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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械投降者不杀!”张先已经看出敌兵已经被己方的气势所慑,举枪吼道。
“我们皆是南人,被迫降元,愿意重归王师!”一名中年元兵听了首先将手中的长枪弃于地,单膝跪地请降道。
“我们愿降!”
“我们愿降!”……
有了带头的,士气全无的敌兵就像得了传染病,纷纷弃械投降,刀枪噼里啪啦的扔了一地,人跪满了一地。这反倒将张先几人下了一跳,一会儿功夫有上百人投降,远远超过了刚才围上来的敌兵,且仍有不断逃过来敌兵加入其中,他不免担心自己能否控制住场面,若是他们再度反水岂不坏菜,但是事已如此也只能持枪警戒,随时准备将蠢蠢欲动者刺杀。
“张伙长,此皆是你们所俘获!”正当张先紧张万分的时候,甲都都头率众赶到,见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元兵,吃惊地道。
“禀都头,正是!”张先急忙上前敬礼道,心中也是大舒口气。
“好,统制有命即刻停止追击,就地列阵,准备迎敌!”都头回礼道。
“这……是!”张先十分奇怪,现在他们已经恢复了此前丢失的阵地,为何形势正好,却又为何停止追击。当他很快清醒过来,上级的命令要无条件遵守,立刻敬礼答道。
“呵呵,水军已经就位,很快将要开始炮击,再向前就要进入炮火覆盖范围,不能再追了!”都头也看出其疑惑,笑笑解释道。
“是!”张先闻听后立刻明白了。
“你们马上清点俘虏,转交后面的威胜军,千万不要数错了,这可都是你们伙的功劳。完毕后立刻入列归建!”都头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轰轰轰……’爆炸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是来于南湖。赵昺登高望去,但见火箭弹自东城城门为始轰击,凶猛集中的爆炸便将东城护城壕上的三座吊桥全部炸毁,切断了出城敌军的退路,宽达十余丈的护城壕便成了一座难以逾越的天堑,插翅也难以飞过。且城壕中的水与江湖想通,水流川急,敌军即便化成鱼想游过只怕也会被冻死,冲走。
吊桥被毁后,炮火并没有急于向东延伸,而是转向了城头。鄂州城作为江防重镇,在城墙上加修了平台,布置了五门‘襄阳砲’,七梢砲十五门,用以封锁江面和守护城池。当初文天祥率军攻城,攻城车和轮桥便被这些抛石机砸毁,以致难以破城。而当下这些抛石机同样对江面上往来的水军,及攻城部队带来极大的威胁,所以是必须予以清除的目标。
火箭弹这东西向来有名的没准,落到城内、城外不可避免,可威力不容小觑。由于其弹体容量大,可以比开花弹装填更多的火药,顷刻将东城内外炸成了一片火海。襄阳砲体积庞大,而七梢砲也不小,发射时需要二百余人操作,想要挪动绝非易事,很快便被摧毁,城头的敌兵也是四散奔逃。
“陛下妙计,城外之敌已成失巢之蚁,惶恐不安,今日必胜!”文天祥施礼道。
“现在还难说,敌虽已损兵近万,但仍有余力再战,他们若是狗急跳墙强行夺路突围,对我军还是有威胁的。”赵昺言道。
“陛下所言甚是,但臣以为敌接连遭到炮火打击,现士气全无,军心大乱,应全军出击,歼敌于城外。”文天祥言道。
“文相所言不虚,敌即已成困兽,又何必主动出击徒增伤亡?不若以逸待劳,耗尽其锐气,再行攻心招降敌军!”秦林锋这时上前言道。
“嗯,攻心为上,有理!”赵昺点点头道,“你立刻挑选些声音洪亮的士兵到阵前,令他们高呼:宋人不打宋人,降者免罪;抗拒王师者,杀无赦!”
