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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哥儿其实没什么胃口,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敌人来势汹汹,几乎兵临城下,杜若和几个武将在外头指挥,到这时还没有消息——可是想到璧姜,自己若是不吃怕她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拿起银匙搅着自己的那碗红枣香米粥,慢慢吃了起来,其实那一口都没怎么感觉味道,就吞下去了。
身边的重楼见此,夹了几筷子酸笋鸡蓉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上,“哥儿,这个开胃。”
笙哥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嗯。”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殿内的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碗筷。
“大公主,小王……”来人刚要下跪就听璧姜喝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用这些虚礼,直接说!”
“是……”那人顾不上擦汗,说,“外城破了!”
“破了?!”璧姜和小王爷同时站了起来,璧姜的碗被扫在了地上——“怎么破的?!酉时的时候不是还说是混战,胜负未定吗?”
“藩阳侯有三万五兵力,咱们这边就算在城外的三万全部迎敌,都未必能胜,更何况还不是……”他见璧姜脸色不好看,又说,“再加上那齐安王和小侯爷在里面打开城门,他们顺势就进来了。”
“杜御史和翁老将军呢?”小王爷问。
“为了保存兵力,杜御史和翁老将军,命令剩余的将士退入内城。”
“我们还有多少兵?”
“不,不到五千。”
璧姜沉默了会儿,才问,“敌方呢?”
“估计、估计三万。”
笙哥儿握紧了双拳。
璧姜闭了闭眼,“好,你下去吧。”
“是。”
“璧姜,我出去看看。”小王爷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
小王爷疑惑地转头,只听璧姜道——
“我也去。”
“不可。”小王爷马上否决了,“外面危险,你呆在这里就好。”
“我是长公主,是魏景帝的女儿,外面已经水深火热,千钧一发,难道你还要我在这小小的斗鸾宫里当缩头乌龟?”璧姜绷着脸。
小王爷看着她,长出一口气,“罢,走吧。”
璧姜见笙哥儿跟在自己的身后,“傅晏笙,你……”
“怎么说,我也是公主‘曾经’的驸马,公主现在还没有新驸马,那我还是可以站在公主身边的。”笙哥儿微笑道。
璧姜心里一阵暖意,不过她压下那种感动,横眉,“我看你是担心另一个人吧?”
笙哥儿神情不变,“公主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笙哥儿一众人来到城墙上,先看到了包扎着左臂但是仍用右手握着戟的翁老将军和身上青衫已经染血注视着前方的杜若。
“翁老将军,杜御史,如何?”璧姜先开口。
“公主怎么来了?”翁老将军看到璧姜的时候有些忧虑道,“这里太危险了,公主请回。”
“现在的情况还顾及这些做什么?”璧姜道。
杜若的视线从笙哥儿身上收回,说,“他们一时还没找到破城之法,况且天黑他们多有不便,这一夜应能熬下去,怕只怕天亮之后对咱们不利……”
“打开城门!快开城门!”城墙下,呼喊声一片。在寂静的夜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几乎要划破夜空,听起来说不出的怵人。
璧姜欲要往前,被小王爷拦住,“公主……”
璧姜咬牙,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处,看着那些士兵来来回回地换岗——而这一站就站到了天亮。
“当——”这是安国寺里早课的钟声。若是往日,这声音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可是如今京城除了死寂还是死寂,这一声就像敲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公主,回去吧。”小王爷对璧姜说。
“都已经站到天亮了,夜里也是要休息的,现在回去做什么?”一夜站着,未言一语,璧姜的声音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会有的沙哑。
笙哥儿站在璧姜身边,重楼和苍术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公主,喝些参茶吧。”蓬儿捧着参茶上来。
璧姜看了眼那参茶,问,“将士们吃过东西了吗?”
“还没,”杜若说,“早饭已经做好,待会儿会轮岗用饭。”
“好。”
城墙下也升起了烟,米饭的香味溢了出来。
而这一顿早饭,表面上算是比较安宁的。只是,表面上而已。
才吃过了饭,城下又叫嚣起来了,可是很快就安静了,但是一道声音让城上的人一震。
“不知城上是何人做主?可是安阳小王爷,或者……是长公主殿下?”
