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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自然不会对他的婚姻只字不提。主持人不能免俗，问的也不过是婚后生活有何不同什么时候要小孩之类的老生常谈，何亮用词简短，只说没有不同，不会刻意计划。
名嘴感觉十分挫败，说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成天在八卦新闻上看到的人反而很少说感情，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何亮微笑不语。
节目打着何亮婚后第一次采访的旗号，很是在各电视台强力预告了一段时间，播出以后群众纷纷表示被忽悠了干货就这么两句全剪进预告里了，回头一想似乎这么多年来成天看他的绯闻，真正是他本人说的话，好像也的确跟这次一样没几句。
真不知道这么高的存在感是怎么刷来的。
近几年何亮挑戏挑的厉害，剧本接到不少，质量却参差不齐。他倒也不急，副业忙不过来，顺便去自己工作室签的一个新人导演的戏去客串了一把。张文瑞比他忙的多，生意上的事基本都交给他打理，飞来飞去早上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城市。
他与何亮每日都会联系，这是合作多年来形成的默契。工作的事情互相要交待，偶尔放假时也会彼此问候。何亮的婚姻现在对他还是一件无实感的事儿，他们之间的相处没有任何改变。
那日他去上海出差参加何亮有份投资的一个酒庄的例会。股东大多年纪不大又爱享受，开完会续摊喝酒，结束回到酒店房间的床上时已近凌晨两点。他们这行大多数都是夜猫子属性，哪怕身体疲惫加上酒精的副作用已经支撑不住，精神还是无比亢奋，拿出手机的时候果然听到留言，何亮去了一个时尚活动，留言里抱怨为什么群访的时候就没有一个新鲜点的问题。
张文瑞把留言来回听了三遍，回复道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近三个月不会有别的话题了。
那边立刻回复过来，开玩笑的口气说是啊除非三个月内离婚。
张文瑞心跳骤然加快了一倍不止。
17天。张文瑞一直告诉自己并不在意，却清清楚楚记得何亮的婚礼已经过去了17天。这些天他们有时候一起忙有时候分开忙，坐下来聊的时间几乎没有，尽管他们之前也并不是经常聊私人感情，但是他内心其实一直渴望听听何亮对于自己的婚姻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如同所有的八卦媒体一样想知道是否他的生活有了改变，是否不久之后他便会叫他发份声明给媒体宣布喜讯，是否他真的对于这段目前开花结果的感情有着一直到老的坚定。
酒精发酵了似有可无的感情，17天后他才想起来也许自己有必要埋葬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却在想到时便已觉得心酸。
张文瑞看不起这样放不下的自己。这样凌晨时分的异乡酒店房间里，他苦闷的胡乱回忆着各种有关何亮的片段，甚至一个人开了瓶酒继续增加着心脏的负荷。
良久他才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拿起手机回复留言说：“需要我现在就帮你拟媒体声明的内容吗？”
那边却已经没有回应，想来是已经睡了。
而张文瑞，却一直睁着眼睛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到他的身上，才浅浅地睡去。
【四】
张文瑞这次在上海滞留了近一个礼拜，周末的时候才回到北京，刚好赶上公司有份投资的一部电影开机发布会，从机场就直接过去了。他向来是做实事，以投资人身份亮相的还是何亮，也算是为戏预热，不过这次他只客串了男三，戏份很少，导演是拍广告出身的新人，主演程铭算是他后辈，刚刚年满三十，是国内小生里难得一直稳定上升的一位。
有何亮在的场合难免一切都被他抢风头，媒体话筒全伸到他面前，一旁的导演几乎被透明。好在他过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了圈内的规则，开着玩笑就把话题引导到了他想要的方向，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程铭看着他，眼里满是羡慕。
其实何止程铭。进了这行，说自己淡泊名利的除非是江湖地位够了名利挣到了，否则难免会让人觉得装逼。何亮也知道，但现在这情况如果再说自己当初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别人恐怕还嫌他矫情。
