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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气氛之下,尤其是携带的粮草距离耗尽已不遥远,就更是加剧了军中的不安。为此,张名振率军前往温州府的黄华、龙湾一带搜集粮草,岂料被趁虚而来的马进宝抄了后路,一度攻上三盘岛,将那些房屋和仓库尽数焚毁。
没了住所,尤其是三盘并不安全,明军舰队不得不再度启程南下。这一次,离开三盘,就只能前往闽粤沿海交界的沙埕,但是很快就尾随而来的马进宝吓走。只是到了这一次,到底去哪,他们却已经没有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定论了。
“沙埕已经是浙江最南边的了,再继续南逃,又要去打福建,咱们又不是没在福建吃过亏?”
“福建那地方全是山,怎么养得起兵,殿下和侯爷是慌不择路了!”
“不向南还能向哪,向北?去崇明?难不成咱们这些残兵败将的还能打下南京不成?”
“打下南京又能如何,父母妻儿皆在虏师之手,也只是一群孤魂野鬼罢了。”
“要不,咱们干脆去福州投了清廷吧。没准看在咱们投诚的份上,清廷还能把父母妻儿发还呢。”
“……”
静洋将军张英的座舰上,挂印将军总官兵阮述、阮玉等人密会于此,在这风雨漂泊的海上互诉着胸中的苦闷和对未来前途的失望。
福建,鲁王并非没有在此掀起过惊涛骇浪,但是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被清军赶了回去吗?抛开这事不算,他们久在浙江,对福建的现状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郑家兄弟内讧,郑彩丢了中左所,现在郑氏集团基本上已经重新归于郑成功的掌控。至于郑成功在闽南的大好势头,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其实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郑成功从前是遵奉唐藩的隆武帝的,现在是遵奉桂藩的永历帝,与他们这些鲁王旧臣都是敌对的关系。现在就算是投过去,郑成功就能真心相待于他们不成?这前路迷茫,无论是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唯有降清,或许才是唯一的出路。
说干就干,既然要降清,他们最后还是多凑些人手。带去的人多了,到了清军那边的待遇也会更好一些,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便开始秘密串联起了一批信得过的老兄弟,随即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里,驾着船脱离了舰队,直奔福州而去。
福州府位于闽中沿海,南面是漳、泉、兴化的闽南地区,北面则是福宁州。他们这支由三十七条大小战船组成的降清舰队越过了福宁州的一系列岛屿,进入福州府海域,很快就在官塘山北部的一座叫做下目岛的地方遭遇了清军的巡逻水师。
见到了鲜明衣甲、手持制式武器的清军,他们连忙派出船只上前沟通,清军那边倒也省事,只告诉他们福建巡抚衙门最近在马祖岛上设了一个巡检司,让他们去那里接洽。
福建清军水师不是被福建明军的水师吊起来打,连河口都不敢出的吗,怎么胆子大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没有什么心思琢磨这许多了,只当是福建明军的势力还没有触及这里,便收起了疑虑。
初到福建地头,规矩不甚明了,情况也不怎么清楚,自是不敢擅作主张。舰队缓缓南下,抵近到马祖岛,岛上的码头已经有了一支舰队在此,舰队规模与他们相差无几,可是看那些水手却还是一群乞丐似的打扮。他们很快便认出了这支舰队是郑彩的一个部将的,具体叫什么却不记得了,想来也是和他们一般前来受抚的,便没有再多想。
接洽一番,巡检司允许他们中游击将军以上的军官登岛,结果一下子竟然上来了二十一人之多,而且还是在这些高级军官们没有亲兵随行的情况下,反倒是弄得巡检司的兵丁一阵紧张兮兮的。
随着这群巡检司的兵丁一路走下去,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岛上的一处稍有些破败,也不算多大的小院,挂了一副官塘山巡检司的牌匾。他们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内里已经有接到消息的官员正在等候他们。
巡检高踞其上,鼻孔已经快要朝天了。形势比人强,哪怕只是个九品官儿,但也是大清的官儿,他们这些明廷的人想要投奔过来也是要好生应承着的。毕竟,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是。
