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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坐在轿子中,低着头;两手将裙边抓得紧紧。
她的骨节开始泛白。
这时山顶传来了佛号。
一声;一声,悠长;安详。
公主的手慢慢松开。
轿子停下来了。
她深深吸口气,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
外面,有人替她掀开了帘子。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头发干枯蓬乱,容颜苍白如鬼魅的女人。
那女人一把就将她从轿子拖了出来!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公主一边惊恐地问,一边求救地看向那几个轿夫。
那几个轿夫只是木木地看着她们,突然间就倒了下去。
七窍流血。
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哪见过这等情形;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女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咯咯地笑起来。
“你这个坏女人,你抢走我丈夫,你不得好死。”
她这样诡异地笑着,冲上来,双手将公主脖子掐得紧紧。
这个女人的脸,本来算得上清秀,现在却扭曲得十分可怖,仿佛地狱之中前来索命的恶灵。
公主剧烈地咳着嗽,泪水都流了满脸。
“救命,”“救命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叫着,挣扎着,终于甩开了那女人的手。
于是她就开始逃,跌跌撞撞地逃。
一直逃一直逃。
山路在面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山风在耳边响得又急又惊心。
那些树木,那些花草,一瞬间仿佛成为妖孽,阻挡她的去路,割伤她的肌肤。
一直逃一直逃。
一直逃到了高高的悬崖上。
无路可逃了。
公主仓惶转过身,又害怕又绝望地看着那个女人。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公主!”
那女人直勾勾地地看着她,突然笑起来。
她的笑声像极夜枭,那种在黑夜中凄厉哭叫的鸟。
“我是谁?我是达多的妻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是你却抢走了他!”
“你是达多的妻子?”
公主愕然道。
那个叫达多的男人,她并不是很了解。
她只知道那个男人接住了她的绣球,所以她就要嫁给他。
这本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复杂?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那女人凄然道。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说到达多,那女人脸色渐渐缓和,甚至,还带了点温柔。
“达多,他对我很好,他为了我什么都肯做,他在我爹娘面前承诺照顾我一生,他要我为他生一个胖胖的儿子,一家人幸幸福福生活一辈子。”
她痴痴地讲着,声音里带着伤感的甜蜜。
“但是现在,我的爹娘已经死了,我和他的孩子,也已经死了,不管你是否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那女人顿了一下,语气平淡地叙述下去。
“那天,如果不是你扔绣球,如果你没有砸中他,如果你在成亲之前拒绝这桩婚事——”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她苦涩地笑起来,抬头看着公主,安静地说:“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公主。”
公主不安地点了点头,“你说吧,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去做。”
“请你,”她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眼泪。
“请你去死吧。”
那女人这样说着,毫无预兆地,突然就朝公主冲了过去!
公主头脑中一片混乱,她惊慌地想要闪躲;可是身子僵硬着仿佛动不了。
她终于挪开了一两步。
那女人冲到她面前,扑了个空,一时重心不稳,竟直直栽向悬崖!
千钧一发时公主反应出奇地敏捷;她飞快地抓住了那女人的手。
那女人大口喘着气;慢慢平息下来。
她看着公主,又开始微笑,诡异至极。
“我诅咒你。”那女人柔声地说着。
“你将永远地扔着绣球,日复一日地扔着绣球。”
“而接到你绣球的人,都会死去。”
那女人说完后,毫不留恋地挣脱公主的手。
她的身子急剧坠落,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
公主想喊,可是她喊不出来。
她茫然地趴在悬崖边上,两只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抓。
她觉得她这一生中的所有力气在此刻都已经用尽。
(二十四)
“夏儿!”王后的声音将我们从故事里拉回了现实中。
只见皇后不悦道:“大喜之日,你讲这个做什么?”
小兔子狡黠地笑了笑,“看来母后也知道这个民间传说。”
“别打岔别打岔,”国王显然是听入了迷,“那公主后来怎么样了?她又回到天上了吗?”
