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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人!”如月跟在陈乐儿身后,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懈怠。
把写好的信收到怀里,如月恭敬地退出陈乐儿房间,轻声走着,渐渐地越走越远,越走越急,等到身后陈乐儿的房间再看不见,她拔腿奔走,十分急切。
“嘭!”
下人房矮窄的木门被大力推开,门外的人气喘吁吁,门内的人坐在一长串木板搭成的十几张床其中一张床上,背靠着墙,被响声惊动,错愕地看向门口。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如月姐姐,你跑回来的?赶紧进来歇息一会儿。”小玉的声音因虚弱而无力,却依然轻柔。
小玉不过十三四岁,生的又小,瘦弱得厉害。此时面无血色靠在简单木板床上,更加显得可怜无依。
“我,我不要紧的,”如月赶紧摆手,朝着小玉的硬木板子床靠过去。“你还好吗,痛不痛啊?“
如月在床边坐下,轻轻掀开盖在小玉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却干干净净的被子,“我看看你的伤,我等会儿就去求守卫大哥请他们帮忙请个大夫来,让大夫……咦?”
如月惊讶地叫出声来。
只见小玉受伤的膝盖上被干干净净的细棉布一层一层细细包好了,被人精心上了药。
如月好奇极了,“小玉,谁帮你请了大夫吗?”
“嗯,”小玉温温柔柔笑着,脸上洋溢着暖暖的感激,“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安宁了。”
“安宁?”如月有些惊讶,“安宁最近很少回下人房了啊,”如月说着,言语里不自觉有一丝丝羡慕,“我听说安宁最近在西院帮楼娘娘做点心,有时候太晚,楼娘娘就让她歇在了西院。”
小玉抬起手,轻轻拉过如月的手放在被子上,安抚着:“我们这些婢子,除了贴身服侍主子的几位姐姐,都是睡下人房的。楼娘娘心好,安宁又灵巧聪慧,楼娘娘待她好也是对的。”
如月本也不是善妒之人,平日只与小玉关系近,听到一些不轻不重的消息,也只会与小玉说。这次说道安宁,她多说了几句,完完全全是因为太羡慕。
她们在东院服侍乐夫人的婢子,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多多少少的淤青伤痕。而西院的婢子们,她们就没有一个受过责打的……
“我知道楼娘娘人好,安宁人也好,我就是有点羡慕……”如月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提高了声音急急问道:“对了,你的伤,是安宁帮的忙?”
小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笑着点头:“是安宁,她见我膝盖受伤了,去西院求楼娘娘赏的药,”说着,小玉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如月看。
如月拿起瓷瓶站起身,瞪大眼睛凑到阳光底下东照照西照照,把瓷瓶小心翼翼翻来覆去地看,待她把瓷瓶倒过来看到底部,小小惊呼了一声,赶紧坐回去,把底部指给小玉看。
“小玉小玉,你看,有字哎!你识字的,这是什么字啊?”
小玉笑了:“是‘楼’字。”
“楼?”如月眨眨眼,“楼娘娘的‘楼’吗?”
“嗯,”小玉点头,“安宁说,这是楼娘娘从娘家带来的,是前段时间楼娘娘的三婶特意让人送来,给娘娘备着的。听说是特制的。而且,这药正好,我擦上都不觉得疼了,凉凉的。”小玉看着如月,有些不好意思,“这药肯定很贵重很贵重,用在我这下人身上,太可惜了……”
如月听了,咬了咬下嘴唇,想了想,面露难色地说:“楼娘娘把药赏了你,自己就少了一瓶,万一以后磕着碰着了少了药怎么办?”
小玉把药瓶拿在手里,紧紧握住,脸上是淡然的笑:“笨如月,我们努力帮着楼娘娘,不让娘娘受伤不就好了?”
