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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管事一说完,周妈妈立刻接着劝,“哎呀,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大少爷给太夫人陪个礼就行了,兴师动众的多不好是不,都是一家人,太生分了却是不好,老祖宗知道了,定会不高兴……”
赵荣昭脾气太倔,跟自己亲爹都能杠上,压根就没法儿劝,大家只好从方霏身上寻找突破口,她终归是个女人,心肠想必硬不到哪里去。
连老祖宗都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好啊。”方霏爽快地松口,半眯着眸,淡淡地道:“就依你们的,让他给我赔礼道歉,今儿他冲撞我这事儿,我就既往不咎了。”
旁人不清楚也就算了,方霏活了两世还能不清楚?赵荣昭那臭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他要是肯俯首认错,事情何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赵荣霆赶紧拽住赵荣昭垂在身侧的胳膊,劝道:“大哥,祖母说了,你陪个不是,这事儿就算了。”
“休想!”赵荣昭当即啐了一口,抵死不肯认错,狞笑道:“我跟她誓不两立,想让我给她赔礼道歉,除非我断气了,你们抬着我的尸体去!”
此话一出,赵荣霆,赵大管事,周妈妈三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大少爷这是要和自己的祖母正面扛上了!
“你这个畜牲,我现在就成全你!”赵大老爷一听就炸了,将袖子一撸,又要冲上去准备教训儿子,却被赵荣霆死死的拦住。
“老爷,别冲动,别冲动啊!”赵大管事也忙跟着劝。
“来人啊!把这个畜牲给我捆了!”赵大老爷挣不脱阻碍,便朝假山一角探头探脑偷窥的几名家丁高声喊道。
此时,后园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下人……
几名家丁只得应了,互相推搡着过来,垂首侯在一旁。
“愣着干什么!”赵大老爷怒气冲天,抬手直直指着大儿子赵荣昭,“还不快把这个畜牲给我绑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大老爷是赵家现在的主子,赵荣昭可是将来赵家的主子,两头都得罪不起。
“老爷,三思,三思啊!”赵大管事一在旁边不断劝阻。
赵大老爷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怒视着几名家丁,高声喝道:“你们聋了?听不见我吩咐?”
几名家丁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把,最后将最前面一人推了出去,那人将两手一摊,嗫嗫道:“老爷,不是小的们不听吩咐,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让小的们上哪儿去找绳子啊……”
话音刚落,假山顶上忽然掉下一堆绳子来……
赵荣霆别开脸去,赵大管事一扶额,两人暗地里各自骂了声娘。
几名家丁哭丧着脸,不禁暗自咒骂:这是哪个缺大德的,做‘好事’不留名,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人干的!
大老爷今天是铁了心要收拾赵荣昭,乍一见绳子,当即一把推开赵荣霆,大步上前去,捡起绳子砸向几名小斯,“这不就是绳子?”说完,反手一指,正好指着一旁的赵荣昭,再次重申道:“去,把那个逆子给我绑了!。”
这些日子以来,外头关于赵荣昭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赵大老爷一直佯装不知道而已,宋大奶奶还以为是自己瞒得好,殊不知,大老爷老早就听说了,只是他丢不起那个人,憋着没去说,没去管而已。
“大少爷,得罪了……”几名家丁只得捡了绳子上前,将赵荣昭给捆了,却也不敢将绳子勒得太紧,怕真的伤了他。
“这……使不得,使不得呀!”周妈妈在一旁干着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太夫人,您快说说情,这使不得呀!”
老祖宗若是知道自己最疼的大孙子被人五花大绑了,还不得心疼死?!
“太夫人,您赶紧劝劝大老爷,使不得呀!”周妈妈紧紧拽着方霏的衣袖,一个劲儿的说着‘使不得’。
“周妈。”方霏斜睨着她,轻描淡写地道:“大老爷自己有分寸,我先走了。”说完,便挣开周妈妈拽住的衣袖,疾步离去,浅白的披风扫过地面,卷起满地落花。
与赵荣昭撕破脸,水火不相容,这正是她所求的效果,为何要站出来卖人情?可笑。
老祖宗再三的表明了立场,他们却还是敢对自己下手,可见在这群人心中,对老祖宗的话并无多少畏惧,只不过是没赶尽杀绝,害了自己性命而已。
此番这么一闹,不消半天,赵家上上下下势必都会知道,太夫人与大少爷撕破了脸,势同水火,往后方霏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必定就是赵荣昭!