众将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面见上官的礼数,巡检竟是坦然受之。心中愤怒,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几欲滴血。
怎知那巡检看着他们如此,却是意味深长的笑道:“本官姓陈,忝为大清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福州府连江县官塘山巡检。诸位既然是来向我大清投诚的,总要表示些诚意才说得过去吧。”
第五十一章 图穷匕见(上)()
说着,巡检眉毛一挑,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还捏在一起搓了搓。不说那诚意他们能不能听得明白,只说那神色和动作,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是要好处呢。
还是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为首的几个人苦笑了一番,旋即那静洋将军张英便对此“暗示”表示了肯定的态度,并且表示好处在船上,马上就可以派人回去去取。
“嗯,张帅不愧是浙江名将,下官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够得见,实乃幸事……”
有好处,巡检立刻变了颜色,和颜悦色得让人直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待到随后,好处送到,是一封百两的会票,虽说是浙江的票号,取起来有些麻烦,但是一百两银子啊,这份仪程实在不少,以至于那巡检当即便是一个眉开眼笑。
“咱们都是真心实意的向朝廷归顺的,还请巡检劳心,将咱们的情况尽快汇报上去。事成之后,还有一份心意送上。”
“张帅这是客气了,客气了。若是都像张帅这么豪爽,哪还有不好办的事情。”见了会票,巡检好说话的不行,当即便表示了事情就包在他的身上:“不瞒张帅以及各位,海寇前些时日已经占据了海坛岛,现在抚军老大人正大力的整军演武,正缺诸位这样的水师宿将来抗衡海寇。核实了诸君的士卒、船只、武器等物,下官就派人上报上去,诸君就等着好消息吧。”
原来郑成功的水师才刚刚控制到福州府南部的海坛岛,对这里自然是鞭长莫及了。放下了最后的疑虑,接下来,无非是查验的程序,巡检带着巡检司的人跟着他们回到了码头,详加查验起了他们这支舰队的情况来。
“……兵,六百七十余名;大小舰船三十七艘;伪银方印四颗、伪关防一十二颗、伪敕四道、伪札不计,红衣大炮七十九位,其余炮火盔甲旗帜甚多……”
这是包括静洋将军张英在内的三个挂印将军、六个总兵官、十一个副将参将游击等级别武将以及一个兵部职方司的文官,共计二十一人的全部家当。
对于这些,巡检表示兵员、船只和武器他们可以自留,关防印信什么的等到前往福州时亲自上交给巡抚张学圣。但是对于旗帜,他却是要直接交给他来保管,毕竟他们都已经是要降清的人了,留着明军的旗帜进入福州,这是不合体统的。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我等都是诚心诚意归顺大清的,绝无半点儿旁的心思。”
“这一点,下官当然知道。”
张英连忙派人把旗帜送来,巡检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嘴角一撇,暗示他们比他们早来的那支舰队的主帅就是个很不识相的家伙。所以,他觉得就这么贸贸然的让他去了福州,是不安全的,自然是要滞留一段时间,观察观察才好做出处断来。
“那您看,咱们这个头是什么剃呢?”
张英试探性的问道,那巡检却道了句“不急,等到去福州时,当着抚军老大人的面儿剃发易服,这样老大人看了也高兴”就把这件最重要的事情缓了下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应的流程能省则省、能免则免,没费什么力气,巡检便写好了相应的报告,当着他们的面儿派人送往了福州。
事情能够尽快的进行,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了。欢天喜地的送走了巡检,接下来无非就是等待消息而已。
“刚才那巡检说了,最快也就三天,便能有消息。他说他在文书里还为咱们美言了几句……”
“小人得志罢了,想咱们一个个的官职都不低,却要在一个九品小官儿面前伏低做小,正是丢大了人了。”
“知足吧,人家大清一个总兵手里三千兵马,咱们这一群人加一起还不到七百人呢。这点儿人马,总兵、挂印什么的还能当饭吃不成?”
