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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不到阎家的承认，就算已经有了那一纸婚书，依旧没有安全感。来自于舆论的压力，家庭的压力，还有她对自己的不满，包括阎清霄忽冷忽热的脾气，都让她觉得疲惫，她呆呆在客厅独自坐着，把碗筷推到一边，喉咙里像是噎着一团棉花，什么都咽不下去。
阎清霄这样吼他，自结婚后还是第一次。但是……也许他不是故意的。
他应该还是喜欢她的，也许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伤到他的心，所以让他这样的男人都没办法继续克制发了脾气——照这样的发展趋势，情况只会更糟糕。
她呆呆的坐着，胡乱的想，如果哪天阎清霄真的不再喜欢她，只要他肯大大方方告诉她，她会干脆的离开，不会哭哭啼啼像是寻常弃妇一样企图挽回。
想象着两个人真的有一天会分开的将来，娄蓝就觉得一片哀怨的茫然。
他明明说过，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表情那么认真。
娄蓝放下手里已经变得冰凉的玻璃杯，叹了一口气，她还是相信他。
回到卧室，阎清霄不在里面，大概是在书房处理公司里的事吧。床上随便摊放着阎清霄的外套，娄蓝把衣服抱在怀里，忍不住把头埋在上面，熟悉的他的味道，淡淡的香气是和她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忍不住心里暖了暖，有了点笑容。
阎清霄的手机被扔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条短信进来，屏幕亮起来，屏保上还是他们的合照，两个人的背影在阳光底下，亲亲密密的靠着，一看就是恩爱的有情人。
娄蓝拿着衣服走到衣帽间挂上，把皮夹拿出来和手机放在一起，又来了一条短信，娄蓝一眼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是一条消费信息。
是某酒店的评价询问短信。
娄蓝抿了一下嘴唇，呆呆的点开，阎清霄的手机密码还是她的生日没有变，娄蓝哆嗦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点进去。
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这种人，会疑神疑鬼的偷偷翻看他的手机，而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
找到了，又怎样？她才痛快了么？
她分明信任他的，信任他说过永远相守的话。
娄蓝触了电一样把手机猛地扔回桌子上。
阎清霄正好推门进来，他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穿着睡衣，房洗了澡，表情平静了不少，眼睛里的那丝波澜被重新压抑在海面下，身体也微微放松，走过来的脚步甚至刻意放轻。
手机被猛地扔在桌子上，顺着平滑的桌面滑行一小段距离，跌落在地上。
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卧室里的地毯软而厚，娄蓝曾经被男人压在上面狠狠的顶弄，然而甜蜜的记忆早已是过往，这轻轻的撞击声，把那些令人羞耻的画面一下子击碎，带着两个人看清他们破碎的未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阎清霄走过来，把手机捡起来丢在床上。然后坐下来打开皮夹，看着透明卡格里他们的合照，一声不吭的，好像在出神。
娄蓝看着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清霄。”
如冰雕一般的黑发青年仍然一动不动，好半天，娄蓝鼓足勇气凑过去，轻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随即，娄蓝的胳膊被男人冰凉的手攥住了，力气稍稍有些大，她轻声喊了一声。
男人震了震，马上松开手：“对不起。”
“没关系的。”娄蓝向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额头。
阎清霄猛地闪避开，冷漠地说：“抱歉，我不太舒服。”
心一下子就凉下来，鼻子也发酸，娄蓝太害怕这种陌生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要看到那样不详的未来，于是固执的朝他伸手，抱住他，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吻他的嘴唇，男人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子，然而转眼看到解锁的手机，阎清霄的脸色多云转阴，暗沉下来，一把抓住她，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开。
“我说过了，我不舒服。”
娄蓝被推开丢在床上，一阵愕然。阎清霄把她推开的动作十分克制，但他那么明显的拒绝了她，而后起身去拿外套和衣服，冷着脸转身想要往外走。
