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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瞳看着成蔚然，摸着头，有点猜不准道：“我们是不是太冒失了？”
成蔚然不动声色，沉默半晌后，道：“吃饭么？”
颜瞳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开始是被他突然转移话题给弄懵了，后来不知道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什么，嘴巴半张着呆了片刻，之后眸子一转，低下头，脸红了。
成蔚然吃相很斯文，颜瞳不是第一次跟他面对面吃饭，心境却大大的不同。他盯着成蔚然的脸，筷子在碗里乱点，突然的成蔚然把目光也从碗里移到他脸上。颜瞳忙佯装去夹菜，跟成蔚然错开目光。
成蔚然也不管他，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颜瞳又偷偷看了他几眼，见他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可是心思却百转千回，不知道被哪匹马拖到哪个边境去，各种奇怪的念头层出不穷。
他是怎么想的？
他到底对自己是不是有意思？要是有的话又是为什么？
还有这样看着他的话人是挺帅的，虽然比较冷，可也不像之前那么认为的太无情。
其实他也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同，比方说今天早上……
小马儿撒开蹄子狂奔，后果就是颜瞳很不小心弄翻了桌子边上的汤碗，一碗汤全部洒到了他的前胸和大腿上。汤不是很烫，可他咋咋呼呼惯了，被这变故惊的立马跳起来大叫了几声。
成蔚然皱着眉头去拿餐巾纸准备丢给他，谁料颜瞳这时候也把手伸了过去。两手交叠在一起，颜瞳又跟碰到了刺猬一样，立马又退后了一步。
成蔚然的手比一般人的温度要低，这点颜瞳并不意外，也不觉得冻人，他只是想到了某个时间昏着的人，全身一片冰白，莫名的心口突然就像针扎一样疼了一下。心口刺痛之后，他感到左眼里面也开始疼起来，闭起眼睛就有一大串泪珠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本来经过他那一叫，就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这时候见他一个大男人站在餐桌边上流了满脸的眼泪，都更加奇怪的瞅着他。
颜瞳也不是特想哭，他现在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一会听见有个声音在叫“长离”，一会眼前又漆黑一片，只听见那个声音悲伤的大哭，似乎要冲开胸腔的阻隔，直接在宽阔的天地间呼喊。
那个声音纠缠着他，让他无法摆脱，也不能自己，眼泪越流越凶，甚至到最后都有了嚎啕的哭声，把小餐馆里面的人都唬的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在下面议论，还有人过来劝，说是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就不要过了，年轻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还有人指责成蔚然，说什么始乱终弃的人要遭报应，如此云云。
关键是并非颜瞳自己本意要哭，他只是不知道代入了谁的感情，只感觉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而来，有自己的心痛，也有对不知道谁的心疼，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这么哭过，就是至今让他挂怀的事情他也是伤心了一段时间就没再提及了。
可是接触到成蔚然的手的那一刻，他只看见漫天的飞雪，有个人影在眼前慢慢远去，雪连成一片，那个影子最终只剩一个小点，最终全部看不见。那个声音就开始哭号，似乎此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再见无期。
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那种情境，而是经历的有点多，亲人一个个离去，似乎已经让他对那些离别有些近乎理所当然的麻木。可这世间并非只是亲情和友情，更有种他至今还未曾体验过的感情。
他一直都是惧怕的，害怕得到了又失去，最后只会剩下他一个人。
他只是害怕着孤独。
那些东西之前他一直都刻意遗忘着，只觉得有跟没有都差不多，可是此时此刻，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绝望的哭着，让他感觉天地间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个，甚至跌下了万丈深渊，再也不想从中逃离，再也不想面对人世。
