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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氅男子闻言双眼微微一闪,随即轻轻挥舞拂尘。他也不理会那几个出言相骂的恶奴,摇摇头对着韩国夫人轻声道:“莫非韩国夫人府的下人都如此没有教养不成?也不知夫人你是怎么教导这些下人的。”
那几个家奴听了纷纷赫然发怒,为首一个指着这鹤氅男子道:“狗道士,竟然敢出言不逊——我看你是找死!”
韩国夫人杨玉琼听了脸色也是雷嗔电怒,她横眉怒目的往那鹤氅男子身上打量了许久后,才缓缓启口道:“打断他两条腿!”
“是!”几个家奴听了都是不约而同地露出残忍的笑意,方才那个指着这鹤氅男子怒骂的家奴闻言更是喜不自胜,他怒目切齿地瞪着年轻男子,脸上嘿嘿笑道:“得罪我们家夫人,也活该你倒霉!”
顾元溪正要上前相助,却不想身旁的驸马萧衡却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头笑道:“无妨。你且稍等。”
顾元溪一怔,随即往那鹤氅男子处瞧去,却发现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无一丝惧色。
“夫人有令!打断这臭道士两条腿!”那家奴嘶声喊出话后,便要与其它几个韩府侍从上前动手。
然而此时身后却传来韩国夫人杨玉琼那冷冰冰的声音:“我说打断双腿的人——是你!”
杨玉琼没有理会这家奴那惊讶之下那长得可塞下一个西瓜的嘴巴,她冷然瞪着其它的家奴道:“还等什么,先将这狗奴才的双腿给我打断!”
其它的杨府家奴虽然不知所以,但长久的奴性使得他们丝毫不敢违抗自家主人的命令。于是,他们将残忍的笑意与狠毒的手段在众人面前一一施加在那位原本的伙伴身上,原本喧嚣吵杂的金光春明大街上便传来那个家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在顾元溪、南霁云的错愕之下与城门大街百姓的围观中,那个破骂鹤氅男子的家奴就此在同伴毫不留情的棍打中断掉了两条腿,随即鲜血淋漓的身体在韩国夫人的示意下,像一条已经无用的狗一般被随意丢弃在道路的偏侧。
“怎么样?冒犯您的家奴已经受到应有的处置——”韩国夫人杨玉琼瞥了那鹤氅男子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下大王可满意了么?”
大王?杨玉琼居然叫这个道士模样的年轻男子叫大王!顾元溪与南霁云被方才韩国夫人心狠手辣的手段所震惊还没反应过来,又突然被这么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
好在顾元溪身旁的驸马萧衡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一般,轻咳几声为他解释道:“他就是恒王李瑱,当今皇帝陛下的第二十七皇子。”
“恒王?二十七皇子?”顾元溪瞪目哆口道:“这个看起来像个江湖术士的年轻人居然是当今皇子亲王?”
萧衡摇头一笑,自动把顾元溪大不敬的话过滤掉,他继续解释道:“恒王初名潓,开元二十三年受封恒王,授右卫大将军衔,加开府仪同三司。其人生性喜好方士道家,常服道士衣,与同样热衷仙家道术的姑母玉真长公主感情甚笃,所以即便杨家再专横跋扈,目中无人,也不至于敢与之争锋相对。”他轻轻拍了拍顾元溪的肩膀道:“小兄弟这下可放心了。”
果不其然,那韩国夫人见到这恒王李瑱后,嚣张的气势便弱了三分。其实萧衡猜的不对,这韩国夫人杨玉琼虽然确实如萧衡所说的不敢与恒王李瑱争锋相对,却不是因为忌惮他。
杨家的跋扈专横已经不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了,这种跋扈无人的心态已经是由内而发,根深蒂固了。即便是恒王李瑱这样的天潢贵胄、皇子亲王。
深谙政治权术之道的杨玉琼自然懂得所谓尊贵身份,显赫爵位都是虚的。兴庆宫里那位执掌天下四十年的老人才是整个帝国唯一的主宰,而被他所宠爱与信任的人才是处于最有权势、最高贵的阶层。如前时的武惠妃,如今的李林甫、高力士、杨贵妃、安禄山还有杨家人皆是如此。只要被这位皇帝所宠幸,即使身份再低贱的人也能一朝之间翻云覆雨,而一旦失去这位皇帝的宠信,也能一日之间从顶端跌下。前时的姜皎、王毛仲就是很好的证明。
杨玉琼十分了解这一点,这也是她行事肆无忌惮的原因。与其它杨家人那种因身处高位而下意识跋扈专横的行为不同。这位韩国夫人之所以敢如此飞扬跋扈,不仅仅因为杨贵妃所受到的宠信,也不仅仅因为自己的地位。而是因为她能因人而异,说到底是一种有深意的欺软怕硬。皇子又如何,当年的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何等受到皇帝的宠爱,最后还不是说杀就杀。何况是像恒王李瑱这样一个并不受宠,有无权势的冷门皇子。
韩国夫人畏惧的是他背后的玉真长公主李持盈,时常出入宫掖的她,自然知道那个为了权力皇位能六亲不认的皇帝对他的亲妹妹是有多么的宠爱。韩国夫人毫不犹豫的认为,若是与恒王李瑱这样不受宠的皇子争斗,到最后皇帝李隆基看在承恩受宠的妹妹杨玉环面子上,这场斗争中吃亏受罚的肯定会是他的亲儿子而不是自己。但倘若玉真长公主出面的话,那么即使杨贵妃出面,估计自己也得挨一顿斥责与处罚。
