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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陪您去找?」
「不麻烦你了,我很快就回来。」
陈国看着冷漠男人的背影,疑惑地嘟囔,「这男人刚刚也没带什么进去……算了。欸,总算卖出去了,啧,有够衰,凭什么就把这间鬼屋丢给我,不过我还真是时来运转,连鬼屋也卖得出去……」
傅仲华回到屋里,轻轻地关上门,让整间屋子落入一种既暗不暗、既明不明的暧昧之中。
热辣的阳光硬是穿透过窗帘留下淡淡痕迹,整间房子亮一块、暗一块,坑坑疤疤地像月球表面。
沈未央躲在墙角处,险闪过了一道斜斜射到脚边的微弱阳光。
他的表情看来极倦,柔软的发丝贴着他低垂的睡颜,眉毛有时不安的蹙起,几分无助几分楚楚。他不皱眉的时候,生出一种别致的风华,静得柔得让人忍不住心怜,想摸摸他的脸,他的头发。
丽质天生,说得正是这样的姿容。
傅仲华脑海迅速地掠过电视上那些当红的明星,竟没有一个人及得上这只鬼的万分之一。
就在此时,沈未央睁开蒙眬睡眼,揉了两下眼睛,瞧见了眼前的男人,唇边绽放惊喜的笑容。
不知道是否那笑容太亮,令太阳也有几分自惭,傅仲华觉得阳光减弱了很多,反倒是沈未央亮得像颗小太阳。
要是他站在阳光底下,会闪烁着怎样惊人的光芒?
沈未央,当鬼太可惜了。
只不过,「鬼」也不是什么职业,能说换就换,说不要就不要。
「什么时候了?」
「你睡了大概五分钟。」
沈未央半眯了眼,眉目流转慵懒春光,「难怪我还是好累。」
傅仲华看了看四周,两层楼的透天厝,六个房间,「你平常都在哪里睡?」
沈未央眼神飘渺地嘿嘿干笑。
傅仲华盯着他心虚的表情,微挑了眉,「主卧室。」
沈未央双眼放大,崇拜地看着聪明的傅仲华,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傅仲华受不了被笨蛋崇拜的感觉,转过身去拉起窗帘,让整个室内落入阴暗中。
「你对我真好。」沈未央边说边扑到他背上,晃荡双脚。
彻骨的寒凉,让傅仲华忍不住伸出手想拉开窗帘,「下去。」
「我不要,你背我上去,我好想睡觉。」
「你自己上去。」
「我不要。」沈未央喜孜孜地对着边拒绝、边认命移动的男人耍赖。
「快下去,你很重。」
「我很瘦……好嘛大不了以后我减肥,原来你喜欢纸片人,我告诉你喔,这房子以前住一个喜欢波霸的变态。」
「以前?」
「很恶心,幸好他走了。华华,左转,停,就是这间。」
傅仲华看着满室黑暗就知道为什么他喜欢这间房,遮光效果很好,关上门就像置身黑夜。
他眨眨眼适应黑暗,背着不要脸的八爪章鱼鬼走到床边,「下去。」
这回章鱼鬼二话不说,往后倒到床上,砰地一声响响亮亮,傅仲华嘴角扯了扯,这只鬼怎么有脸说自己不胖,真不要脸。
喔,他忘了,他已经没有「脸皮」。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傅仲华也转身往外走,滞留太久会引人疑窦。
手搭上手把之前,后方传来幽幽轻轻的声音,「晚上我想吃火锅。」
靠!刚刚是谁要减肥?