小兔子摇了摇头。
“那公主,在一个下雪天后,就消失了踪影。”
“后来,很多年后,老去的达多在骑马走过一座高塔时,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红红的绣球,他诧异地抬头望去,看见了一个头发雪白,容颜凄伤的老妇。”
“那瞬间达多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仓皇打马逃去。”
“第二天,人们发现了他坠马而死,尸体早已冰凉。”
“这就是素娥的故事。”
“她承受了那诅咒,从此再也无法返回天庭,生生世世,在人间的某一个地方,日复一日地抛着绣球。”
小兔子讲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至于那个民间传说,母后不如告诉大家吧。”
皇后有点不乐意,“大喜之日,讲这个多不吉利。”
不过她还是说了,“夏儿讲的这个故事,我没听过,但我却知道这个绣球的传说。”
“小时候,老人们常说,在我们天竺国,有一个被诅咒过的绣球,拿到绣球的人,会在她的一生之中不停地抛着绣球。”
“而接到绣球的人,则会暴毙。”
皇后的声音有点低,她的脸上有着奇异的表情。
“我娘说,她小时侯见过那样的一个女子。”
“秀丽端庄,脸上有很深很深的寂寞。在阁楼上怔怔地往下掷着绣球。”
“但没有人去接,那绣球落到地上,就像雪一般地融化掉了。”
“人们都说,她是一个不祥的巫女。”
“后来,很多年后,我娘又看见了她。那个女子仍然在掷着绣球,只是,已经白发苍苍。”
大殿上像是飕飕一阵冷风吹过。
然后我们听到了一声叹息。
轻轻的,很长,很凄凉的叹息。
像是从坟墓中传出来的一般。
我愕然回头。
在悟空背后,刹夏慢慢地掀起了面纱。
“原来是这样吗?”她茫然若失地看着地面。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关于素娥的那个故事,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二十五)
“啪!”很多人手中的杯子同时碎在了地上。
“夏儿?不,你是?”国王惊讶得赫然站了起来。
“她就是刹夏。”
小兔子在旁边微笑道。
“什么!那,那,你是——”国王声音开始惊慌变调。
“我是月宫的玉兔。”小兔子沉静道,她慢慢变成另一副模样。
精灵般的大眼,小巧挺直的鼻子,秀气的下巴。
她的身上泛出了柔和光辉,洁白衣带在空中飘动。
“我是奉了王母之命,前来解除素娥的诅咒。”
大殿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我看见那些凡人们嚷嚷着纷纷下跪。
而小兔子,或者玉兔,在他们诚惶诚恐伏下的身体间穿行,慢慢朝着我们走过来。
“奇怪,”我对着悟空思索道,“为什么我觉得小兔子一下子变得很——嗯,很高贵的样子呢?”
悟空懒懒一笑:“人卑微下去的时候,神就高贵起来了。”
说话间小兔子已经走到刹夏面前。
刹夏定定地看着她,“我是素娥?”
她眼睛里有眼泪,忍着没流出来。
“嗯,”小兔子点点头,“你都想起来了吧,素娥姐姐。”
“现在,是你归位的时候了。”
“那我终于可以摆脱这诅咒,回到天上?”刹夏又问,她的脸色有点凄惶茫然。
小兔子点头。
“那,那个达多和他的妻子,后来怎样?”
“和你一样,轮回转世。”
“他们生活得可好?”
“不,他与她再没相遇。”
刹夏的眼泪终于流出来。
小兔子同情地看着她,“这不是你的错。”
“谢谢你。”刹夏忧伤地笑起来,好像雨夜中被打湿的花朵一般。
小兔子不再说话,她的右手食指慢慢点向刹夏额头。
“素娥归位。”她大声道。
刹夏脸上的最后一滴眼泪落下来。
落在地上。
滴答。
碎开了。
一道温柔的光轻轻地包围着她。
我们屏声静气地立在一旁。
整个大殿内香气淡淡。
小兔子轻轻移开了食指。
她的脸色陡然一凛!