所以,考虑到这一点,她选择了退让。但退让并不意味着害怕,忍让一时只是为了更好的报复。当年的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还有唐昌公主的驸马薛锈不也死在杨洄与武惠妃的构陷之下?这些上层贵族的心理已经极端扭曲,今日之事她认为自己的尊严已经深深被李瑱、萧衡所蹂躏。韩国夫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会随便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女人,她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让恒王李瑱还有驸马萧衡好看!
韩国夫人杨玉琼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容,轻轻欠身施了一礼,算是一种道歉的行为。
恒王李瑱闻言笑道:“李瑱多日居于郊外别庄,许久不见夫人,今日一见,夫人容貌与气度更甚往昔啊。”
韩国夫人如何听不出李瑱的冷嘲热讽,她先是微微变色,随即又付之一笑道:“恒王夸奖了。大王久日不入长安,玉琼也不敢耽误大王的时间,正好萧驸马车驾在此,大王也好趁此一同行路。至于——”
她话声顿了顿,用着她那如同碧玉般晶莹的手指点了点顾元溪所处的方向,冁然而笑道:“至于这些玷污耳目、身份低贱的低等小人,亲王想来也不会理会,就由我等会捎回府中,好好教教他做人的本分吧。”
她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用比较隐晦的言辞对李瑱说,你与萧衡,一个是亲王,一个是驸马。我今日便退一步,不与你们相争,但像顾元溪那样身份低微的人,我一定要加以处置。这是对李瑱方才冷嘲热讽的一种变相的反击,话里的含义很明确,最重要想表达的意思便是,我杨玉琼绝不会怕你李瑱。
顾元溪听得那韩国夫人骂自己是玷污耳目身份低微的低等小人,顿时怒气填胸。也许韩国夫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听了恶向胆边生,反唇相讥道:“也是。像我这样一个连州郡司户参军官职都混不到的人,确实算是身份低微的低等人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杨玉琼,便连驸马萧衡还有恒王李瑱都是勃然失色。
作死!在他们眼里,顾元溪这话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们如何听不懂顾元溪话里的含义。
要知道州郡司户、参军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小官,但偏偏当朝贵妃杨玉环的生父杨玄琰生前便担任蜀州司户这样的卑微衙吏,而三叔杨玄璬,生前官为河南府士曹参军,是从七品下的衙吏,官职卑微。
顾元溪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你杨家以前不过也是一个卑微的小吏而已,即使仗着杨贵妃的宠爱而鸡犬升天,也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
作死!太作死了。恒王李瑱与驸马萧衡不知道该称赞顾元溪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要骂他疯狂无脑不知好歹。
场面就此僵在这里,众人闻言都是沉默一言不发。那韩国夫人杨玉琼先是被这么一句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顾元溪浑身颤抖,显然气得不轻。许久后她才息怒停瞋,也没有再说其它废话,她径直走到顾元溪面前,朝他浑身上下打量了许久后,妖冶绝美的面容上抹上一丝冰冷的笑意道:“既然你如此自找死路,我也就成全了你。”
(下一章,主角前期另外一名猛将登场。然后后章开始就是翠华打猎的剧情,安史之乱唐燕两大名将就此同台共舞,河北、河西两大神箭手的对决,河北“辕门双龙”对决睢阳双雄,宗室亲王、秦国夫人、还有几个女主角也将就此搭上主角。接下来的章节会从打猎会紧凑的写到赛诗会,主角将一路装逼到底。在前两卷的铺垫结束后,第三卷开始担任一方官员,而朝廷、藩镇斗争、宗教阴谋、战争、泡妞与金手指也在第二卷结束后,在第三卷一一展开。请大家收藏与推荐。)
第五十二章 雷神雷万春()
韩国夫人径直走到顾元溪面前,朝他浑身上下打量了许久后,妖冶绝美的面容上抹上一丝冰冷的笑意道:“既然你如此自找死路,我也就成全了你。”
顾元溪冷冷一笑,杨玉琼这女人的狠毒手段方才他已经见识过了,倾国倾城的绝美容貌之下流动着一颗毫不掩饰的冷血心肠,所谓“蛇蝎美人”,不外如是。
恒王李瑱轻舞拂尘,挡在顾元溪身前对着韩国夫人杨玉琼微笑道:“不过是稍微有些失礼而已,这位郎君既未曾踏足官场,想必只是心直口快而已,并无他意。所谓不知者无罪。夫人为何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呢?”
