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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而日渐残破的民生便得到了快速的恢复,如今只怕是连广州都没办法与其相比了。
这是此消彼长之下的结果,但是照着现在的势头,如顺德县,以蚕桑、丝绸产业为龙头,整个县的民生在大量的资金涌入、在丝绸产业的巨大红利、在未来的美好愿景之下迅速得以恢复。回到承平之时,于顺德那里的官吏、士绅、商贾、百姓们而言,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毫无疑问,顺德模式是值得提倡和效仿的。同样的道理,佛山的钢铁基地也要按照类似的方式发展起来,而前期的技术积累,陈凯在潮州的制造局就都已经完成了。至此,无非是搞定原材料,把水力工坊建起来,就可以直接收获钢铁制品了。
广州如斯,陈凯也打算让潮州府和琼州府的会员们前来学习先进模式,同时带动起那两地的产业升级。
“诸君,本官还是那句话,咱们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但是,在座的都是良善商贾,并非那等靠着盘剥百姓、偷税漏税、损公肥私来积攒财富的奸商。咱们正常纳税、扶持地区发展、惠及民生,从而收获财富,一切诚如先贤管子的教诲一般。”
“抚军老大人说的在理!”
“就是这么回事,抚军老大人真说到了咱们的心里面去了!”
会场重新被拊掌而赞的动静所充盈,在座的商贾,他们前半辈子,甚至包括他们的父辈、祖辈的一生都在歧视中度过。现在,陈凯给了他们以一条合理合法且能够快速发家致富的道路,更是为他们的努力提供了上承孔老夫子最为推崇的管仲的理论。用后世的话说,当时就高大上了有没有。
会员们兴高采烈的欢呼着理论基础的诞生,同时更为他们日后的美好前景而喜悦。唯独是陈凯,在喜悦之余,暗自发笑,以后会不会又出了一个拜管仲的组织,会不会被那些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家伙讥笑作与娼楼妓馆可以一起磕头上香。
“管仲啊,能者多劳吧。警察和黑社会都要拜关二爷,人家不也没说什么吗?”
新一次的大会,陈奇策和李常荣分别的组建的商社成为了粤海商业同盟的同会员。这对于当前是绝对有利的,因为这样既可以扩大粤海商业同盟的影响力,更可以进行利益捆绑,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是,陈凯这边也要考虑麾下将帅们的感受——能够拉盟友入伙,自己人自然也是要照顾到的,否则反倒是会失了人心。
具体的事情,陈凯还在运作当中。只是没等他那边把事情敲定下来,郑成功之前提到的那个广东按察使曹从龙却率先乘船赶到了广州城来赴任。按察使司衙门负责本省的司法,与王江负责的布政使司衙门一样,都是陈凯需要掌控在手中的。如此,这个人,他便必须要设法拉过来才行。
第五十四章 恣意()
从永历二年陈凯智取潮州,甚至从更早的隆武二年腊月开始算起,郑氏集团从南澳岛重新开始经营广东一省。
最开始,仅仅是潮州一府,随后郑成功火并郑彩、郑联兄弟,重新夺取了郑氏集团原本的海贸中心中左所,进而将战略重心转移到了闽南。但是,随着广东局势的持续性恶化,尤其是程乡以及潮州西南部的重新沦陷,陈凯接手了潮州的军政事务,与郑成功形成了背靠背的模式。
此后的几年来,如钉子一般扎在珠江口的香港,值李定国于肇庆府城外大热倒灶之际收复的琼州府,广州之战的战利品,以及近期收入囊中的惠州府、广州府西部、韶州府中部和南部。林林总总的算下来,郑氏集团在广东一省的控制区虽说比不得福建那般几乎是全省尽入囊中了,但也控制了广州、潮州、琼州、惠州以及大半个韶州的广阔区域。
