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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奔袭途中,部分船只失散,到达敌营的仅有半数,在突袭中几无生还,我也是九死一生侥幸逃脱,说起来还托将军的福!”贺惟贤言道。
“内使,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勿要过去悲伤!”玉哇失对于此次仓促突袭,本就心中不满,而折损了这许多兵马更是愤懑,可见其满是悲哀,心一软宽慰道。
“此战却非是完败,我们成功突入敌军大营,焚毁了其寨中的漕船,若非南朝小皇帝逃得快,也险些被我们击杀。只是损失了这许多兵马,实在让我心中难受!”贺惟贤又挤出了两滴眼泪道。
“哦,内使烧了敌军大营,焚其粮草辎重是真?”玉哇失惊喜地道。
“嗯,除了有几艘漕船在大火初起时强行撞破水寨逃出湖中,余者皆未能幸免,连岸上营寨也皆付之一炬!”贺惟贤点点头道。
“哈哈,内使率军焚毁了宋军后方大营,便是立下不世之功,折损几千兵马也不算什么!”得到确认后,玉哇失不禁大笑出声,脸上兵败的晦气也瞬间一扫而空,满是兴奋之色。
“本使不敢居功,我们能成功焚毁敌大营,也皆仗将军将敌兵力吸引走,才使得我们有机可乘。”贺惟贤轻笑着道,但是怎么看也还是张苦脸。
“内使,当下我们也无法离开,还请内使说说战况,回去后也好告知主帅!”玉哇失对于其一改昔日嚣张跋扈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可他也知此战几乎全军覆没,他若是没有个恰当的说辞也会遭到惩处,当然也希望能从中分些功劳,便把心中那丝疑惑抛之脑后了。
“也好,正好也可谋划下一步行动!”贺惟贤略一沉吟道,“我们自符离分兵后,从水上进军,前时还算顺利,但是入夜后因为不熟悉水况,又未加训练,船队便开始混乱,而我军兵丁不识水性导致晕船。结果途中不少船只触滩搁浅,相撞沉没,还有的船只迷失方向未能跟上船队,到达目的地的船只只有六成,兵力锐减……”
贺惟贤将战斗经过娓娓道来,把因为迟迟等不到玉哇失部便决定分兵两路率先对敌营发起袭击等细节,皆一一道明。又讲述了船队以火船袭击敌营被宋水军击溃,使得以火船焚毁敌营的计划落空,但成功的将敌水军战船皆调离大营,他们决定对御营发起进攻,准备拼死一战的情况也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
“内使真是英明、果敢,在此情况下还敢于孤军奋战,冲击敌御营,实在是佩服!”玉哇失听了经过也不禁赞道。
“唉,本使可不敢贪功,这皆是贾千户指挥有方。”贺惟贤轻叹口气接着说道,“由于火器卫的大铳威力不足,在我们冲上御舟码头的时候连番发射,都未能阻止南朝小皇帝登船,眼睁睁的看着其扬帆而去。而此时宋军各部皆已经包围上来,将我们困于湖边,兵力已经不足二百人,眼看突围无望!”