如月深以为意地连连点头,突然笑容僵在脸上,慢慢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半晌,抬头看了眼小玉,又低了下去。
见如月这般为难的模样,小玉心里一紧,坐直了身子,握住如月的手,“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如月缓缓抬头,对上小玉焦急的眼神,视线落在小玉包扎好的膝盖上,微不可见地点了头,艰难地开口:“夫人……夫人让我递封信出去……”
小玉松了口气,“递信而已,以前也递过,没事的,你别担心。”
如月闭着眼,一下一下慢慢摇头,“这次,不一样。”
小玉见如月这般,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怎么不一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如月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吴老公公奉大殿下之命,送了一筐梨给楼娘娘,夫人这才写的信。”
“什么?!”小玉失声叫出声来,眼里、脸上布满了惊恐。
如月看着她,脸上慢慢退去了颜色。
她们西院的下人,最怕的就是乐夫人。平时乐夫人稍稍不满,对她们就非打即骂,更何况是生气。
如月与小玉对视一眼,下意识看向房间最角落落上了灰尘的空床,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张床,以前是有人睡的。那人名唤黛青,她们曾在房里窝成一团闹过,取笑黛青说她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黛青被她们一群小妮子逗得满脸通红,埋在被子里半天不出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小玉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大约半年前吧。那天黛青手腕上带了一个银镯子,她们好奇,围着黛青问镯子哪来的,黛青被她们缠得没办法,红着脸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才说是跟青梅竹马的吴大哥定了亲,手镯是吴家下的定亲礼。
那时候她们还闹着要去吃喜酒呢。吴大哥她们都认识的,是府里的侍卫,跟黛青从小一起长大,般配极了。
只是,她们没能喝上黛青的喜酒。
黛青死了。
那天黛青去给夫人送新制好的衣裳,出来的时候就断了气。夫人房里的婢子说是黛青自己不小心摔倒,额头撞到了桌子角。可是她们知道不是这样的,黛青最小心。而且……而且那日夫人房间窗子没有关严实,她跟如月亲眼看见黛青是被夫人一脚踹倒,这才撞到桌角的。
夫人骂黛青是“狐媚子”,就因为前一日殿下看见黛青,随口说了一句“夫人院里的婢子颜色不错”。
乐夫人心思狠毒,嫉妒心极强,如今殿下单单给楼娘娘送了一筐梨,东院却没有,乐夫人怕是恨毒了楼娘娘。那封信,那封信里会不会写了对楼娘娘不好的话?
明明已经入夏,夜里微暖,可小玉却觉得冷得厉害,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越发苍白。许久许久,小玉掀开被子,撑着受伤的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挪动。
良久,
握着信笺的手蓦地青筋凸起,小玉脸上惨白一片。
“皇祖母。”
皇太后宫里,赵崇裕自外而入,皇太后坐在榻上,看见他来,笑得开怀,朝他招招手,“来,坐祖母这儿来。”
赵崇裕掀起衣摆,靠着皇太后坐好。皇太后摸摸赵崇裕的脸,笑眯眯地,又捏捏他的胳膊,“嗯,好,没瘦,没瘦就好。”
站在皇太后身后伺候着的如姑姑闻言笑了,朝着赵崇裕行了宫礼,“殿下。殿下不知,太后娘娘每日念叨着殿下,生怕殿下在宫外吃不好住不惯呢。”
赵崇裕任皇太后在他身上摸摸捏捏,笑着说道:“皇祖母最心疼我了。皇祖母放心,您给的人都伺候得很好,我在宫外除了不能日日见到皇祖母,其他的一切都好。”
皇祖母听见赵崇裕说,看了眼如姑姑,调笑道:“你瞧瞧崇裕,多知道说话逗哀家开心啊。”
如姑姑也笑了,却帮着赵崇裕说话:“太后娘娘,殿下从小长在您身边儿,这突然出了宫,短时间自然适应不了没有您在身边的日子,哪里是逗您开心,殿下可是说的肺腑之言呐。”
“嗯,嗯,嗯。”赵崇裕连连点头,逗得太后笑得愈发开心了。
主仆三人笑闹了许久,皇太后叹了口气,正了神色,语带肃然:“崇裕,你可知你父皇为何突召傅将军回京吗?”