可是，那毕竟不是颜瞳的本意，他抱着头，突然大喊一声，黑暗散去，那个声音也渐渐消失，睁开迷蒙的泪眼，只见成蔚然蹙着眉看着自己。
他没有看错的话，那里面其实有一丝担忧？
再一看周围，却发觉他们两人早已不在那那个小餐馆了，此时身处在在闹市之中，周边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他突然笑了。
成蔚然眼帘低垂，复又抬起，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快的让人无法捕捉。
颜瞳抹了把脸，见成蔚然手里还提着盒饭，心情突然大好，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饱？”
这句话若是换个人来答，比方说张星陌，他肯定会说：“谁说给你的，是带回去给九凌吃的。”即使知道九凌并不是一般的宠物要三餐吃饭。
可是面对的是成蔚然，颜瞳本不希望那人回答他的。谁料成蔚然看他一眼，淡淡道：“回去吃。”说完就当头走了。
颜瞳摸摸手腕，虽然早在之前成蔚然就放开了他，可是那里的触感告诉他，之前有人用很大的力气捉过。
他顿时生出一种甜甜的感觉，觉得在这一刻，他对某个人情愫暗生。
走回去的路上，颜瞳都蹭着成蔚然的胳膊。
暗恋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跟你有一样的心思，也不确定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就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也不时揣测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跟做贼的事先察看地形一般，眼光不时往对方身上瞟。
不过还好，对方不是女子，他可以不必忌讳授受不亲，想怎么搭肩膀都没问题。
成蔚然身高过了一米八，人又瘦，看起来比颜瞳要高了半个头多，颜瞳踮着脚才能到他眉心。
可是颜瞳比了比自己的腰——这点胜过他还是不要比了。
他蹭了蹭成蔚然的胳膊，成蔚然不动声色的往边上移了移。颜瞳不在乎的又自己凑上去。
“成哥，你有女朋友不？”
成蔚然看他一眼，不说话。
颜瞳懂了，又道：“好吧，那你有男朋友不？”
成蔚然这次连看都没看他。
颜瞳自动自发的又理解了他的意思，笑道：“要不兄弟给你介绍个？”
成蔚然加快了步子。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颜瞳迈腿跟上去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我爱你，你却爱着他……谁是谁的谁的谁，谁又爱上谁……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好想你，不管你离我多遥远，我会一直等着你……”
声音时而粗糙时而洪亮，时而又像个小姑娘轻哼，颜瞳诧异的去搜寻那声音的来源，半天没瞅到人影，倒是后脑勺突然一痛，似乎谁丢了块石头过来。
颜瞳哎哟一声叫，用手一摸，只觉得黏糊糊的，放到眼前一看，顿时破口大骂：“你爷爷的谁那么缺德！”
可惜连成蔚然过来看都没有看到偷袭的人，只看见树顶上一只掉毛的乌鸦半死不活的闭着眼睛打盹。
等颜瞳娇弱弱靠着成蔚然走远的时候，树枝猛的颤了几下，透过枝桠，只见一个黑衣长袍的人坐在那，却哪里还见乌鸦的影子？
“我受人所托，也只能帮到这了，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最近网络上流传的段子，很萌，好吧这里就借鉴了，（*^__^*）嘻嘻……）
还是初春，街上有不少人戴帽子，尤其是大晚上的，寒气依然袭身，帽子和大衣还是必备的。颜瞳伸手拢了拢衣服，又很是怨念的把头上的帽子往下面拽了拽，嘴里嘟哝了一句。
成蔚然侧头看向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叫你别来的。
颜瞳嘴唇动了动，也在心里反驳：“我关心同事，我来看看事情到底如何解决。”
他们来的地方是颜瞳的美女同事蒋烬雪家的楼下，两人已经在楼下观察了三个小时了，期间不时有楼房管理的人员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颜瞳，不得已他们只好退到路边上的树底下。
树底下的视角不怎么好，而这时候那层楼又刚好把窗帘拉上了，除了透出来的灯光，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又蹲了半个小时，颜瞳看看手表，又看看成蔚然。成蔚然想了想，道：“你先回去，我再看看。”
颜瞳只摇着头不说话。
夜色里，颜瞳的大眼睛里亮闪闪的满是坚持。对于成年男子来说，颜瞳的眼睛实在是显得有点太大了，他自己倒不觉得，一方面是习惯了，另一方面自然是不怎么照镜子。有人说眼大无神，在他这里就被推翻了。