南明时期,滥爵、滥官现象严重。这里面,如果不算永历朝异姓封王破坏了祖制和突破了下限的话,那么鲁监国朝算是最为严重的一个。浙东地区,立个寨子,不是总兵挂印,就是侍郎御史,如他们这般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就是嘛,咱们这都算是快的了。瞧瞧那江美鳌,还不是得继续在这里苦等着?”
在路上,巡检对此也进行了介绍,说是此处原本是那郑彩盘踞的所在。后来郑彩被那个叫做陈凯的家伙给说服了,前往中左所去向郑成功输诚。为此,郑彩的部将多有不满,一个叫做蔡兴的直接就跑去福州投诚,结果在福州还闹出些乱子来,福建巡抚衙门干脆就在此建了一个巡检司衙门,用以鉴别降将降卒。而那个叫做江美鳌的,原本也是打算去中左所的,谁知道半路又改了主意,就回到了此处,因为不太懂规矩,所以唯恐他和那蔡兴似的闹出些事端出来,就暂且留在了此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不过是江美鳌没有给那巡检足够的好处,现在被穿着小鞋罢了,他们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个。但是到了晚上,那个江美鳌便不请自来,说是前来拜会他们。
江美鳌是郑彩的旧部,原本郑彩与鲁监国蜜月期的那段时间,他们互相之间也有过交集的。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自有一份亲近在其中。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想知道更多福建以及福建沿海的情况,降清过去也好有个准备,干脆将江美鳌请到了张英的船上。
寒暄过后,浙江战局和闽海的情况双方进行了消息的互通有无。这些浙江明军之所以前来降清,无非是对前途感到绝望,而江美鳌的情况则不太一样,郑彩已经归附了郑成功,郑成功帐下也有郑彩的旧部,江美鳌过去是顺理成章的。但是用江美鳌的话说,郑成功对他们这些郑彩旧部有所歧视,早前投过去的杨朝栋等将的待遇都不怎么好,他迟迟来归,怕是更要穿小鞋了,所以才会在前思后想之后,转而脱离了郑彩的舰队。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哎,不瞒诸君,这一年多下来,虽说跟着建国公也走些海贸,但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银子并非没有,但是唯恐欲豁难平,而且打点了这里,接下来巡抚衙门等处也少不了打点。哎,所以这一次是想和诸君拆借些银钱,事后双倍奉还。”
第五十二章 图穷匕见(二)()
借钱渡过难关是江美鳌的来意,说起来,郑彩所部在外漂泊了一年多,在三盘时还被浙江明军突袭,从江美鳌所部的那些形同乞丐的士兵上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出其中的窘迫。而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在舟山盘踞了一段时间,有稳定的根据地、有浙东沿海明军、义军的供奉,军饷是少了些,但也还有不少家底儿,最起码的也是比江美鳌要强吧。
对于借钱,他们是有抵触情绪的,一来是双方的关系没有到这个份上,二来他们未来也同样需要继续打点,这时候自然是能少些无谓的花销就要减少一些。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阮述就打算出言回绝。岂料就在这时,张英眼珠子一转,却率先出言表示需要给他们些时间商议一下,于是他们随便聊了聊别的什么,江美鳌便告辞而去。待到江美鳌走后,众人纷纷对张英没有一口回绝表示不解,而张英的回答却直接让众人听了个一愣。
“姓江的来找咱们拆借银钱,确实是不能借的。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他有求于人,岂不是正好来解决咱们最大的问题的吗?”
说起来,这些浙江明军武将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无非还不是兵员太少,尤其是分到他们每个人的头上,这不到七百兵就更是到了一个总兵官连一百兵都不到的地步。
一百兵意味着什么,到了清军那边最多也就是个千总罢了,那些副将、参将、游击什么的更是连千总都坐不上,好的能落个把总,差的没准就要去做什长、伍长什么的了。真的让他们去做这些卑官,他们又未必能够乐意,在此之前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多花些银子,靠着上下打点来谋求个好些的官职。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干脆交出兵权,凭着手上的银子去做个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