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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面对李定国的直言不讳,郭之奇还有些避讳,但是陈凯却依旧是以着同样的直言不讳相应对。倒是李定国,对此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来,却是笑了笑,明白无误的对二人言道:“这方面,二位无需担忧。本王进军广东,一是为了天子和朝廷,二是为了广东的黎民百姓,私心是有的,也是不想与秦藩兵戎相见,让鞑子占了便宜。既然如此,二逆的恶法,该当废除的还是要废除的,本王无意做第二个尚可喜、耿继茂!”
这样比较纯粹的军人,在文官看来才是该有的样子。闻言,陈凯和郭之奇当即便是拊掌而赞,对于李定国的忠义和爱民之心表示了极大的赞许。这件原本以为会在李定国那里受到阻力的事情,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
商讨清楚了总店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王庄了。比起操纵贸易的王府总店,王庄,顾名思义,就是两藩强征了百姓的良田,如八旗军在北地那般的跑马圈地。
比之商业,田地从来才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命根子。农业国的地位决定如斯,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工业化才刚刚有一个萌芽的时代,所谓工业产品出口化、农业产品进口化,利用剪刀差来剥削农业国,从总体上而言还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罢了。甚至在这个时代,除了陈凯,也不会有人去做这样的梦。
田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陈凯咽了一口茶水,视线从茶杯的边缘溢出,细细的观察了李定国和郭之奇的神色。一眼扫过,心里面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他便轻轻的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等待着二人有可能存在的提议。
果不其然,提及了王庄,郭之奇显然是早已思量过了,未待犹豫,便向二人言道:“王庄等同于鞑子在北地的跑马圈地,是必须被废除掉的。至于那些田土,本官以为,还是交由各府县用以屯田生聚。”
郭之奇率先表态,坐在最上首的李定国原本也不是没有想说的,那是金维新的提议,对于他们这支大军而言还是比较有利的。但是,当郭之奇如是说来,李定国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开口,反倒是看向了陈凯,想要听听陈凯的意见。
视线汇聚,陈凯看了看李定国,转过头,视线与郭之奇交汇,但却并没有对此表示认同,至少不是全部认同下来。
“废除,下官是举双手赞同的。但是,将王庄交给官府,这王庄不就又变成了官庄了吗?到时候,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官吏贪墨、侵占,总是难免的事情,反倒是不利于生聚二字。”
“那么,陈抚军以为该当如何?”
“回郭督师的话,下官以为,还是该当发还原主为佳。王师恢复广东,是吊民伐罪,下官方才提过了,要还广东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若是连田土都不还给他们的话,他们的生计又该如何解决?”
陈凯的态度很坚决,对此郭之奇竟也是不打算就此退让,当即便提及了田土归还,那么二逆勒索士绅、商贾们的钱粮又该如何偿还的事情来。
对此,陈凯也是没有犹豫,直接便回道:“郭督师,这不是一码事。王庄的田土没办法移动,可是那些钱粮是会被花用的,是会被二逆送到京城去贿赂鞑子权贵的。”
“好,此事暂且不提。那么若是田土无主,或是田土原主绝户,该当如何?”
“优先归还,无主的或是原主绝户的,再行由官府组织百姓屯田。”
“陈抚军,你是坐过潮州和漳州的知府的,该当知道田有骨皮之分,很多百姓交易土地时也往往不到衙门,只以白契了事。这些,又该如何解决?”
