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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裳在自个儿家,咱在县里歇一晚,明儿去村里看阿裳。”
几人走了十多分钟,进了路边一家门面不大的国营饭店。
此时已过了饭点,又是晚上,饭店里能供应的只有面条、馒头,还有一两样素菜。
顾时年给两人点了汤面,又每人加了一个荷包蛋,最后给端上了桌。
大成饿狠了,挑了满满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又吸溜了一口汤,含糊不清的道:
“时年哥,你们县里饭店的面条真好吃!汤也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汤面!”
“今儿天晚了,饭店只能买到面条,过两天我和阿裳再带你尝尝饭店里的其它吃食。”
“还是算了。”大成咽下嘴里的面条,很是认真的对顾时年道,“这面条是白面儿做的,我吃一回尝尝味儿就行。你和云裳妹妹也不挣钱,钱和粮票还是留着给自己买好吃的。”
顾时年愣了一下,觉得大成这段时间长进还真是不小,最起码在人情世故方面要比以前成熟的多。
林大妮也侧过头道,“时年,听大成的,饭店里吃饭太遭禁钱票了,咱们在家里凑合一口就行。”
顾时年点点头,闲聊似的问林大妮,“林姨,你最近咋样,厂里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大妮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挤出个笑脸,“挺好的,我每天上班都忙不过来,就是有人想欺负我也找不到机会。”
一旁的大成黑着脸,嘴巴动了动,最后看了林大妮一眼,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顾时年一看两人的模样,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是几人还在饭店,林大妮自己不想说,顾时年也没有办法拉着大成问清楚。
带着这个疑问,晚上回家后,顾时年没有把林大妮和大成安排在张春妮的房间,而是让林大妮跟顾盼归一起住,又让大成睡在自己房间。
能跟顾时年住一个屋,大成兴奋的几乎忘了身上的疲累,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嘴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顾时年也不打断他,从大成零零散散的言语片段中,收集着他关心的八卦。
比如,北山煤矿主管安全的领导全被下放了,在下放前还专门开了审判大会。
比如,省城通汾阳的柏油路开始修了,许多没有正式工作的人都跑去修路了,每人每顿能吃两个大窝窝头。大成也想跟人去修路,结果因为年龄太小,被赶回来了……
再比如,街道和妇联的人都很关心林大妮的个人问题,厂里也有好多小伙子想娶林大妮,有人走后门都走到大成身上了,不过这些人林大妮一个都看不上,说他们想娶她,图的是林家的大杂院儿……
听到这里,顾时年问出一早就想问的问题,“大成,厂里是不是还有人欺负你姑姑?”
大成一下就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开口回道:
“那些女工也不敢在明面上欺负我姑,就是在背地里说我姑的闲话。我姑都听到好几回了,她又不敢跟人吵,只能回家偷偷哭……”
大成说得很仔细,顾时年顺着他的话语,也清楚了林大妮现在的处境。
林大妮确实被鞋厂女工排斥了。
原因很简单,那些女工嫉妒她。
林大妮被周家一家人磋磨到住院后,直接在妇联那边挂上号了。
她年龄不大,又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热心的任大姐既想让林大妮重新嫁人,又担心她再次遇上周三赖那样的坏分子,因此,每隔几天就会到厂里,或者是到家里看看林大妮,帮她震慑一下居心不良的追求者。
妇联的领导这么重视林大妮,厂里自然不敢忽视她,特别的鞋厂公会的几个领导,经常下车间关心林大妮的工作情况。
这么一来,同车间的女工心里就不舒服了。
一个挨枪子的坏分子留下的婆娘,凭啥能受妇联领导的重视?又凭啥能被厂领导看重?
要是她男人是烈士,或者是因公牺牲的英雄也就罢了,可她男人偏偏就是个买卖人口的强奸犯。
这样的人,她有啥值得可怜的?
就算林大妮被周三赖牵连了,也是受害者,那她现在还是个寡妇呢,咋就不知道检点,见天儿勾得厂里的那帮小年轻想跟她处对象。
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都成破鞋了,心咋就恁大,还想掐两回嫩尖儿还是咋滴?