如此巨大的地盘儿,自然是需要大量的军队坐镇。起家的南澳镇,新任总兵官洪政管本部陆师和水营,兼顾守岛和巡防周边水域的任务;潮州府,中部有潮州总兵忠勇侯陈豹,南部有管澄海地方事总兵官洪习山,北部则有坐镇潮州府北部和惠州府东北部的忠匡伯张进。
潮州府如斯,惠州府方面也有坐镇惠州府西部的新泰伯郝尚久,一个镇外加上一个城守协的五千大军。于琼州府那边,亦有负责水师的辅明侯林察、管陆师的琼州总兵杜辉和昌化副将蔡元。
抛开这三个府,郑氏集团在广州府和韶州府集中了真正的主力部队。不算包括香港在内的地方部队,左提督柯宸枢、前冲镇周全斌、后冲镇柯宸梅、援剿后镇蓝登、护卫前镇沈明、护卫后镇陈魁、护卫左镇萧拱宸、护卫右镇沈奇、护卫中镇陈尧策、中权镇黄兴、后劲镇陈斌、铁骑镇王起俸、骠骑镇李建捷,外加上还有刚刚改换了门庭的安定伯马宝。数万的大军云集于此,若非是广东的民生状况不足以支撑进一步的战争,陈凯早就带着他们去收复失地了,也不会屯在这里那么长的时间。
这么多的部队,军需粮草是其一,军饷的本色折色是其一,将帅们坐镇地方,尤其是这些军队中不少都是福建调来的,形同客军,总要有地方上的分润才能对广东有着更强的凝聚力,这亦是确保战斗力的一种途径。
地方上的隐性补贴是一回事,如今有了这粤海商业同盟,陈凯拉了陈奇策和李常荣入伙,广东众将自然是不能忽略掉的。但是,如何进行,亦是不小的问题。是如郑氏集团那般以官商的形式参与海贸,还是如陈奇策、李常荣那般组建商社加入,陈凯脑子里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但却还需要进一步的计算和权衡才能付诸于实践。不过,私底下陈凯已经向众将通了风,表示一定会照顾到自家兄弟们的,绝对少不了好处。
军中的威望,陈凯自问还是有的,毕竟在广东掌兵多年,在福建也没少折腾,与广东众将之间多是有着不错的交情在。思考的时间还是有些的,但却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毕竟迟则生变,更不好让希望渐渐的沦为失望。
不过,在决定这些事情之前,陈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那就是与新任的广东按察使曹从龙作第一次会面。哪怕,无论是否能够把这个人拿下来,到按察使衙门为其布达都是少不了的——既是官场的规矩,更是他与郑成功之间的默契。
“云霖,来之何迟?”
是敌是友尚未确定,况且成亲之时,人家还送过一份贺礼。是故,得知曹从龙抵达的消息,陈凯放下手头儿的工作,降阶相迎。来人见得陈凯,亦是连忙上前行礼,却被陈凯一把扶住了。
“你是兵部侍郎,我也是兵部侍郎,既是平级,何必如此。”
“陈抚军是巡抚,下官只是按察使,正是该有个面见上官的礼数才是。”
有行礼的动作,有行礼的说法,这便有了一个基本的态度在。有此态度,于陈凯而言就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随即,一把拽住了来人的小臂便直接往公事房走去。
陈凯大步在前,来人亦步亦趋。细看去,却是个三四十岁的文官,并不似陈凯这般本就不是儒生,且常年掌握军政大权,早有上位者的气场。想来,其人虽是于这兵部侍郎的官位上多年,但鲁监国朝的兵部侍郎原本就是烂大街的,在中枢,可兵权掌握在那些明军藩镇和义军首领们的手上,兵部尚书能够插手到的尚且不多,何况一个侍郎。
如此,身上到还有几分儒生的气质,一眼就能看了出来,只是凭着陈凯识人的经验而言,却总觉着此人的身上有股子能够动心忍性的气质若隐若现,最起码并不似寻常儒生那般的张扬,更别说是张狂了。
陈凯不知道如此这般是否与他这些年的功勋闪得其他文官睁不开眼睛有关,但是隐忍二字,只要是感受到了一丝一毫,他便总觉着有股子不安在心里。
顾不得这许多了,陈凯将曹从龙引入了二堂,两厢坐定,旋即对其笑道:“正好,得闻云霖到来,我特请了一人,与云霖应该有些共同语言。”
“哦?”
