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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河水军赵昺就先行垫付了五十万贯,此后修造大小战船数百艘,便又是个整数。还有修造北宫,修缮临安城防等等杂七杂八的钱加起来也不少。
待一笔笔账目核定完毕,陆秀夫几个人都快哭了,两年间朝廷竟然欠下了内藏库三千多万贯,若是今年都还了朝廷也就关门了,大家的薪俸、奖金想都不要想了。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小皇帝居然为朝廷垫付了如此多的费用,这也怪不得为了大婚要变卖库存了。
“陈尚书,今年关税收入有多少?”看看众人的样子,赵昺问陈则翁道。
“陛下,今年入库的已有七百万贯了,若是冬季的关税皆入库,全年应在二千万贯左右。”陈则翁想想回禀道。
“朕说你们怎么如此大方,先从关税中拨付二百万用以朕大婚,然后便可以将余款吞没,再以此来堵朕的嘴,且还做了好人!”赵昺指指几人道。
“陛下,臣等绝无此意!”几个宰执都摇头道。
“不论是有是无,朕都要好好盯着了。”赵昺言道,“陈尚书,此次一定要算清,这二百万贯要记在左藏库的名下。若是出错,朕就让你家侄女天天喝粥。”
“是,臣遵旨!”陈则翁苦笑着施礼道。这真是伴君如伴虎,自己的侄女都成了小皇帝的人质了。
“陛下,账目业已核查清楚,所欠款项巨大,若是一次归还国事就得限于停顿,还请陛下宽限些时日。”陆秀夫有些无奈地道,心中更恨丁琦,若非其胡乱弹劾哪里能惹得小皇帝如此愤怒,逼着大家清账。
“朕也非不讲道理之人,你们酌情制定个章程逐步归还,终归还是国事为重。但朕是否侵占国孥之事,汝等如何处理呢?”赵昺听了叹口气道。
“此事纯属子虚乌有,臣等再殿上为陛下正名。且会弹劾妄言诽谤陛下之徒,予以惩处。”陆秀夫大松口气,弹劾之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证明小皇帝的清白和无辜,这人情自己还是会做的。
“事情非是那么简单,这其中还有阴谋!”赵昺摇摇头,转向那两人道,“丁琦、李宽,你二人受何人指使,挑起事端?”
“陛下,卑职只是轻信了风言,并无人指使?”丁琦赶紧施礼道。
“是吗?李宽又是何人指使你查缉改造东宫之事的!”赵昺笑笑,又问李宽道。
“陛下,审核只是卑职之责,非是有人指使!”李宽施礼道。
“朕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你们不认,就别怪朕无情了!”赵昺冷笑声道,“陈墩,将奏疏上署名之人全部抓捕,严加审讯!”
“陛下,御史风闻奏事,错也无罪,不可啊!”文天祥听了急忙劝谏道。
“若只是风闻奏事也就罢了,但他们是搅乱朝纲,祸乱国事,怎能轻饶!”赵昺厉声道。
“卑职冤枉,陛下如此才是遗祸朝廷,卑职无罪!”丁琦大声喊冤道。
“冤枉?你二人真是嘴硬啊,瞅瞅你们写的奏疏,真当自己是神仙吗?今晨才发生的冲突,且早朝未散,难道你是当堂书写的奏疏,又在大殿之上找人联署的吗?”赵昺将奏疏一摔喝道。
“陛下所言不错。吾刚刚看过,其中有些联署的官员并未上朝,而其又未离开过大殿。因而分明是早已经做好准备,一旦东门外冲突一起,你便上奏参陛下侵占国孥。只可惜这些小伎俩难逃陛下法眼!”应节严指着二人道
第887章 如何善后()
小皇帝和应节严两人的话一出口,大殿上众臣皆惊,大家也明白了陛下封闭宫门的意思,其哪里是担心账目太多吓跑了众人,而是为了防止殿上发生的事情外泄。且若陛下猜测属实,也足以说明这件事情是有人暗中操纵,里应外合之下很可能酿成事变。
“启禀太后,事发突然,朕来不及详禀,擅自调动护军已经封闭了城门,还请赎罪!”赵昺转身向上施礼道。
“若非陛下机警,哀家险些被这些小人给蒙骗,冤枉了陛下,此事就由陛下定夺,一切有哀家为你做主!”杨太后也非笨人,加上小皇帝自辩了半天,不仅澄清了事实,还自辩了清白。而心中也是暗乐,这孩子东拉西扯了半天其实是暗中布置,防止激变,可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谢太后!”赵昺再度施礼后,转身道,“来人,将尚书省提取左藏封椿库冯吉昌、左司正言李朗、尚书省户房郎中齐琳、奏房员外郎乔贵、上案孙政,户部营造院郎中王申……等十人拿下!”
