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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昨日娘娘听闻卫王将一班流民义勇收入府中,将行在搞得乌七八糟,她担心殿下是受歹人蛊惑和利用,特差遣我前去察看。”刘黻喝了口酒道;“你猜殿下收留的是何人?”
“该不会是与我们同舟的那些病患吧?”刘夫人立刻想到说。
“夫人所言正是。”刘黻点点头道,“我们下船后,同船之人被另行安置它处,但朝廷却拒绝供给他们衣食、粮饷,以致他们与流民无异。还有那些护送殿下自泉州突围的义勇,他们同样被扣减粮饷,每日也是食不果腹,没有遮风避雨之处。殿下闻知后,便将众人全部接入府中安置,突然来了二千人,府中哪有那么多的储备,想来殿下是将自己的供应分与众人了。”
“殿下宅心仁厚,重情重义,想在船上时缴获那么多金银谁不眼热,殿下却悉数分与众人,如今将自己的供应与众人共享应该不会假。”刘夫人给刘黻布菜道。
“是啊,我去时殿下正命人搭起灵棚准备做法事,超度和祭奠在泉州之役中阵亡的官兵和义勇,想想一个孩子都如此重情,令我等汗颜,可有些人却还无端猜忌!”刘黻叹口气说道,他知道殿下做的正是朝廷应该做的事情,但一直却无人提起。
“夫君,殿下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且又与你有师生之分,现在殿下有难,我们不能放任不理啊!”刘夫人听朝中有人竟然怀疑一个这么好的孩子行为不轨,心中十分不满,但碍于女子不得干涉外事的规矩也不便多言,只能委婉的提醒刘黻。
“嗯!”刘黻看了夫人一眼便不再多言,匆匆吃罢饭便转到书房准备报与娘娘的奏表……
书房中烛火昏暗,更鼓已敲了三遍,但刘黻身前的书案上还是白纸一张,而他也是几次提笔又放下,脑子中闪现着卫王府中的一幕幕情形,思来想去殿下所做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可他总觉的有什么不妥。
通过船上那段时间相处,刘黻知道绝不能将殿下视为普通孩子看待,其所为似是另有深意。就说今日殿下当着他面让那些义勇们禀报伤亡看似无意,但现在细想来像是故意说给他听,而当时自己听后也是悲愤不已,还应众人的要求题写了一幅‘忠义千秋’的条幅,殿下立刻命人裱了挂在灵堂正堂。
说起来祭祀也分为三六九等,有国祭和乡祭之分。而这次祭祀虽然是殿下主持发起的,但是没有朝廷和陛下的敕旨也只能算是乡祭,可自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朝廷右相奉太后之命前来视察的,如今一时兴起题了字,那么这次祭祀不说性质发生了改变,起码档次提高了许多。在他人看来更像是自己借此表达对朝廷如此对待那些死去义勇的不满,更是暗中唆使殿下‘胡闹’的主谋。
“殿下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的机谋吗?”刘黻越想越觉得今日之事有古怪,但一个孩子能不露痕迹的将自己给装进去,这也太难以让人置信了,难道殿下幕后真得有高人?可在船上那么多天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人。
“殿下所为虽有超常之处,但也并没有做危害大宋之事。”刘黻转念又一想,殿下由于母亲地位不高,在宫中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孩子,出宫后也是自与大队离散后才显露出才智。而其制药救助船上病患,急智退敌,都出人意料,但按其所言梦中得异人相助也不无可能。
再者殿下散财于众人,收留流散义勇,祭奠殉难护驾军民,可能也有‘刁买人心’之嫌,却也入情入理,与其之前表现出的仗义疏财、宅心仁厚性情相符。而他可能恰恰没有意识到朝中斗争的复杂,人心的险恶,被小人所疑,再说一个孩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难道还要颠覆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大宋王朝,他要是有那个本事,恐怕早就远遁,何必留在大宋这条将沉的破船上!
“如果殿下有翻天覆地,扭转乾坤,救民水火的能耐,我帮他一把又能怎样,即便扶他登上御座、龙袍加身也无不可!”刘黻想的明白了,笔走如龙,奏表一气呵成,将府中所见所闻如实禀报,当然不乏溢美之词,且委婉的为殿下所为做了辩护,顺便给其讨了些好处。当他搁下笔,已经是天光放亮,雄鸡报晓……
…………
赵昺这时同样彻夜难眠,他白日的一番表演也存着心眼儿,他觉着自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宋末,而如今的形势下即便大军在侧,他也心中不安,而能保全自己的方法似乎只有一个,就是拉拢一批人保护自己的安全,来日或留或逃都游刃有余,免得被哪支‘活不下去’的宋军给抓了送给忽必烈当见面礼喽!