坐在椅子上,曹从龙微有疑惑,紧接着面上竟流露出了些许了然之色。然而,至此时,他却并没有把想法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如此举动,虽是未动,但是看在陈凯的眼中却比有所行动更加值得深思。此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陈凯亦是只当没有任何想法,谈及福建局势、谈及一路上的见闻,直到片刻之后,曹从龙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干脆表示有事情要与陈凯详谈,眼色却飘向了边上此后的下人。
这是要密谈的意思,陈凯当然明白。或许是当年刺杀车任重的后遗症,陈凯已经不止一次幻想过遭遇刺杀的场面,此间曹从龙如斯,这样的联想再度浮现,却当即在挥手之间,付之一笑。因为,相见片刻,看步伐、看姿态,估摸着近身肉搏不出五秒钟就得被他制住——并非陈凯对自身的武艺有多么大的信心,实在是生死边缘的场面他是亲身经历过不止一次,单单是心理素质上就肯定比这个儒生气质的家伙高上太多。
这边一挥手,在旁伺候的下人就识趣儿的退了下来。待房门关闭,曹从龙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确定不复有第五只耳能听得到此间的辛秘,随即便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陈凯的面前,竟是右臂前伸,小臂弯曲,右手握拳,虎口正对心脏,做出了一个天地会内部的平胸礼来。
“地振高冈,一派西山千古秀。”
曹从龙的音量不大,然则陈凯闻言,原本的笑意却是荡然无存。面上一凛,但却立刻恢复了镇定,站起身来,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同时回之以:“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的回答。
“天地会莲花堂会员曹从龙,见过总舵主。”
天地会!
莲花堂!
总舵主!
有那一句暗语,陈凯约摸着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这一句说来,单单是那一个莲花堂,就更加说明了状况。因为当初陈凯吸纳卢若腾和沈佺期加入天地会时,二人便问及过日后若在福建建立分会的堂号,而陈凯回的便是莲花二字。这是陈凯按照记忆定下来的,再如广东便是洪顺堂,于此间仅限于他的记忆和卢、沈二人,既然曹从龙一开口便是这分管福建的莲花堂,那么就自然是那二人引他的入的天地会。
想当年他与郑惜缘成亲未久,正是邀请卢若腾和沈佺期二人加入天地会之时,他们就曾提到过那海外几社的事情。他们对于几社的评价是持正二字,他们二人也是海外几社的成员,并且表示过海外几社六子也打算邀请陈凯入社,只是陈凯当时忙于广东的事务,便没有应下来罢了。
可是,时至今日,卢若腾和沈佺期竟然还从里面发展了个天地会的会员出来。陈凯明明记得当时没有授权二人延揽旁人入会。倒是现在重新想想,好像他也没有禁止二人去做。
既然如此,陈凯也不再谈及此事,只是默认便罢了。随后与曹从龙详谈,果然还真是卢若腾和沈佺期干的,而且这二人不光是把曹从龙拉进了天地会,海外几社的徐孚远、陈士京也同样是加入了天地会,只有张煌言现在还洁身自好,或者说是从前年就随张名振出征崇明,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被拉进来。否则的话,那海外几社便几乎被天地会吞并了,真不知道陈子龙、夏允彝他们在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俞图南、沈光文、任廷贵、蔡应昌、王忠孝、任颖眉、傅启芳、钱肃遴?”
“确实如此。”
除了卢若腾、沈佺期、徐孚远、曹从龙和陈士京以外,曹从龙又向陈凯汇报了这段时间他们暗地里发展了的另一些会员。这其中,沈光文是太仆寺卿、俞图南是太仆寺副使、任廷贵是太常寺卿、蔡应昌和任颖眉是太常寺卿,而傅启芳和钱肃遴则是兵部主事。
与海外几社的那五大位一般,陈凯听罢了他们的背景,也立刻将他们尽数划入了前官僚的集合中去。这在抗清人士中并不鲜见,按理说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问题在于,这些人全都是鲁监国朝的文官,那个钱肃乐更是故鲁监国朝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钱肃乐的七弟。而这其中唯一一个并非鲁监国朝任命的官员——隆武朝光禄寺少卿、永历朝兵部右侍郎兼太常寺卿王忠孝,其人现在也在金门与鲁监国朱以海为伴。
秘密结社,本就不好付诸以文字,这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让陈凯万万没想到的是,天地会的莲花堂,本应该是郑氏集团力量最强的所在,如今却成了鲁监国朝在天地会内部的小团体,这还真是让陈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了。
是否鲁监国朝打算借天地会这个组织,借助于他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