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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哥哥，妤儿安排地可行？”
“可行。”傅琰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出发之前他便说过，此次出行，尊少夫人之令。
苗发他们很是兴奋，他们往日只道自家少爷非凡，可依着少爷的意思，尊少夫人之令，就说明连少爷也得听少夫人的啊！
少夫人如此了不起，苗发他们自认为十分与有荣焉。
不过，瞅了眼指挥有度、霸气外露的小娘子，傅琰极有眼色地把出发前的那番话憋在了心里。
咳，等找个机会，得好好嘱咐他们别说漏了嘴……
“少夫人”这使用在已成婚的女子身上的三个字……貌似自家小娘子目前还不想听到啊！
二十人自行分组，每一组的两人分别立于选定货物两旁，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实在须臾之间完成。
干净、利落！
楼妤看着训练有素的二十人，由衷赞叹。
所有人翻身上马，除去衣料摩擦，马蹄微动，毫无其他声音。
傅琰眼神微动，扶着楼妤上了马车。
“出发。”
见楼妤已坐好，傅琰关上马车门，淡淡吩咐了一句。
大晨马鞭轻扬，马蹄声起，漠南之行至此，正式启程。
“琰哥哥，我们要多久才到叙州啊？”楼妤脱了鞋坐在毛毯上，小小的脚丫子埋在厚厚的白色毛里，愈发显得白嫩圆润。
“绪州离叙州不远，大概三天路程。只不过这三天，路上没有大些的城镇，只有一些小村庄，到时候，我们可能要在村里借住，或是直接睡马车了。”
傅琰把楼妤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把玩，细细揉着虎口处，心里泛疼。
察觉傅琰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楼妤觉得她的胸口胀的满满的。
爬起来跪在毛毯上，楼妤凑到傅琰面前，抽出手来揉了揉傅琰的眉间。然后抓起傅琰的双手，掌心朝上摊开。
楼妤手指慢慢地描绘傅琰虎口处的老茧，“琰哥哥，你的这里比妤儿的还要厚呢。”
所以，不要那么心疼我，我们是一样的，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拼命让自己强大。
“傻丫头。”傅琰抱起楼妤，安放在他的腿上，然后紧紧抱住。
他是男子，保家卫国苦练武艺，是理所应该。可女子不同，整个大庆，家世如妤儿一般的小姐们，有几个手中会起老茧的……
还不够，傅琰，你的能力还不够。
傅琰低声叹息。
不过，想起小娘子在军营箭无虚发意气风发的模样，傅琰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妤儿若跟其他小姐一般，又怎会让他另眼相看，怎会让他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呢？
他的小娘子，有她必须去做的事。她是要与他并肩而立的，不是那菟丝花！
“啊，对了！”楼妤一拍小脑袋，突地坐直了身子。
傅琰有些莫名，这是怎么了？
楼妤趴在毯子上，“嗖嗖嗖”三下两下爬到马车最里面，打开暗格，探着头掏啊掏，好一会儿，掏出一个包袱。
“啪嗒”关上暗格。又“嗖嗖嗖”爬回去，非常自觉地坐回傅琰腿上。
傅琰挑着眉看完全程。
把包袱放在腿上，楼妤小心地打开。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傅琰唇角抽搐了……
嘿咻嘿咻爬了半天，就为了拿一包袱的饼子？
“喏，琰哥哥你拿着，”楼妤取出一个饼，放在傅琰手里，头也不抬，赶紧把包袱系好，又“嗖嗖嗖”爬回去。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楼妤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喊了一句“啊，琰哥哥你别吃啊。”
傅琰：……
他还真没想吃……
“嘿嘿。”放好包袱，楼妤好不容易又爬到傅琰腿上，结果发现她亲爱的琰哥哥翘着眉毛看着她，赶紧傻笑着讨好。
“人家不是怕琰哥哥偷吃啦，这个人不能吃的，”楼妤一本正经，小脸特别真诚，“真的！”
她那句“琰哥哥你别吃啊，”，真的不是怕琰哥哥抢她的饼吃嘛！
