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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玉一愣,狐疑地想:以前的慕云织可谓什么都不懂,怎么升上上仙之后,突然什么都明白似的。
慕云织却全然没有喜悦之意,如今她恢复了自己的一些记忆,接下来自然是要寻找剩下的灵魄碎片,才能想起她前世究竟是如何死的,她做孤魂野鬼四海飘零久已,她只是依稀记得一些零散的人和事,如今找回灵魄才是她当务之急要做的。
慕云织想到万灵山现在是无境坐镇,在她所能忆起的曾经,无境是除了自己的师父明阙真神以外,与她关系最好的师弟,可如今如何才能接近无境呢?
她总不能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告诉无境她回魂在这少女身上,虽说并不匪夷所思,但她修为尽失,这躯体刚刚洗髓成仙,却只有上仙修为,着实做不成什么大事……
忽而慕云织脑中灵光一现——灵山试炼!
若是她能在灵山试炼胜出,便可成为无境的弟子,那样是最好接近他的方式。
想到深处,她将汤药一饮而尽,手中握着的瓷碗被她捏在手中,竟不知什么时候捏碎,发出清脆的响声。
“云织,你这是做什么?这碗与你有何仇怨?”勾敦愣愣问道,看着那瓷碗的‘遗体’甚是怜惜地摇摇头。
慕云织浅浅一笑,尴尬解释道,“我方才想试试修为有何进展,一不小心发力竟将它捏碎了。对了,女娲补天石怎么样了?”
勾敦接过瓷碗随便道,“你夺回补天石后,清风师兄又与那鲛人堕仙战了十几回合,那鲛人似乎无心恋战,就走了。之后,清风师兄带着补天石回万灵山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师门了吧。”
“那我们何时能回去?”
“哦,清风师兄说,等你醒后便可立即返回万灵山,盈明城之事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准备灵山试炼。”
“既然如此,我去看看那和尚,即可起身回师门。”
“云织师妹,这么着急做什么?仙界一日,凡界一年哪,不着急,休息十天半个月再回师门也无碍呀,再说,你这天雷所致的伤势,未必能好的快,不如你试试我丹穴山的灵丹?”
“我说苍玉兄,你怎么跟个药贩子一样?”勾敦眨巴眨巴眼珠子问道。
苍玉轻哼一声,“我丹穴山的灵丹妙药世间难求,懒得和你说!”
苍玉只觉对牛弹琴,好生无趣。
勾敦则耸耸肩膀谁也不理谁。
慕云织这时已经穿好了布靴冲冲往外走,刚一抬头便撞上一堵结实的‘墙’,那‘墙’定定站着,猛地咳了好几声,慕云织一抬头,正对上他赤金双眸,连忙退了大步,拱手道,“多谢离朱公子相救。”
离朱手腕上绕着佛珠,依旧一脸平静,但他有些蜡黄的面色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不适,他咳喘的面颊上带着些一丝潮红,他平复气息道,“无碍,先前慕施主也救过和尚,如今只当时还了慕施主的情。”
“如此说来,那我还欠你一次?”慕云织没想到是他先来撇清干系,难道是她长得一张吃人的脸?害怕赖上他不成?
第四十三章 人有悲欢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是和尚该做的,慕施主不必如此计较。”离朱一张清隽面容落落大方道。
我倒不想计较——慕云织心中错之以鼻地想,如此看来这大和尚与自己都急于撇清干系,倒也正中下怀,慕云织拱手道,“既然大和尚如此善解人意,那本上仙再做一次饭食,就算是还了你的恩情,从此以后我们就互不相欠!”
“真的?太好了!”离朱公子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孩童,慕云织见着是善儿,见他开心,自然心中欣喜,伸手对善儿道,“跟仙人姐姐去后厨,姐姐做好吃的给你吃。”
善儿伸了伸手,但还没碰到慕云织的手又怯怯地缩了回去,用乌亮的大眼眸小心翼翼地撇了离朱一眼,慕云织撇嘴道,“大和尚,你若是不点头,你这小师弟只怕不敢跟我走吧?”
