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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侯虽说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但是,到底还是大新唯二封侯的两府之中的一户,苏坤还是需要来上朝。
出来的时候,见到苏云初就等待在御书房的门口,他稍稍顿住了脚步,想起了先前在御书房的时候,永业帝语重心长说了一句,“致远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朕这躯体,可就是多亏了那丫头了。”
语气之间,对于苏云初的照顾,显而易见。
看着苏坤似是看着自己有所思绪,苏云初开口,“父亲可是有事?”
苏坤却是道,“无事,你便好好医治皇上吧,府中也无甚事,你不必担心。”
苏云初却是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女儿知道。”
说着,苏坤似乎是想伸出手拍拍苏云初的肩膀,但伸出了一半的手,看着苏云初面上淡淡笑容,终是顿住了,“为父先回去了。”
“父亲慢走。”
苏坤离去了,然而,陆续出来的几个大臣却是跟着苏云初询问了几句。永业帝面色的好转,病情的好转,便是先前说两句便咳嗽一段的情况已经消失了,苏云初果真是治好了永业帝,那么,谁人都能知道这致远侯三女的身份,将会是大升一番,以后,这个面子,不管是看在谁的份上,都应该给她。
苏云初却是得体应对,只是,随着苏坤的离去,一些大臣也纷纷向苏坤走去,“致远侯这个女儿当真是不凡啊,这番作为,必有大成。”
苏坤却是笑着应对,“为皇上解忧,应该的,应该的,作不作为的,全看她的造化了。”
苏云初默不出声,待一众大臣离去之后,才进入了御书房。
再给永业帝诊脉之后,才道,“直至今日,皇上的病情基本好了,今后,也无需频繁用药,民女再给皇上换一剂药方,今后半月,只需好好调理便好了。”
永业帝轻嗯了一声,不甚在意,“你说怎么着便怎么着吧,朕相信你。”
永业帝这样的信任苏云初不知已经听过了多少次,但始终,她都不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永业帝却是不管苏云初的反应,而是摆起了桌子上便的棋盘,“丫头,可会下棋,陪朕下一盘吧。”
“臣女棋艺不精。”
“你早年不是在江南宋家生活过,我听闻,宋家公子棋艺精湛,在江南,几乎未遇敌手,你总该学过一些吧,棋艺不精,朕看,这话多是谦虚之词。”
“表哥之才,臣女学不了一二。”
“无妨,你便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不过是陪朕解解闷罢了,又不是比试。”永业帝却是继续道。
无奈,苏云初只得坐在永业帝的对面,“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永业帝已经开始走棋了。
苏云初不知道永业帝的棋艺如何,但她却是知道自己的棋艺能够过得去的,她始终认为,围棋是一种包含大智慧的艺术,下棋之人,看得不是一颗一颗棋子之间的走动,而是一种纵观全局的眼界和智慧,能够预料到对方下一步甚至在几十步之后的行走,她跟着宋皓流学了这么多年的棋,也听着宋皓流讲了不少棋局的艺术,更是对棋局若人生那句话深有体会。
但是,此时,与她下棋的,不是宋皓流,而是大新的皇帝,所以,在走动之间,她自然是保留了几分实力,但是半个时辰之内的时间,却也让她多少了解了永业帝的棋艺,虽然缓慢温和,但是却是步步隐藏杀机,永业帝对于对手棋路的判断,少则也能在五步之外,如此,已经算是很好。
因此,保存了实力的苏云初,不出一个时辰,便输了棋,“皇上,臣女输了。”
永业帝放下手中的棋子,却是开口,“丫头,你偷偷藏了实力,朕看来,你至少隐藏了两分实力。”
永业帝说着,看向苏云初,面上之上,自是一股帝王的威严与深沉。
苏云初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发挥了一半的实力,许多棋子的走法经过斟酌,偏偏露出了破绽,而永业帝却是没有帝王全能的理所当然神色,便是在步步赢棋之中也能观察出来苏云初是隐藏了实力了,果然,也不是一个昏君。
其实永业帝确实不是一个昏君,甚至在他的治理之下,大新如今可谓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甚至于北方的战场对于大新内部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听着永业帝这番话,苏云初轻扯唇角,淡淡一笑,“皇上棋艺精湛,便是臣女再将那两分实力发挥出来,最后也不过是输棋,早输晚输,都是输罢了。”