周妈妈可没想到那么远,眼睁睁地瞧着方霏一阵风似的离去,愣在那里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这个逆子送到我书房去!”
方霏前脚一走,赵大老爷随后便一声令下,怒气冲冲地负手离去,几名家丁无法,只好架着赵荣昭,跟在大老爷身后,往前院走。
赵大管事忙遣散了后园中看热闹的下人,才一溜小跑的紧跟上去。
周妈妈一听,心知大老爷这是要动家法了!
赵荣昭今天少不了一顿揍,那可是老祖宗的心肝宝贝重孙子,真被大老爷打坏了,还得了?
“二少爷,你快去桐华院找宋大奶奶,我去老祖宗那里报个信儿!”
周妈妈一说完,赵荣霆便赞同地点点头,两人便各自跑开了。(未完待续)
057 嫑脸()
此番,大老爷是铁了心的要给赵荣昭一个教训,好叫他涨点记性,省得将来他再口不择言,被外人抓到错处,届时,可就不是一通板子就能摆平的事。
卧床‘养病’的宋大奶奶听到消息,麻利儿的一个翻身就下了塌,胡乱套上鞋子便往前院狂奔,急得桐华院的丫鬟婆子忙抱着外衫追出去。
宜宁堂那边则很淡定,老祖宗侧身躺在罗汉床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老祖宗,大老爷这次是动真格儿的了,您快指使个人过去说一声啊!晚了,孙少爷就得受罪了,到时候,心疼的可是老祖宗您自个儿。”
抽完了一袋水烟,老祖宗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周妈妈急得火烧了眉毛似的,在一旁惴惴不安。
金灵上前收起了水烟筒子,又泡了新茶奉上,老祖宗这才撑着身子起来,半坐在罗汉床上,端起茶水漱口。
漱完了口,才吩咐吴妈妈:“你去前院瞅瞅,不到万不得已,用不着出声儿。”
吴妈妈点点头,便往前院去了,周妈妈也想跟着去,却被老祖宗喊住:“荣昭确实该受点教训,你就别去掺和了,虎毒不食子,老大自己有分寸的,回绿玉轩去吧,晚上,让方霏过来一趟。”
周妈妈愣了片刻,直到金灵上前伺候老祖宗躺下了,才悻悻地回了绿玉轩。
绿玉轩,方霏回来后便去了浴房洗漱,换了干净的衣裳,去床上躺着了。奔波了好几日,食无味。寝难安,不是一两天就能缓过来的。
周妈妈有心再去劝,但见人睡下了,也不好再进去,便让绿玉轩的小丫头悄悄的去打听前院的事。
前院这头,赵大老爷动了怒,让人请了家法出来。誓要狠狠的教训不听话的儿子一顿。
行使家法的小斯们不敢真打。光做做样子,板子挥得老高,落在身上却很轻。惹得赵大老爷火冒三丈。亲自接过板子下手去打,累得大汗淋漓,差点没把儿子的屁股打开了花。
一路狂奔到前院的宋大奶奶见了,上去就找大老爷拼命……
护子心切。为了儿子,宋大奶奶谁也不怵了。上去就夺了大老爷手中的板子,扬言谁敢再动她儿子一下,她便找谁拼命,气得大老爷直哆嗦。指着宋大奶奶直骂:“慈母多败儿!”
