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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术如何,哥儿是最知道的。”苍术握住笙哥儿的手,“我纵在意千万个人如何看我,却也及不上在乎哥儿一人……到如今,我也隐瞒不下了,哥儿心里也明白的。”
笙哥儿垂下眼睑,避开他那灼热的视线,“我知道……这些年,我倒是最糊涂的人了。这些天我不言语,拖着这件事,也是想要好好把思绪理清,总不能糊涂一辈子吧。”
“那……哥儿现下是理清了?”苍术盯着笙哥儿。
笙哥儿抽出手,翻身仰躺着,望着帐顶的鱼戏莲花图,因烛光的关系,看不大清楚,只是看出了轮廓……“于男女之事上,我一窍不通,原也没有什么经验可谈。更别说是这男男之事了……如今我也十七了,将至成年,而寻常人家像我这般年纪别说成家立业,只怕子女也有的有不少,只我贪图享乐,不在这些事上费心思,不过,到底我心里也只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思,这样下去,时机恰当的话,应该也会与一名温婉柔善的女子结为连理,再有个一子一女,凑个好字也算是圆满了……”
苍术听着笙哥儿的话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上淋了下来,全身湿透,从外面凉到了心底,脸色都白了,“哥儿……”
“你且听我说完。”笙哥儿打断他,继续说,“我这人,你们是知道的,我并无什么大志向,当初带你们回来许是兴起了就做了,后来让你们学这些那些的东西,本只是想让你们有一技之长,并没有预测到你们如今有这些成就,也没想着让你们对我有所回报……况且,若只是钱财物件上的回报就罢了,只是这情上的回报却是难以消受,更何况是情爱呢。”
“哥儿,你知道……”苍术原只以为笙哥儿知道他这份隐藏的感情,不成想,笙哥儿说的是“你们”,是不是说明他知道了他们四个人这份共同晦暗的心思了呢?
笙哥儿看了他一眼,“我虽则糊涂,但并不傻,说起来你倒不是第一个表露出来的,有一就有二,我再一细想,怎么不明白?你们四个人,还有那两个丫头,这么些年,彼此依靠,虽名为主仆,其实已经如同家人了……若不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我是从没往那方面去想的……我说过了,你们是我的家人,如果没有了这些年的羁绊,我何必有那么多思虑?就如老爷一般,三妻四妾的,既都不是真心,又有何妨?可是既存了真心,却是草率不得了……无论是接纳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是对其他三人不起,若是再贪心些,就全都辜负了,那是我的罪过。”这番话笙哥儿也对赵无居说过,可是就这么一番话,也是在他心里百转千回的结果。
苍术看着笙哥儿在烛光下一半阴影一半柔光的脸,明明身边的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可是此时心里却是苦涩的——“哥儿这话里,都是什么情啊真心啊羁绊啊什么的,可是那话却如冰刀的尖尖一样,刺得人锥心的疼……哥儿这么洒脱,却又那么无情,就这样划清了界限……你不要辜负,是把我,把我们都给推得远远了……”
笙哥儿听到苍术语气里的压抑与伤心,胸口也有些闷闷的,他算是有些明白那些为情所困之人的痛苦了——他轻叹一声,“真的就这么非我不可吗?”
“如果上面的月老也管男子与男子的事,只怕我早就被哥儿身上的那根红线给绑住了,挣脱不得,也斩断不了。”
笙哥儿看着苍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他坐起了身,在苍术不解的目光中把自己寝衣的衣带给解开,敞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在烛光下似是泛着you人的光,“你看着我。”
“哥儿?”苍术当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笙哥儿的luo身,只是以往不过是更衣或者是沐浴,就算有什么心思也很快压下去了,可是这次笙哥儿这番举动似乎有别的什么意思……苍术喉头滚动了下。
“这幅身体……你看到了吗?”笙哥儿似乎还嫌苍术受到的刺激不够大,他竟还抓起了苍术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苍术的手贴在那光滑柔嫩的胸口,却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想要缩回却被笙哥儿强按住(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是舍不得的),笙哥儿目光坚持地看着苍术,“这里是平坦的,什么都没有,而下面却比女人多了一根东西,这副身体是和你一样的……情爱这种事到底是和情yu连在一块儿的,你对这副和你一样的身体有yu望吗?”