永业帝听着苏云初这番话,却是道,“虽说早晚都是输,然而,在没有输之前,一切都还有可能。”语气之间的自信与不轻易认输果然是帝王本色。
“皇上可要听实话?”苏云初稍微沉吟,却是道。
“说说。”永业帝看着她。
“因为您是皇上,臣女只能输。”苏云初垂手,看着永业帝。
永业帝却是紧紧盯着苏云初,“果然是有宋家风骨,这番话,从未有人敢与朕说过。”
苏云初抿唇,“臣女只是实话实说。”
永业帝却是轻笑一声,“与你们下棋果真是没有意思啊,看来这世上,能够斩杀朕的棋子的人,也只有老五一人了。”
话语里边,似乎是感叹,又似乎是一些别的情绪,苏云初不确定,却也不再多说。
待苏云初离开了御书房之后,永业帝才看着那盘棋局,将苏云初最后落下的那只棋子换了一个位子,转眼之间,却是未见胜负,他便一手拿着白子,一手拿着黑子,倒是自己下了起来,只是下着下着,未见胜负,却是收起了棋子后边自己下的棋子,靠在软榻之上,看着那盘棋子,喟叹一声,“宋家啊……”
方明站在一边,在永业帝下棋的时候,始终默不作声,待到永业帝不再下棋了,才道,“皇上,该传膳了。”
后边的几日,苏云初再去给永业帝看病的时候,永业帝却是没有再接着找她下棋了,只是苏云初却也是看见了桌子上还摆着的那局残棋,与那一日想必,虽是改动了一些,但也能看出是将那日的棋路稍稍改动了一些而已。
这一次,出了御书房,依旧按照往日里的路线走回昭和宫,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却是遇见了顺妃,顺妃本就是后宫之中与怡妃一般,不争不斗的人,只虔心礼佛,并且大概也是真的承了这顺字的精髓,这样的性子,倒是多得了几分永业帝的尊敬,因此,当年慕容渊母妃的事情发生之后,而后,慕容渊眼睛的变异,顺妃要求收养慕容渊,永业帝也答应了她,并且因为顺妃,也让慕容渊早一步远离了最浓重的阴暗时期。
苏云初碰见顺妃的时候,顺妃却是一身清雅的打扮,即便是身穿宫装,看起来,也不华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的身上,倒是显现了一种远离纷争的宁和与智慧。
只是,顺妃却是似乎身体不舒服一般,与嬷嬷一起走在宫道之上,却是突然晕倒。
苏云初本是不认识顺妃的,但是看到这么一个宁和的人突然晕倒,出于医者的本能,也只能上前查看,可是那周嬷嬷却是认识苏云初的,“三小姐,你看看我家娘娘这是怎么,怎么突然晕了。”
说着,周嬷嬷的眼中已经是一片焦急之色。
苏云初对于这个嬷嬷能够认出自己,并不觉得奇怪,看着其实并没有完全晕倒的顺妃,只叫玉竹拖住了顺妃,拿起顺妃的手腕,轻轻把脉了起来。
这一把脉才知道,这是低血糖。
因而也对着那嬷嬷道,“嬷嬷无需担心,娘娘只是少食肉类,引起身体不适罢了,待补充一些补品,便无大碍了。”
听罢,周嬷嬷才松了一口气,却是看着苏云初道,“今日多谢三小姐了,这是颐远殿的顺妃娘娘。”
苏云初这才道,“嬷嬷客气了,娘娘无碍,还需将娘娘送回宫中好好休息才是。”
顺妃这次出来,不过是一时兴起,她已经多年从未出过颐远殿,却不想今日突然的想法,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是,身边也只有一个几乎是同样一般年纪的周嬷嬷,没有跟随的宫人。周嬷嬷却是有些为难了。
也只得对着苏云初道,“不是可否请三小姐的这位奴婢帮忙,将娘娘扶回颐远殿。”
苏云初自是不能相辞。
待将顺妃扶回了颐远殿之后,在周嬷嬷的请求之下,苏云初并没有离去,当然,因为先前永业帝的那道旨意,周嬷嬷自然是派人去跟永业帝询问了一番,顺妃在永业帝心中,本就是不一般的,当即,永业帝也没有异议,只叫苏云初好好给顺妃看看。
因而,苏云初在顺妃醒来之前,并没有离开颐远殿,在永业帝的授意之下,也开出了一些药方给顺妃补充体力,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顺妃才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便看到了苏云初,而周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不待顺妃说话,周嬷嬷的声音里边便已经有了一些哽咽,“娘娘,您这般不照顾自己,若是靖王知道了,您让老奴如何与两位王爷交代啊?”