璧姜握拳,这个声音她认得——藩阳侯,那个每次回京必要进宫参宴的藩阳侯——往日听着,他的声音温和有礼,而此时听来,温和还在,却是可恶至极。
“公主,我去就好。”小王爷拦住她。
“魏襄君,我的位份该在你之上吧?这里自然是我做主。”璧姜神情严肃,那挑眉的样子让小王爷想起了圣上,竟真的退开了。
璧姜转头看向笙哥儿,“‘前驸马’,可否一起?”
笙哥儿一笑,握住她的手,在握手的瞬间,笙哥儿感觉到了璧姜掌心濡湿的感觉,甚至有微微的颤抖——其实她很紧张,撇去长公主的身份不说,她才十岁。
城墙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士兵,最前面的就是藩阳侯和齐安王。藩阳侯面带笑意,老神在在,齐安王一脸得意,志在必得。
“藩阳侯,许久不见。”璧姜对藩阳侯道。
“是有几个月没见了……长公主的生辰我也未来祝贺,实在失礼。”藩阳侯微笑道。
“我知道藩阳侯是大忙人。”璧姜脸上也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算算日子,藩阳侯那时就已经在筹划这件‘大事’了吧。想想,以前父皇还对我说过,藩阳侯怎么怎么忠君爱民呢,以前我到底懵懂,不懂其意,现在知道了,什么才叫‘忠君爱民’。”
藩阳侯面色不改,“圣上过奖了。”
“你还知道那是圣上!”璧姜突然厉声喝道,“何为‘圣’,何为‘上’,藩阳侯读过那么多书,该知道的比我多才是!你如今谋逆犯上,逼宫夺位,这是你一个臣子该做的事吗?”
藩阳侯还没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齐安王开口了,“历来改朝换代都是常事,弱肉强食,这是规则。”
“闭嘴!”璧姜瞪着他,“魏子建!亏你也是姓魏的,你可是留着魏家一脉的血,竟然也和外人合谋来谋夺皇位?你死后又有何面目来见魏家的祖先?!”
齐安王脸色一变,冷笑道,“想当初,圣上不也是在激烈的夺嫡之战中,把一个个兄弟给踩在脚下才登上龙座的吗?那可是亲兄弟啊。”
璧姜转头猛地从小王爷手中抽出剑,指着齐安王,“魏子建,你最好能活下来,我比把你千刀万剐!”
“公主,”齐安王同样以剑相对,“你不会还没有认清形势吗?如今你只是我手中的蚂蚁,你的小命单凭我一句话。”
笙哥儿见璧姜气得发抖,从她手里拿下那把剑,还给小王爷,“公主,息怒。”
“璧姜,不值得生气。”小王爷也道。
城下,藩阳侯转头问齐安王,“那站在公主身边的白衣少年是谁?”
“他?”齐安王冷哼,“不过是魏璧姜身边的一条走狗,那是她的驸马。”
“驸马?”藩阳侯摸着自己下巴的美髯,“倒是第一次听说。”
齐安王的视线重新回到城墙上,对璧姜说,“公主,这圣上如今可是没有子嗣的,全都是公主一样的女儿,这就算没人夺位,这往后皇位又传给谁?难道……公主现在招个驸马,以后就把大魏江山送给外姓驸马吗?”