“是,陛下!”秦林锋敬礼领命,想想又道,“陛下,刚才一战收降着上千,若是由他们阵前喊话,末将以为效果更好。”
“不错,他们现身说法效果会更佳,你自去安排吧!”赵昺略一思索道。
“末将遵命!”秦林锋敬礼前去组织人手。
“陛下,不若末将率军趁敌来降之机其右翼,将他们分割包围,一一聚歼,以绝后患!”见秦林锋走远,上前禀告道。
“不可!”赵昺想都没有想便拒绝道。
“陛下,这些降军叛附无常,留在营中会带坏军中风气;再者他们若是临阵倒戈,遗患无穷;放归乡里,这些降兵无田无地,资财全失,生活无着恐会沦为盗匪,危害地方。”秦林锋又进言道。
“是啊,陛下。我朝向来是一经征募从军,便终身为兵,直至年老才准还乡,就是以防这些军兵沦为匪寇,挟技对抗官军。”谢枋得也言道。
“呵呵,俗话说官逼民反,如若他们重新沦为匪寇,也是朕之失德,你等失职。”赵昺用手指点了下自己的胸口,又指着谢枋得言道,“应募者终生为军,以朕而言有害无益。青壮皆入军中,田地无人耕种,工坊无人做工,且长期于军中难免心生怨气作战懈怠。而老弱久滞军中不得还乡,又需征募新兵补入,如此又会造成冗兵之患。”
“陛下一直倡导士兵服役七年便可退役还乡,并以军功给受田地和财物,也是为此?但……”谢枋得皱皱眉道。
“先生还是担心军兵返乡后会作乱,地方难以弹压吧?其实大可不必!”赵昺轻笑着问道,“我军军纪严酷,即便是普通兵士也要服役七年,遵纪守法之念早已深入骨髓。且他们身经百战,虽见惯了死亡却也比他人更为珍惜生命,盼望着安定的生活,若非被逼的走投无路又怎么会为匪作寇。”
“另外,这些服役多年的兵丁有技艺在身、知行军作战,回乡后也可作为乡兵从役,闲事加以校阅,便可成为守护乡里的骨干。遇战事紧急还可应诏重归军中,稍加整训便能上阵杀敌。如此可藏兵,即节约了大量的军费,又可从事生产,而还为战事提供后备兵力,于国于民都是有利无害的。”
“再说这敌军之中,尚有大量新附军,他们皆是我朝降兵。他们也曾为国出力抵抗蒙元,可叹的是那些叛将无德,害得他们成为炮灰,代敌征战,无数人命丧疆场,实非他们之过。朕让他们回归原籍,与家人团聚,给予他们土地维持生计,谁又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做盗匪。”
“陛下以德治天下,定能天下归心。那些降兵也会有感圣德,忠心侍国的!”谢枋得听了感叹道。
“先生过誉了,朕只愿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少一些征伐,少死些人!”赵昺看着满眼的尸体,被血浸红的土地轻轻摇头叹道。自复国之役开始,他虽然连番取胜,但也明白了尸山血海的意思,那不止只是四个字那么简单。想想前世的自己在网上与人引经据典相争时,论及伤亡,成千上万条性命只不过是个数字一样简单,如今想想真是可笑、幼稚之极,若是将当年的辩论场放在这战场上,恐怕谁也不会如此高谈阔论了……
第786章 反水()
护军水师断敌退路,毁掉城头的抛石机后,战船前移将炮火转向城前的敌军大队。在炮火的轰击下,敌军四散逃命,但这里已是绝地,城是回不去了,两边又是大湖,迫使他们向东突围。可前方宋军业已做好准备,火炮齐鸣,万弩齐发,又将他们击退。
如此一来,被困在其中的元军便想风箱中的老鼠一般两头受气,却又如同筛子上的煤球滚过来、滚过去,往来奔逃。可随着水军炮火不断延伸,元军活动的区域越来越窄,一些元军不堪忍受跳到北湖中试图游到对岸逃命,而冰冷刺骨的湖水让人很快失温,手脚麻木、僵硬,功夫不大就成了湖中浮尸。
“让开、让开,让万户过去!”鄂州达鲁花赤帖木儿不花本想率军出城捡个便宜,却没想到被堵在了城外,也不得不左冲右突躲避炮火,他们是骑军跑得快,但是步军们却倒了霉,被炮火炸死的不说,死伤在他们的马蹄下的也不在少数,眼见突围不成,他们只能再次退回寻路回城。
“让开……”上万人挤在方圆不足数里的狭窄区域,战马自然时常受阻,开路的骑军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纵马推挤挡路的汉军,还不时的以刀背劈砍,不少人伤在他们手上。可这次不知哪里飞来一支冷箭将两名骑兵射下马来,顿时已发混乱。
“反了,汉军反了!”探马赤军被射杀,顿时让蒙古军大怒,他们大声喊叫着,不分青红皂白挥刀砍向身边的汉军,仿佛他们皆是凶手一般。
平日汉军对蒙古人的探马赤军向来是畏若寒蝉,不敢造次,即便受了他们的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但大家都知道双方矛盾已深。如今竟然有人暗施杀手,尤其是在这战事危急之时,而蒙古人对汉军的一贯不信任顷刻爆发,立刻大肆砍杀,欲以此压服汉军。
“总归是死,反了,反了!”没想到过去一向顺服的汉军此刻却爆发了,他们调转刀枪与探马赤军打在一起。
探马赤军不过两千余人,又在炮火中损失了一些,汉军好歹还有两万人。而骑兵的优势在冲击力,当下他们与步军搅在一起,所具优势无法得到发挥。步军却可发挥自己的近战的优势,上刺人、下刺马,想跑、跑不了,想打、打不过,情形极为被动。
眼见汉军群而攻之,王英大惊,连声喝止,但是已无人听从,又怕激怒部下引火烧身,迟迟不敢领亲兵上前弹压,退在一边干着急没有办法;而龙兴军连败两阵,损失惨重,怒气更重,抄儿赤身为蒙古人,当然要维护己方的利益,挥刀劈死一个汉军士兵,试图震慑麾下众军将。没想到反而引起公愤,兵丁们一拥而上,将其扯下马乱刀砍死。
“陛下有诏,宋人不打宋人,降者无罪!”
