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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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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大船,凑够了一批便起航而去,随后是小船,但是小船却并没有顺利而下,而是划到了珠江上的河南岛上就停了下来,将百姓暂且放在那里,回头就继续到码头去运载百姓。

    尚可喜自路上来,珠江可以作为屏蔽,但是船只数量不足以将百姓持续不断的运往香港,甚至是运往南沙的妈祖庙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陈凯干脆大小船只分开,大的能够运载的百姓比较多,就直接前往中转站或是目的地,小的则有好调头的长处,尽快将百姓运到江心洲上,既可以缓解码头的压力,而且还能做上一层保险——即便是清军真的杀过来了,船都在陈凯手里,他们也只能望江兴叹。

    不过,广州城外的舰船皆是民船,大大小小,各有不一,而且由于围城的缘故,很多走海贸的大船已经离开了此地,倒是那些能承载百来人以及承载数十人乃至是十数人的小船却显得更多。

    小船在广州城南西面的上游地区来往,大船则在下游将百姓直接运走。河南岛的中转站作用形成,但是很多发现无法立刻远离险地的百姓却很快就闹将了起来,甚至更有些要夺船远遁。

    “谁敢不听指挥,就把谁扔回城里,给鞑子杀!”

    远处的码头上,一个军官拔刀怒喝,刚刚还在叫嚷着的几个妇孺当即就吓得倒退了数步,吱吱呜呜的再不敢吵闹。可是就在这时,同坊巷的几个丁壮却大闹了起来,一力要求将他们直接送走,不在岛上中转。

    丁壮们闹得兴起,整块区域的人员移动都受了阻碍。眼见于此,军官大喝一声,一刀便将一个带头的丁壮的脑袋砍了下来,随后持着沾满了血腰刀,怒目而视。

    “哪个不听命令的,就跟这厮一个下场!”

    越来越多的水师将士开始聚集,城里面的百姓,哪见过这等场面,惊声尖叫着一阵子,很快就被同行的里正以及不远处跑来的衙役们控制,按部就班的登上了小船,那还敢有半分的违逆。

    首级被吊了起来,以为后来者戒,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陈凯那里,知会了一句确保秩序,就再没说些什么。

    人员还在不断的南行,比之码头,陈凯更关注的还是城门那里。他早前已经知会了那几个地方官,让百姓不得携带超过一个包袱的家当,因为船上物件越多,人能够承载的就越少,可是到了那里,很多百姓还是携带着一大堆家当,甚至还有不少干脆驾着大车、推着小车,如逃荒一般,似乎都恨不得把拉车的牲口都一起装上船去。

    “父老们,来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船上没有那么多的地方,每人带着一个包袱,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其他人就上不了船了,难道你们就要看着好友邻人们因为上不得船而被鞑子杀戮吗?”

    番禺典吏丁有仪还在小南门那里大声疾呼着,称得上是一个苦口婆心,父母和岳家就在路旁等候,看得出是有极好教养的,起码知道他们的儿子和女婿是在做着为国为民的大事,不能拖后腿。他的妻子,亦是在那里,没有半点儿怨言,可是刚刚出生不久的稚儿却顾不得这许多,哭着闹着,不知是受惊了,还是饿了。

    说来,他也是拖家带口的赶来,但是此间乱成一团,他甚至都顾不得妻儿老小,只得在此处竭尽全力的维持着秩序。奈何饶是如此,可又有谁愿意扔下自家的家当。

    “丁典吏,陈知府有请。”

    丁有仪忙得焦头烂额,一个番禺县衙的衙役却将他请到了路边。那里,陈凯正在与他的父亲和岳父交谈着,待他满头大汗的赶过去时,正听见陈凯对他的父亲说他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卑职丁有仪,见过陈知府。”

    转过身,一个相貌堂堂的典吏正在拱手行礼。陈凯免了他的礼数,便询问起了城内的情况,只是一旦提到这些,就算是丁有仪也免不了几声叹息。

    “不瞒陈知府,很多百姓故土难离,不愿离乡背井,唯恐会客死异乡。”

    广州乃是天南重镇,商贾云集的所在,南洋海贸在华南极其重要的贸易中心。可是即便如此,却也免不了这等担忧,着实让陈凯有些无话可说。

    “还有不少吏员、衙役以及乡老、里正们,他们本就不想离开广州,所以民间的阻力很大”

    “他们不想走,想给鞑子当顺民,就拖着一群乡邻陪他们一起死?”