被他专注的看着，成蔚然倒也没再坚持，两人靠在一起一个蹲一个站，这样又维持了一个小时，时间也到了晚上十一点。
颜瞳蹲在地上头也跟着一点一点的，看上去马上就要睡着了。成蔚然推了他一把，他迷蒙着睁开眼，快要闭上的眼睛显出几分不解和迷离：“嗯，出来了？”
成蔚然道：“回去。”
颜瞳张大嘴：“啊？啊，噢。”站起来一转身，一头撞到树干上去了。
成蔚然：“……”
颜瞳瞌睡早跑了，一边呼痛一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该来的，我先回去了。”说着就开始往大路上走。
不过可能是今年颜瞳本命年而他没有穿红，他刚走到大路边上，一辆车突然从后面疾驰而来，车擦着他的大衣边过去，他也被那一擦惊的三魂去了七魄，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成蔚然走到他身边，探身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往背上一丢，迈开步子就走。
半天，颜瞳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连忙搂着成蔚然，心里窃喜，把脸挨着他的肩膀。他本来想矫情的想点什么，可是成蔚然背上太舒服了，没到一会，他就趴在那人背上睡死过去了。
睡梦中，颜瞳鼻尖蹭了蹭成蔚然的脖子，满意的呢喃出声：“长离。”
背着人的成蔚然身子一僵，却很快又恢复了。
☆、迷惑
第十一章迷惑
第二日，颜瞳照常去上班，跟蒋烬雪也说过几句话，但都是为了工作需要。他也在暗暗观察着她，却没再见到她异样的反应。
事情原本也不会就这样算了，他又观察了两天，觉得一切都太正常了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起来。
那天崔琬来闹事，同事们对蒋烬雪就尽可能的比之前更加疏离了，甚至在她出现的地方都不会多呆。而蒋烬雪就跟没事人一般，照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再没见她靠着某位男同事，也没见过她妖冶嗜血的冷笑，之前的种种，倒像是旁观者颜瞳做的一个梦一样。
颜瞳摸摸后脑勺，那里的头发被剃了一块打了个十字，在办公室里没戴帽子，不时有人去观摩，感觉那附近的毛也快被揪掉完了。
这次卓衍没有笑话他，还好心的带什么营养汤给他喝。当然，颜瞳并不知道这些汤背后的故事，卓衍只是分了一半给他，剩下的一大半都提到对面大楼某层楼上去了。
欧阳孤芳的办公室遭遇不幸，他的胳膊也不小心被炸伤了——这是卓衍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人的秘书的说辞。
然而秘书是被欧阳孤芳特意吩咐的，自然说的要合理，不能太轻松也不能太凄惨，暂且弄残一只胳膊就够了。
所以，这两天欧阳孤芳一直是被卓衍好生伺候着，顺带着卓衍自己手下的那个伤号也跟着滋润了几天。
颜瞳小日子滋润着，白天观察蒋烬雪，晚上回去就在成蔚然那里磨蹭磨蹭，一直到张星陌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家，他才会恋恋不舍的告辞。
这样安然无事的过了几天，张星陌越来越疲惫，颜瞳的气色反而越来越好。这天他刚从成蔚然家里离开，一进自家门就看到了张星陌抱着狐狸，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颜瞳还没说话，张星陌忽然抱着狐狸把他扑倒在沙发上，哀嚎：“我要死了啊，我要死了，我不要活了！”
颜瞳好半天才从张星陌身子下面挣扎出来，可怜的九凌已经被挤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把九凌也解救出来，颜瞳摸着张星陌的一头杂毛，问道：“你怎么要死了，不是很有精神么？”
谁料张星陌猛的把头贴近颜瞳，两人鼻尖对鼻尖，张星陌阴森森道：“你看我的眼睛，现在已经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颜瞳捧着他的脸，仔细看，末了下了结论：“嗯，眼屎够多。”
张星陌顿时猛揉自己的眼睛：“还有么？”
颜瞳点点头：“好多了。”
没有眼屎损坏形象，张星陌又再次扑向颜瞳，哭丧道：“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固执的人啊，我怎么会碰到那样油盐不进的人呢！”
为了避免再次被压倒，还有张星陌脸上可疑的亮晶晶一条的东西蹭到自己身上，颜瞳抱着九凌，飞快的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用脚抵住张星陌的肚子，道：“你给我定住，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星陌鼻尖通红，可能也是察觉到鼻涕流了出来，把茶几上的抽纸一股脑抱在自己怀里，一边擦鼻