“哦,那内使又是如何脱困的?”玉哇失作为百战余生的老将,自然清楚陷于千军万马中是如何的场面,惊问道。
“本使此时已是万念俱灰,准备以死殉国了,就向近在咫尺的漕船码头发起进攻,却被敌所阻。但恰在此时,将军向敌军大营发起突击,使得宋军腹背受敌,不得不抽调兵力,使得我们争取到一线机会。在我们打光所有弹药后,贾千户亲领百余人向前突进,终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却……却被宋军流弹击中……”贺惟贤讲到此处,话语不由的一滞,而心中更是一紧,眼神闪烁地道。
贺惟贤拿着苇根的手此刻在不断的发抖,好像手里拿着的是把刀,那把插进贾振厚后心的刀。事实上在他们在突围中被宋军压制在一条水沟中,身边也只剩下几个人,贺惟贤意识到已经突围无望,想要投降又想到贾振厚前时所言,便趁其后背暴露之时,将手中的刀插进了其后心,而贾振厚临死前回首惊诧望着自己的眼神使他至今想来,仍觉得心悸不已。但他依然拔刀将其首级割下,向宋军请降。
“贾千户阵亡了?!”玉哇失问道。
“情况紧急,我也不及细看,只见其胸口被火枪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想也是无救了。而当时我们也不及抢救,我们冲上漕船码头,向停泊于此的漕船发射火箭,投掷火把,一时间火光大起。而此时后路已断,我便于余下的兵将投入湖中,想着死也不能落入敌手。入水之后不久,我便被呛晕了过去,待醒来已经是次日,发现自己昏迷中漂到水寨一处小水湾中才得以幸免,而宋军大营业已被烧成了白地。”
“内使真是福大命大之人,能在冲天大火中幸存,还能侥幸逃生!”玉哇失惊叹道。
“可惜的是这把火也累及将军,使得数千大军葬身火海之中,让本使无颜面对他们的家人!”贺惟贤却是摆摆手,面带凄然之色道。
“内使勿要内疚,我军深陷火海非是内使之过,而是宋军残暴,见我们退入苇荡之中后,便以火炮向苇荡中射击,结果引发了大火。而内使想是昏迷之中,不知真相误以为伤了自己人!”玉哇失解释道……
第1214章 喜忧参半()
玉哇失的宽慰,让贺惟贤生出了丝愧疚,但很快又烟消云散了。那个魔鬼别说再见到,只是想到其就不免浑身战栗,自己请降后不仅将整个突袭行动始末交待清楚,还把己方的布防及战略合盘托出,可自己的诚意根本没有打动其,反而被其要求亲笔写下了供状和降书。
贺惟贤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要投降大宋,但是那个魔鬼却依然拒绝,而是让其重返蒙元做奸细,为他们刺探情报。他当时百般哀求,其根本不为所动,还当面将所有闯入大营的残军,连重伤者也未放过,全部枪杀。
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性命,被火枪抵住头开火,一声脆响脑袋就如颗西瓜般炸开,脑浆、鲜血和骨渣溅到脸上时,毫不讳言的说他当时便被吓的尿了裤子,而当枪口抵在自己的头上时便完全屈服了,已经生不起丝毫违逆之心。
更可怕的是其手中掌握着自己的亲笔供状,及杀死贾振厚的证据,贺惟贤明白若是其将这些泄露出去,不仅自己,连家人也要受到牵连,即便身为朝廷大员的父亲也难幸免。不过,那个魔鬼在自己答应潜回朝廷做卧底后,也承诺会给他高官厚禄,助自己在蒙元朝廷中再进一步。
贺惟贤知道自己身为次子,只要长兄还在,他就是没有袭受家族的爵位的可能,顶多借着父亲的光做个小官。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功勋,他只能作为旁系成为家族的附庸,逐渐变得寂寂无名,而这种结局不是他想看到的。可他明白要想改变命运,在大汗身边当必阇赤,看似风光无限,且受人尊崇,其实不过是个小吏,想要入主中枢,他汉人的身份就已经不可能了。
在大汗身边当差看似风光,可贺惟贤明白这并非是长久之计。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今大汗喜怒无常,朝中各种势力更是交错纵横,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而他也明白蒙古人最重军功,以其在大汗身边做一个提心吊胆的刀笔吏,不若寻机外放做个封疆大员,因而才自告奋勇前来军中做个达鲁花赤,此次兵败被俘也是因为自己过于想要立下军功才导致中伏。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贺惟贤知道自己的富贵,甚至死活都攥在了宋人的手中。而宋军将他放回,并将‘火烧’后军大营,尽焚粮草辎重的大功送给自己,并安排他顺利逃回,也是身负使命的。他要设法让土土哈相信宋军粮草、辎重都被焚毁,如今前方大军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局面。