娄蓝猛地站了起来，看着他。
阎清霄走到门口，脚步慢慢放缓下来。
“清霄，”娄蓝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对不起，我不应该私下看你的手机。”
男人停下脚步，侧过脸看她，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解释一句：“我不是怪你看手机，密码你都知道。”
娄蓝连忙“嗯”了一声，突然觉得轻松了一点。“我什么都没看到，刚才是看到……看到酒店发来的评价短信，我才有一点好奇。”
“嗯。”阎清霄表情有些僵硬，“所以呢？”
“我只是想，要是工作的话，都是工作人员给你订酒店的，这种评价短信怎么会发到你的手机上呢，是不是阿南不小心用你的手机……”
“不是的。”
“啊？”娄蓝呆呆的。
“不是阿南，是我自己订的酒店。”
阎清霄似乎故意换上某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还耸了一下肩，倒也坦白的很：“我自己订的酒店，好吧，我和别人在一起，我们一起住的酒店。”
阎清霄的故作潇洒反而让娄蓝不敢置信，她声音闷闷的，用自己都不知道的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的神情看他：“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多问一句，似乎他这样说，就什么都明白了。
也没有多么惊讶的样子，就像是她从来都知道迟早会变成这样。
她这样的态度，让阎清霄跟着眯了眯眼睛，他似乎重新认真起来：“你知道了？所以，你早就在等这个时候么？”
娄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会真的像她想象的那样没有一点难过，大约是太过撕心裂肺，所以痛的暂时麻木，没办法给他他想要的反应。但她没办法骗他，她说她相信他，却没办法相信自己。
“清霄，你想问的就是这个？所以你现在在怪我么，怪我知道我们会分手，怪我有思想准备？我们还是公平一点吧，你有陈笙，有那么多大小姐追求，有sophie，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谁。我觉得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以为我至少是特别的……事实证明，你喜欢的我，大概也只是许多年前那个在学校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怕的小女生而已。我已经变了，你也变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们就不该在一起……”
话没有说完，她挨了一记耳光。
很轻很轻，甚至都不痛，难得阎清霄在盛怒之下还能控制自己的力气，娄蓝觉得他也不愧是个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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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十指紧扣（）
这一巴掌，根本连暴力的边都沾不上。反而是打了人的人更加慌张，用那种不知所措的神情望着娄蓝，又看自己的手，阎清霄踉跄后退了两步，颓废的靠在门上。
明明挨打的人是娄蓝，现在看起来阎清霄却才是受了重伤的那个人，额上也是湿的，出了一些冷汗，垂下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胸口发凉，手上烫烫的，像是某种火焰将他长久以来的努力付之一炬。
一瞬间，阎清霄脑海里那根绷着的弦被扯到极限，再有一根羽毛飘落上去，都会让天地翻覆，一切荡然。
其实他的那些气势，都是装出来的。像是某种深海里的鱼，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停地给自己吹气，吹得鼓鼓胀胀，强行模拟出庞大的体型，用以吓退侵略过来的敌人。
可这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技能，阎清霄长久以来都用那种气势面对自己的病情，却忘了在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这种技能只能虚张声势，根本不可能像是想象的那样能帮他渡过一切。
他有这种病，要拿什么气势说要保护她呢？或许哪天发病了的时候，他也会像是崔织梦一样，连娄蓝都认不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再怎么不愿意也依旧伤到了她。
“蓝蓝。”
娄蓝紧紧抿着嘴唇，阎清霄的一巴掌打在她的心上，将她的什么鬼自尊心一巴掌抽出来，也把她的自卑打出原型来了。她觉得那点微弱的刺痛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扎破了一切幻像，让她的一切都重新变得苍白如纸。她重新变成那个在阎清霄面前什么都不是的渺小的人，欠着他，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脸色。