笙哥儿没想到矛头到自己身上,他见璧姜气得眼睛都红了,叹口气,对着城下的齐安王说,“齐安王,圣上千秋鼎盛,谁说就没有子嗣了?公主就是招了我这个驸马,也只是做个寻常夫妻,哪里就有送江山的事?请齐安王慎言,皇位在那儿,自然是招惹想要的人,却不是人人都想要的。”
璧姜抬头看笙哥儿,握紧了他的手。
藩阳侯看着城上的少年,轻笑,“这长公主看来对驸马情深得很哪。想要警示猴子,自可拿鸡开刀。”说着回头对身后的左卫将使了个眼色。
那左卫将马上会意,提起自己背后的弓,取出一支箭,上弦,架在肩上,拉开弓,单眼瞄准那城上的人,松手。
“咻——”
146…147
笙哥儿 第二卷 老爷的日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变
“小侯爷,你最好乖乖的。”赵无居笑得一脸温柔,“你乱动的话,我这剑可是不长眼的。”
“唔……”小侯爷的嘴里塞着布,身体被五花大绑,而脖子上被剑刃给指着,只要他动一下,那剑刃就可能刺破他的皮肉。
“公子,咱们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把这位给抓住了。”在赵无居身边的是翁将军府上的老兵。
“也是咱们用的计好。”赵无居笑道,“那时那么混乱,要杀多少敌兵还不如抓个有用的。”
“那公子,咱们现在……”另一个老兵问。
“现在守得那么严,倒进不去内城了。”赵无居微微皱眉,“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看还是……”
“公子,公子,你听,你听!”一老兵突然叫道。
“是……”赵无居侧耳去听,神色有些古怪,“是铁蹄声……难道还有……不是吧……”
“公子,咱们……”
“你们去探一下,是哪里的军队?”
“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老兵跑回来了,一脸激动,“公子,我看到了,那军旗上写着一个'昌'字!”
“是昌阳!”赵无居笑了,然后穿着白靴的脚踢了一下躺在地上挣扎的小侯爷,“城门无防守……原本以为是人家里应外合,没想到,现在是咱们瓮中捉鳖了。”
当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笙哥儿正转头看璧姜,而最先注意到那支箭的是站在笙哥儿身边的重楼……那箭射得太快,重楼反射性地伸出手臂把笙哥儿往身后一挡……笙哥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被大力一推,然后胸口有一点刺痛……他亲眼看着那支红色的箭插在了重楼的手臂上,然后鲜血喷涌了出来,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
“重、重楼……”笙哥儿睁大了双眼,看到箭穿透了重楼的手臂,那箭头甚至碰到了自己的胸口,所以他刚才才会觉得一点刺痛……
重楼强撑着用另一条手臂扶住城墙,转头对着笙哥儿勉强一笑,“哥儿还好吧……”
“重楼!”笙哥儿抱住他的身体,另一边苍术也扶住了重楼,与笙哥儿两人拖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公主,危险!”小王爷拉着公主也后退了。
“弓箭手!”杜若大手一挥,城墙上的弓箭手严阵以侍,个个剑拔弩张……可是杜若知道,单凭如今在内城的箭,并不能撑太久。
“卑鄙小人……”璧姜咬着牙道,转头看向血流不止脸色已变苍白的重楼,“那一支箭原是要射向傅晏笙的……”
笙哥儿现在神智也渐清明,听到璧姜的话,咬了咬唇,对苍术说,“快去找内城的太医!”
“这里到底不变,还是先送到我的殿里,也好处理伤口。”璧姜说。
“……嗯。”
“哥儿……”重楼想要说些什么。
“重楼,”笙哥儿握紧了他的手,“不要说话了……”
“攻城!”城墙下,是藩阳侯的命令声。
“放箭!”同时,杜若下令。
混乱开始,正当一场恶战拉开序幕的时候……
一阵敲锣打鼓声,因为声音实在突兀,所以一时间,众人都停止了动作,然后听到一人喝道……
“住手!”
小王爷听到那声音,一震,忙让城上的人停止了射箭,往下面看去,远远一匹白马过来,那马上的青衣男子虽然因为距离的关系,看得不真切,可是那身形,他如何会认错?……那人他最熟悉不过了,是赵无居……他怎么会在那里?从交战开始赵无居就不见踪影了,只是实在事太多,也没顾上,可是他现在……这样吸引了人注意力,如果……小王爷急得差点要从城墙上跳下来了。
因为藩阳侯和齐安王的兵太多,赵无居远远地骑在马上,显得身单力薄,可是他身上的气势却是十足的。
藩阳侯挑眉,起了兴致,让兵将分两边站开,中间留下一条道,就那样在长道的两端和赵无居遥遥相望……那年轻人面带笑容,神色从容,奇怪得很。
“你是何人?”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