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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这是席敬头一次这样唤她。
袁氏愣神了,在许久之后才突然笑了起来,“一切都晚了。”
席敬知晓袁氏是执迷不悟了,他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袁氏见席敬便这样要走了,她连忙开口。
“什么?”席敬侧着身看着她。
“当年……但凡有一丝希望,你还会如此?”袁氏轻声问道。
“会。”席敬淡淡地说道,“一命换一命。”
“你好狠的心。”袁氏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席敬知晓是他凉薄了,可是当年,的确是没有旁的法子。
等席敬离去之后,袁氏便哭晕了过去。
席华正要前去谢家,席敬却突然前来。
“父亲。”席华福身道。
“你母亲送你的手镯,你且好好地戴着,莫要被谢家的人瞧见了。”席敬低声道。
“是。”席华垂眸应道,这下算是明白了,这手镯怕是个灾祸,她看着席敬,“母亲当真对女儿没有一丝母女之情?”
“你母亲日后不会再寻你麻烦了。”席敬说罢,转身走了。
席华倒是不知这是为何,只不过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席敬回了书房,抬眸看着一旁的心腹,“都准备好了?”
“是。”
“动手吧。”席敬沉声道。
“老爷,真的要如此做?”心腹小心地问道。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闭嘴。”席敬冷声道,“当年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心腹应道,接着便退了下去。
陈妈妈在一旁伺候着袁氏,过了一会,便见袁氏醒了过来,她连忙伺候袁氏服药。
袁氏盯着那汤碗,愣了一下,最后笑着喝了下去。
陈妈妈当然不知袁氏为何会有这样的神情,总归是担心不已。
袁氏躺在床榻上,侧眸看着陈妈妈,接着说道,“扶我起来。”
“是。”陈妈妈应道,连忙扶着袁氏起身。
袁氏坐在梳妆台前,平静地让陈妈妈伺候着梳妆,等穿戴好之后,这才说道,“去大成寺吧。”
“现在?”陈妈妈有些发愣,“太太,时候不早了。”
“去吧。”袁氏淡淡地说道。
“是。”陈妈妈应道,便去吩咐了。
袁氏只是看着眼前的陈设,而后去了冷姨娘那处。
冷姨娘见袁氏前来,觉得有些意外。
“太太。”冷姨娘恭敬地立在她的面前。
袁氏抬眸看着她,“我来是想与你说一件事儿。”
“不知太太有何吩咐?”冷姨娘看着她问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的野心太大了,日后还是好自为之的好。”袁氏只觉得冷姨娘也很可怜,被他算计了,还懵然不知。
她说罢之后,不等冷姨娘反应过来,便转身走了。
冷姨娘愣在了当场,过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却也不知袁氏为何会突然与她说这些。
袁氏坐着马车去大成寺了。
席华到了谢家,亦是从侧门入内的。
这次不同的是,有嬷嬷亲自前来请她入了一处院子,还不等进去,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欢笑声。
待嬷嬷入内禀报之后,席华便进去了。
坐在主位上的妇人,身着着绣着富贵牡丹的长衫,装扮的甚是雍容华贵,仪态大方地端坐着,待看见席华时,四周也寂静无声了。
席华垂眸上前,微微福身,“席华见过夫人。”
“沈老夫人寿辰的时候我见过你,后头也听诂儿提起过你,只说你是个妙人儿,故而我便想着让你入府热闹热闹。”谢大夫人瞧着倒不想谢颖那般咄咄逼人,对席华不屑,反而甚是和善。
席华却觉得这不过是表象,有其母必有其女,依着谢大夫人的身份,怎么可能突然下帖子给她一个寒门之女呢?
不过她也只是低声应道,见谢大夫人并未让她坐下。
席华便垂眸立着,也自是不能擅自坐下。
谢大夫人便又说道,“不知你在府上都做什么?”
“并未有旁的,乃是寻常女子做的。”席华如实回道。
“哦。”谢大夫人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慢悠悠地放下,接着又问道,“那日送与沈老夫人的寿礼,我是极喜欢的。”
“让夫人见笑了。”席华依旧站着回道。
谢大夫人浅笑着,“过些时日便是我家老夫人的寿辰,我正想着该送什么寿礼了,你如此心灵手巧,不若便也做这样一幅如何?”