而两世的知识让赵昺明白如今的行朝看似还能维持,其实内部也是山头林立,尤其是军中将领更是分成数个派系,他们名义上虽然都拥护朝廷,但其实也是各怀心思,观望形势。这一点他以为和民国初年的中国十分相似——各路军阀割据,各自为政;中央势弱,丧失控制力。这种结果是十分可怕的——外患不止,内乱不休,甚至孙大总统也屡遭刺杀,只能拉拢靠军阀去打另一个军阀。
同样现在大宋朝廷虽然号称有四十万大军,但其中存在着大量的宫女、内侍、官员家属、军兵家属,以及大量的文官。除去这些非战斗人员,宋军有战力不过几万人而已。
朝廷控制的军队只有万把人的殿前禁军,但其在不断的逃亡中伤亡惨重,精锐尽失,实力大不如从前,从其只给自己派了一队警卫的情形就可看出他们对维护皇室的安全都已经有心无力,只凭借都统制江万载的名望才没有崩溃离析。而张世杰的淮军那是他的本钱,拼死也不会撒手的,从他手里借兵跟割他的肉没有区别。
另一支比较有战斗力的军队就是文天祥率领的督府军,其成员更加复杂,既有收拢的各地败军,也有招安的匪寇,更多的是招募的义勇,人数也有十数万之众,可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在元军的步步紧逼下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处于崩溃的边缘。在其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是想助他也是力有不逮,况且其心高气傲还不一定能瞧得上他这个‘孩子’!
因此赵昺只能从那些谁都瞧不上的乌合之众中选人了,而与他有过交集的泉州义勇和船上的那些病患者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入了卫王殿下的法眼,怎么着熟人也比生人强。这虽说有些无奈,但也是必然,自己‘天生’就是他们的领导,而‘贴心’的倪亮让他对这伙人好感多多。当然他们舍生忘死的救护自己也让自己心存感激,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事情,有朝一日与自己‘共富贵’。
如今赵昺只希望刘黻能‘正确理解’自己的想法,不求他添油加醋,只希望他能如实上报,使自己能打赢手中的这把‘烂牌’……
第028章 状况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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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定在了二月初一,次日也是民间传说的龙抬头的日子。对于古代的祭奠仪式,赵昺过去也只在电视中见过,那些多半都是导演们臆想的,连次序和祭品的摆放都常常搞错,他当然不敢对安排擅自插言。
而卫王府中的这些人不是泥腿子,就是舞枪弄棒的武人,也没有熟知朝廷祭仪的人,好在其中不缺乡间的土豪,他们往往都是一地一乡的宗主,对于乡祭的规则了然,于是赵昺就将一切交予他们去办,搞成什么样他不在乎,只求造出声势就好。有了王爷的吩咐,众人当然也不会让他失望,一切按他们所知的最高规格去做。
祭典到了正日子,老天爷也似乎十分配合,天空阴翳,寒风呼啸,丧幡飘舞,平添了几分凄凉。加上唢呐的呜咽声声,上千遍穿丧服的人群和悲戚的面容,让人已是心生悲意。而祭堂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十数牌灵牌更让人心惊,有封号、功名和名望的自然放在前排,后边才是那些义勇和官兵,但更多的人难以查证名姓,只能以‘与字辈宗子二百一十人之位’、‘林氏宗勇三百五十一人之位’、‘倪氏宗勇四百二十三人之位’,黄氏、庄氏等等殉难义勇予以合祭。
“殿下,有大群人向这边涌来,看样子来者不善,我们是否拦截?”今天是正日子,早早开了饭,大家正与王爷熟悉仪式的流程,免得出错丢人,赵孟锦突然闯了进来禀告道,因为今天祭奠的是泉州殉难官兵,维持秩序和打杂的这些事情就落在了疫船上下来这帮人身上了,如果有人来看热闹也正常,但一下来了七八百人就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是什么人来捣乱,我去将他们打走!”家里办丧事有人捣乱这哪是大忌,蔡完义一听就恼了,起身怒道。