离朱见善儿吞咽口水,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似乎在乞求一般。
孩子就是孩子,一些吃食便虏获心思了,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他便算了了这尘缘,于是对善儿点点头。
善儿开心地拉着慕云织的手朝后厨走去。
“离朱公子,伤势无碍吧?”苍玉此时端端有礼,倒是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离朱礼貌颔首道,“还是要多谢清风上仙的灵丹妙药,咳咳,不然和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我看你还没有好利索,我丹穴山也是仙丹妙药奇佳之地,不如你试试我这可凤息玉露丸……”说着从腰间拿出琉璃碎镜紫瓶,塞在离朱手中。
“苍玉兄,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又经商头脑?自己人不买账还看上梵天寺了?人家和善一个一穷二白的,能给你什么好的?”
“我就想看看我未来媳妇长个什么样……这离朱公子可是千万年都难得一遇的阴阳神眸……”
“苍玉兄,没想到你居然想利用离朱公子,蛇蝎心肠啊!!”勾敦大叹,“我看你这辈子也找不着媳妇。”
“喂喂,勾敦兄,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未来媳妇长得不好看,我见到她时不去招惹不就好了?”
“你真是……”
离朱怔怔地看着两位仁兄争吵不休,叹了口气道:“两位施主,我还是先回厢房了。”
只是,两人争吵时根本没有在意身边这位身受重伤的可怜和尚,离朱摇摇头自顾离去。
“我怎么了我?我这凤息玉露丸可是好东西,你懂不懂!”
“……”
**
树林间传来沙沙声,树叶摇曳摩擦的声音,虽不悦耳,却像一曲曲曼妙的歌谣,随着微风轻拂,有着另一番韵律的美妙。
茂密树林中,一位长发青衣的少女在林间行走,她右手牵着一个没约五尺左右的小和尚,两人步履缓慢,似有说有笑,又好像争吵着什么。
善儿歪着脑袋看着一脸平静的慕云织,奇道,“仙人姐姐?你不是要去后的厨吗?怎么跑到林子里来了?”
慕云织一面洞悉四周,随意敷衍道,“盈明城是黑熊出没最频繁的地方,来这里当然是找黑熊呀。”
善儿蹙着乌黑短眉,问道,“黑熊?仙人姐姐你找它做什么?”
慕云织心想,这小和尚单纯又可爱,想是戏弄一番,于是悠悠道,“当然是杀了吃呀!你是不是跟着那和尚都傻了?”
善儿一听,身子一晃,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当即驻足,怯怯道,“仙人姐姐,我们出家人是不能开荤的。”
慕云织见他当了真,假意嗔怪道,“又没给你吃,我自己吃!”
“哦,”善儿摇头晃脑,又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
慕云织见他不走,回头问他,“小和尚,又怎么了?”
善儿一双肉嘟嘟的手合十,放在胸前,双目澄明地看着慕云织道,“仙人姐姐,善哉善哉,黑熊也是生命,你一个人也吃不了一只大黑熊,不如就放过黑熊吧。”
慕云织只觉得耳边唧唧歪歪,早知道便不与他开玩笑了。
善儿见慕云织不理她,干脆挡在她身前的去路,义正言辞,奶声奶气地小大人模样,“仙人姐姐,你就放过黑熊吧,它虽是畜生,但也有父有母,还可能有儿有女,你若是杀了他,他妻儿老小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别说了,姐姐服了。”慕云织挠了挠耳朵,感觉再听下去自己就要翻白眼昏死过去,“你!站在这里!不要再说一个字,不然我就把你打晕!”
慕云织见善儿可怜地闭着嘴,乖乖站在大树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朝森林深处走去。
就在不远处,一只黑熊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旁小憩,慕云织嘴角一笑,省的我将你弄晕。
她蹑手蹑脚靠近那只黑熊,手中多出一根细细的竹管,点了黑熊几个穴位,将竹管插入黑熊体内,橙黄的胆汁顺着竹管的空间潺潺流下,她手中变出一块瓷碗,接了半碗便要收手时,只听一声奶气惊叫,“黑熊,你快跑!快跑!”