旧恨难忘，也难捱。
她咬着嘴唇，她也看出来阎清霄一瞬间后悔的神情，可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娄蓝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还装作若无其事。
她只能尽量平静，哆嗦着说：“我有点不舒服，我要睡了。”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么？她想象过很多画面，却从不知道当一切真的发生，她会难受的连站都站不住。
“蓝蓝，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打痛你了？”
怎么会，你还算手下留情。
娄蓝扶着墙站着，冷冷的想。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缓了一会儿，一步一步的往床上走，这会儿她再也拿不出什么心思来观察阎清霄的表情，她只是觉得头晕眼花，胸口发麻，勉强走到床边，就慢吞吞掀开被子钻进去，把整个头都盖住，闭上眼睛泪水就控制不住一样的涌出来。
不想在男人面前哭，她知道她哭了他会伤心，她知道的。
可太难过了，漆黑的脑海里全是阎清霄——这个男人是她唯一一人的隐秘，他伸出手为她撑开一方温暖的天地，给她动荡生活中烂漫的爱意，让她体会惊涛骇浪里绵软的安逸，带来酣梦中犹如寰宇一样的繁华情怀，是圈养她魂魄的人间，她唯一想存在的人间。
阎清霄坐在床边上望着被子隆起的那小小一团，看了好久好久，然后慢慢走出房间。
娄蓝竖起耳朵听他的脚步声，门打开又合上，渐渐地那点脚步声就听不到了。
她闭上眼睛，很后悔。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后悔自己不识好歹。
可人都是这样的，恃宠而骄，往往就没了把持。
而她最害怕的就是，阎清霄一直以来恋恋不舍的那个人，是上辈子的她。
那时候他们都是什么都懵懂的学生，阎清霄虽然聪明知事故，但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还很纯真。
他们是对方的初恋，也许就因为这样，会在这么多年后还分外挂念。
那时候的他们也很幸福。两个人偷偷的用眼神递一个笑意，就整节课都快活。轻轻拉着手走路，一天都觉得甜美。
那一年多好，什么都还没发生。他们住在阎清霄租来的不大的公寓里，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学生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扫一切。明明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和小姐，做起这些粗苯的活来却都打心里觉得开心。
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看书，一起说笑，只有他们两个人，天天对着彼此，以为这样就是永远。
那个时候的她，就像他在少年时代闻过的一阵花香，记忆里是飞花轻梦的美好。
在以后分开的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彼此渐行渐远。
阎清霄一如他的人生轨迹一样变得高高在上，他见过的花何止一个花园，美丽的东西看的太多，花香的种类闻过太多，大概还是眷恋年少时候一晃而过的味道。
而记忆是多么不真实的一种东西。
时间又是多么能美化一切的魔术。
这么久远没有闻到的香气，回忆起来加上时光的美颜加工，大概会让人觉得心驰神往，见过的任何美丽都无法与之比拟。
所以他才会再回来——出现在他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说着他不该说的话，做出不应有的动作。
不然呢？她只是一只小小的逆流徊溯的蝴蝶，如何有那么大的力量改变他的命运轨迹。所以他会回国，所以他在这么多波折后坚持和自己在一起，终于又再次和记忆中的那种香气重逢。
可是真实的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的香气或许早就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单纯、乖巧的女孩子，反而变得世故，功利、精于计算、冷心绝情。就算是新的味道，闻得久了，大概也厌了。
所以他才会和别人在一起，他自己承认的，酒店短信不会撒谎，她看的很清楚那是一间私密套房。
娄蓝躺在床上，身下软软的席梦思没能让她放松，反而越来越浑身僵硬。
她只是想贪心一点，想一直陪伴他，好不容易，她和他存在于同一个世界。现在一切发展成这样，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弥留在世上的某个影子，随着晨光出现，就会变成泡沫般散在空气里。
折腾了一顿，一个晚上都没有睡，额头痛的几乎要裂开，娄蓝却没有太过激烈的感觉。
只是觉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