“慢着,不要冒失,查清来者意图再说。”赵昺皱了下眉说道。他也十分纳闷,俗话说打狗还的看主人,自己好赖也是个王爷,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次祭典是他搞得,这帮人是他罩着的,可还有人敢来找事,不是活腻歪了,就是有人指使。而现在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敢指使人前来闹事的肯定不是善茬,他不能不小心应对,别让人抓住把柄。
“殿下,属下先去看看!”郑虎臣起身施礼道。
“嗯,今天是大日子,尽量好言相劝,但是他们执意要闹,咱们也不要怕!”赵昺看看郑虎臣说道,这些日子其特意蓄起来胡子,面容也在海上晒的黝黑,人显得苍老很多,即便熟悉的人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而其做事沉稳,心眼儿又多,现在让他去处理正合适。
“殿下,我也去吧!”倪亮也站出来说道。
“你……算了吧!”赵昺想了想拒绝了,这孩子容易冲动,手又重,没事儿也得搞出事儿来,“赵将军集合人手做好准备,如果是别人打上门来咱们也不能任人欺负,若打就狠狠的揍!”他转脸又嘱咐赵孟锦道。
“是!”赵孟锦和郑虎臣两人分头按照吩咐行事,而堂上众人都暗竖大拇指,这孩子有胆子,而这乱世之中就需要敢干的人,哪像朝廷中的有些人,鞑子都把都城占了、皇帝掳走了,还再想着跟他们议和,跟着殿下干以后有前途,起码不会再被人欺负……
正当众人积极备战,准备严惩敢来捣乱的家伙们时,下来的发生的一幕却让他们尴尬不已。此次前来的人原来不是来找事儿的,而是泉州之变时护送陛下突围的另一路泉州义勇,他们听说卫王殿下要举行祭奠大会,便也披麻戴孝,捧着殉难者的灵牌赶来了。赵昺也放下心来,他也不想和朝廷中的大佬发生正面冲突,如此结果最好。
如此一来祭奠的人数又增加了不少,一阵忙乱才安置好新来的,又重新布置好灵堂。当众人整好衣冠准备开始时,赵孟锦又匆匆跑进来禀告称左相陈宜中带人来了,要殿下率众人外边接旨。赵昺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刘黻一去再没回来,不知道自己套住了他没有,而陈宜中这小子就是属老鸹的,自己跟他沾上点就差点让他给害死,今天带着圣旨找上自己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儿。
“卫王听旨!”
“臣接旨!”现在正办事儿,香烛是最不缺的,赵昺在众人的陪同下出门时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他瞅瞅手捧圣旨站在前边的陈宜中,这货虽说到了中年可也算面目清朗,可心眼儿咋这么坏呢?他腹诽着跪下道。
“卫王昺品格高贵,重仁重义,加封泉州节度使,食邑千户!”陈宜中展开圣旨高声宣读道。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昺叩首谢恩,可心里却堵得慌,泉州早就落入敌手,封地也就跟着没了,还不如给点金银来的实惠。
“圣上蒙难泉州,得军民出护,幸以身免,特追授殉难进士林耸、蔡福嗣、蔡靖、潘宏等人为正奉大夫,荫子孙两人;追授武进士倪国忠为忠武将军、武举倪通为游骑将军、武痒生柯玄武为昭武校尉,荫及子孙;追封泉州将黄克济为定远将军,队官曾注、周钟为振威校尉。”
牺牲的追封完,又加封还活着的泉州军官蔡完义、刘志学、刘淑智、刘洙、刘文浚等人,倪亮、章子珍、董义成、陈凤林、吴士瑛等救护太后和两王等尚存义士一百多人授予了勋位。令赵昺诧异的是化名赵大的赵孟锦,化名郑虎的郑虎臣也在其列。活着的给了些赏赐,牺牲的官兵加倍抚恤,而更多的殉难义勇仅被追授义士之名,给予些抚恤,但是大多人家属或死于动乱或无从查找,封赏也就成了空头支票。
“陈相辛苦了,请到堂上喝杯茶,祭典少时便开始!”宣旨完毕,因为有了敕封有的灵牌要加上封号重新书写,所以祭典开始的时间又不得不向后推迟。赵昺和陈宜中虽然有过节,但也知道双方还没撕破脸,再说他来宣旨代表的是皇帝、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