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座大杂院儿,厂里的小伙子谁能看得上她?
厂里的女工以前是不搭理林大妮,现在明面上不敢不搭理她,可背地里的闲话说的更难听了。
特别是那些没有嫁人,家里条件也不好的女工,更是把林大妮骂得死去活来的。
什么周三赖之所以买黄花大闺女糟蹋,是因为林大妮嫁给周三赖的时候就成破鞋了,所以周三赖才要尝尝黄花大闺女是啥滋味。
什么林大妮是石女,不能伺候周三赖,周三赖又舍不得林家的大杂院儿,这才逼不得已去买大姑娘糟蹋。
还有人说林大妮得了脏病,周三赖嫌她脏,周家人也嫌她脏,这才一家子合起来磋磨她……
第188章 好主意()
在这个两性关系压抑扭曲到残酷的年月,不管是寡妇,还是离了婚的女人,日子都不好过。
一个家庭一旦没了男人,人们会用各种有色眼光盯住这个家的女主人,暗暗猜测她能不能守住自己的裤腰带,给死去的男人守住清白身子。
日子稍微过的好一点,人们就会觉得女人不检点,否则她一个女人家,凭啥能把日子过的比有男人的人家还要好。
要是女人跟哪个男性多说一句话,各种女人不正经的话语就会流传出来,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被反复提及,水性杨花也会成为她的代名词。
而那些离了婚的女人,就更是人们眼中的异类,大家会臆想各种各样的离婚理由,并将脏水泼在女人身上,力证被离婚是女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否则,如何解释她被男人扫地出门?
这些事情,张春妮或多或少都经历过。
只是她离婚的时间点比较精妙,在刚安定下来的哪一年。
当时离婚事件并不算稀罕事儿,被离婚的女性也绝不是寥寥数人,且被离婚原因也大都相同。
基本上都是男人借口自己的婚姻是包办婚姻,妻子思想太过腐朽,且不知上进,而且身边已经有了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所以要离婚。
张春妮就是这些被离婚女性当中的一员。
被离婚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就算这样,张春妮这些年也被人说过闲话,她的三个孩子,也曾无数次被人怀疑不是顾怀庆的种……
张春妮十分明了透明的离婚原因都遭人非议了,那些不知原因的离婚女人,又要遭受多少诋毁?
这也是这个时代许多女性情愿在婆家遭受磋磨,也不愿意离婚的主要原因。
而林大妮这样的情况,既算得上是寡妇,又算得上是离婚女人,可想而知,她在厂里要被多少人指指点点。
特别是她身后还有座大杂院儿,又有各种各样抱着小心思的男人故意接近,更是让林大妮成了众人攻歼的对象。
对于林大妮的境况,顾时年还真想不出好的解决法子。
谁也没有办法控制别人的想法,更没有办法管住别人的嘴巴。
遇上这样的事情,除非是林大妮强大到不惧人言的地步,又或者是换工作,带着大成换一个新的环境,否则她永远无法摆脱别人异样的眼光,一点点私事,也会被人乐此不疲的反复提起。
大成翻了个身,声音沉闷的道,“时年哥,我不想在省城呆了,可我姑说鞋厂的工作她得给我保住……我知道我姑不想在鞋厂上班,她以前就想考大学,我还见过她偷偷去夜校门口转悠呢。”
顾时年心中一动,转过身问,“啥时候的事儿?”
“两回了,出院后去了一回,年前被厂里人气哭时候又去了一回。时年哥,我姑要是大学生就好了,到时候那些人就不敢说她闲话了。”
顾时年很想告诉大成,即便林大妮是大学生,即便她大学毕业后坐进鞋厂办公室,即便她当了领导,也一样管不住别人的嘴。
只不过是所处的环境不同,清净的办公室大门一关,将那些闲言碎语关在门外、自己听不到罢了。
听着大成沉重如同坠了石头一般的声音,顾时年没忍心说出实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要是你姑姑能上大学,毕业后就能进办公室当干部,可以管车间工人,那些女工自然不敢再说你姑姑闲话。”
黑暗中,大成的眼睛亮了一瞬,翻身坐起,问顾时年,“时年哥,你说我姑去上夜校考大学咋样?我姑上学的时候成绩可好啦,回回考第一!”