    人心为私,这些“基层公务员”不想背井离乡,命运操于人手,也不想治下百姓走得太多了,会引起清军不满,这些助力,反倒是成了阻力。

    陈凯冰冷的言语一出,当即便冷了场。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有的人畏于背井离乡,有的人则倾向于听从那些自私的乡老、里正们的意见,难不成他还要进到城里挨家挨户的去劝说吗?

    陈凯,姓陈,名凯,字竟成,号虽说是还没起,但他可从没想过要号圣母!

    “人各有志,管不得这许多,如果鞑子不屠城,那自是最好,但若是屠城了,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至少,机会我给他们了。”

    不屠城是不可能的,这些硬要留在城里的百姓基本上是死定了。说罢,陈凯深吸了口气,便让丁有仪带着他的家眷们赶快到码头上去乘船,丁有仪大可以到那里去组织百姓、维持秩序,也算是公私两便。

    事实上,之所以陈凯会出现在此,就是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典吏,实在是他对于广州大屠杀中绝少有的深刻印象。他记得以前在论坛上有人发过,说是番禺县志记载:番禺典吏丁有仪夫妇被杀之后:“越日,所弃儿匍匐尸旁,犹吮其乳,过者无不泪下。”濒死婴儿出于本能,寻找死去母亲,吮吸尸体嘅,几咁惨不忍睹!

    这份记载的画面感太过强大,当时陈凯就曾被震慑得半晌没说出话来,所以直到此时此刻,听说小南门那里正在维持秩序的便是这个典吏,就立刻赶了过来。

    “陈知府厚爱,卑职铭感五内。但是,这是卑职的职责,县尊老大人将重任交于卑职,卑职就要将其妥善完成,才能不负托付。”

    丁有仪说罢,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后便要赶到城门处继续维持秩序、劝解百姓。可是就在这时,陈凯却一把拉住了他,继而对他言道:“你的办法已经没用了,还是看本官的吧。”

    话音方落,陈凯便大步上前。紧接着,从跟在他身旁的林德忠手里接过了一个铁皮喇叭,继而大喝道:“本官是漳州府知府陈凯,尔等听清楚了,一人携带多过一个包裹的物事,全坊连坐,不得登船!”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求活(四)() 
“本官就是在几年前杀进总镇府干掉潮州贼王车任重的陈凯,一人携带多过一个包裹的物事,全坊连坐,不得登船!”

    陈凯大喝一声,随即将铁皮喇叭交给了目瞪口呆中的丁有仪,随即大步登上了城墙。转瞬之后,西面的方向,大概是文明门那里,似乎也有类似的命令开始传达,或许更远的正南门和归德门同样如此。

    此时此刻,陈凯已经做出了榜样,丁有仪连忙做出了附和。果不其然,陈凯“手撕车任重”的赫赫威名还是吓到了不少百姓,当即便有不少开心翻找着一些有用的东西,重新打包带走。但是更多的,还是在于当同坊按照规定只携带着一个包裹的邻居们看过来,很多人就真的不好意思拖着整个坊巷都没办法登船了。

    短暂的停顿,接下来,当队列再次移动起来,行进的速度便远胜于方才。百姓们急匆匆的想要赶快离开这片险地,而路旁的狼藉,更加说明了他们的急切心情。

    滚滚南下的人流中,一个抱琴而来的中年男子自码头那里逆着人流而来,费了老大的气力才找到城墙上监督指挥人员的陈凯。

    邝露,串联此事,不便过多相见,此番只是过来与陈凯道别的,但是到了码头,却没有找到陈凯的人影子,待问了好些人才知道,原来陈凯一直就在城头上。

    陈凯自然知道邝露此来的目的,更知道当邝露回到海雪堂,会将收藏一一摆放在身旁,抱着那张唐代古琴“绿绮台”,最终绝食而死。

    交往月余,见过的面更是不过寥寥数次,但是邝露的洒脱性情却很是合陈凯的脾气,二人一旦相见,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可是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却是相顾无言。