「要买牛肉。」
「啰唆。」
沈未央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喔~口是心非的好人。
一大碗的牛肉,一大碗的白虾,一大碗的火锅料,一大碗的白饭,其中红红黄黄各种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绿色。
傅仲华看着死鬼面前那一排的壮观场面,还不算上垃圾筒里尸横遍野的分量,他从没有胃口到想吐。
看了三十分钟之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是饿死的?」
沈未央嘴里塞了一颗贡丸、一只虾、一块豆皮、半块豆腐加上碎成条状的蟹肉丝,不断咀嚼地同时,不时有糊状物从红唇里探出来打招呼。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他有几分姿色,不,是很多分姿色,没有人会想多看他一眼。
「嗄?」沈未央大大方方地张开嘴露出搅成一团的烂泥,表示他的疑问。
傅仲华皱眉忍住胃酸的翻搅,「先吃、先吃。」
沈未央看着他,先是皱眉,然后迅速将食物吞下肚,接着漂亮的凤眼泛红,似乎眨两下就会滴出水一样。他可怜兮兮地将筷子放下,双手放到腿上,一边吸鼻子,一边小心地耸肩,好不可怜。
「你干嘛?」傅仲华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吃太多了?我、我对不起……」说哭就哭,沈未央边哽咽边用手背擦掉眼泪。
傅仲华脸绿如芦笋,这还有没有天理?苦主还没哭,他哭什么!?
沈未央等不到只字片语,立刻咧开嘴放声大哭,「哇——你真的不原谅我?那我以后都不要吃好了,反正你也希望我减肥,哇——」
「够了!」傅仲华咬牙一吼,待到沈未央瑟缩的噤声,他才放缓口气,「你要吃就吃,冰箱里还有。」
沈未央眨着湿润的大眼睛,吸吸红通通的鼻子,「你不是在生气?」
傅仲华咬牙,「不是。」
沈未央咧开大大的微笑,「你是在关心我?我好开心喔,华华。已经好久没有人关心我,每个人都对我视而不见,就算真的看见我,也只是想把我这样那样,不像你,好纯洁,好可爱,虽然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我已经没有魅力了,可是我想一定是因为你是好人的关系,否则……」
「停。」傅仲华太阳穴抽了抽,「你吃你的,我要去看电视。」
沈未央忽地倒吸一口气,傅仲华虽觉奇怪,但已经不想多问。
转瞬,他起身的同时又被色鬼扑上来紧紧抱住,然后重力加速度的跌回椅子上。[切勿散播]
「你、到、底、在、干、嘛!?」
沈未央可怜兮兮地仰头,「你陪我吃好不好?我已经一个人吃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傅仲华手抵在他额前,施力推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泛着油光恶心巴拉的嘴脸。
「我有好好说啊,刚刚说的不够好吗?」沈未央疑惑地看他,偏着头嘟着嘴,模样煞是可爱。
但傅仲华一想到那动人光泽是食物油光,就浑身发毛。
「我是说不要动手动脚。」
沈未央低头看看自己紧紧缠着他腰部的双手,还有垂在椅子两边的双脚,很委屈地扁嘴,「我也没有动手动脚呀?它们都很乖,没有乱动。」
傅仲华愣住,反应过来后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你们那个年代难道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
沈未央倒吸一口气,纤纤食指摆到嘴边轻轻咬住,「难道你是女人?」
傅仲华听到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
他皱眉不信地摇头,空出五只手指,往下一摸,一捉,眉开眼笑又得意洋洋的笑道:「你骗我,你是男人……」沈未央的得意在抬眼时烟消云散。
傅仲华羞怒地捉住沈未央的手,扯离自己的私密部位,往右一带,「下去。」
沈未央吓得一愣一愣,立刻乖乖下去,不敢造次。
「对不起。」他这次是真心诚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还是很诚恳的道歉。
傅仲华脸色阴黑地站起身,他瞪着脸色发白、愧疚害怕的沈未央好一会,看着他瑟瑟如暴风中的玫瑰一样颤抖,最后还是没有再出口苛责。
看着冰山缓慢移动至客厅,远离暴风圈的沈未央喘了一口气,他呆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故意。
可他的不为所动让他受伤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他留下来不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难道不是对自己有遐想、有好感?
他不喜欢他?
欸……可是他好像喜欢他了耶。
第一次看到他,心脏就怦怦乱跳,就像电视上说的那种「恋爱」的感觉。
和之前那些丑陋的人类不一样,沈未央能感觉他是干净的,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能轻易看穿人心的自己,却没有办法看到他的心。
也许这跟他能看见自己有关,传说天师会传授一种密法,杜绝鬼魂看穿这种天眼已开的人,以保护他们。
可是这样就很麻烦,心情上上下下忐忑不安,尤其现在他对自己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转头看着那一桌的食物,忽然没有胃口。
要是他想搬走了怎么办?如果他有天师的帮忙,自己会不会永远也找不到他?
