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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井端坐在蒲团,恭敬道:“爹; 此事不大妙。”
白父作为白家家主,有钱有权,一得皇上信任,二在百官中素有万事通称号。
那些个陈年旧事,曾经作为东宫太傅的白家主,不能说了如指掌; 但活下来的重臣中,有关沈自和当今的弯弯绕绕,他比谁都清楚。
曾几何时; 当今视沈大将军为心中的英雄。
沈自年少壮志,十三岁上战场,十七岁扫敌宼; 二十三岁匡扶社稷,助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坐上太子宝座。
那时,还是君臣相宜,传为佳话。
如今的凤朝,一半安稳归于凤家,另外一半的锦绣繁华,归功沈氏一族。
自先太子姜玺自裁于东宫,昔日师徒反目,当今明面待沈自温厚恭虔,背地里不止一次和他偷偷说过,沈自心大,权柄遮天。
忆及当年,白家主一声长叹。
岂止是不妙,以当今性情,荣登大宝前尚且能潜伏隐忍,自从成为天下主,是越发忍不得了。
“沈家那边怎么说?”
白井身子微微前倾,“沈大姑娘有言,天降恩典,不敢不从。”
“好一个不敢不从。”白家主看了眼儿子,打趣道:“你没能做沈家赘婿,可谓是捡了条命。”
想到多年埋下的心病,白井微囧。
算起来,沈贞不仅救了他的命,扭转了他的人生方向。所做的,甚至对白家来说,都是力挽狂澜的贡献。
一生为色所迷,成就终归被限制。
摆脱困扰的白井,命运有了更多更大的可能。回头细数沈贞为‘治病’做出的种种,心中对她,已经敬重于爱。
“皇上摆明了要和死人过不去,沈家再强势,沈自没了,沈家儿郎一个不剩,独一个沈贞,不学会顺服,恐命不久矣。”
“爹说的真有这么严重?”
白家主抬眸看他,“你以为呢?”
自古以来都是臣拜君,哪有君拜臣?遑论带着满朝文武共同拜祭,这是巴不得沈自死后不得安宁啊。
皇帝的狠辣,在继位后,根本藏不住了。
“告诉沈贞,宜静不宜动。”
白家主垂下眼,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同窗少年,记忆里,他一身长衫,眉目傲然,仿佛迎着风轻声嘲弄,“白清凛,你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罢了,罢了。沈自一生放荡不羁,任他五百年一出的绝顶聪明,不也没算到死后血脉断绝后继无人?
他白清凛又是谁,比沈自还厉害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能做的,就是护住家族。皇室和沈家的恩怨,谁掺和谁死。他能冒着风险指点一句,已经是看在沈贞救了井儿的份上。
然他这份苦心,沈贞感激,却并不接受。
“宜静不宜动?为何要静?沉寂至死的滋味还未偿尽吗?那些人有脸拜祭爹爹,尽管去!”
白井停留在书房,见她面色沉稳,眼里丝毫没有话里的戾气,忍了忍,最终道:“沈大姑娘先前能忍,为何今时不能忍?”
沈贞眼里存着笑意,“因为已经不需要忍了。白公子可听过一句话,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自认不是忠犬,也不是兔子,我父堂堂正正,丰朝江山,哪一寸没有被他的血染过?他当得起天下人拜祭!
“既然是鲜血换回了荣耀,那我为何反要羞羞惭惭见不得人?父兄用血汗换来的声名赫赫,难道要我卑躬屈膝的去承受?
“拜祭大典我自是要去的,我若不去,怎么算得上沈家人?我意已决,白公子不必再劝。”
“行吧。”白井从怀里取出一道护身符,“给你的,总觉得三日后凶险,如果不嫌弃,就带上吧。”
沈贞郑重接过,“有劳费心了。”
白井动动嘴唇,冷下心扭过头不再看她,“不必谢,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既然选择了勘破美色,这辈子就已经决定不再受美色迷惑。白家嫡长子身上背负着什么,正因为清楚,他才不能允许自己多管闲事。
浅尝辄止的关心,算得了什么呢?