慕云织觉得脑仁疼痛,那黑熊受惊,瞪大圆目,但因为被慕云织点了穴道又动弹不得,嘶声挣扎,慕云织迅速抽出竹管,将一些止血的丹粉洒在黑熊的伤口上,便飞升离去。
离开时,那善儿见了慕云织脸色煞黑,恐她生气,连忙转身要跑,却被慕云织一把拧住耳朵,“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仙人姐姐,你才粗鲁了,我只是不想看着那黑熊被你杀死,你也是仙人,要有怜悯众生之心。”
慕云织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遍一遍劝自己沉住气,你一掌下去这小和尚估计就残废了,“若不是要提你师兄疗伤,我至于大费周章来取熊胆汁吗?”
善儿一听,原来是取熊胆汁,嘟着粉嫩的唇恼道,“仙人姐姐为何欺我?害我担心那黑熊,才去捣乱。”
慕云织摇摇头,“你怎么不担心我会不会被黑熊吃了?”
善儿一听,恍然大悟,但嘴上很甜,“仙人姐姐术法高超,黑熊自然不能是姐姐的对手。”
“行了行了,马屁倒是挺会拍。”
这些和尚一个一个都是木鱼脑袋。
她叹了口气,自顾端着碗回客栈,善儿一遍揉着被慕云织拽红的耳朵,一遍小跑跟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难做好心人()
不出半个时辰,几样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出现在离朱和善儿面前。
善儿等不及地品尝起来,离朱却皱着眉头,因为……有一道菜腥味重了些。
“啪!”善儿手中的筷子被离朱一掌打落,慕云织秀眉蹙着,不悦道,“大和尚你这是做什么?你不吃就算了,善儿还饿着呢!”
离朱似乎全然忽略慕云织的怒意,淡定道,“慕施主可是在菜里加了荤腥?”
“菜是我做的,我爱加什么加什么!这餐饭之后,你和我就老死不相往来,你要是怕我缠着你,你就别吃,我缠你一辈子!”慕云织恶狠狠说道。
她笃定这离朱大和尚是要与她撇尽干系的,果不其然,离朱说起来也好些时日没吃东西了,再加慕云织做菜的手艺一流,出了他能嗅到一点点荤腥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都是素菜。
离朱将善儿的筷子递给他,自己也拿起筷子,下手前还看了慕云织一眼,又确认一遍道,“吃完这顿,和尚与施主便再无瓜葛?”
“是是是!谁爱缠着你这种无趣的人。”慕云织对离朱翻了一个白眼,看着他将那盘掺着熊胆汁的菜全部吃完后,才长舒一口气。
“多谢慕施主。”
慕云织讪讪一笑道,“既然饭菜也吃完了,那本上仙也要回仙界去了,天南海北,咱俩后会无期。”
说着便青衣大袖一挥,潇洒离去。
离朱见她离开的背影,心下竟有一些不舍,却见善儿似乎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怎么?”
善儿心情有些低落,自言自语道,“仙人姐姐为了给你疗伤,特地去树林取来熊胆汁,她方才凶巴巴的,是怕你不吃,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仙人姐姐,善儿会难过的。”
离朱看着眼前几块空空如也的磁盘,慕施主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离朱一心向佛,只愿此次之行,了却尘缘,剃度为僧。
离朱见善儿仍旧伤心,便安慰道,“善儿,人有聚便有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将来等善儿明白这一点,就长大了。我们出家人可四海为家,即便孤苦飘落,只要心中广博天地,你的仙人姐姐不就无处不在了吗?”
善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慕云织离开的方向,失落地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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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清风与楚怀和尧伽先回万灵山复命,苍玉和勾敦则留下照顾慕云织和离朱,眼见着离朱也好的差不多,慕云织也醒来,这三人便一同乘云归来。
云端之上,大雾弥漫,慕云织得心应手地运行飞行术,已经不像一开始下山那样笨拙。
勾敦见慕云织心事重重,关心问道,“云织,你怎么从回来起就不开心呢?你如今升了上仙,便有资格参选灵山试炼,我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为上仙呢。”
“你以为她为这试炼这事担忧?”苍玉狭目一转,轻笑道。
勾敦听苍玉的语气,似乎知道些原由,于是反问,“那还能有什么事?”
“哈,她的一番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心情郁闷呗。”
勾敦哑然,竟有这样的事?
“怎么回事?”
“她呀,好心给那离朱公子取熊胆汁入药做菜,那离朱是个和尚,见着有些荤腥还不愿吃,云织师妹就气了人家几句,说从此以后互不相欠之类的话,那和尚才勉强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