其实他是真想过自己现在这样值不值。少了私生活，以前拍打戏落得一身伤，二十多的时候就腰椎间盘突出，全身上下骨头好几块废了，至于长期失眠神经衰弱这些后遗症简直都不值一提，还连带着爹妈成天跟在后头操心。
以前这些他都没地儿去说。他之所以这么信任张文瑞，是因为认识他之后，终于有个人真正懂他的苦，愿意听他的这些抱怨。这些年除了娱乐或是时尚媒体采访，也有经济类的找上他要他谈自己的投资经验。他说自己只是找对了合伙人，那个人就算不是最好的，也是最适合他的，而他也会赋予百分百的信任。
要知道在被坑了很多次后，还能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一个人，这也是莫大的勇气。
被百分百信任的张文瑞在场下，何亮的助理站在他旁边，说张总亮哥这几天状态不太好，这几天睡觉都要安定，也不知道怎么了。
张文瑞眼睛盯着何亮不放，“嗯”了一声便没有接话了。
发布会加上专访过了快三小时才完全结束，何亮回了后台简短地跟张文瑞打的了声招呼说“回来了”，便闭上眼任由化妆师帮他卸妆，露出深色的眼圈。
他们这些年一直都过得这么忙碌且疲惫，如同一直转动的陀螺，似乎一旦停下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只卸妆这么短的时间似乎都够他打个盹了，结束了换好衣服戴上墨镜他的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推了下张文瑞的肩膀说走吧。
晚餐是在公司解决的，何亮叫了一家私房菜的外卖，会议桌摆的满当当看着人都食指大动，他却淡定的在一边吃生菜沙拉和水果。
工作室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随意的工作时间，加班已当成家常便饭，照旧吃完之后便开会。何亮精神状态一般，强打着精神在一旁听着张文瑞将自己这周出差的工作汇总了一下，然后是下周的安排。
何亮听着听着笑了，凑到他耳边说“出差还把事情安排的这么好，我以后怎么离开你”。
会开到了九点多才结束，何老板很大方地表示要请宵夜，结果公司的女性抗议了嚷着说要减肥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张文瑞说算了太晚了都回去吧，明天可以迟一点到没关系。
员工们愤怒地说：“张总，明天是星期天！”
因为是公众人物，何亮在公司里也得保持亲和友善的形象，就怕被人说大牌，因此手下员工对他没有太多敬畏。这种时候张文瑞就要显示出一点强势来，他扫了眼在一边笑到不行的何亮，板着脸说挺晚了都回吧。
最后剩下来的只有他俩。何亮等他检查了一遍电脑，关了灯锁了门一道走了出去。这个办公室何亮来得不多，一是不方便，二是归根到底这里的事情都放手给了张文瑞做，他也没有经常来的必要。张文瑞对这里熟悉，下楼的时候何亮问：“去我那儿喝一杯？”
张文瑞答好啊，便开着那辆还载着行李箱的车，去了何亮家。
他知道既然何亮开了口，再问些你爸妈你媳妇儿的话就是多余，他们有这个默契，能说YES的时候绝对不会说NO。
去的是何亮前几年买的公寓，因为在市中心，很多时候工作结束就直接回了这里，晚上十点的北京还是有很多的行人，亮如白昼的路灯加上不时因为拥堵而失去耐性的车，看起来拥挤又嘈杂。
何亮坐在副驾，闭着眼喃喃地说：“好累啊。”
【五】
约摸半小时俩人便已到了目的地。张文瑞熟门熟路地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直接上了电梯拿了钥匙开门。何亮一直显得疲惫不堪，进了家门便瘫在沙发上，指挥着张文瑞说帮我倒杯水。
张文瑞应了，把窗帘拉好，点了支烟坐到他旁边，开了电视调了个娱乐节目随便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老觉得过得特别累。”何亮喝了口水又歪倒在一边，闭着眼轻声说话。
张文瑞说：“你别有太大压力，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急不得。”
“没办法不急啊。前两天晚上睡不着跑去论坛里留了个言，大家都嫌我太久没电影。不就是小半年没拍戏吗？至于急成这样？我成天忙的脚不粘地的，居然还被嫌弃！”
何亮指的论坛当然是他自己的粉丝论坛，已经有十几年历史，里面很多人已经追了他很久，互动向来频繁，有什么意见建议都相当直接。