白井自嘲一笑,“沈大姑娘,在下告退。”
三日后,鸾山。
拜祭大典正式开始。
沈贞一身素衣位列百官之后,今日的拜祭大典是姜成一意孤行力排众议的结果。
朝中多的是人不愿拜祭沈自,可沈贞心里知道,他们不是不愿,是不敢。
九月份的天,天空下起了茫茫细雨。
不拘官民,都可来鸾山观礼。皇帝一心求名要做给天下人看,放眼鸾山,满当当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在沈家墓地尚未公然面世前,极少人知道,整座鸾山都是沈家的产业。
是沈自册封大将军时,用剑将‘鸾山’二字刻在山石,先皇感念大将军护国安民,有意与之平分天下,然沈自当场脱袍明志,从先皇口里,要了鸾山作为赏赐。
百里鸾山,一草一木,皆为沈家私有。
皇权不可夺。
“起——”
“拜——”
姜成龙袍披身,伴随着礼官叠声喊拜的长声,潜藏的野心再也掩不住。
今日,他就要踩着沈自的人头成就圣君之名!
沈家累累白骨,哪怕死了,他也绝不让他们安心!
“起——”
“拜——”
雨势越来越大,前来拜祭的人,无论布衣还是官员,个个面色恭敬,不敢有半点闪失。
哪怕素来和沈家不对付的忠臣,此刻也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将沈自当祖宗拜。
不拜不行啊,皇帝以身作则,发了雷霆怒火非要举报这场兴师动众的拜祭大典,这哪是祭拜沈自,瞧皇上那认真模样,倒更像在祭天。
他们如此,遑论那些深受沈家救国之恩的平民布衣。
姜成俯身,留出一分余光去看天色,眉梢露出三分喜色。
快了,快了。
很快,他就要踏着沈自的尸骨成就圣君之名……
“皇上,皇上!盛京龙牙县突现五彩祥瑞!”
“澜沧县天降宝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此乃国之大福啊!”
“西北鸣泉久旱逢甘露,皇上,这接二连三的吉兆降临大丰,必是皇上诚感动天,爱民如子,上苍才降下福祉于国民!”
天边隐隐有雷光涌动,赵侍郎高呼道:“吾皇善待忠臣,纵非沈大将军,微臣也倍受感动,古往今来,有哪位明君圣贤能做到皇上这般?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啊!”
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被鼓动着高呼万岁。
一片祥和声中,姜成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喜悦。成者王侯败者寇,哪怕他这皇位来路不正,只需稍用一些小手段不也能控制民心?
他乃天子,受命于天,一举一动关乎天下黎民,有何不对?
先前羽南地震,朝中已经有声音请他下罪己诏。笑话!他是天子,怎么可能犯错?就是错那也是别人有错!
凤律代他前往蕴灵山祈福,这还不够诚心。今日他拜沈自,实则就是踏着他战神之名,成就不世仁君。
瞧啊,世人谁不说他宽待忠臣?
一时委屈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左右沈自已经死了,沈家无人撕破当年真相。那他就始终是大丰的皇!
各地小官不远辛苦送来祥瑞,举得手都酸了都不见皇上来看上一眼。
沈贞垂眸暗道荒唐。
姜成,怕是在皇位坐久了,拿所有人当傻子。拜祭当日,四面八方祥瑞涌来,唬弄鬼呢!
嘲讽过后,她心中一片黯然,爹爹是不是早就想到有朝一日他扶上位的二皇子,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狼子野心的畜生。
所以才教她保命之法,教她应对之策,甚至……连十几年后的今天都料到了。
爹既然能猜到姜成会踩着他的尸骨正名,为何仍要不管不顾的把人扶上位?
沈贞心底埋下疑惑,先皇子嗣众多,为何爹独独选了最狼心狗肺的姜成?
她仰头看着天色,掐算着时间。半晌,勾唇一笑。
送上门的东风,不要白不要。姜成自己作死,就别怪她下手太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若天肯帮她,今日,姜成皇位必当不稳!
“皇上,此乃天意,皇上仁心仁德,四海之内谁不赞许明君?”地方来的小官向来擅长溜须拍马。
此刻拜祭大典已到尾声。
姜成满心欢喜将宝玉捧在手,蓦然,天边雷霆乍响!
一道雷光径直劈下来!
姜成面无血色望着被劈碎的宝玉,若非他及时避开,是不是……是不是雷光就要劈中他?
他果然……不配做皇帝吗?