有yu望!怎么可能没有yu望?!他苍术好歹也是成年男子了,梦里心里渴望这副身体千百回了,可是只是想想而已,他这般苦苦压抑着,哥儿竟还问自己对他的身体有没有yu望?!
苍术只觉得口干舌燥,却说不出话。笙哥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犹豫,放开他的手,板着张脸,伸手却是去解自己的亵裤,“你等等,我再让你看个清楚——”
脱……脱裤子……苍术觉得鼻子热热的,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了……他忙把鼻子给捂住……另一只手忙去制止笙哥儿,“哥儿,不用……我……”
“碰——”地一声,门被踢开了,站在门口最前面的是昌阳,后面是重楼和杜若,三个人此时脸都黑得跟木炭似的……
笙哥儿愣愣的,“你们……”
苍术此时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本想去阻止笙哥儿去解亵裤,这一被打扰,手竟刚好放在了笙哥儿的胯间……那三个看到了,脸色更难看了,昌阳的脸直接就转铁青了……
笙哥儿看着那三人气势汹汹地进来,心里想着,他们怎么搞得跟抓奸在床了一般啊……
第六十六章 拜访将军府 (2772字)
余容蹲在地上,仰头看着笙哥儿,双眼瞪得圆圆的。
笙哥儿手里的书敲在了他的脑袋上,“看什么呢?”
余容捂住自己被敲到的脑袋,说,“哥儿,你眼下好大一块乌黑啊……昨儿晚上没睡好吗?”
笙哥儿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手顿了下——昨晚确实没有睡好……昌阳他们三个进来以后,把苍术带走了,然后昨晚谁也没有再进房……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这还是从他们陪在自己身边以后第一次一个人睡觉……竟怎么也睡不着了……
“哥儿,要不要余容去和苇儿还有葭儿姐姐说说,给你炖炖什么汤来喝?安神汤或是补气汤之类的……”
“别在我眼前晃了,去,去厨房或者药方帮你两个姐姐的忙。”笙哥儿打发道。
余容努努嘴道,“……是。”
看着余容起身离开,笙哥儿又叫住了他,“等等。”
余容转回来,“哥儿还有什么吩咐吗?”
“重楼他们呢?”
“重楼哥哥和苍术哥哥一大早用过早饭以后就去了店里了,说了午饭不回来吃了。”余容原是想要偷懒的,苍术去他的房里掀了他的被子,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让他起来伺候哥儿他才不得不过来待命。
“那昌阳和杜若呢?”
“那两位哥哥倒没见到,许是昨晚就回去了。”余容眼珠子转了转,“哥儿是不是找几位哥哥有事,若是如此我这就去替你找他们去。”余容倒是想要出去跑腿,在外面多转转。
“不用了。”笙哥儿摆手,“你下去吧。”
“哦。”余容很是失望地离开了。
笙哥儿靠在软榻上,书也看不进去了,扔到了一边,头枕在天青的雪缎引枕上,喟叹了一声——昨晚自己和苍术说的那些话,他们三个在门外只怕也听见了吧,苍术说得没错,自己的话太过无情,竟是把四个人都伤到了……可是自己原是好意,想要大家都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了呢……
笙哥儿从软榻上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喊,“余容,余容,余容。”
余容没有过来,外院守着的一个护卫走进来了,恭敬地道,“哥儿有什么吩咐?”
