平无事,此时再也忍不住问出。
莫寒月微微扬眉,突然轻声笑起,微微摇头,说道,“嫂嫂多虑,只是伴驾机会难得,十一不愿嫂嫂错过这原上风光罢了,不想竟令嫂嫂起疑,十一当真是失望!”再不理她,顾自扶着丹枫的手下车。
侯楠随在她的身后下车,眼瞧着她向营门去,竟没有一瞬回顾,不禁微微咬唇,向她默默而视,眼底皆是不解。
她的话,自然不能信,可是,北行一路,草原上这一个月,她又当真没有做什么,难不成……她所算的,不是她?
想到此节,侯楠不禁心头一惊,背脊升起一抹寒意。
虽然没有躬逢其会,可是三年前,北行归来,卫相府中发生的惨案,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难道……
这一回,又不知道是谁在劫难逃?
丹枫跟着莫寒月入帐,轻声道,“小姐,你是说,今儿十小姐也不会回来?这可是在御前!”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那日盛典的大营里,难不成不是御前?”
承亲王被自己和峻王算计,立卫盈璧为承亲王妃,如今一腔怒火不能将自己二人如何,就尽数发泄在卫盈璧身上。
卫盈璧果然一夜未归,第二日一早,侯楠使丫鬟来回,说道,“少夫人说昨日多蒙王妃照应,今日仍回自个儿车子,就不再搅拔王妃!”
莫寒月点头,挥手命她退去。
夏儿终于松一口气,吁道,“这位二少夫人,坐在那里仿佛不会喘气儿一般,当真是别扭。”
你别扭,恐怕那位二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