“……”
两个文官,突然间就着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便争执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直看得李定国是满头的雾水。
一方是要官府组织屯田,另一方则是有限归还原主,其他的屯田,这里面确实有些或大或小的问题存在,双方说的似乎也都很有道理,但却就是争执不下。片刻之后,李定国已经打算亲自下场劝解一番了,却见得那负责记录的幕僚对着他使了个颜色,然后眼珠子飘向了陈凯,又飘向了大帐的东面。当即,他便是焕然大悟。
陈凯手里面还有十几万的广州百姓,说白了,陈凯是在为这些他的死忠与郭之奇相争。有了这样的念头,转过头再看郭之奇,此人乃是粤西文官集团的领袖,朝廷在两广地区的最高级别文官,他的办法显然是在为朝廷积蓄更大的力量。
一旦想明白了这些,李定国的脑海里当即便是豁然开朗。至此,原本他还有过提出来想法的欲望也彻底烟消云散了,只是就这么听着二人的争论,直到实在听不下去了,才以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先吃饭,吃过饭明日再谈不迟为由,才把这二人重新劝解开。
天还没有到黄昏,但是李定国说已经不早了,那就真的不早了。用饭,二人自然是要回到各自的营区。向李定国告别,郭之奇和陈凯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中军大帐。只是没走出去多远,郭之奇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与陈凯来了个面对面。
“陈抚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挥退了各自的左右,二人面对面的站在那里,陈凯未及出言,郭之奇便率先言道:“此番收复广州,陈抚军居功至伟。这方面,无论是老夫,还是连如白,都是远远不及的。”
“郭督师过誉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陈凯回了一礼,郭之奇点了点头,紧接着便说出了这一番叫住他的目的来:“老夫以为,以陈抚军的才具,为一巡抚,已经是屈才了。但是,这一战,如白联络众将,操持后方庶务,亦是做得非常不错,实在不宜换将。所以,老夫打算向朝廷举荐陈抚军挂兵部尚书衔,总督闽浙军务,不知陈抚军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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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战端再启 上()
挂兵部尚书衔,总督闽浙军务,说白了就是闽浙两省的总督。这样的官职,地方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员,即便是入了朝,起步点也是六部尚书,就算是直接入阁也并非什么难事。而内阁,那里则是绝大多数的文官士大夫的终极梦想。
这样的条件开出来,郭之奇说得理所当然,陈凯听得亦是理所当然。但是,那一双眸子注视着他,陈凯站在那里,广东腊月的风吹拂着官府的衣角,轻轻扯动,整个人却如同是笔挺一般矗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摇。
“浙江尚未收复,即便是福建那里,下官启程时也还没有拿下仙霞关。如今战况如何,犹未可知。这时候设置闽浙总督一职,是否有些过于操切了?”
陈凯轻描淡写的把这番话说出口来,郭之奇那边也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什么别样的神色来,依旧是如同刚才那般,以着相同的语气做出了应答:“正是因为浙江尚未收复,所以才需要竟成这样的大才。”
竟成?
回顾郭之奇刚才的称谓,于他自己,是为老夫;于连城璧,则是如白的表字;于陈凯,起初是陈巡抚的官称,此刻则已经变成了竟成的表字。陈凯细细的看着郭之奇,从上面并没有看出丝毫的急切,显然是郭之奇刻意的在告诉他,若是接受了,恩怨一笔勾销,日后便是朋友,以及背靠永历朝廷的战友。
这,已经是郭之奇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因为他只是个督师大学士,向朝廷举荐陈凯为总督,已经是极限了。而作为永历朝廷在两广地区外围组织的首领人物,他同时代表的也是永历朝廷,以整个文官集团向陈凯抛出了橄榄枝。
接受了,自然是背后有朝廷撑腰,不复从前依附于藩镇,可以在朝廷与藩镇之间左右逢源,确实是一条双保险的出路。
“不瞒郭督师,下官启程赴援前就曾与国姓商议过关于福建巡抚的人选一事。”
“哦?”
