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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左右等着胤禛,忽见周宁海来报。
“可是皇上来了?”她问着顺势整了整自己的发髻。
却听周宁海道:“娘娘,是菀常在身边的流珠姑娘,说有要事求见。”
“她来做什么?”年世兰有些失望,随即想到自己先前曾答应过甄嬛要帮她出宫,想来也只有这事,便对周宁海说,“叫她进来吧。”
流珠请了安直接开门见山:“华妃娘娘可还记得答应我家小主的事?”
年世兰不满流珠的语气,皱眉道:“本宫说过的话自然算数,菀常在要是不信,大可不必求本宫帮忙。”
流珠也是急脾气。“娘娘若是记得那便最好,只是迟迟不见娘娘行动又是何意?如今我家小主当机立断已经服下娘娘赐的药,娘娘只需依约将小主送出宫去,也好证实娘娘却是言出必行之人。”
“娘娘面前也敢放肆。”
“颂芝。”年世兰制止了想要上前给流珠掌嘴的颂芝,“菀常在好大的架势,如今这般急着要出宫,本宫刚和她说这事的时候怎么就犹豫不决了。”
流珠丝毫不示弱:“娘娘只说一句,帮还是不帮?若是帮,我流珠自当感激娘娘的恩德,今天说话也是多有得罪,他日自会端茶谢罪;若是不帮,小主也不须巴巴求着娘娘,自会想其他的办法。”
年世兰已经稍稍收敛了些从前的急脾气,如今又是怀着孩子,自然事事以孩子为先。她本就是要送甄嬛出宫的,暂且不会和一个下人计较。从前是需哥哥在外接应,等哥哥回来之后,又出了那许多事,当时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顾旁的,如今却是哥哥不在京中。
也就在这几天,她听闻前朝开始有大臣上折子列举哥哥的罪行。没哥哥在京中照应不是做不到,只是这当口,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拿了把柄说是,只怕不好办。
不过,她是打定主意要把甄嬛送出去,这样冷在宫里,保不准哪天皇上看到她那狐媚样子又来了兴致。
好在如今是在圆明园,许多能省的规矩都可以省掉,而夏季不宜长久保存身体,通常都会尽快处理,然后送去皇陵。甄嬛如今还是常在,不会太显眼,只是在皇陵随便找一处地方便可下葬。
年世兰叫来周宁海,吩咐他去打点好一切。
周宁海得了令即刻便向外行去,恰好撞上了匆忙赶来的小允子。
流珠眼尖,已经瞧见了。“小允子你怎么来了?华妃娘娘已经答应送咱们小主。”
小允子来不及和流珠解释,当即来到年世兰跟前。“华妃娘娘,我家小主已经服下娘娘的药,皇上今儿却突然来看我家小主,眼下什么情况奴才也不知,只是来通知娘娘一声,万一事情暴露,还请娘娘帮着想想法子。”
“皇上来了!”流珠急得跳了起来,“皇上去看了小主没有?”
“我出门的时候皇上正往屋里去呢。”小允子一脸担忧,“就怕皇上发觉我家小主她没了气息,此事一张扬反倒不好处理了。”
年世兰一个没站稳险些倒了下去,幸而颂芝眼疾手快在一旁扶着。
“娘娘您要顾念身子,还有肚子里的皇嗣。”
皇上去看甄嬛。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打转,她不怕被皇上发现她做的事,她却怕皇上去看甄嬛。她千防万防,以为终于可以以最合适的方式让甄嬛从她和皇帝的世界里消失,却防不到皇上想去看甄嬛。
她努力了这么久,连孩子都有了,难道还是无法避免的要再次经历一遍甄嬛抢走皇上吗?
“快,周宁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安排。”年世兰的声音有些颤抖,“颂芝,走,去菀常在那儿。”
年世兰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外,她管不了那么多。如果皇上发现甄嬛已经“死了”,她就会劝皇上尽快下葬。对,就是这样,只要甄嬛不在,就没有人会分走皇上对她的宠爱了。
“娘娘,娘娘,您慢点,奴婢去叫轿子。您有着身子,可不能乱来。”
她什么都听不懂,什么叫乱来,她只是害怕,那种前世带给她的记忆里的深深的恐惧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叫她无处藏身。
年世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这儿。
太监、宫女、太医跪了一地。她听到嘤嘤的低泣声,她抬眼望去,胤禛坐在床边,他侧着脸,静静望着甄嬛,没有发觉她的到来。
“皇上。”年世兰听到带着颤抖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冒出来。
胤禛身子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转头。她几乎觉得那丝细微的晃动也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胤禛挥了挥手,宫人们鱼贯退了出去。
年世兰留在了屋内,胤禛望着甄嬛,她望着胤禛。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从前在王府,嫡福晋殁了的时候也是这样,朕就坐在床边,她没有一丝呼吸的躺在床上,好像睡熟了一样,却怎么也叫不醒。”
从前的嫡福晋不就是当今的皇后?她好好的在圆明园,又怎么会殁了?
疑惑在心底一闪而过,她顾不上这些,慢慢走过去,在胤禛身边蹲下,这才紧紧握着他的手。
“菀常在殁了,还有臣妾在,还有咱们的孩子。臣妾和孩子会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生生世世。那四个字,她没有说,但她确实做到了,重生了一回,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奋不顾身地爱着他。
她明知这是一场飞蛾扑火,却还是义无返顾。原来,这个世上真的可以有这么一个人,尽管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放弃,但终究还是舍不得,明知道会遍体鳞伤,却心甘情愿地被伤害。
她的手心微凉,她的话却温热了他的心。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一首读过的诗: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菀菀就好像是沙子,轻易就被风卷走,他握不住,也许,是时候该扬了她。
“手怎么这么凉,都快要做额娘的人了,还不知道要照顾自己。正好太医都在这儿,让他们给你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太医再次被召了进来。方才的胆战心惊还未过去,这次自然是小心翼翼。
太医起先是神色惶恐,心有余悸,仔细诊了半晌,却突然眉目舒展。
“娘娘的胎儿无恙,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华妃娘娘腹中的乃是一位阿哥。”
胤禛脸上也露出笑容,手掌一拍,大笑道:“好,确实是个好消息。”
本来只是随口胡诌给哥哥,没想到竟真是个阿哥,年世兰也是心下欢喜。
“华妃腹中的胎儿可稳定?”