而贺惟贤明白当下的任务就是要首先让玉哇失相信自己的说辞,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烧毁了宋军的辎重,并侥幸逃脱。如此其作为此战的亲身经历者,将是最好的证明。且这一战伤亡惨重,五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若是无功而返,其也会受到惩处。可若是烧了宋军后方大营,那么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死伤这几千人根本就不算事儿。
现下贺惟贤以为自己的一套说辞应该已经让玉哇失相信了大半,至于知道真相的人已经全部被灭了口,而其则尚离现场有一段距离,那把大火也足以让玉哇失相信即便宋军大营是铁铸的也会被烧化了。自己只要再将功劳分与其一半,他不相信其不会入毂,成为自己最有力的证人。
“内使,天色已黑,咱们还是上路吧,今晚必须要赶回符离大营!”难熬的白日终于过去了,看着天色黑了下来,玉哇失拉拉出神的贺惟贤道。
“将军,我以为还是再等一等,看能否收拢些突围出来的军兵,否则损失如此之大,都指挥使定然会迁怒于我等!”贺惟贤没有动,而是满面忧虑地言道。
“内使,都指挥使若是得知我们烧了宋军后方大营,不但不会惩处,还会为我等请功!”玉哇失见其心虚的模样,心中暗笑这内使长期在大汗身边,哪里懂得军中的门道,笑着开解其道。
“五千兵马只有我们几个人侥幸逃生,都指挥使能轻易放过我们?”贺惟贤装作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道。
“内使放心。”玉哇失言道,“宋军失去粮草,而短期内要想从江南筹集如此多的粮草几无可能,必然惊慌失措准备撤军,此乃正是我军追杀的大好时机,我们速归大营就是要将这个讯息及时报之都指挥使,早作好反击的准备。”
“哦,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击败攻击符离之敌,那么徐州之敌也会面临被切断后路的危险,迫使他们撤到淮南,如此京畿之危顿解!”贺惟贤听罢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道。
“内使说的不错,但还是过于谨慎了。”玉哇失笑道,“宋军东路军一旦撤退,攻击襄樊的西路军右翼暴露,也必然会随之撤退。如此我军不仅能收复淮北之地,若是敌撤退途中旦有混乱,我军只要抓住时机打开突破口,那么宋军必然是溃败之局,那时淮南也会重回我朝,进军江南亦非没有可能!”
“呵呵,还是将军目光如炬,能洞察时局,本使十分佩服!”贺惟贤听了恍然道,而心中却是暗笑,看来此次勿需自己多言,其已经代自己说话了……
…………
“大汗,宿州大捷……”大都宫城中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喊声,一个人边喊边向内宫跑去,而沿途竟无人敢上前拦阻。
“谁在宫中喧哗?”宫中真金有些恼怒的喝问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应付前方战事已经是心力憔悴,可内部也是矛盾重重,纷争不断。疲于应付之下让他陷入深深的焦虑中,常常彻夜难眠,只能够靠酒的麻痹才能入睡,而他今日连饮了两壶酒才在凌晨勉强入睡,梦还未做一个就被吵醒了,这让他岂能不恼。
“大汗,是……像是月赤察儿!”内侍倾听了片刻,含糊地道。
“这货大清早的吵什么?”听是月赤察儿,真金面色稍缓,可心中却是一紧,其作为自己身边的近臣,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没有特殊之事绝不会打扰的。今日其如此反常,定然是出了大事情,而心中最为担心的无外乎是前方战事出了问题。
“大汗,好像是喊的是宿州大捷!”内侍仔细分辨后言道。
“你确定非是南军登陆通州?也不是诸王返京?”真金不敢相信似的一把抓住内侍的胸襟大喝道。
“大汗,不是……不是,确是宿州大捷!”这段时间来大汗心情不佳,情绪不稳,常常会无端发火,打骂身边的内侍已成为平常之事,内侍惊慌之下跪倒颤声道。
“宿州大捷,哈哈……宿州大捷……”真金再次确认后,状如疯癫般的大笑道,“快与朕更衣,让月赤察儿进殿觐见!”
真金再三确认后,不仅精神大振,心中的阴霾仿佛也散去了大半。前些时日他遣侍卫亲军出京南下抵御南军北侵,将战线稳定在应天府和徐州一线。而征调的草原军也在许以厚利后,从草原南下增援徐州战场,这让他心中稍安。可未等到捷报传来,便发现南朝水军出现在清州外海,试图进入界河。
闻知这个消息后,大都城中立刻一片混乱。若是宋军进入界河,离大都城不过百里之遥,他们登陆后急行军只需一日一夜就能达到大都城下。而此时防卫京畿的侍卫亲军已经大批南下,城中防御兵力空虚,只剩下战斗力严重下降的怯薛军和部分色目及蒙古卫亲军,根本无力抵御。
于是乎,朝中大臣纷纷请真金速速移帐上都以避敌锋芒,同时召集诸王勤王。对于这种等同于怯敌逃跑的做法,真金自然十分气恼。且放弃大都亦表示着蒙元对汉地的放弃,这对于真金也难以接受的。当然真金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