“遵旨!”陈墩上前一步接令,他一挥手,侍卫营的军兵立刻上前将点到名字的官员从班列中拖了出来,不待他们‘冤枉’喊出来,已经被封住了嘴捆绑起来拖到了殿角。
“倪亮听令!”赵昺又点将道。
“属下在!”倪亮立刻施礼道。
“朕命你率护军一旅分别进驻兵部新训营、工部所属修造二师、户部辎重一师、临安府巡检司兵营。同时令骑兵旅加强城中巡查,凡有持兵刃聚众者立刻拿下。”赵昺吩咐道。
“属下尊令!”倪亮毫不迟疑地道。
“陛下,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了吧?”陆秀夫见状皱皱眉轻声道。众人眼见陛下动用护军将城中的武装力量全部控制起来,明显是对各省部皆已不再信任,而是欲动用军队接管。
“陆相,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现下事件虽尚未调查清楚,但牵扯官员甚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是要做好防备的。”赵昺回头肃然道。
“陛下……”陆秀夫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也意识到事件是早有预谋,而矛头只对准小皇帝,他若是多言,难免不会引发小皇帝的猜忌,还是闭了嘴。
“周翔,汝即刻返回军器监,加强戒备,尤其是火药库和枪械库、火炮库,停止一切武器的调拨和发放,有擅动和强行进入者格杀勿论。”赵昺点着周翔言道。
“属下遵旨,绝不会让一件武器流出!”周翔施礼道,然后在侍卫的陪同下离开宫城,返回军器监坐镇。
“张枢帅,即刻下令在京畿周边驻训的军队返回营地,收回兵符,无旨不得出营。”赵昺又对一直没有吭声的张世杰言道。
“臣遵旨,马上传诏各部,返回营地。”张世杰施礼道。
“江尚书,即刻察明兵部是否有人参与其中,并速将驻守京畿各部近期换防情况速报朕知。”赵昺转而对江璆道。
“臣谨遵圣命!”江璆施礼道。
“蔡知府,调集临安府所属衙役配合御前护军,严格盘查往来行人,监控城中情况,防止宵小作奸犯科,有嫌疑者一律暂时扣留!”赵昺看向蔡完义道。
“属下遵旨!”蔡完义上前一步施礼道。
“胡副统领,汝率亲卫旅二团接管户部、工部所属各库的警戒,并加强皇城各部省的警卫工作。”赵昺最后指指***道。
“麾下遵令!”***立正敬礼道。
得到命令者一一受命而出,大殿之上除了那些被困缚在旁者,剩下的就是两班众臣。其中有惶恐不安者,也有若无其事者,也有人紧皱眉头苦思者什么。更多的人则是目光游离不断偷眼观瞧,似乎欲从几位宰执脸上看出些端倪,不过却让他们失望了,他们脸上也是茫然、无奈和不解,显然对当前情况亦是不甚了了。
赵昺也再观察着眼前的情况,以他看几位宰执似乎对事件的发生毫不知情,起码应节严、刘黻和文天祥没有参与其中。而挑起事件的李宽及联署之人多是尚书省左司的官员,因而陆秀夫也就脱不了嫌疑,可看其处理事情的表现中却又非知情。
又让赵昺困惑的是参与其中的人还有户部、工部、礼部的人,但是这些人官职不高,皆是些四品以下的官员,且多是新晋之臣,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显然皆是自己离朝的一段时间进入朝中的。如此让他不免心生警惕,要知道当初行朝迁琼之时,自己为了能够掌握朝政,并没有将近臣安插在朝中,却是布置在地方,以求达到权力的平衡,迫使朝臣们在一些问题上不得不妥协。
当然赵昺的‘野心’不会只限于于此,在琼州其间,他也通过拉拢行朝旧臣,提拔自己的近臣,吸收投奔行朝的流亡官员、名流贤士,通过科举选拔、培养新人的办法来加强自己的班底,通过‘自然淘汰’的方式,将自己人送进朝廷,让他们向官僚队伍的各个阶层渗透,通过学习和历练逐步取代旧臣,完成‘换血’。
在进入江南后,赵昺应该说羽翼已经丰满,而随地盘的增大,事务也随之增多,自己不可能像在琼州时可以面面俱到的处理每一件事情,因而身边就需要加强中央集权。于是乎,他欲借机反其道而行之将行朝中的部分官员‘下放’到地方为官,而将心腹信臣安插进中央及咽喉要地和财赋重地为官,从而加强对权力的掌控,推动革新,从而形成另外一种平衡。