顺妃却是摆摆手,“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渊儿与泽儿,又怎会怪你?”
说着,才看向苏云初,“你就是来给皇上看病的苏家三小姐吧?”
苏云初看着顺妃语气柔和,先前的时候,说起慕容治与慕容泽,语气之中,倒是多见了几分母亲的温暖,虽然心中有些惊骇,但还是道,“正是臣女。”
顺妃却是道,“今日,本想出去走走,却是麻烦你了。”
苏云初忙道不敢。
可是顺妃却是对苏云初没有多少见外,“也不知怎的,大概是人老了,这些日子,倒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不如往年一般了。”
顺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云初只能跟顺妃解释一番,“娘娘虔心礼佛,常年吃斋念佛,多吃素食,少吃肉类,体内供需不足,因此,才出现了如此容易眩晕症状。”
顺妃听了,却是叹一声,“怪不得呢,我每日早晨醒来,便常常有眩晕之感,原本以为不过是人老了罢,原来竟是如此。”
顺妃如今才不过年到四十,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加上她人本就温和淡雅,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娘娘还不到言老的年纪呢。”
顺妃却是笑叹一声,“罢了,礼佛之人本就该吃斋念佛,若是鱼肉横行,哪里算是虔诚之人?”
周嬷嬷听了,却是不免担忧道,“娘娘……”
“你也不必担心了,渊儿常年在外打仗,手中杀孽无数,虽说也是为了维护家国安定,只是谁人不是娘生父母养的,我便多为他念几年佛,减轻一些身上的杀孽与戾气了罢。”
顺妃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苏云初,苏云初听在耳中,心中为着顺妃的这番话心思翻腾,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示,只对着顺妃道,“娘娘吃斋念佛,与适当补充一些补品并不冲突,如此,身体好了,方可多为靖王祈福。”
周嬷嬷在一旁也是应声道,“娘娘,三小姐说得没错,即便是吃斋念佛,与吃一些补品并无冲突。”
顺妃大概也是不耐周嬷嬷的一再劝说,“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再劝了,日后我吃了就是了。”
而后,苏云初再给顺妃开了一些调理的药方,才离开了颐远殿。
只是经过了今日这么一出,顺妃对苏云初却是多了一份亲切,只觉得这个性格淡然的女子很是合眼缘。
出了颐远殿之后,玉竹跟在苏云初的身边,却是喟叹一声,“顺妃娘娘真是难得,能够为了靖王做到这一份。”
苏云初却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靖王只是顺妃的养子而已……”
苏云初自是知道的,身边跟着一个赵芷云,很多事情,她几乎都在不知不觉中知道了很多,她也未曾想到,如此柔和温恭的顺妃,会对在人人看来都是煞神的慕容渊,如此上心。
此时的苏云初自是不明白顺妃对慕容渊的好是别有一番故事的,也是不明白顺妃在慕容渊心中无可取代的位置。
苏云初却是突然想起了,在三县时候,被追杀的那一晚,慕容渊受伤昏迷之时,口中呢喃而出的那句母妃,是顺妃么,还是他原本的生母,苏云初不得而知。
顺妃这一日的事情之后,苏云初依旧给永业帝看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致远侯府中的人却是无一人来看她,便是赵芷云的母亲陈氏在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曾经来探望过她,却是不见苏府任何一人过来。
对此,苏云初已经不在意,今日给永业帝所用的,又是换了另一种药物,因此,便不能按照往常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