“陛下有旨,对抗王师者,杀无赦!”
“陛下有旨,降者前事不咎,可回归故里,予以土地、钱粮!”正当鄂州城下元军内乱,蒙汉两军杀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炮击不知何时停止了,却从对面传来一阵高过一阵招降声。元军这边听了也慢慢停止了搏杀,眼望东方静听宋军方面的喊声,很多人竟眼含热泪情不自己。
“大汗待尔等不薄,那贼子不过诓骗你等,一旦降了便是刀斧加身,切记不可上当!”王英看看连侍卫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不禁大惊道。
“呵呵,将军说得对。若我等把将军绑缚宋帝面前,定能免死,说不定还可受些封赏!”他身边的一个侍卫笑着称是,靠近后却突然抽刀架在王英的脖子上道。
“你……你们叛主求荣,不怕天谴吗?”王英梗着脖子道。
“将军骂的好,你之祖上先是叛宋降金,又叛金降元,是早该遭到天谴了!”那兵丁将刀往下压了压又扭头对众人道,“我等皆为宋人,如今大宋复国,当重投故国。如今炮火之威大家皆已看到,若非宋帝有好生之德,不需一兵一卒上前,便可将我们尽灭于炮火之下!”
“降了、降了,大家降了!”众军听了跟着呱噪起来,他们自降元后并未获得半点好处,却处处受到压制,每逢出征却都是他们为先锋,不知多少同袍战死在安南、占城、日本,尸骨无还。而这边宋帝许下前事不咎、还乡分地的诺言,这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
“来日大汗领军前来,定将你们这些叛贼诛杀干净……”王英见状还想胁迫众军,却感到脖子一凉,利刃已经切入将他的人头割下。其他人一拥而上,将其亲信及军中蒙古人乱刀砍死,扯块白布做降旗,以长枪挑着其人头,摘下头盔向东而去请降。
眼见王英被部下割了脑袋请降,其他各军中的新附军也相互呼应,纷纷斩杀主将投奔宋军,战场上只剩下混战后余生的约千人的探马赤军及不肯就降的北人,他们借宋军收降之机向北逃去。鄂州城外有些特殊的居民,他们多以水产捕捞为业,以舟船为居所,常年漂泊在江河湖面,形成‘泊舰于岸’的流动型民居,与琼州的疍民相似。
帖木儿不花纵兵抢了他们的舟船,从北湖逃入长江,却不敢再入城,又担心被宋水军追杀,顺江漂流而下三十数里才敢靠向北岸登陆。由于他们皆不擅于操舟弄潮,途中许多船在江中翻沉,点检人数,只有三百余人逃得性命,遭此大败帖木儿不花痛哭不止,却又无可奈何……
天黑之时一场大战落幕,元军本想打破封锁,却没想到反被宋军所制,主力尽数被歼灭,宋军连夜打扫战场,此战共杀敌一万余,收降二万余,杀敌万夫长以下将官百余人,仅主将得以身免,缴获军器甲仗堆积如山,战马千匹。宋军伤亡三千余人,其中护军阵亡五百余人,伤者三百余人。
赵昺下令在鄂州城前二里下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