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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文泽的与苏尚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外祖云游在外,家中之人均得不到他的消息。我爹他们都以为姑姑知晓外祖的行踪,听表妹的意思,姑姑那儿也没有外祖的消息了。”说完放下手中的弓箭,回身进屋,“表妹所言不是小事,我需写信将此事告知我爹。”转身之间,却见自己的衣袖被苏尚彤拉住。
她一脸焦急地朝他耳边悄悄问道:“上次之事,你写信回去给舅舅了么?”
上次之事指的是苏向宇当着宁文泽的面对宁氏露出阴沉之色的事情。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需闹到宁家去。但苏相为人谦和、有礼,对仇家都是笑意盈盈的。这样的人,对宁家女儿露出阴狠之色,总归是要让人注意些的。
宁文泽面色怪异地回道:“写了,可是我爹回信中说:此事不必挂怀。日后不要这般捕风捉影,若有难以抉择之事,还应向苏相请教才是。”
苏尚彤无奈,松开拉着他的手。她父亲装的太好,就连娘亲临去前还嘱咐过她,要听父亲的话。
“你爹不会害你。”娘亲是这般说的。
“可若是爹不会害我,我又如何能有机会重活一世呢?”苏尚彤心中低语。外祖家和娘亲这么相信苏相,可曾想过苏相就是害了他们的罪魁祸首?
不多时,宁文泽写完了信,着人尽快送去宁家,面色凝重。苏尚为却笑言:“此事何苦让舅舅费心,直接回去跟我爹说说,自然能抓到他们的把柄。”
听了此话,宁文泽别有深意的瞧了苏尚彤一眼,耸了耸肩。
回了相府,苏尚为坐在桌前,瞧着桌上袅袅冒着热气的茶水和摆放齐整的精致点心,没来由地有些心心烦意乱,耳边不时回想着妹妹在马车上说的话:“哥哥,此事万万不能让爹知晓。爹若是查明此事为真,必然会惩治了余姨娘。可余姨娘刚刚产子,此事这牵扯到余姨娘的清白问题,也关系到刚刚出世的那个孩子。若是那孩子不是爹的骨肉还好,若他是爹的亲身骨肉,你让爹日后如何待他?他日后又该如何自处呢?我特意去找表哥相商,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他合上茶盏的盖子,没了品茶的心思,阖上眼帘思索开来。他妹妹向来不关系内宅阴私,怎会好好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方才那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不想让他将此事告知爹罢了。加之方才她与宁文泽的神情,莫不是他们怀疑此事与爹有些关系?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一般,他赶紧摇摇头,一定不会如此!对了,若是爹有加害外祖家的心思,余姨娘又何必偷偷摸摸地找外人相商呢?思及此,暗笑自己多心,心下稍安。桌上的点心看着都要顺眼一些,便伸手取了一块尝尝。
没想到,这点心非但看着诱人,入口更是绵软,甜而不腻,伸手拿第二块的时候,就听他的贴身小厮跑了进来,嚷嚷道:“大少爷,陈家二少爷听闻您回来了,遣了人来,邀您过府一叙呢。”
陈修实文采卓越,又与苏尚为志趣相投。可惜了身子不好,只能成日的闷在家中,平日里也不欲与人交往,只与苏尚为几人有些交情。如今,他主动邀约,怕是有事想找他帮忙,苏尚为一向古道热肠,自然欣然前往。
到了陈府问起,只听陈修实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大哥不日便要回京,母亲的意思是要在京中给他寻一门亲事。”
苏尚为挑了个丫鬟捧来的果子吃,等他继续说下去。
“前些日子,母亲借着赏菊为名,请来了京中各家闺秀。最后,似乎是瞧上了大理寺卿黄大人家的女儿。可你也知晓,我那大哥都已三十出头了,也未曾有个一官半职。那黄大人哪里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说到这儿,陈修实咳嗽了几声,苏尚为顺口问了一句:“你大哥不娶妻、不入仕,我只当他是那闲云野鹤之人。怎么好端端地又要上京来了?”