笙哥儿也不叫余容了,对他说,“去把余容找来,说我要出门。”余容到底是屋内伺候的,两个丫头一个嘴碎一个话多,还是余容省事先,“若是两个丫头在,只管把余容叫来,不要提我出门的事。”
“哥儿,这外面还下着雪呢,寒气也重,不如等天放晴了再出门。”几个护卫虽说是跟着笙哥儿的,却是重楼他们仔细挑选来的,那两个人手段厉害,尤其是牵涉到笙哥儿的事,他们更加不敢马虎了。
“每个给你们那些月钱是让你们做你们该做的事的,我的决定何时轮到你们置喙了?”笙哥儿冷着脸道——他现在心里有事,也做不到平时那般和颜悦色了,自然严厉些。
那护卫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应着忙去找余容了。余容很快就过来了,他在路上已经知道笙哥儿要出门的事了,余容可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巴不得双肋生出翅膀飞出去,一脸兴奋地过来了。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手下也不停,帮笙哥儿一件件穿好衣裳,这件事上他也是知道分寸的,可不敢少穿,就怕笙哥儿被风吹着了,生出什么病,那自己的小命都难保了……大氅是白狐毛的,护套、靴子都是狐毛衬里,暖和着呢,余容又拿了笙哥儿常用的梅花暖炉让他抱着,仔细地瞧了好几遍,才跟着笙哥儿出门。笙哥儿原想骑马或者直接走路过去的,余容哪里肯答应,到底最后笙哥儿拒绝了那乘红顶小轿,选择坐马车过去——这马车是去离新宅最近的将军府。笙哥儿也不确定昌阳在不在将军府,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的,却不成会有后面的事——
笙哥儿的马车是红帐蓝顶的,车盖四角都缀着琉璃制的香袋,并坠着一个银色的铃铛,驾车的马也是万里挑一的,这是当初来京城的时候,老爷亲自取马场挑的马,自然是往最好的挑,这匹马即使是在京城里也是绝对的好马——京城里日日来往的马车没有成千也有几百,什么样的豪华马车京里的百姓没有见过,笙哥儿的这辆马车行进在街道上倒也没有引起多少的侧目。
将军府虽大,禁卫将军的职位也是让人垂涎的,可是将军府门前却是门庭冷落车马稀——这与平日昌阳的孤僻傲气有很大的关系,这位将军暗地里被人称作“冷面将军”,这还是好的,更有人直接称作“黑脸将军”——当然昌阳的脸并不黑,只是皮肤天生颜色沉了些,但也不至于被人叫做“黑脸”,实在是那些人都没见过昌阳脸上除了面无表情还有其他的神情,再加上他油盐不进,不和朝内任何一人有交往,人家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到了将军府门口,余容先下了马车,搬了条矮凳,让笙哥儿可以踩着下马车,一边还要撑着那把油纸伞,以防那些雪花落在笙哥儿身上。笙哥儿下了马车,正好看到那边大道上一匹骏马飞驰而来,而马上有一个身形颀长的人……再近些,认出来了,不是昌阳,昌阳的身形要更加高大健壮,这个虽然也不瘦弱,但是相比之下,却稍显单薄。那人骑马到将军府前面,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这时笙哥儿才看清他的容貌,原来是一个俊秀的少年公子,简单的青衣愣是穿出了一身风骨,眉目间带着倨傲。那人看到了笙哥儿他们,只是斜睨了一眼,就大踏步走到将军府门前,那些一个个在雪中都站得笔直的侍卫,见到他过来,有不少是直接打招呼的,有些就算不说话,可是对那人分明就要亲近许多,甚至有个侍卫还过来帮他牵着马去往后院了……
笙哥儿慢慢走到门前,那个正在和那人说话的人笙哥儿是认得的,昌阳说过那是他在军营里的兄弟,对他也很是忠心,姓燕,名字不知道,只是叫他“燕侍卫”。那燕侍卫原本在和那人说话,却看到了走过来的笙哥儿,他脸色稍稍一变,走过来——
“傅公子。”燕侍卫道,“今儿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昌阳,他在府里吗?”
“将军今日要巡视护城河一带,不到晚上应该不会回来的。”燕侍卫站在笙哥儿面前,高大的身形把方才那青衣人挡住了,不过笙哥儿还是感觉到了那人射过来的锐利视线——
笙哥儿想着,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啊,怎么他的视线这般骇人呢?
青衣人走过来了,道,“傅公子……是珞城的那位傅公子吗?”
笙哥儿顿了下,“你认得我?”
“说不上认得不认得,只是知道公子你。”青衣人微笑着,他当然知道,当你将军就是因为这人请了短假,甚至没有按时回来,回来以后领了不少罚……
“哦。”笙哥儿并不介意,对燕侍卫说,“既昌阳不在,那我先回去了,你和他说一声我来过就好。”
“好。”
笙哥儿转身欲离去,却被那青衣人叫住了——
“公子既然来了,不妨进去喝杯茶?”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