雷光如雨,祥瑞尽毁。
人仰马翻。
待所有人从死亡阴影中走出来,再抬眸,一片狼藉里,唯沈家墓碑完好无损,岿然屹立!
一如墓地的主人,从血海之中,撑起国之脊梁。
煌煌威压下,雷电交加,更衬得先前祥瑞一说如同儿戏。
姜成呕出一口血,冠冕滚落在地。
咔!
刺眼的雷光裹挟无上威势,从天上降落人间,皇冠尽碎!
一片骇然声中,沈贞眼前浮现出英俊潇洒的身影。
爹爹眸光温柔,藏着普天下最隐秘的睿智。
“阿贞,如果有人欺负你,你打不过,忍无可忍时,就用雷劈他。”
“谁敢欺负我?我有爹爹,自是不怕的。”
稚嫩的童声听得人心窝暖暖的,沈自眼眶似乎湿了,摸摸女儿的头,低声教诲:“阿贞,你要记得,皇权之上,必有神权制裁。来,爹这就教你制裁之道。”
“御医!御医!宣御医!皇上被雷劈了!皇上被雷劈了!!!”
人声惶惶,鸾山寂寂。
山风拂过沈贞的脸,似父兄温柔的回应。
墓碑无声。
第60章 出事()
第60章
距离鸾山拜祭大典已经过去两日。
皇上在深宫昏迷不醒; 朝政无人处理; 诸大臣奏请皇长子监国,最后闹到寿康宫; 被凤太后一顿训斥赶了出来。
太后的意思很明确; 皇上不会出事。他是天子,受天命眷顾; 纵是有难,也会逢凶化吉。
但这样的说法威喝那些大臣管用; 放在平民百姓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日; 鸾山之上,成千上万的百姓可是亲眼看见有天雷降下,天雷又没长眼睛; 怎么不劈别人专劈你?
你说你是天子,那为何会被劈呢?
定是做了触怒上天之事。
渐渐的,有人想起羽南发生的那场地震。
天生祸端,必有当权者德不匹位,累黎民受难!
百姓们不敢放声高谈,可私下里的悄悄话如何能禁止?
流言猛于虎; 如今反噬到姜成身上,幸亏他此时不省人事,若不然; 少不得被气死。
寿康宫,凤太后气的吃不下饭。国不可一日无君,朝政耽延不得; 今日她能将重臣赶出去,来日还能如何?
“来人,宣皇长子姜煊。”
皇帝龙体康健,是以丰朝未立太子,皇儿时常在她面前夸赞皇长子如何如何好。
天子无事那还好,一切牛鬼蛇神不在话下。可天子若有个好歹,龙椅只一把,皇室子嗣众多,该谁坐,是个问题。
姜煊一身蟒服小心翼翼踏入寿康宫,打远看精神相貌像极了年轻时的姜成。
也难怪皇儿看重他,凤太后神色和缓,招招手,“来,坐。”
姜煊今年二十,明明是皇长子,却稚嫩的似十六七岁的少年。怯怯诺诺的,和当年藏锋隐忍的姜成有三分像。
正因了这三分像,姜成待他多有怜惜。
亲自教他弯弓射箭,教他如何驭下,甚至有时候,父子俩时常爱说些悄悄话,尽管如此,凤太后对这个皇孙,始终喜欢不起来。
别的不说,姜煊身上,可没半点他老子的雄才大略,空有一个壳子,骨子里少了姜成年轻时的蛰伏狠辣。
细细打量着他,凤太后总算开了口,“你父皇龙体欠安,从今日起,便由你监国……”
“使……使不得!”
姜煊慢腾腾站起身跪在皇祖母脚下,“煊儿无才无德,担不起此等大任,孙儿之下尚有几位皇弟,随便一位才能胜过孙儿百倍……皇祖母此言,孙儿……孙儿惶恐。”
“惶恐?多大点事也值得你惶恐?起来!你是丰朝皇长子,替父分忧难为你了?”太后发了怒火。
姜煊委委屈屈看着她,“不,不委屈。孙儿一点都不委屈……”
气死人了!没出息的东西!
凤太后瞪他一眼,不想再费口舌,漠然道:“事到临头,纵是不愿也得你受累了。”
姜煊被皇祖母吓得眼里泛泪,“知…知道了。”
凤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