这份旨意皇帝下得突然,而且并未大肆宣扬,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再怎么少,该知道的人都还是知道了。
赵崇裕摇摇头,带着一丝疑惑与自嘲,“孙儿不知。父皇的旨意不是孙儿能猜测得到的。”
皇太后闻言,握着赵崇裕的手,叹了口气:“祖母知道你委屈,你父皇他,哎,罢了罢了。”
皇太后欲言又止,她这个宝贝孙儿跟他父皇之间,就算她说再多,也不可能像寻常人家一般和睦融洽。她只庆幸崇裕是个好孩子,做不出对他父皇不利的事来,湮灭人性的事,他无论如何是做不出的。说起来,这孩子的性子,还真的是像极了温厚的苏家人……
哎……
“傅将军戍守边关多年,手握兵权,他这个人,一旦偏向你跟崇烨中的一个,另一个就麻烦了。你跟崇烨都是我的孙子,可皇位只有一个,崇裕,那个位子只能你坐。否则,这大庆朝,就要改姓陆了。而且,陆家是不会放过你的。若真有那一日,哀家就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你母后啊!”
“祖母……”赵崇裕喃喃叫出声来,太后这番话从未跟他说过,哪怕他知道太后偏爱他,可事关皇位,他没有完全的把握太后会支持他。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他势力太过单薄,陆家这些年权势日益壮大,权倾朝野,皇帝又偏爱赵崇烨,照这般发展下去,赵崇烨继位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
“祖母,我……”赵崇裕红了眼眶。祖母疼爱他,可这么些年,他总觉得祖母之前需得加上一个“皇”字……在这皇家,父不父,兄不兄,祖母……祖母一生为了父皇,他不知道的,不知道祖母真的会这般全心全意为了他考虑。
“崇裕,哀家是你的祖母,你亲祖母。”太后抚上赵崇裕泛红的眼角,满目慈爱。
“崇裕,你父皇此番让傅将军回京,是芙妃的主意。”
“芙妃?她想做什么?”
“芙妃娘家有一侄女,尚未定亲。而傅将军育有一子……”
“祖母,您的意思是说,芙妃想让傅将军之子与她的侄女定亲,借此获得傅将军的兵权?”
赵崇裕稍一沉思,很快得出了答案。
皇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满意,微微颔首,道:“没错。只要傅将军应下这门亲,陆家,就如猛虎添翼啊!”
“祖母的意思是?”赵崇裕看着太后,问道。
“哀家的意思?”太后嘴里飘出四个字,朝着窗外遥遥看过去,蓦地,收回目光,眼神变得凌厉。
“破了这门亲事!”皇太后看着赵崇裕,一字一句地说道,“傅将军必须站在你这边!”
赵崇裕愣愣看着的皇太后,愣了神。这般凌厉果决的太后,他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了。是啊,当年护着他父皇坐稳皇位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女子?在这骇人的深宫当中从低等的嫔位一步一步走上后宫女子最向往的至高之位,他的祖母,当年该是怎样的步步惊心?!
祖母这样直接告诉他,必须将傅将军拉至他的阵营当中来,是真心实意为他打算啊。
怔怔了半晌,赵崇裕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俨然哑了三分:“祖母,您有何打算呢?”
听见赵崇裕问,皇太后缓缓抬起手覆上赵崇裕发上的小巧白玉发冠,目光变得深远。
“崇裕,”皇太后低声唤道,下一句话无关傅将军,却让赵崇裕心里掩盖不住的难过。
皇太后说:“崇裕,你母后也喜欢白玉,她有一支最爱的白玉发簪,简简单单的模样,就只在簪头雕了一朵梅花。当时啊,哀家觉得这发簪太朴素,你母后那时正值好年华,该配些亮眼些的首饰。可是你母后就是喜欢,捧着它眉开眼笑的。她说啊,白玉干干净将的,梅花性子最强,她都爱。”
皇太后喃喃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对于皇太后提起过世的母妃,赵崇裕猝不及防,来不及沉浸在皇太后描述的回忆里,赵崇裕整个人都被阴暗的气息包围:对母后铺天盖地的思念,充满了绝望的想念,对父皇对芙妃深入骨血的恨……
然而,这气息却如错觉一般,闪过即逝,快得让皇太后都没有察觉到。这样的痛苦纠缠着赵崇裕已经太多年,他早已学会了掩饰,再说,赵崇裕的心开始渐渐柔软起来,再说,他现在有很多很多人爱着他,为了她们,他也会学着从憎恨里爬出来!
“祖母,”赵崇裕轻唤出声,皇太后被他唤回了神,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祖母,母后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孙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