沈未央吓得跳起来,立刻冲到客厅去。当那个人的背影映入眼里,他又突然害怕的停住脚步。
如果走过去,让他看到自己,他会不会更讨厌自己?
也许他应该等他气消再说,但是万一等一下他就离开了,那他应该怎么办?
阴风惨惨,怨意如箭。
傅仲华绝对不是背后长了眼睛,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也映不出那个「鬼」绝代的身影。可是有一股怨念,还有骤起的凉意,都让他无法不去知道他在背后。
广告结束,节目开始。
明明刚刚笑到肚子痛的白烂情节,现在突然不好笑了。
节目结束,广告开始。
那个颇受好评的啤酒广告,令人会心一笑的惊叫声,此时却突然有点……刺耳。
广告结束,节目开始。
傅仲华把玩着遥控器,明明是高潮的桥段,却越看越觉得不耐烦。
节目结束,广告开始。
那个有名的「小妹妹」又街头街尾的跑。
广告结束,节目开始……节目结束,广告开始……广告结束,节目开始……节目结束,广告开始……
真是够了!
傅仲华认输的关掉电视,结束角力,站起来转过去正打算和谈的时候,嘿,鬼不见了。
「沈未央,你给我出来。」
墙后窸窣作响,半点鬼影也看不见。
「沈未央,你要再躲,我明天就搬出去。」
「不可以!」
一眨眼,那抹芳魂就飘到自己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严词命令。
傅仲华倏地觉得心里有个结松了,轻松的想笑。
他挑眉,「那你跟我说,你刚刚在墙边站一个小时到底想干嘛?」
吓!「你怎么知道?」
傅仲华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快说。」
沈未央低下头,「我、我怕你跑掉了。」
傅仲华看着他的发旋,好气又好笑,「为什么?」
「因为我惹你生气。」
「你也知道你做错?」
沈未央用力的点头,再抬眼哀求地望向他,「华华,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不会离开。」
「真的?」沈未央喜悦地绽放笑容,笑容泛着油花花的光泽。
傅仲华鄙夷地看他,「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
沈未央瞬间又丧气地垂下头,「我死都不会走。」
傅仲华失笑,抬起手摸摸他的发,「快去吃饭。」
沈未央的沮丧在这样亲昵的动作里得到安抚,登时充满力量,他扑向前熊抱住这个让他一见如故的男人。
「我喜欢你。」
傅仲华冰冷的面容有瞬间的呆愣。
啾!
大而响亮的亲吻声在耳边响起的同时,左颊湿湿软软一片。
脸红羞涩的男人带着笑蹦蹦跳跳的离开,独留傅仲华在那里站了五分钟之久。
最后,他低头,他抚额。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围城却可以一天崩坏。
沈未央的天赋在于破坏而非建设,是在他用巴比伦塔崩塌的时间秒杀厨房时,随着那道闪电、那道雷光,傅仲华恍然顿悟的。
傅仲华很吃惊,所以一声不响。[切勿散播]
沈未央很害怕,所以半声不吭。
谁说过: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会在沉默中爆炸。
直到一个快在沉默中死亡——睡着,另一个才徐徐缓缓轻轻慢慢地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他就算再无法适应水泥丛林,再热爱自然,也没有到想要「以天为盖地为庐」的境界。
那和街友、流浪汉没有两样,如果他对那两项职业有憧憬,台北车站就足以让他实现梦想,不用特地开车来到这个偏僻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荒野。
虽然火势在他当机立断之下,命令沈未央用水扑灭了。
但满眼的焦黑,满鼻的焦臭,还是让他花费了不少时间消化。
原来房子爆炸的感觉是这样。
夏蝉叫了两声,蝴蝶飞了两下,蚱蜢跳了两跳,纷纷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飞的飞、跳的跳,一窝蜂地窜逃。
沈未央也好想变成蝉、变成蝶、变成蚱蜢,咻咻咻地「落跑」。
最后还是不敢。
「阿伊乌ㄟ喔」了半天,挤不出一句有意义的句子,他垂头丧气地丧垮肩,饮泣。
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