陈修实将手帕递还给身侧的小丫鬟,缓缓道来:“我哪里知晓他的想法。如今这麻烦也不是他,而是那黄寺卿。与他爹黄太傅不同,这位大理寺卿视祖宗规矩如无物,总爱想些新奇的主意来。他不欲与我陈府结亲便罢,可他偏偏提出要在康亲王爷寿宴当天,要摆个文擂台,博康亲王爷一乐。让黄家姑娘坐于那擂台之上,与底下的青年才俊以文采较高低。若是谁人的诗作胜了那位黄姑娘,便借了王爷的喜宴,为女儿定亲。若是挑战之人输了,便要答应王爷提出的要求,送个彩头。据说康亲王爷已经应允了,那黄家还特意下了战帖,邀我大哥前往。”
苏尚为抚掌:“真真是奇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还未曾听说有人要摆文擂台的。这比试的输赢,全凭那黄姑娘一句话,谁人愿意去比呢?”
陈修实蹙眉:“倒不是如此。听闻那黄寺卿还请了几位评审之人。苏相、柳相都在其中。我总觉得此事有异。可大哥接了帖子,不顾我的劝阻,执意要去。我只能求苏兄能襄助我大哥一臂之力。”
苏尚为有些不解:“我如何能助得他一臂之力了?论文才,我并无把握能胜了那黄姑娘。若是为了我爹,不说我爹会不会去康亲王府,他可不是徇私之人。”
陈修实笑答:“自然不是为了这些。”说着附耳与苏尚为说了一通如此这般。
第77章 金丝玉佩()
要让陈大公子不输比试;法子无非只有三个。
第一种,是从自身下手,找个文采非凡之人替他作了诗;再掩人耳目传给他;由陈大公子誊写了交上去。先不提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天衣无缝,只说这瑶国上下并无几人可保证自己的诗作能胜了黄寺卿的女儿,这法子就用不得。况且,此等手法若是被人发现了;陈家可不止是丢脸这么简单了。
第二种,乃是从评审之人入手;无论陈大公子诗作如何;皆判他胜。可那黄寺卿请的苏相、柳相等人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受他人左右的?此路也是行不通的。
第三种法子,甚是简单,便是让那黄家姑娘作不成诗。
这陈二公子想的法子,便是这最末一种。
苏尚彤听苏尚为说起陈二公子的时候,想起了几个月前无意闯进陈家阁楼见过的那个恍如谪仙的男子。虽是一副病容,却好像脱离于这尘世之外。瑶国上下,与他气质相仿的也只有一人——宫中那位宸华公主。若不是陈二公子推拒了圣上的赐婚,该也是一段大好姻缘吧。想不到如此之人,还有人能劳动他这般费心。
想到这儿,话已问出口:“那陈大公子是个什么来头,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他?”
苏尚为想是见不得妹妹这般贼兮兮的样子,伸手点她额头,笑斥道:“就算京城有人谈论陈家大公子,你又能知晓了么?”又想起之前余氏一事,着意提醒了一句,“妹妹身在闺中,好些事情,本就不是你该知道的。”
苏尚彤佯装恼怒,推开苏尚为的手,转过身子:“既然是我不该知道的,哥哥又来与我说什么?”
苏尚为被堵得无话,只得笑着哄她:“妹妹莫恼!方才不过是玩笑话,我知你与旁人不同,是无为居士的弟子,又习了一身医术。那陈二公子还特意请我来求妹妹相助呢。”又将陈二公子的计策说了一通。
无非是请苏尚彤去黄府,见一见那位黄姑娘,探探她的口风。若这一切都是黄寺卿的主意,那黄家姑娘也不愿坐在那高台之上任人打量便是最好。寻一日,带些于身体无害,却能让人昏沉不醒的药交给黄姑娘,劝她当日装病就好。若那黄姑娘自己也同意那个所谓的文擂,便由苏尚为将迷药带去康亲王府。在大家敬酒贺寿之际,将迷药弹进那黄姑娘的酒杯里。到时候,擂台上无人,陈大公子便也无需比试了。
“不行!若是黄家姑娘不同意倒也罢了,若是她同意,我为何要帮你们害人家姑娘?再说,那陈大公子三十好几的人了,既答应了与人家姑娘比试,是输是赢,后果都该由他自己承担。哪有因为怕输,就给人家姑娘下迷药的道理?”