“这怕是不能的。”席华低声道,“倘若要做出来,最少需要三年。”
“不过是让你入府指点一二如何?”谢大夫人看着她说道。
指点?
难不成将她当成了绣娘?
席华暗自嗤笑,接着说道,“多谢夫人抬爱,不过这绣工倒是不能外传的,乃是祖母寻了一位绣娘特意教给席华的,而那位绣娘也已故去,临终时再三叮嘱过,不能外传。”
“故而才让你前来指点一二,怎么,难道不成?”谢大夫人的脸色突然一变,沉声道。
席华不卑不亢地回道,“还望夫人见谅。”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谢大夫人冷笑了一声。
“席华乃是信守承诺之人。”席华淡淡地说道,“谢大夫人富有宽容之心,自是不会为难席华的。”
“好啊。”谢大夫人见席华不识抬举,双眸一眯,“你既然入了谢家,自然要指点一二的,否则,我如怕是不能送你回去。”
“席华临行前,父亲叮嘱过,让我早些回去。”席华也坦然地回道。
“我请你在府上做客几日,你父亲自然也不会有异议。”谢大夫人神色也变得甚是冷淡,直视着她。
那眼神中透着的鄙夷之色显而易见,而一旁坐着的皆是谢家的夫人,小姐们,此刻也是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席华知晓自己前来是自取其辱,她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夫人倘若如此,那席华便也无礼了。”
她说着微微福身转身便要走。
谢大夫人倒是没有想到席华会如此,冷笑了一声,便瞧见已经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外头,郑妈妈自然听到了动静,连忙冲了进来。
谢大夫人当看见郑妈妈时,突然愣住了,双眸一怔,接着起身,“你……你不是郑嬷嬷吗?”
“正是老奴。”郑妈妈垂眸道。
“这些年,原以为你已经……未料到你如今竟然……”谢大夫人盯着郑妈妈,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席华的身上。
“老奴也以为不会再踏入谢家了。”郑妈妈感叹道。
“既然来了,也该见见故人了。”谢大夫人说着,便递给一旁那嬷嬷一个眼神。
那嬷嬷当即便退了下去。
谢忱与谢诂随着谢昶出府去了,这个时候刚回来。
谢颖此刻正乖顺地坐在厅堂内,看着自己的母亲发威,自是得意地看向席华。
而此时,外头传来了响动,谢昶愣了一下,低声道,“发生何事了?”
“回老爷,是席家的那位姑娘不懂规矩,夫人瞧着她懂些女红,便想着请她入府指点一二,未料到被拒绝了。”对面前来的嬷嬷回道。
“不过是个寒门的女子。”谢昶倒是不在意。
谢忱与谢诂二人一愣,莫名地对视了一眼,便随着谢昶往里头。
嬷嬷见状,便前去禀报。
谢大夫人未料到谢昶会这么早回来,连忙敛去了脸上的怒气,换上了以往的温柔浅笑。
等谢昶进来,她才笑着上前,“老爷。”
“嗯。”谢昶点头,接着便看向立在厅堂中央的席华。
席华也转身,待看见谢昶的时候,她有意地压了压衣袖,她可没有忘记袁氏的话,生怕被发现她手腕上的那只手镯。
谢昶自是将席华的举动尽收眼底,双眸微动,“这便是席大人家的姑娘?”
“席华见过谢大人。”席华微微上前福身道。
谢忱看着席华,待瞧见谢大夫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厉,接着看向不远处那些人的眼神,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他上前道,“父亲,此事想必有无悔。”
“误会?”谢大夫人本就不喜谢忱,毕竟不是亲子,待看向谢忱的时候,沉下脸来。
谢诂也走了过来,“母亲,究竟是何事让您发脾气了?”
而此时,郑妈妈却引起了谢昶的注意力,他直接走了过去,“你是……郑嬷嬷?”