轻轻地解下腰间的玉匣子，楼妤把它捧在手心，打开盖子，讨好地递给傅琰看。
傅琰顺着楼妤低头一看，只一眼，马上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楼妤。
楼妤得意地笑了。
把饼子放在傅琰的左手，摊开傅琰的右手，楼妤小心翼翼地倾斜玉匣子，慢慢地、慢慢地让小团子滑出来。
没错，小团子这个懒货，一路上吵成这样，居然都没有醒……
随着小团子慢慢地、完整地躺在了手上，傅琰眼中的惊奇越来越盛。
好小的猴子……
放下玉匣子，楼妤冲傅琰一挤眼，嘴巴又朝躺平还在熟睡中的小团子努努嘴，示意傅琰看着。
拿起傅琰左手上的饼，楼妤一脸坏笑地把饼放在小团子脸边。
然后，傅琰就看到了世间最恶劣的主人与最贪吃的猴子。
只见小团子闭着眼动了动，头朝饼子的方向伸去，脖子越扯越长。
而楼妤，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慢慢挪动饼子，渐渐往傅琰的胳膊上挪去。
而那只猴子，竟然就这么闭着眼，一个咕噜翻过身，翘着尾巴撅着屁股跟着饼子爬。
傅琰扶额……
这一场坏主子与懒猴子的戏，一直唱到饼子挪到傅琰的手肘处才完结。
因为傅琰实在于心不忍了，这得贪吃成什么样才能对吃的如此执着？
楼妤吐了吐舌头，轻轻把小团子戳醒，把饼子递给小团子，小团子一把抱住，埋头就啃，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手上呆着。
直到啃完一个饼，又拿盐水漱了口，小丝帕洗了脸，小团子这才眨巴眨巴小眼睛，歪着头看着傅琰。
“吱？”
这谁啊？怎么身上有主人的味道呢？
扭过头看向主人，小团子开始挠头。
直到小团子这是疑惑了，楼妤接过小团子，把它凑到傅琰的面前，“这个小哥哥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小团子你要记住他，知不知道？”
继续挠头，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好一会儿，小团子这才点头，“吱吱”叫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扯着楼妤的衣服几下子翻到地毯上，自己扯白毛玩得不亦乐乎。
五十四 英勇的苗发（）
“这小东西倒是聪明。”傅琰取出棉布擦干净楼妤的手。
楼妤从傅琰手中拿过棉布，给傅琰擦手，道：“它是一位对我特别特别好的爷爷送给我的。”
说完，抬头看向傅琰。
傅琰揉揉楼妤的发顶，只微微笑着。
楼妤叹息一声将自己埋在傅琰怀里。
傅琰并没有问老爷爷是谁，若是问了，她该如何回答？
爹爹请来教导她的师傅，还是，外公？
苏家一门一百多口早在自己出生那天就葬身火海，苏爷爷怎么会是她的外公呢？更何况，爹爹跟苏爷爷根本就没有提过一点点。
可是，她又该如何回答自己，为何苏爷爷姓苏，为何美人娘亲与苏爷爷那般相像，为何苏爷爷那么关心她，为何爹爹那么尊重苏爷爷？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怀疑……
感受到傅琰的手掌在背上轻拍，楼妤往傅琰怀里蹭了蹭，把自己埋得更深。
傅琰手顿了顿，复又轻轻拍了上去。
你若不想说，不知道如何说，就不说。
眼中那么深刻的为难、疑惑、茫然，他怎么会看不到。
等到事情弄清楚了，等到妤儿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傅琰拿下巴蹭蹭楼妤的头顶，思索片刻，言语中跳跃着愉悦。
“妤儿，可还第一次见苗发时，他带你去了训练场？”
楼妤从傅琰怀里露出小脑袋，有些疑惑地点点头，“记得啊，怎么啦？”
傅琰低声笑着，“那日你射完箭之后，第二天，苗发拎着箭筒就上了马。因着他前一日在军营里到处嚷嚷你箭法好，一定要跟你比个高低。所以第二日他骑马射箭的时候，训练场边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大家伙都想瞧瞧他箭法如何。结果啊”
傅琰说到这里，停了，扬着唇看着满脸好奇地楼妤。
“结果怎么样嘛？”楼妤趴在傅琰身上，一脸的“你快说快说我好好奇”的表情。
“结果啊，结果就是他才刚上马跑了几步，就被一个石子儿给射下马了呀”傅琰声音轻扬着，笑意盈盈。
“啊？谁干的啊？”楼妤听得一愣一愣，胳膊攀着傅琰的脖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呆呆的。