“可以,如果要上大学,让你姑这次回去就上夜校,最好今年就考。”可以赶在大学停课前毕业。
顾时年也觉得林大妮上大学是一条好路子,等她大学毕业,到时候不管是换工作单位,还是在原单位,都能捞个小干部当当,最起码能离开嘈杂的车间,避开那群女工闲嚼舌根。
讨了好主意,大成满意的睡了下去,心中暗暗决定,等回去后,一定要想办法把林大妮哄去上夜校!
……………………
次日一早,林大妮早早起床,先帮顾盼归做好早饭,又在张春妮下班回来后,拆了包袱,将自己从省城带过来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算是年礼,张春妮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并且回了一份很是上台面的回礼。
顾时年收拾好衣物,回正屋跟张春妮打了声照顾,带着大成和林大妮,坐上了大骡车。
到了镇上,顾时年没有选择让车把式把几人送去村里,而是带着两人踏上坑坑洼洼的泥巴路。
大成是第一次来乡下,整个人兴奋不已,就连路边枯了的树木都要凑过去瞄上一眼。
欢快的跟只小牛犊似的。
避过跑在前面的大成,顾时年对林大妮道,“林姨,我想请你帮我件事儿。”
林大妮从大成身上收回目光,好奇地看向顾时年,“帮你啥事儿?”
“我想在县里给阿裳买套房,把她户口迁到城里。只是我年纪不大,要是真给阿裳买了房子,买房的钱是哪里来的不好解释。
你也知道阿裳的身世,我担心云爷爷云奶奶舍不得把阿裳户口迁出去,我想让你出面,以阿裳小姨的身份去跟云爷爷云奶奶谈一谈,让他们以为买房的钱是你出的……”
林大妮摸着自己这张像极了云裳的脸,神情恍惚了一瞬,点头答应了下来。
顾时年放下心来,很快将老云家的情况说了一遍,林大妮心里大致有数了。
想了一下,开口道,“这事儿应该能成,咱们只是让云裳吃上城镇居民供应粮,又不是把云裳从老云家带走,他们应该不会反对。只要不让人知道买房的钱是你出的就行了,对不对?”
顾时年颇为无奈的点点头,若不是因为年龄太小,解释不出手上大笔资金来源问题,他也不会将买房的事情拖这么久。
好在林大妮过来了,可以借着林大妮这张脸,顺顺利利把给云裳买房的事情搞定。
第189章 碰一起了()
进了村子,顾时年一行人正好碰上从后村过来的老云家几口人。
对上林大妮那张像极了云裳的脸,云家老两口,还有云水莲,齐齐愣在了那里。
紧接着,老两口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脸上迅速惨白一片,老太太更是腿软的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而老爷子也抖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还是云水莲打起精神,挤出干巴巴的笑脸,将林大妮和大成迎进了院子。
云裳隔着窗户看到家里来人了,赶紧下炕,刚在堂屋门口站定,一个小身影嗖地一下蹿出来,直奔她冲过来。
看清楚来人是大成,云裳也高兴地跳下门槛,笑眯眯的迎着大成跑了两步。
大成冲到云裳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下,咧嘴傻笑半天,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朝天辫,憨憨地道,“云裳妹妹,我和姑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云裳拨开大成的手,小鼻子皱了皱。
哼!一见面就摸我的小辫儿,谁要想你?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老老实实的回答,“想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要是不摸我小辫儿,我会更想你!”
大成:“……”好委屈!小辫儿摸一下又不会坏。
云裳妹妹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这么爱欺负人。
大成嘴巴抿起,可怜巴巴的瞅了云裳一眼,小眼神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