“素娥归位!”她再次大声道,食指又重重地摁了上去。
我心中一紧,似乎嗅到不祥气息。
良久,小兔子慢慢移开了手。
她看了刹夏一眼,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于是我就看见了刹夏。
我看见刹夏的额头上, 一片光洁。
什么都没有。
而那里,本应出现一颗色泽鲜红的朱砂痣!
小兔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没能解开诅咒。”
刹夏轻轻笑起来,握住小兔子的手。
“没关系,做人做神,对我来说,已无区别。”
她的笑容有些许的悲凉与无奈。
小兔子摇摇头。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诅咒如果没能解开的话,那就意味着,”她慢慢看了我们一眼,有些艰难地说道。
“那就意味着,拿到绣球的人,会死。”
“最迟,在今夜子时。”
我愕然,睁大眼睛看向她。
——拿到绣球的人,会死?
那么,这个人,是三藏?八戒?
还是我?
(二十六)
那天天气很好。
宫外是满城繁华。
大人在唱,小孩子在笑,姑娘们跳着美丽舞蹈。
那份热闹简直无可匹敌。
而宫中却只是安静。
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仿佛一口千年的冰冷古潭。
人心惶惶。
“咳咳,大家不必惊慌,”三藏气定神闲站起身,“你们难道忘了,那绣球并非刹夏公主亲手扔给我们;所以那诅咒什么的,想必也不会显灵。”
小兔子苦笑了一下,“绣球是我扔的没错,可那绣球却是刹夏自己做的。”
“我替她扔绣球,这样子,她的诅咒就暂时附上了我的身。”
“而我会把绣球扔给你们;也是事先算计好了的。因为若是普通人接到;可能一早就死了;而你;”她看着三藏的头;“不过是起了一个大包而已。”
“砰。”三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不想死啊,呜呜呜,”他开始哀嚎起来,“我还年轻呢,我还什么都没享受到呢,最重要的是,我还没——”
他突然想起什么,拉起刹夏的手就要走。
“快快快,我们赶紧去洞房。”
小兔子嘴角抽搐两下,转头问我,“他真的是金蝉子转世?”
“我当然是,”三藏居然还中气十足抢白道,“一般的和尚哪有这么帅的!”
“只是可惜,”他耸耸鼻子,又大哭起来,“天妒红颜啊。”
八戒微微笑起来,他的神色温柔而镇定。
他安慰三藏道:“师父,你放心吧,那绣球是我接到的,要死的话也是我死。”
三藏抬起亮闪闪的眼睛迅速看了他一眼,“真的?我不会死?”
八戒坚定地点头,“真的。”
“你是金蝉子转世,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三藏呆呆看着他,又大哭起来,居然还哭得更加伤心。
“可是,我也不想你死啊,八戒。”
一个大男人这样哭鼻子,会不会很可笑。
可是我只觉得感动。
“不会死,你们谁都不会死!”我突然大声道。
大家转过头,愕然看着我。
我冲三藏一笑,“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三藏呆了一呆,慢慢地,他也笑了起来。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未等我做出反应,三藏已经飞扑了过来,星星眼,外加特大号谄笑。
“小白,果然只有你能安慰我受伤的幼小心灵啊。”
冷汗,想也不想,一记直勾拳!
三藏显然已熟悉我的攻击,他在空中翻了一个滚,抓住我右手的袖子,就势一拖。
“哧。”袖子碎裂了。
我一下方寸大乱;只觉一颗心都跳到了喉咙里;以最快的速度马上变了条新的袖子出来。
那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三藏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
“小白,你说我们不会死,那你呢?”
我咬住下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的手,从打开绣球的那一瞬间,就一直在痛。
不是那种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