    邝露知道陈凯的时间很紧,片刻之后,便说明了来意:“竟成贤弟,我这次是来拜别的。”这话说过了,邝露原本还打算说两句关于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来赞颂陈凯一番,但是话到嘴边,却又退了回去。反倒是他接下来的表现,却把陈凯看了个一愣。

    “这张绿绮台,本是武宗皇帝藏于豹房之物,是愚兄收藏中最为珍视的一件。今日,便赠予竟成,略表愚兄感佩之情。”

    说着,邝露就将环抱着的古琴往陈凯怀里塞,随即拱手一礼,便大步的朝着台阶走去。或许待他走回到了海雪堂左近,碰上了清军,也可以用身上的旁的什么物件,狂笑道:“此何物?可相戏耶?”

    褚色通体牛毛纹的琴身,细看去,龙池之处,隶书篆刻的绿绮台三字,蚕头燕尾、一波三折,正是文人浪漫、潇洒的完美诠释。

    轻抚着琴身,遥望邝露远去的背影,陈凯转过头,向林德忠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沿着邝露离去的轨迹追了过去。林德忠本是山间猎户,后来在军中也多有历练,经历过盘陀岭之战的的独当一面,办事方面,陈凯向来放心。

    待他追上了已经抵近城门的邝露,直言道是陈凯有一份回礼要送与其人,但请邝露移步,紧接着突然错身一步,一个手刀便切在了中年男人的脖颈之上,后者的身子当即便是一软,直接倒在了林德忠的怀里。

    轿子早已准备好了,陈凯总觉得会有用到的时候,此间正好将邝露装了进去,随即运往了码头。

    这,不过是一个插曲。林德忠下了城墙,陈凯便将视线重新收了回来。时间不断的推移,距离天亮越来越近,陈凯很清楚,从现阶段施辉然那里传来的消息显示,天亮之时,当清军看清楚了西北方向城墙已经残破如斯之际,就是屠城的开始。而现在,就连半个时辰都已经不到了,留给陈凯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是正南门北面的拱北楼一带,一支庞大的车马队伍所持的火光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羽帅、张帅,信不信,拱北楼那边正在往这里赶的,是咱们亲爱的总督老大人?”

    陈凯此言一出,二人当即色变。杜永和是两广总督,广州是他的治所,自清军进入广州府境内开始,已逾十月,尤其是清军在八个月前第一次对广州城发起猛攻的时候,杜永和还带着众将奋力抵抗,现在陈凯却断定了杜永和会跑,二人不由得心生疑窦。可是没等他们将怀疑付诸于口,在远处,一声“总督跑了”的惊声尖叫,伴随着杜永和大旗出现在那些依旧排队等待着出城的百姓们的视线之中,便以着难以抑制的趋势扩散开来。

    “咱们能从施帅那里得到消息,杜制军一样可以从阳春伯那里预知到广州城失陷在即”

    陈凯稍作解释,二人的视线就已经转向了正南门的北面。与这些轻装上路的百姓不同,杜永和不光是将家眷都装上了马车,就连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家资也都没有落下什么,无不在亲兵、卫队的保护下,缓缓向南。

    除了杜永和,广州城内的巡抚衙门、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的高级文官们也无不是与杜永和一般,做好了举家逃亡的准备。他们是广州城内的“主逃派”,如今紧紧地团结在杜永和这个两广总督的身旁。而他们的领导者,本也是武将出身,与那些“主战派”的武将们都有千丝万缕的旧情谊,自然也不会全然不做通知。但是,那却是在他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省得到时候被张月、李建捷们堵上了,连逃跑的机会也无。

    比之普通百姓,卫队和亲兵、家丁们虽然护卫着大批的家眷和财货,簇拥着这些马车南逃,但是军队就是军队,秩序井然。待大队车马越过了拱北楼,大队的家丁、亲兵们便冲了上来,开始驱散尚未进城的百姓。

    皮鞭、刀鞘、枪杆,这些见惯了阵仗的职业军人很清楚,他们的目的是疏通道路,若是见了血、杀了人,那场面就乱成了一团,后面的车马也很难快速通过。只要让这些堵着道路的贱民们知道疼了,背着包袱滚到路边上,目的就算是达成了,而这些就已经够了。

    挥舞着皮鞭、刀鞘和枪杆,呵斥怒骂。一声声的惨叫声、怒骂声、哭泣声中,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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