张文瑞说看来我也得检讨，最近咱们挑戏挑的好像的确有点严重，我也不该让你过多参与公司的动作，毕竟这些活儿理论上是不需要你过问的。
何亮睁开眼扫他一眼又闭了回去，说行了你扯什么呢，我就吐个槽，别把你开会做报告那套拿出来。我就是感觉自己过了三十五这个坎儿后好多事都力不从心了，连上进心都不如以前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就老东想西想，觉得自己差不多到头了。真的。
电视机里正播着何亮代言的广告，右边打的一排节目下节预告也是何亮工作室新戏发布会现场直击的字样，张文瑞搞不懂他的想法，居安思危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吧？
当然这些话张文瑞没说出来，他只是拍了拍何亮，说你还让不让那些没工作的艺人活了？不拍戏也有人说拍了烂片也有人说，你只管做你自己的，再怎么着还能比前几年差？
何亮叹口气，用他科班出身的话剧腔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说着从屁股底下摸出来了叠打印纸，说：“你帮我参谋参谋，纪平导演的新片，我接是不接？”
张文瑞伸手接过，还没看就答：“这必须得接啊，他得有六年没拍新片了吧？”
纪平是国内颇有声望的第四代导演，算起来还是张陈田等人前辈，他们那代人大部分已经不再有新作，只有几人还会慢工磨点儿细活，声势没有第五位那几位代表人物大，但即使不叫座，也从来没有被大肆批评过。纪平便是这少数的几人之一，上一部作品还是六年前上映，当时的电影市场不如现今，票房到了四千万便止步，不过年末的时候国内的电影奖项几乎没有一个落空。
这次的剧本，居然是纪平主动交到何亮手上，还拖他的助理给何亮带话说很希望他参与。何亮做人周到，拿到剧本之后马上打电话给纪老，说自己一定会好好研究剧本，自己也十分期待能有机会与他合作，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差不多确定要接了。
现在的何亮已经有了扛相当一部分票房的能力，而演技也经过这么多年之后不再受人诟病，他唯一的担忧便是这部戏若是接了，时间上自己就完全没有了自主的权力。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演员的路上更进一步的风险是可能这一两年自己的曝光率直线下降甚至自己刚刚经营起来的家庭也会受到影响。
张文瑞顾不上看剧本，拍了一下何亮的肩膀说：“我觉得你必须得接。现在像你们这级别的演员，愿意去拍老导演的戏的没几个，换句话说老导演们愿意找你们的也没几个，这次合作能成的话，你不露面媒体也不会忘记你。片酬的事你根本不用谈，做人这儿你比我高明，人纪老来找你了，本子怎么样都是其次，这尊老的名声咱得坐实了。”
何亮无语，说哥们儿能别把什么事儿都算计的这么清楚吗？怎么我的想法被你这么一说都显得特别不地道。
张文瑞笑，说我是生意人，可不得算计清楚。你放心，怕曝光率不够大不了我多炒点你离婚的新闻。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盼着我离婚哪？”何亮半眯着眼，坏笑着露出他两颊标志性的逗号。
【六】
过了没多久纪平导演新戏开机发布会，张文瑞灰头土脸的跟着剧组跑到西北某市的一个农村，好在同行的还有各大媒体记者，让他总觉得心理平衡了点儿。外景地是纪平两年前便已选好的，连村长都已经跟他混熟，发布会现场一众村民站在旁边嗑着瓜子儿围观。
何亮这次出来穿的十分低调，一件藏蓝色的T恤，胡渣也精心修饰成了两天没刮但还是特别有型的效果，戴着墨镜站在导演旁边，微笑着任媒体狂按快门。
事实证明一切都在张文瑞的意料之中。纪平与何亮签的合约是典型人情约，条款限定都十分简单，份量最重的也就是他俩的名字。这种合作形式很冒险，但何亮坚持。他对张文瑞说反正纪平不是墨镜王，他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也没爱改剧本的毛病，我进组最多半年，还能怎么被坑？
张文瑞拗不过他，咬咬牙便又将这事儿小小透给了媒体，自然得到了关于何亮做人方面又一次众口一辞的褒奖。
所以说经纪人这种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这种绝不吃亏的个性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隔天张文瑞便回了北京，挂名老板不在，公司的运转还是不能停，连轴转的高压生活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