“正是老奴。”郑妈妈连忙恭敬地行礼,“老奴见过大老爷。”
“郑嬷嬷请起。”谢昶立马说道,那言语中皆是对郑妈妈的尊敬。
谢大夫人瞧着,颇为不满。
转眸看了一眼郑妈妈,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席华的身上,“老爷,我不过是想着再过些时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那日在沈老夫人的寿辰上瞧见了席家姑娘刺绣的手艺,这才请她入府来指点一二,未料到她却不肯。”
谢昶便将目光落在了席华的身上,上下打量起来,当对上那双眸子,似是想起了上次见她的情形。
“为何不肯?”谢昶低声问道。
“此手艺不能外传。”席华垂眸道。
谢诂见状,抬眸看向谢昶,接着看向谢大夫人,“母亲,既然不能外传,您便莫要强人所难了,再说了,那锦屏我也是见过的,倘若再送个祖母一个一模一样的,岂不是被笑话了?”
谢昶看着她,正要开口,便见外头有人进来。
“老爷,夫人,老夫人请郑嬷嬷过去。”适才前去禀报的嬷嬷说道。
郑妈妈却上前道,“老爷,老奴想带着大姑娘一同前去。”
“正好我也要去给母亲请安。”谢昶低声道,接着又看了一眼席华,转身便先走了。
谢大夫人见谢昶竟然没有追问,她双眸一沉,看向席华,接着便也随着谢昶一同离去。
谢诂走了过来,看着席华说道,“走吧。”
席华微微点头,便与郑妈妈一同出了屋子。
谢颖愣了半天,连忙也跟着去了。
等到了谢老夫人的院子,席华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转眸看向郑妈妈,满心疑惑。
外头,已经有人禀报了,众人便一同入了正堂。
不一会,便见谢老夫人被搀扶着走了出来,穿着暗色绣着松鹤的长衫,抬眸瞧见郑妈妈的时候,低声道,“未料到我这老骨头还能见到你。”
“老奴见过大小姐。”郑妈妈连忙恭敬地行礼。
“哈哈。”谢老夫人突然爽朗一笑,“多少年,不曾有人这般唤过我这老太婆了?”
“大小姐,您身子可好?”郑妈妈抬眸看着谢老夫人,低声问道。
“当年,让你随着谢家表妹离去,谢家表妹如何了?”谢老夫人接着问道。
“老夫人已经去了。”郑妈妈低声道。
“哎。”谢老夫人叹了口气,便瞧见了郑妈妈一侧站着的席华,“这丫头……”
“见过老夫人。”席华恭敬地福身。
“这便是谢家表妹的孙女?”谢老夫人连忙问道。
“正是。”郑妈妈低声道。
“不曾想竟然长这么大了。”谢老夫人感慨了一声道。
“是。”郑妈妈也是感慨了一番,“如今老奴跟着大姑娘。”
“过来让老身瞧瞧。”谢老夫人朝着席华招手。
席华便走上前去,抬眸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明显一怔,而后将目光落在了谢昶的身上,随即便又看向席华,“你与你祖母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是。”席华如今是不知这里头究竟有何事情,故而也只能顺从着。
谢老夫人握着席华的手,叹了口气,抬眸看向谢昶与谢大夫人,“你们过来是为何?”
谢大夫人倒是不解了,“老夫人,她可是席家的姑娘。”
“她的祖母也是谢家的人。”谢老夫人却强调道。
“倒是奇怪了。”谢大夫人觉得不对劲,转眸看着谢昶。
谢昶却正在出神,过了许久之后,才低声道,“母亲,过些时日便是您的寿辰了。”
“嗯。”谢老夫人点头,自顾地握着席华的手,眼神中溢满了慈爱。
谢颖瞧着,当下便阴沉着脸,“祖母。”
“颖丫头,怎么了?”谢老夫人这才看向谢颖。
“祖母,她可是寒门女子。”谢颖接着说道,“您怎得说她的祖母乃是谢家的人呢?”
“你这丫头,如今是越发地没有规矩了。”谢老夫人微微蹙眉,“当年,倘若不是她的祖母,便也没有了如今的谢家,此事你父亲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