韩国夫人哼了一声,眼神冷峻的盯着恒王李瑱道:“这么说来,恒王一定要跟本国夫人作对了?”
“不敢不敢。”恒王李瑱连忙摆手解释道:“夫人乃长者,小王身为后辈,又怎么敢跟夫人作对呢?只是——”他微微一笑道:“只是这位郎君也是崇尚我仙家道法的同道之人,不仅小王与之结交。就连玉真皇姑也与这小郎君深感志同道合,颇有忘年交之趣呢。”
“是极是极。”顾元溪闻言借驴下坡笑道:“在下自幼便崇尚仙家道教,三岁便会背《道德经》,五岁便对《老子黄庭经》、《三洞珠囊》等道家书籍了如指掌。其中《太上琴心文》、《太帝金书》、《东华玉篇》等名篇更是倒背如流,与同样崇我道家方教的恒王、玉真长公主真是一见如故啊。”
恒王李瑱与驸马萧衡听得一脸黑线,这贼小子实在太会蹬鼻子上脸了。这世界上哪来这么不要脸的奇葩啊,当下都是心口暗骂不已。
韩国夫人怎么也不信玉真长公主与顾元溪这个无名小卒会有志同道合之交。虽然玉真公主确实喜好结交才俊名士亦或仙师高人,这在整个大唐可谓人尽皆知,目前的诗坛宗师王维和李白都是她推荐上去的。在终南山中,她更专建有一处为接待名士才俊的别庄。只是韩国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认为顾元溪这个无礼狂徒会跟才俊名士、仙师高人这些扯上关系。
只是再怎么狐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质疑一个当朝皇子、一品亲王的话是说谎吧?既然恒王李瑱直接抬出了玉真长公主李持盈这尊大佛的名号,那她只能让步。
她并不像她的三妹虢国夫人那样气焰嚣张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也不像虢国夫人一样做事凭着自己心中好恶而处理,秘书少监崔峋的妻子,广平王妃的生母,她无时不刻不在为韩国夫人府还有夫家、儿女做考虑,她知道分寸,也知道如何进退取舍。
所以气焰嚣张的韩国夫人选择了退让,只是这种退让在驸马萧衡还有恒王李瑱看来十分的勉强。
“既然恒王与玉真长公主都如此看重这位郎君,奴家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只是——”她用憎恨的双眼瞪着顾元溪,若有深意的冷笑道:“只是这位郎君可别仗着恒王与玉真长公主的宠信而胡作非为哦——不然一旦闯祸谁也救不了你!”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韩国夫人的意思是,今日看在恒王与玉真长公主的面子上放过你一次,可是你总没有办法每次都这样好运运到这样的贵人相助,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上,倒是定要你生不如死。
顾元溪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是没心没肺的笑嘻嘻道:“国夫人的劝言,小生记下了。”他看着韩国夫人正要登上马车,脸上忽然露出露出促黠的笑容,挥挥手道:“小生喜好道法。不仅会背《道德经》、《老子黄庭经》,对道家那些《素女经》、《通玄子》也是颇有涉猎。国夫人如果有兴趣,大家也可以找日一起来交流交流。研究这些房中之术……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