陈凯有意透露,可郭之奇一时间也不能判断出到底陈凯要说的是什么,干脆便只此一声,聊作回应。而此时,就着这一声回应,陈凯便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了下来:“下官与国姓商议过,觉得以先帝时的浙东巡抚卢公为福建巡抚,或是暂时由国姓直领比较有利于进一步的收复失地……”
此言既出,卢若腾也就罢了,直领二字,郭之奇当即就明白了陈凯所要说的到底是个什么,面色微有一变,转瞬即逝。果不其然,陈凯接下来也正是把郭之奇猜到的打算说了出来,最多也就是稍加委婉了一些。
“至于郭督师的好意,下官说句明白话,若是下官是个进士出身,哪怕只是个举人,下官或许都有可能会接受。但是,下官的出身,一介商贾之子,说是个童生,其实都是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所以,您有您的路要走,我有我的河要过,有些事情上面,亦或者是在未来的一些时候,可能会站在一起并肩作战。但是,另外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是现在的这件事情,恕下官不能受。”
“竟成不要误会,老夫确无借此作为筹码来诱使作出违背阁下本心之意,也绝无离间之心。只是,为国惜才而已。”
方才帐内的争论声犹在耳,郭之奇现在提出此事,确有诱惑和离间的嫌疑。听到回绝,郭之奇第一反应就是陈凯不愿以此作为交易,连忙出言解释。一句为国惜才,其实很清楚的坦明了他的本意,乃是拉拢,外加上希望陈凯能够离开广东,不复与他们在此继续争衡下去。
但是,陈凯对此却全无兴趣,只是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路要走,碰上了强盗,亦可协守而战。但是,该怎么走,还是要按照各自的情况的。郭督师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此间,陈凯态度坚决,郭之奇也不好强求,道了一句“陈抚军既然这么说了,那此事就此作罢”,拱手一礼,便大步的走出了营门。
稍停片刻,与郭之奇拉开了距离,陈凯才自顾自的往自家的营盘走去。回到了营帐,陈凯没有用饭,而是提起笔,写起了书信。至于目的地,自然是郑成功的案前。
书信的内容,无非是谈及广东的现状以及对于未来战局的预测。另外,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最少不了的,于信中,陈凯希望郑成功须得早做准备,尽快将奏疏送往安龙那里,免得朝中的官员们心血来潮,往福建塞人——虽说远来之人也未必能够如何,但是一旦出现掣肘,被破坏的还是中枢和藩镇之间的关系,这对于当前的局势和未来的发展都是非常不利的。
现在的永历朝廷,不光是被孙可望软禁于安龙一地,而且从朝中的派系分析,也不足以代表各地的抗清势力,仅仅是局限于西南一个圈子罢了。
这样的情况,是非常之不合理的,如现在这般藩镇林立,最起码也是要藩镇在朝中有代言人,中枢在藩镇有独立的坚臣或是下派的行政官僚。双方必须实现互动,才能有可能出现良心的运转。但是如现在这般的,中枢控于一个藩镇之手,已经沦为了空壳子,藩镇在朝中塞不进去代言人,仅仅朝廷下派,单方面行事,稍不得人,往往只会使得双方愈加的离心离德。
信,以着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陈凯放下笔,闭上眼睛,重新将今天的事情捋过了一遍,却还是不由得苦笑一二。
郭之奇的拉拢,从永历朝廷自身而言是对其有利的——陈凯的能力、郑氏集团的实力,这些都是他们有心争取的。早前郭之奇与陈凯之间不睦,关键还是在于中枢下属的地方外围组织与郑氏集团的利益在广东这片土地上发生了矛盾所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郑氏集团在广东的存在已经不可能快速消弭掉了,无论是示好,还是离间捧杀,亦或只是换个对手,他们的利益所向驱使着郭之奇这么做,归根到底还是这利益二字。
同样的,陈凯摆出回绝的态度,亦是因为这两个字:“我根植于郑氏集团,多年的积累,无论是人脉,还是威望,那里才是我的根基所在。为了一个高上一两个品级的官职,冒着被人误解为叛徒的可能,外加上势必将会与郑成功产生更多矛盾的可能,这是非常之不智的。”
脑海中如是想来,陈凯重新睁开眼睛,从案上的书册里翻出了一份潮州方面的报告。随后,拿起了笔,在纸上用竖式运算加加减减起来,得出了结果,便将草稿纸的一角凑在了烛火纸上,任凭着纸张在火苗的烧灼下扭曲、狂舞,直至化作一片灰烬,火光背后的阵阵寒芒,闪烁于暗室之中。
第二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