虽然丫鬟们都被遣出了亭子,苏尚为还是竖起一根指头贴着唇,示意她小声些,自己也压低声音说道:“妹妹说的在理。陈家也不是怕陈大公子输了丢人什么的,怕的是比试后面的彩头。今日我才知晓,当日陈家人避出京城,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康亲王所迫。据陈二公子说,是与当日安国大将军留下的一见物事有关。陈家大公子这次一反常态上京,只怕其中也有些缘故。本来康亲王府也无什么动作,可他若是在康亲王的寿宴之上输了比试,康亲王定会借此机会让他拿出那件东西,可该如何是好呢?再者,我们都觉得那文擂一事定是那黄寺卿一人的意思,黄家千金定是不愿意如此的。想那黄寺卿平素就不顾及他女儿声誉,爱将黄家姑娘的诗作拿出来供人品鉴便也罢了,如今为了博康亲王高兴,连自家女儿的亲事都如此随便。我们如此,也是帮她避了这遭。”
又是康亲王!苏尚彤觉得她身边的大事小事似乎都和这位王爷有些关系,总觉得这些事情中间应该有些联系,可就是如何都串不到一块儿去。正埋头苦思,却听到苏尚为后头的话,忍不住回了一句:“你们又怎知黄家姑娘一定不愿意了?黄姑娘才学过人,巾帼不让须眉。正是该让她去挫挫你们这些男儿的锐气。”话一出口,又想到前世黄英就是约莫在这个年岁被康亲王纳入了后院,埋没了一身的才华,终是沉下了眉。思及那日她替自己解围时说的话,心道:那等女子,定是不甘成为那些莺莺燕燕中的一个的。可为何又会落到那般田地?
转头看见苏尚为一副懊恼地样子,想着好容易才见到了哥哥,也不愿与他再起争执,放软了语气:“哥哥,我有些奇怪,陈二公子为何单单要求你。不过是一些迷药,每家药房里都有的卖,又不是单单我这儿有。何况,康亲王府的寿宴,我们府上之人何时去参加过?你又如何能助他呢?”
苏尚为见她不恼了,也笑道:“京中之人,陈二公子通共就认得几个,交好的更是不多,其中还有康亲王世子和柳相家的公子,这些缘故自然不能与他们说。至于你这儿,有没有药倒在其次,主要还是盼着你能去探探黄家姑娘的口风。寿宴之事,今年与往日不同,乃是康亲王爷六六之年,圣上都要驾临王府,我们府上也是要前去贺寿的。他们陈府也算与我们同命相连,这次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帮上一帮的。”
瑶国风俗,除了整岁要庆贺,更有三个大寿是要大肆庆祝的。俗语道:六六之年省吾身,功成名可就;八八之年望膝下,儿孙喜满堂;九九之年谢上苍,福寿保绵长。今年康亲王恰是三十六岁,这寿诞必然是要办的极为隆重的。
苏尚彤听了在理,也不纠结于此,眼睛一眨,说道:“我自然是可以帮忙。只是,哥哥你要答应我,若是黄姑娘不同意,你不得罔顾她的意愿给她下迷药。那药你可以给黄姑娘下,自然也可以下到陈家大公子酒里。如此,不也能免了他的比试么?”
苏尚为想想也并无不妥,自然应下。
果然,隔了几日,苏相传来话,让苏尚为和苏尚彤兄妹二人做些准备,九月二十二那天去康亲王府贺寿。
苏尚彤不料自己也要前去康亲王府。想来是宫中女眷也要到访,康亲王妃邀了各府的夫人小姐前去作陪。又思及之前康亲王府那个叫秋棠的丫鬟吩咐人找玉佩的样子,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将那块金丝玉还了回去,便让朱纱将那玉找出来。
金丝玉,润滑如脂,内似藏金。苏尚彤手上的这枚尤为精致,内里的金丝一根一根细长笔直,闪耀着点点金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将那块金丝玉握在手中,心中百感交集。于李沐之事,虽然脑中一片混沌,但到底也知道,与他是不再可能了。
至于康亲王上门提亲一事,娘亲后来并未提起,想来是不了了之了。就是撇开康亲王府与苏相的恩怨,她于李沐之事关注的多了,自然也听闻了一些他与太子侧妃之间的隐晦之事,加之知晓了他见了那位姚侧妃,才失了理智,纵马狂奔,心中哪里能不介怀?何况,她藏身康亲王府之时,听那丫鬟间的谈笑,也明了那个叫秋棠的丫鬟日后是要做了姨娘的。前世,她于纳妾之事不甚在意,认为男人本就该是三妻四妾。而女子身为正妻,掌管好后院,孝敬公婆便是尽了责。可经历过后院那些算计、陷害,死过一回之后,无论是看上去多纯良无害的妾侍,她都不愿接受。更何况,李沐是康亲王独子,后院岂会空虚?可重活一回,见识了白御史那样的人家。她有多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