年世兰听着胤禛问太医,只当他是关心。
“回皇上,华妃娘娘腹中阿哥已经过了危险期,今后只要饮食得当,注意休息,便可无虞。”
年世兰正高兴着,忽而听胤禛道:“既然已经过了危险期,那便早日回宫吧。”他又看向甄嬛宫里的宫人,道,“封菀常在为贵人,带回宫去再行下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uanyuan砸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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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
“皇上,如今天气正热着,带回宫去,对菀贵人恐怕不好吧。”
年世兰这一说,胤禛顿了顿,只吩咐道:“还是华妃心细,那便去冰库取些冰来镇着。”
年世兰还想再劝,见胤禛一脸倦意,终究是没有再说出口。
皇帝一走,流珠、浣碧等人打发了旁的下人自己照看起小主来。
浣碧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道:“华妃怎么说。”
流珠“哼”了一声,“还能怎么说。我瞧着华妃倒是会帮我家小主,可你没听皇上刚才说的,要把小主带回宫去,就怕到时候没送出去,小主就只能诈尸了。”
“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浣碧在一旁掐了流珠一把,“不是还有王爷嘛,王爷那么聪明,自然有办法带着小主出去的。”
流珠瞧浣碧一脸崇拜,没来由得想要取笑一番:“我怎么觉得,有人觉得这躺在床上假死的是自个儿呢。”
“乱说什么呢。”浣碧赶紧转移了话题,“你说小主和眉庄小主那么要好,怎么不告诉她?”
流珠嘿嘿一笑:“不知道看着更像是真的呗,这都想不到。我倒是担心小主进了宫以后,若是华妃和王爷都没有办法,那小主醒过来以后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都怪华妃出的什么馊主意,其实咱们现在这样在宫里也挺自在的。”
“华妃看咱们小主不顺眼那么久了,我要是她,就给一包毒药,直接毒死了事。”流珠说着捂住了嘴,与浣碧面面相觑。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哐当”一声。
两人大惊。
“什么人在外面?”
小允子听到声响即刻跑了出去,门外哪里还有什么人。
时值初秋,接连下了三天的雨,天气渐渐开始转凉,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宫里殁了个人,此事可大可小,关键在于殁了的那个人的身份。身份高,自然不用说,若身份低了,那多个人少个人也没多少人会关心。
甄嬛此时虽还是个贵人的位份,却比较特殊。一来和她关系不错的妃嫔还不少,诸如沈眉庄、淳常在之类,对她有所期盼的也不在少数,就像宜修和端妃,如此一来,这就变成了一件不算小的事。
如今已回到紫禁城,众人自然又恢复了每日到景仁宫给皇后请安的习惯。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番请安下来,宜修还是照例赐座,只是众人心思各异。
宜修见沈眉庄神色憔悴,不由出声安慰:“本宫知道沈贵人与菀贵人情同姐妹,出了这等子事,伤心在所难免,不过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沈眉庄立了起来,行了个标准的礼,机械似地道:“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甄嬛自从上次她们三人一起在御花园见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后身子一直不好,她是知道的,但左右有温太医一直调理着,即便是治不好,也不至于把人给治没了。
那日她刚听到彩月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她几乎当场就要晕过去。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一直都是要好的姐妹。年龄上,她比嬛儿大一些,所以,嬛儿在她眼里就像亲妹妹一般。她只盼着嬛儿好,愿意事事让着她,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先想到她。她知道嬛儿是个美人坯子,才华自也是不用说的。刚入选那会儿,她曾想,要是她和嬛儿都得宠会怎么样,后来她就笑自己傻,嬛儿得宠和自己又有多少区别,是她总是好过旁人的。
可如今嬛儿就这样走了吗?
沈眉庄垂着眼睑,脸上的悲痛一览无余。
宜修见气氛有些沉重,转而对富察贵人道:“富察贵人,这肚子有八个多月了吧,你近来身子可好?这两天有些凉,要注意保暖。往后你就不必来向本宫请安了,怀着孩子的人本就嗜睡,你这一大早起来,再大老远的来本宫这儿,要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富察贵人原先因着不能去圆明园心有怨恨,如今听说皇上特意因着自己才赶回宫内,整个人容光焕发,此时又听皇后这般说,她自然是脸上有光。
“臣妾多谢娘娘。近来臣妾也确实感到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总是踢臣妾,大抵是个男胎的缘故,所以才这般好动。”
年世兰就是见不惯富察贵人怀个孩子就向全世界都炫耀的样子。“这宫里怀男胎的,富察贵人你又不是第一个,齐妃你说是不?”
齐妃和富察贵人关系一直不错,后来得知她怀了男胎,心中总觉得,自己不如富察贵人得宠,会不会以后三阿哥也不如富察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得宠。连着怏怏不乐了几天,这会儿听到华妃问自己,顺着话就又想到了之前想过的事情。
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本宫怀三阿哥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胎动。”
曹琴默顺势道:“这怀孕本就因体质不同而不同,三阿哥孝顺体贴齐妃娘娘,自然就让娘娘省心些。”
这话齐妃听着心里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