骂完,便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宋大奶奶顿时萎顿在地,再看儿子咬牙忍痛忍得惨白的脸。立马又打起了精神。
此时,赵荣昭已经挨了二十多板子。够他受的了。
芙蓉堂里,二夫人乐得肚子疼,与大房交锋这么些年,此番最解气。
“你小声点,成什么样子,被大房知道,又该有说辞了。”
二老爷枕着手仰面躺在围子床上,翘着二郎腿,见二夫人没搭理自己,便没好气地道:“荣昭又不是栽在你手里,真不知道你瞎得瑟些什么,那方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今后离他们远一点,省得惹火烧身。”
“老爷,这次你可就想错了。”二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坐直了身子,面向二老爷道:“咱非但不能离得远远的,还得跟方霏走得越近越好。”
“吃多了吧你!”二老爷白了二夫人一眼,很是不赞同她的话。
上一次,方霏打压他们二房的仇,二老爷可还记忆犹新,也就是二夫人,才能做到上一秒是敌人,下一秒变盟友。
“老爷,这次听我的,准没错!”二夫人说着便站了起来,拿着团扇走到围子床沿坐下,分析道:“老爷你想想,大房一向以嫡出自居,可谁都知道,大哥压根儿就没记到前太夫人名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庶出。”
“按理确实如此。”二老爷点头附和,疑道:“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大哥好歹也是爹的妾生的,咱跟他没法儿比。”
一个是庶长子,一个跟私生子差不多,虽然都及不上嫡出,但相较起来,还是庶长子占优势。
“怎么没法儿比啊?现在可不一样了!”二夫人雀跃起来,激动得拿扇柄直敲打着围子床,“现在,方霏可是老太爷的正室,咱只要靠在她那边,将来让她把老爷你记到她的名下,那咱们就是嫡出了,还能有大房的人什么事儿!”
“你还要不要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二老爷不乐意了,气呼呼地道:“那方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真把我记到她名下,我哪里还有脸见人?还不得被同僚笑话死!”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老爷,你看看上次家祭的时候,大房的人一口一句‘母亲’喊得多亲热,宗亲们一个个都赞大老爷孝顺,哪里有人笑话的。”二夫人摇着扇子,很是不虞地说道。
这倒是真的,赵家宗族里那群老古董,比大老爷还要刻板的不在少数。
二老爷仔细想了想,唰地坐起来,急不可耐地追问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做?”
“现在呀,咱先按兵不动。”二夫人嗤笑一声,眯着眼,“咱先坐山观虎斗,此番荣昭吃了这么大的亏,大嫂能坐视不理的?荣昭能咽下那口气?她们跟方霏闹得越僵越好,最好彻底撕破了脸,到时候,就轮到咱们坐收渔利了。”
二老爷赞同地点点头。
老祖宗虽然偏向大房,但已经九十多了,每次一闭眼,都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睁开,还得护得了大房几年?方霏则不一样,这家里除了老祖宗,她可是辈分最高但最年经的长辈。
若是方霏跟大房闹翻了,二房的机会也就来了!只要方霏把二老爷记到她名下,大房可就该靠边站了,偌大的家业,可就与大房无关了。
“还是你有远见!”二老爷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对二夫人大为赞许,“等将来老祖宗一归天,咱立马就把大房分出去,到时候,方霏势单力孤的,咱还怕她什么!”
说完,夫妻两相视而笑,倒是难得的默契。
东院这边闹腾了一整个上午才消停,赵荣昭被宋大奶奶送的人抬着回去,又请了大夫回来为他治伤。
吴妈妈走过场上门去问候一声。
宋大奶奶连门也没让人进,隔着门,将儿子的情况说得很严重,就跟快要死了似的。
此番大老爷教训赵荣昭,老祖宗那里肯定比自己要先得到消息,可老祖宗非但不出面不说,连个人也不肯派来说情,摆明了是站在方霏那边。
“那就请大少爷好生歇着,赶明儿老祖宗再看过看看。”吴妈妈也不生气,语气很是和气,说完,便回了宜宁堂复命。
门后的宋大奶奶气得直抽搐,握着拳说不出话来。
回到宜宁堂时,老祖宗早已经睡下了。
都说上年纪的人瞌睡少,老祖宗却是个列外,自从不当家后,不仅起得晚,中午也要睡上两个时辰的午觉,醒了也会赖在床上,直到夕阳西下,才会起身去外头走走。
等到了日落时分,绿玉轩的方霏也起身洗漱了,收拾妥当后,带着周妈妈来到了宜宁堂。
老祖宗也刚起身不久,才收拾妥当,下榻换好了鞋子,正准备往外头走,见了她,便招呼道:“陪我出去散散步吧,夕阳西下几时回,也不知道还能再瞅见几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