傅琰听得楼妤问，眼神轻飘飘地瞟了一眼马车车门，捏住楼妤的鼻子，笑了，“我也不知道啊，当时人实在太多，你琰哥哥没能看清楚。”
“啊……”楼妤耷拉下肩膀，小脑袋正往下垂呢，咦，鼻子怎么有点痛痛的、头怎么也垂不下去了呢？
一脸的困惑，楼妤抬起小脑袋瓜子，傅琰朗声大笑！
哎呦，他的小娘子哎，怎么呆得这么可爱……
鼻子被他捏住，出不了气儿了都没察觉到么？
楼妤终于反应过来，小脸蛋通红，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一把捂住傅琰的嘴。
于是，笑声非常顺利地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楼妤：……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愿意要？！嚯，那人简直是大义凛然义薄云天顶天立地格外具有奉献精神！
马车门外，充当马车夫的两人听着马车内的各种响动，对视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
那小子居然要跟少主子分高低，嘁，他也配！
所以苗发那日落马，实际上是中了两颗小石子儿……
闹了一番，楼妤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四肢打开，瘫在傅琰身上，闭着眼不动了，她没有看到，傅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中满是宠溺。
他自然是知道谁射出的石子儿，只是，若能逗得妤儿忘记方才的不开心，他便装傻一回、恶劣一回又何妨呢？
“对了，琰哥哥，”
楼妤闭着眼小手在傅琰身上一通乱抓，傅琰好笑地将自己一只手递向楼妤手边，楼妤一把抓住，安分了。
“琰哥哥，你能把苗发带出来，他还是很厉害的对不对？”
任楼妤在自己手上捏来捏去，傅琰温柔地看着。
“恩，苗发很厉害。”
“琰哥哥给我仔细说说呗。”
那个苗发虽然看上去好像不太靠谱，可能让傅琰赞上一句，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苗发跟钱起，是我父亲左右护军之子。与我一样，十岁就入了军营。五万傅家军，与其他军队不同。这五万人中，四万轻骑兵，分四队，每队一万人，每一万人以千人为小队再分，以此下去，分至十人为止。”
傅琰看着楼妤，见她听得认真，继续说了下去。
“苗发手下，就有一万轻骑兵。他与钱起，各领一万人，是傅家军最年轻的先锋官。”
“而他们在傅家军中的地位，是他们在马背上打下来的。”
傅琰语气轻柔，可听在楼妤心里，却如同千斤般重。
苗发与钱起，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十岁入军营，至今至多不过八年。
八年的时间，靠着一手打下的战功从最普通的士兵到率领万人的先锋官，可想而知他们耗费了多少心血。
马革裹尸，刀剑无眼，沙场之上的赫赫战功，裹着的是无数匈奴人的鲜血，裹着的是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无数伤口！
更何况，他们身在傅家军！
每一个士兵拉出来，都是能箭中靶心，最优秀的骑射手。要让这些人心服口服，要远胜于这些人，苗发和钱起的箭术该是如何的精妙绝伦！
楼妤沉默地坐直身体，掀开帘子心事沉重地望向马车身后。然后，哭笑不得地缩回了头。
她怎么就没注意苗发跟玄三儿守了同一车货物呢？
货物被箱子装着、外面牢牢裹着油纸，紧紧绑在车上。与楼妤所乘的马车不一样，拉货物的马车，是没有马车车厢的。
所以完全没有遮挡住楼妤寻觅的视线。
楼妤方才在队伍里看到钱起，只见他目不斜视直视前方，很是尽职尽责。
可待她找到苗发……
她满腔的崇敬之情，立马烟消云散。
因为苗发离自己的马车近，所以楼妤看得一清二楚。
他居然拿着一包花生米跟玄三儿来来回回地相互砸！
苗发砸过去一颗花生米，玄三儿接住，砸回去。
然后苗发张嘴接住，一口吃掉。接着拿一颗，继续砸……
楼妤缩回头认真地问傅琰：“我要不要给玄三儿送包豌豆啊，我记得玉姨姨有给我放包袱里的。”
傅琰挑眉，不解的撩开帘子，沉默了半晌，回了楼妤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