但是太后进京后的举动将赵昺的计划打乱了,未能够完成自己的‘换血’工作,使得一些非嫡系官员未能如期进入中枢,却被在江南征辟的一些旧官得利,填补了各省部的空缺。所以现在朝中的形势反而成了行朝官员仍占据强势,自己的亲信占据少半的格局。可由于各省部的中低层官员大部分外放为官,自己的人尚未来及尽数填补的情况下,反而成了那些新进官员的天下了。
不要小看一个省部主管司、案的这些中、低层官员。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他们虽然不能参与方针、政策的制定,却是这些政策的执行者和监督者,管理着方方面面的细碎事务,起着上传下达的作用,玩些假传圣旨,欺上瞒下的把戏,做些狐假虎威,李代桃僵的事情也非不能。
如此朝中当下的局势表面上看,仍然是行朝官员的天下,实际上已成了三分天下之势。而这种微妙的局势对于赵昺来说可能会有些障碍,但是还不足以构成威胁,让他担心的是有人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局势,从而变成一家独大,那么无论是谁都不是赵昺希望看到的。
因为赵昺清楚一家独大,必将使平衡被打破。而政治斗争向来不是温文尔雅的,却是伴随着血雨腥风,更将是一场乱战,乱战之中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一地鸡毛,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乐的是鞑子。从眼下的情形看,应该是江南新晋官员挑起的,当然也不排除有行朝旧官参与其中,他们应该是看出了自己调整官员的意图,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力联合新官挑起事端。
当然那些起事者也非笨蛋,他们明白若想成功,就不能让赵昺顺利亲政。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和军中的威信,而杨太后是女流又不擅于理政,只有在其准他亲政之前弹劾,逼太后也是逼自己与他们妥协,达成政治交换,从而提高在朝中地位,来达到政治目的。
孙子说“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就是说水的能量与石头的重量相比,本是微不足道,但由于水在极短时间内产生巨大冲力,瞬间可以把石头冲开。所以当赵昺看到奏疏的漏洞后,虽然猜不出后边还有什么后手及后台,但他觉得脉络大致不错。因此担心的不是自己被参,而是担心那些省部中的官员应声而起,瘫痪了朝政,引起动荡。
赵昺这才通过大殿自己来自证清白,一者可以将他们弹劾的理由击破,没有了发力点;二者也应该使一些聪明人嗅到其中的异样味道,而人感到冷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抱团取暖的。当然最佳的同盟者也是曾在琼州共过生死的同僚,毕竟他们之间虽有分歧,却从未发生过冲突;三者,他可从容调动护军控制局势,打造出一副‘大清洗’的架势,使其他两方明白自己并非是动不了他们,只是想不想动他们而已……
“陛下,从卯时早朝,如今已是午时过了,太后定也乏了,是不是暂且休会,让太后歇息后再议。”眼看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惶恐不安,应节严想想提议道。
“嗯,也好!”赵昺一时也未想好如何善后,点点头转身奏道,“太后,朝会已经持续半日,是否暂且休息片刻?”
“嗯,也好。哀家也有些乏了,一切便由陛下与众臣议断吧!”杨太后其实也不清楚小皇帝想要做什么,但是她清楚这江山毕竟是他打下来的,绝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儿’乱为的,略一思索后道。
“退朝!”窦兴闻听后,高声喊道。
“恭送太后!”赵昺和众臣齐声躬身施礼相送。杨太后在窦兴的搀扶下离座而去,可众臣却无人敢动,都看向了小皇帝。
“遵太后口谕,众臣暂可下殿休息,朕会安排膳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